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昌川看著秦筱筱，猶豫著問：“小小，還有一件事，叔想問問你，前陣子有人來咱們村還有縣里打聽你的事，還問起你出生時的情況，是不是，你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了？”

    秦筱筱本來低著頭，聞言，這時抬起眼，“叔，有人打聽我？”

    但秦筱筱隨即就感覺到戰北城捏了下她的手，她也反應過來，應該是歐陽家的人來調查情況的，這么看來，歐陽家對她的重視程度比蘇家要深的多啊。

    當初蘇家在明知道孩子抱錯了，親生骨rou在外受苦的情況下，卻選擇什么都不做，對她不聞不問，何其冷漠。

    然而歐陽家卻在只見過她幾面的情況下，就懷疑起她的身份，爾后迅速調查清楚，隨之便待她極好，幾次三番暗示她要認她。

    反而是她現在對于親情沒什么渴望，覺得現在的狀態極好，并沒有什么認祖歸宗的想法。

    可能是一個人孤單太久了，心也跟著冷了。

    秦昌川跟秦筱筱描述了一下來打聽情況的人，當時那人來村里的時候，直接就找到他家，詢問秦筱筱的情況，秦昌川不知道來人身份，什么目的，一開始并沒有理會那人，直到那人拿出歐陽勤在最高法院開出的介紹信，稱他是歐陽家的人，秦昌川這才信了，并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那人，還帶著他去走訪了一些知情人。

    秦筱筱聽著秦昌川描述，來人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相貌俊秀，眉眼清雋，她知道應該是歐陽禮的大兒子，歐陽松，也是在法律系統工作。

    這倒是讓秦筱筱意外，她以為歐陽家就算懷疑她身份，也只會找個人去調查，沒想到他們這么重視，竟然讓歐陽松親自去。

    從秦昌川家出來，戰北城見秦筱筱蹙著眉頭，于是問她，“在想什么？”

    秦筱筱看了眼旁邊目光灼灼，像是有一肚子話想問她，又不知道從哪問起的李大花，接著眼神才落到戰北城身上，“我在想，我是不是對歐陽家太冷漠了。”

    “為什么這么說？”戰北城挑眉。

    “哎，沒什么。”秦筱筱糾結了下，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只能嘆了口氣。

    “小小，小小，你真的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了？”李大花按捺不住了，拉著秦筱筱就問，“我的老天爺啊，我就知道，小小你肯定不是張翠花生的，你這么漂亮，那潑婦一家子都丑死，沒一點像的！”

    “算是吧！”秦筱筱扯了下嘴角，不想多說，其實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說，她那個親生父親，認了不如不認，親生母親至今可能還不知道這消息，她自己對認親這事已經一點熱情都沒有了。

    李大花卻興奮極了，“小小，你快說說，你親生父母是怎么找到你的，你這么漂亮，你親生父母應該也很好看吧？是不是你到了上京城，他們見過你，就認出來了？那張翠花生的那個呢？那個女的你見過嗎？是不是和張翠花一樣丑陋骯臟？”

    秦筱筱哭笑不得，“你以為是唱戲呢，哪有這么戲劇性，不過你倒是說對了一點，張翠花親生的女兒確實丑陋骯臟，不但是外表，內心更是。”

    “快跟我說說，你在上京是怎么和她斗的，是不是已經把她踩扁了？”李大花興致勃勃。

    但這邊秦筱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尖利的嗓音，“喲，這是誰啊？不是上京城的高材生嗎？怎么跑我們窮山溝來了？”

    “秦小鳳你給我閉嘴，之前沒打夠是吧？皮又癢了？要不要我再打你一頓？”李大花一看到秦小鳳扭扭捏捏地走過來，就擼起袖子，一臉兇殘的樣子。

    “李大花你這個爛泥腿子，臭比村姑，上次你打我的仇我記著，總有一天我會打回來的！”秦小鳳嘴上是不慫，但是卻不敢再朝秦筱筱這邊靠近，兩條腿還做出要跑的姿勢。

    秦筱筱冷眼看著秦小鳳，上回見她，還是在學校門口，張翠花因為蘇芷夢被開除的事來罵她，結果被她揭露蘇芷夢身世，嚇得張翠花落荒而逃，那以后就沒再見張翠花這家子了。

    秦小鳳在上京城時喜歡學蘇芷夢，她和蘇芷夢本就長的像，又穿蘇芷夢的舊衣服，學蘇芷夢在臉上涂脂抹粉，說話扭捏作態，此時秦筱筱冷不丁看到秦小鳳，還以為是蘇芷夢。

    那邊秦小鳳和李大花對罵，那眼睛卻不停地在瞅戰北城，本就又細又小的眼睛還故意要做出風情萬種的勾人模樣，看的戰北城額角青筋都蹦了出來。

    “大花，走啦！時間不早，還有幾家要走，別在這跟瘋狗較勁。”秦筱筱也發現秦小鳳在朝戰北城拋媚眼，她現在能理解那句老話說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子會打洞，蘇芷夢和秦小鳳這姐妹倆從出生就分開，但兩個人無論是長相還是習慣，還是扭捏作態的德行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一般，還真不能不佩服張翠花的基因強大。

