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算。”江昭陽老實地說,“剛才算性·sao·擾。” 說完,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她高跟鞋鞋頭上那圈密密麻麻的鉚釘,同時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雖然明知無望,但他還是嘗試著做了最后一次努力。 “那啥,兄弟……”江昭陽沖那少年表情局促地一笑,“今天這事呢,你們配合一下警察,都去警局做個筆錄,咱們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在公共場合聚眾滋事那可是重罪,打輸了住院,打贏了坐牢,沒一點好……” 誰知那少年絲毫不領情,反而伸手推了他一把: “你他媽誰啊,你他媽算老幾啊?比比歪歪的……” 江昭陽猝不及防,突然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不過就在他的身子往后倒的瞬間,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同時還伴隨著高跟鞋破空的呼嘯聲。 “嗷……” “嗷……” ………… 一聲比一聲高的慘叫瞬間傳來,與此同時,還有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 “有錢你就牛逼?” “牛逼……牛逼……牛你·媽的比……” “錯沒錯?說……” “錯沒錯?” “錯沒錯?” “錯沒錯?” …… 直到江昭陽聽見那句含混著哭腔和滿嘴鮮血的“我……錯了……”,佟星河才停了下來。 她站起來,扯了扯手上已經變形,像拳擊手套一樣裹成一團的高跟鞋,不過沒想到竟然一下沒能扯下來,最終還是江昭陽慢慢從她手上把那個7厘米高的素白高跟鞋硬拽了下來。 他疼惜地看了一眼佟星河的手,很多地方因為摩擦已經脫了皮,鞋頭的鉚釘處早已布滿了血污,甚至好幾個鉚釘都沒了蹤影。 他回頭再看看躺在地上,光有進氣沒有出氣的少年,他的嘴似乎已經被佟星河捶爛了。 “噗……” 少年忽然胸口一顫,吐出來了一口血,那血里還混雜著許多白色,銀色的東西。 白的是他的牙,銀的是佟星河高跟鞋上脫落的鉚釘。 江昭陽往旁邊橫掃了一眼,發現他身邊的少年已經全部被嚇傻了,大概是“浪跡江湖”這么久,還沒見過把高跟鞋當武器的人。 佟星河撩了撩頭發,似乎沒打過癮,朝旁邊站著發愣的少年看了一眼,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問: “你剛才笑什么啊?” “我……我沒笑啊……”那少年窘迫地辯解道。 “呸……” 佟星河朝他啐了一口,隨后轉過頭,看了一眼被警察按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哭喪著臉喊: “姐……姐,我是小曾啊,曾懷遠。” 佟星河赤著腳快走了兩步,蹲在了他的身前: “曾懷遠……?我認識你嗎?” “姐啊……”曾懷遠突然慘嚎了起來,“你忘了嗎?就前兩天,在三里屯……酒……酒吧,您不是已經教育過我了。” “哦……” 聽他這么說,佟星河忽然想了起來,前兩天自己在三里屯酒吧喝酒的時候,似乎是教訓過一個朝自己吹口哨的男孩。 不過至于那男孩叫什么,喝過酒之后她倒是全忘了,只隱約記得有個人跪在酒吧女廁的地板上,一邊給她磕頭,一邊說對不起。 “我想起來了……”佟星河忽然抿了抿嘴,“你就是那個……對不起?” 曾懷遠眼圈通紅,感動得差點流出淚來,“是,姐,我就是那個對不起。” 佟星河嘴角一彎,掛上了一縷冷笑,“里邊的女孩是你撞的?” 曾懷遠馬上低下了頭,“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停下……” “沒想到?”佟星河伸出兩根手指,掰起了他的下巴,隨后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然后兩記,三記,四記,五記,六記耳光接踵而來。 “沒想到?” “沒想到就是你把人撞傷的理由?” “在人行道上騎機車,騎你·媽……騎你·媽……騎你·媽的機車!” “行了,行了,師姐……”江昭陽給兩個警察亮了亮自己證件,害怕她下手沒輕沒重,別真鬧出什么事來,趕緊從后面抱住了她,硬生生地拉到了一邊。 曾懷遠左邊的臉已經腫了起來,一側的眼角也破了,流了不少血,不過他依舊不敢大意,把一只手擋在臉前,哭喪著臉朝那倆警察喊道: “警察同志,咱們能走了嗎?”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好氣又好笑地看了看他,“你剛才不是怎么都不肯走嗎?” 曾懷遠怯生生地偷瞄了一眼佟星河,咧嘴哀嚎道: “我真錯了,警察叔叔,趕緊走吧。” 嚎完,竟然自己委屈地抽泣了起來: “再不走……” “再不走……” 看他真哭了,佟星河也泄·了勁,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高跟鞋,把腳塞進去試了試。 