第13節
葉梔站起身往外走,她打開門,按了一下開關。燈沒有亮,原來是停電了。 葉梔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她低低喚了一聲:“顧忍?” 狹長的走廊,安靜的空間。房子里空空蕩蕩的,葉梔的聲音落在空曠之中,很快就散了。 沒有人回答她。 葉梔忽然覺得,住在這么大的房子里,原來也有些麻煩。因為房子實在是太大了,走到另一頭都要走好久。 葉梔不再想,她的拖鞋摩擦過地面,慢慢往前走去。 過了一會,葉梔停了腳步,她瞇了瞇眼,黑暗中似乎站著一個人。他的身形修長挺拔,被夜色勾勒出一道冷冽的輪廓。 或許是夜太靜太深了,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沉默。他的腳邊,散落著一些花瓶的碎片。 窗戶沒有完全關上,窗簾掀動,露出一條極淺的縫隙,月色照了進來。葉梔看清了這個人的面容。 他穿著簡單的襯衫,衣袖微微彎起,往下延伸是他清瘦修長的腕間,月光給他的皮膚暈上了一層冷白的光澤。 在昏昏沉沉的光線里,越加清晰。 顧忍就這么靜靜地站在那里,他垂著眼,面色晦暗不明。 葉梔喚了一聲:“顧忍,是你嗎?” 幾秒后,黑暗中響起顧忍清冷的聲音:“是我。” 葉梔問:“你怎么不回房間?” 顧忍沉默了幾秒,半晌,他疏冷的聲線響起,緩緩抵達葉梔的耳中:“天太黑了。” 葉梔奇怪,她剛要問為什么。 這時,寂靜中忽然響起了顧忍的聲音,他淡淡地吐出了幾個字:“我有夜盲癥。” 他的語氣極淡:“從出生開始就有了。” 顧忍的聲線看似平靜,但卻有些緊繃:“所以天黑了,我就看不見了。” 他有夜盲癥這件事,只有他的父母和經紀人知道。而如今,葉梔是第四個。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葉梔沉默,她不知道顧忍有夜盲癥,外界也沒有顧忍有夜盲癥的傳言。 他們都知道顧忍是影帝,是頂級巨星。 可是他們不知道,在顧忍看似完美無缺的外表下,他也會慌亂,也會有旁人不知道的局促和不安。 葉梔想了一會,開口:“你等我一下。”然后,她轉身往后面走去。 黑暗中,顧忍聽到葉梔腳步踏在地面上的聲音,他聽到葉梔拉開窗簾的聲音。他也聽見了腳步聲漸近的聲音。 他知道,她在向他靠近。因為安靜,一切細微的聲響都被放大了。 葉梔回到顧忍旁邊,她輕聲問道:“我把窗簾全部拉開了,你現在能看得見嗎?” 她的聲音有些緊張。 顧忍看不見光,他偏過頭,循著葉梔的聲音望了過去,可他的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 顧忍聲線微微下沉,他輕嘆了一聲:“抱歉,我看不見。” 葉梔望著顧忍,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顧忍給她的印象就是完美無缺的,他似乎擁有了別人無法想象的一切。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無力的樣子,像他這般完美的人,原來也有弱點。 葉梔定了定神,開口:“沒事。” 她的聲音極輕極柔:“我牽著你的手回房間吧,你的腳下有碎片,我牽著你,你就不會受傷了。” 顧忍頓了幾秒,他看向葉梔,雖然他看不見葉梔的臉,但他知道,葉梔就站在那里,站在他看不見的黑暗里。 葉梔故意說了一句:“顧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是合作伙伴。” 所以,不用擔心在她的面前展現弱點,她會幫他,就像他幫自己一樣。 顧忍聽見葉梔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那樣清晰,像是能破開沉沉的晦暗。那些圍繞他的陰暗似乎瞬間散了。 顧忍牽了牽唇:“那么麻煩你了,顧太太。” 葉梔笑了,她伸出手,輕輕地覆在顧忍的手上。黑暗中,兩人手指相握,氣息纏繞在一起。 第13章 黑暗中,顧忍和葉梔的手覆在了一起。溫熱和冰涼,截然相反的兩種氣息,此刻卻交織在一起。 葉梔沒有完全握著顧忍的手,她只是把手輕輕地搭在顧忍的掌心。 葉梔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她小心地繞開:“你跟著我走,這里有碎片,不要受傷了。” 葉梔在說什么,顧忍沒有聽清,他看不見葉梔的臉,但他卻聞到了她身上的清香。 她掌心冰涼的觸感,也放大了數倍,那樣強烈又清晰地包圍著他的掌心。 觸覺,聽覺,甚至一切細微的,平時所不能察覺的東西,都悄聲無息地蔓延在昏暗之中。 顧忍不自覺彎了彎手指,修長的手指不經意擦過葉梔的手心,帶著微冷的觸感。 葉梔身子一震,她呼吸滯了幾分。葉梔腳歪了一下,她沒走穩,身子不小心往前面傾去。 顧忍察覺到了葉梔的動靜,他伸手接住了葉梔,兩人的手徹底握在了一起。 