    “秦筱筱，你罵誰瘋狗？你，你這個沒良心的，媽辛苦養大你，奶奶對你那么好，你攀上高枝了，就不認自己親娘了？有你這么無恥的人嗎？你種人會被天打雷劈的！”秦小鳳本來想罵秦筱筱，但是又顧忌戰北城在她身邊，她要維持形象，不能罵太難聽。

    582 拽什么拽

    秦筱筱聞言，眼睛瞇起寒光，不等秦小鳳閉嘴，就一個大嘴巴子抽了過去。

    “啪！”

    秦小鳳哪里想到秦筱筱說動手就動手，還那么大力氣，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打的轉了一圈撲倒在地，她精心梳理的頭發散了，臉頰迅速腫了起來，嘴里一股鐵銹味，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當時就尖叫起來。

    “啊！啊！秦筱筱打人了！不得了了啊！秦筱筱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不就說了她幾句嗎，她竟然就動手打我，啊！快來人啊，救命啊！”秦小鳳干脆一股腦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就干嚎起來。

    “啪！”秦筱筱也不多說，又是一個大嘴巴抽過去，將秦小鳳兩邊臉抽的對稱，又紅又腫，秦小鳳疼的直抽氣，稍微動下嘴就痛的要死，她還是第一次被打成這樣，從前都是看著張翠花被打，是又羞又氣，捂著臉哭的更大聲了。

    李大花看秦小鳳最不順眼，“打的就是你，賤貨，就你家那點齷齪事，還以為大家不知道咧？小小根本就不是你家人，她親生父母都認了她了，秦小鳳你還有臉在這逼逼？你們家干出那種事，遲早要遭報應的！”

    這時正是晌午時分，臨近過年，家家戶戶都在家里炸圓子，做蛋餃，雖說現在物資不發達，但是一年到頭也就過這么一個大年，該有的還是要有的。

    秦小鳳在這跟殺豬一般嚎叫，半個村子的人都聽見了，很多人不明情況，急匆匆跑出來，有的人手里還拿著漏勺或者是鍋鏟，看到秦筱筱和戰北城，許多村民都開心的同她打招呼，“喲，是小小回來了啊！啥時候到的啊？快，來叔家坐坐，你可是咱們村的金鳳凰咧，快快，叔家正在炸rou圓子藕圓子，家里宰的年豬，那rou可肥了呢！”

    “小小又變漂亮了啊，快，去嬸子家里，馬上要吃午飯了，嬸子家今天正攤蛋餃，好吃的呢！”

    “不不，小小，去我家，我家今天做的糯米飯團，自家磨的芝麻糖，裹著飯團吃，特別好吃！”

    “呀，這不是小小嗎？回家過年嗎？快，去我家，我家大牛今年上高中了，一直說要以小小jiejie作為榜樣，也要考大學，正巧，你去我家吃個午飯，順便給大牛輔導一下功課！”

    “……”

    村民們全都圍在秦筱筱身邊，一個賽一個的熱情。

    這些人中，有從前就對秦筱筱很好的大叔大嬸，小時候她和李蘭英沒吃的，只能上山挖野菜充饑，村里有些好心的大叔大嬸看不下去，都會給她一些紅薯糙米什么的，家里做了吃的，也會給她一點，秦筱筱記著這恩情，所以她才要秦昌川成立公司，讓村里人都能跟著發財致富。

    不過，也有不少從前對秦筱筱很冷淡的人，比如說那個要考大學的大牛媽，以前就很不喜歡秦筱筱，和張翠花走的很近，她就是張翠花在秦家溝的眼線，秦筱筱有點風吹草動，或者挖草藥掙點錢，張翠花立馬就能知道，就是大牛媽去通風報信的。

    對于這種前倨后恭的人，秦筱筱不踩一腳已經是她心胸開闊了。

    “各位叔叔嬸嬸，我中午說好了在支書家吃飯的，就不叨擾大家了，這里有些糖果，大花，你拿去給大家分一分。”秦筱筱從戰北城手里接過一個袋子，遞給李大花。

    李大花開心地拿過去，招呼著各家跟出來的孩子們，“想吃糖的跟我來！”

    呼啦啦一群孩子歡呼著跟著李大花跑，大牛媽見自家出來的是才五歲的小丫頭，又看著李大花給每個人抓一把糖，小丫頭手小，拿不下，李大花就分給了別人，她立刻就急了，追過去就道：“李大花你怎么回事，欺負我們家四丫人小嗎？憑什么就給我們家四丫這幾個糖？”

    李大花翻了一個白眼，“不想要就走！”

    大牛媽不樂意了，指著李大花就罵，“李大花你拽什么，這糖又不是你的，你憑啥在這要我走？我還就不走了，今天你必須把糖給我補齊了！”

    “我還偏不給你，你能怎的？”李大花打架還從沒怕過誰。

    大牛媽為人刻薄，在村里經常惹是生非，李大花和她從前就不對付，本來給孩子們分糖也不是什么事，四丫把糖揣口袋里，再伸手要，李大花也給了，但是大牛媽卻不滿意，她恨不得能把那袋糖都拿回家去，肯定是不依不饒的。