沒血的那個還跟原來一樣,有血的那個大了點,不過也能穿。 她轉了兩下脖子,從江昭陽手里拿過自己的包,從錢夾里抽·出了一張名片,頭也沒回地直接丟在了那個滿地找牙的少年面前: “趕緊滾!想告我,直接找這個律師就行了。” 一行機車少年雖然年少沖動,不過父母大多都是商界精英,多少都能發現現場的情況不太對。 一是因為樓道里各種身穿軍裝的人越聚越多;二是因為剛才那兩個警察明顯想對佟星河動手,不過當她身邊的男人亮出了一個證件,那兩個警察瞬間便沒了情緒。 這群少年馬上同時感覺了出來——被撞的女孩不是一般人,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倆人也絕對不是一般人。 他們接下佟星河手里的名片,便馬上架起受傷的同伴,火速去樓下包扎。 這群人走后,兩個警察走過來朝江昭陽敬了個禮,然后押起曾懷遠就消失在了樓道里。 · 這段略微暴力的小插曲過后,江昭陽和佟星河在手術室外又三個小時,“手術中”的警示牌才變了顏色,顏以冬慢慢被醫生從里面推了出來。 顏鴻非快走了幾步,先是看了看臉色蒼白如紙的顏以冬,而后就問起了手術情況。 主刀醫生面露難色,只敷衍著說還需要再觀察觀察,隨后就把顏以冬送進了重癥監護室。 · 顏鴻非位列上將,顏以冬也被藺如峰說成國家安全部的重要成員,主治醫生自然不敢大意。 兩天以后,在又做了一圈檢查和確認后,他們終于給出了初步的診斷結果: “顏老,各位領導,經過檢查,病人的呼吸穩定,其他身體指標都很正常,因為交通事故的原因,她顱內受到重創,陷入持續昏迷,認知能力完全喪失。” “你能說得簡單點嗎,醫生?”江昭陽著急地催促道。 主治醫生尷尬地笑了笑,“陷入這種昏迷狀態的病人分為兩種。一種我們稱為微意識狀態,另一種就是植物狀態,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植物人。至于顏小姐屬于哪種狀態,我們目前還不清楚。” 聽到植物人這三個字,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 江昭陽注意到顏鴻非的身體明顯顫了一下,眉間的那道皺紋也比平時更深了。 “顏老,您別急。”主治醫生恭敬地解釋道,“在幾年前,對于長期昏迷狀態,學界還沒有這么明確的劃分,把所有陷入長期昏迷的患者都稱為植物人。” 又說: “其實處于微意識狀態的病人康復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而且在長期昏迷的病例中所占的比例也不低,有百分之四十左右,所以顏小姐還是很有希望的。” 聽到醫生這么說,顏鴻非定了定神,問: “具體有什么治療方案嗎?” “請顏老放心,現在對微意識狀態病人的昏迷促醒技術已經越來越成熟了。我們會以三個月的窗口期為界,先對病人進行藥物和高壓氧的治療,這個先期治療基本對病人的身體沒有任何負擔,如果短期能醒來的話,跟正常人一樣,只是體質會比較虛弱。如果這個方法不奏效的話,我們后期會采用經顱磁刺激,用微電流刺激大腦皮層的方法對病人進行催醒。” “最差的結果是什么,你能告訴我嗎?”顏鴻非安靜地聽完醫生的治療方案,沉聲問道。 “長期昏迷的話,三個月促醒效果最好,希望也最大,六個月……還有可能,超過一年的話……” 聰明人都會把最傷人的那句話藏起來,顯然,這個主治醫生屬于絕頂聰明的那一類。 “醫生,多長時間能確定她是不是處于微意識狀態?”江昭陽又問。 “這個……目前還不好說。”主治醫生用手扶了扶眼鏡,“也許三五天,也許一個月,也許需要更長時間。” 江昭陽皺了皺眉,心想:你確定都不能確定,剛才說的不是廢話嗎? 醫生看了看他的臉色,大概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解釋道: “之所以說目前不好說,是因為有的處于微意識狀態的病人對于我們的提問,能活動一下眼皮,而有的人,連眼皮也動不了。對于這種連眼皮也動不了的病人,我們就不是那么好判斷了。” 聽完醫生的解釋,江昭陽不禁沉默起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顏鴻非突然繃緊了臉,表情沉冷地說道: “我相信小冬,她一定不會成為植物人的。” 江昭陽忽然心中一痛,感覺這話,他像是說給醫生聽,又像是在說給風燭殘年的自己。 他的臉部線條因為肌rou繃緊而更顯剛毅,江昭陽從他的身體語言里,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動搖的意志。 藺如峰這時也向前走了兩步,站在醫生的一側,出聲提醒道: “不管用什么前沿技術,也不管花多少錢,我們國家安全部自己的人,我們都會負責到底,你們醫院不必有任何后顧之憂,如果國內治不了,需要出國治療的話,也請你們院方推薦給我們一個最好國外醫院。” 主治醫生聽完臉色明顯一緊,隨后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