顧忍低低地笑了,尾音隱著輕微的愉悅,在葉梔耳邊清晰地響起:“小心。” 葉梔心跳亂了幾分,顧忍身上清淡的氣息襲來。她只覺得自己的臉燙得驚人,溫度還在不停地攀升。 葉梔站穩了身子,和顧忍的距離分開了些。葉梔這回不敢再走神了,她牽著顧忍慢慢地走著。 走廊上寂靜無聲,只有兩人輕緩的呼吸聲響起。 葉梔的情緒平穩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如果不說些什么,會有些尷尬。葉梔想了想,開口:“那個……” 顧忍側耳聽著。 葉梔的語氣十分認真:“夜盲癥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顧忍沉默了幾秒,緩聲道:“我知道。” 葉梔反倒愣住了,顧忍的聲音繼續落下,聲線還是清清淡淡的,卻帶著一絲篤定:“你不是那樣的人。” 如果葉梔打算利用他有夜盲癥這一點的話,那么當初她就不會那么堅定地解約,毅然決然地要擺脫公司的控制。 她更不會在借了錢之后,還要堅持給自己寫下欠條。 單憑這些事,已經能看出葉梔有什么樣的心性了。顧忍早就發現,她和別人口中所說的,似乎很不一樣。 或許,她還會帶給自己更多的不同。 葉梔沒有繼續想,她覺得自己知道了顧忍這么一個秘密,有必要安慰一下他。葉梔斟酌著開口:“其實,夜盲癥也有很多好處的。” 顧忍挑了挑眉:“是嗎?” 葉梔語氣十分認真:“你晚上雖然看不見,但是你可以聽啊。你的觸覺和平時相比,肯定會敏銳很多。” “你現在認真聽,窗外現在有什么聲音?” 顧忍側過頭,他目光所及之處還是一片暗沉。但是,寂靜的黑夜里,隱約落下幾聲零落的蟬鳴聲。 一聲又一聲響動,落在夜里,添了幾分喧鬧。 葉梔:“你其實可以享受這些聲音的,還有……” 葉梔還未說完,這時,“啪嗒”一聲,頂上的燈驀地亮了,雪白的光線延伸至每個角落。 葉梔看清了周圍的一切,她低下頭,也看清了……他們兩人的手,現在還在緊緊握著。 葉梔心一跳,她抬頭對上了顧忍的眼睛,漆黑深邃。 顧忍定定地看著葉梔,他緩慢地開口,問了葉梔剛才還未說完的話,聲線帶著不經意的蠱惑。 “所以,還有什么?” 葉梔慌亂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這時,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管家的聲音響起:“少爺,少夫人……” 管家上了樓,才看見顧忍和葉梔的手牽在一起,他的聲音猛地停了,他似乎打斷了一些事情。 葉梔這才反應過來,她一下子收回了手。葉梔垂著頭,黑發垂落,遮住了她的臉頰,隱約看出有幾分紅暈。 顧忍看了一眼他空空的手,他掌心冰涼的觸感已經消失了,但卻感覺還留在他的手里。 顧忍輕輕地握了握自己的手,轉頭看管家,淡聲道:“什么事?” 管家瞄了一眼顧忍的神色,小心地說:“我就是來說一聲,備用電源已經打開了。”管家怕打擾這兩人的二人世界,他立即下了樓。 二樓再次剩下了顧忍和葉梔兩人,空氣靜默。 顧忍看向葉梔,他垂眸瞥了一眼葉梔的手,聲音緩了下來:“抱歉,剛才是我越距了。” 葉梔抬起頭,聲線恢復平靜,但是她沒敢看顧忍:“沒事,那個……晚安。” 葉梔說完這句話,就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顧忍看著葉梔的背影,空氣中落下一聲輕笑。他低低地說了一聲:“晚安。” —— 在網友都在質疑盛曼撒謊時,盛曼的工作室立即想出了一個方法,在事情還沒有徹底發酵前,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看上去,盛曼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網上對她的評價,而是和平時一樣,盛曼工作室發了一條微博。 這條微博的內容是盛曼為了感謝粉絲,轉發抽獎,獎品是今年的限量迪奧包。 盛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這么做,也不突兀,一部分網友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但仍然還是有一小部分的網友在堅持著。 盛曼此舉勉強是壓下了一些討論的熱度,經紀人認為反正葉梔不會直接出面承認,又有誰會相信她。 只要時間一久,沒有人會記得盛曼撒謊這件事。 當盛曼和她的工作室都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葉梔的廣告開始播了。 和往常一樣,只要有葉梔出現的地方,就會有罵聲。畢竟葉梔之前黑料這么多,就算最近她沒有碰瓷顧忍,一時半會根本洗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