    眼看兩個人就這么吵起來，有村民就去勸，“大牛媽，糖是小小讓大花分的，村里孩子那么多，就是個意思，你這么較真干什么？”

    “我怎么就較真了？”大牛媽兩手叉腰，兩條眉毛豎的老高，突然扭頭看著秦筱筱，“秦筱筱你說，我家四個孩子，這年頭光景不好，家里一年到頭收不了多少糧食，rou都吃不起，大牛以后也是要考你那所大學的，你怎么著也要照顧一下我們家吧？”

    秦筱筱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對大牛媽很是不齒，但是她面上卻不露分毫，而是笑嘻嘻說道：“大牛媽，大花也沒說不給你家四丫呀，你別急啊！”

    “她給什么了？你看，就這么幾顆糖，哪夠塞牙縫的？”大牛媽有些惱，但她知道秦筱筱今時不同往日，她不能再像從前一樣罵了。

    外面都說，秦筱筱這死丫頭不就是運氣好了點，拜了個好師父，才能上大學的，肯定就是靠的那皮相！

    哼，不要臉！

    “大牛媽，你家要吃糖，自己買去就是，總不能指望我把這袋子糖都給你吧？”秦筱筱嗤笑道。

    周圍的村民也跟著笑起來，“大牛媽，你不是整天吹大牛是咱們村第二個大學生，以后是要干縣長的人，怎么連這點糖都要貪呢？”

    大牛媽被擠兌，當時就惱羞成怒，指著秦筱筱就罵，“秦筱筱，你拽什么拽？不就是仗著有張臉，迷惑了老頭，才幫你——啊！”

    大牛媽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嘴里一甜，她下意識伸手去捂嘴，卻立即發現滿手都是血。

    “啊，我的嘴！我，我的牙掉了！”大牛媽噗的一下吐出好幾顆牙，又氣又怒，疼的哇哇直哭。

    583 付出代價

    村民們也被嚇了一跳，但眾人都沒清楚大牛媽怎么突然牙就掉了，還滿嘴血的。

    也就李大花看到戰北城手動了下，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小石頭，咻一下就砸中了大牛媽那張大嘴。

    李大花目瞪口呆，震驚地看看戰北城，又看看滿嘴鮮血，講話漏風的大牛媽。

    戰北城見李大花瞪圓了眼睛看他，還沖她笑了笑。

    戰北城笑起來很好看，干凈溫暖，但李大花此刻卻沒有了初見戰北城時那心跳如擂鼓的感覺，而是從心底里泛起了一絲絲涼氣，心里直犯嘀咕，這個從前跟在秦筱筱身邊的瘋子怎么會這么厲害？也這么兇殘，大牛媽就罵了秦筱筱一下，就被他一石子砸碎了滿嘴牙齒。

    同時李大花也暗自慶幸，幸虧她和秦筱筱是好朋友！

    大牛媽痛的很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就罵，“到底是哪個天殺的，拿東西砸老娘！”

    “砰！”又是一個小石頭砸過去，這次打在大牛媽臉上，立刻留下一個坑。

    大牛媽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動手的人，這時有人就罵道：“大牛媽，你趕緊住嘴，別在這胡亂罵人了！做人要厚道，你那張嘴平常就不干不凈的，剛剛你要罵小小，小小可是文曲星，你敢罵文曲星，所以肯定是老天爺要懲罰你，才打掉你幾顆牙！”

    “是啊，大牛媽你怎么能罵小小？小小大老遠回來，還給我們帶糖果，又讓老支書領著大家開礦致富，她可是咱村的大恩人，你就為了幾顆糖，竟然罵她，現在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你這幾天回去可要當心點！”

    “大牛媽你還不趕緊跟小小道歉！不然有可能就不是只掉幾顆牙那么簡單了！”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都在聲討大牛媽，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向來蠻橫的大牛媽突然被打掉牙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往神神道道上扯，倒是也把大牛媽給嚇著了。

    但是大牛媽死要面子，她哪里肯向秦筱筱道歉，被村民們訓斥，也讓她臉色無比難看，嘴巴又疼的要命，不能罵人出氣，她竟然直接揪著四丫啪啪就是幾巴掌扇過去，“死丫頭，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四丫嘴里塞著糖，鼓鼓囊囊的，被她媽打了也不哭，還是拼命在咀嚼這水果糖。

    有村民看不下去，又去勸大牛媽別打孩子，一時間，這里鬧哄哄的。

    秦筱筱就站在旁邊，冷眼看戲，她哪里不知道，大牛媽打孩子是打給她看的，目的還是想要她這袋糖。

    秦筱筱只當看不見，這大牛媽從前可沒少幫著張翠花罵她，就連這四丫，雖然才幾歲大，但也是個勢利眼，跟她媽一樣，給吃的就是娘，不給就使壞，糊鼻涕啊，摳鼻屎往人身上擦啊，簡直得了高大壯真傳，盡干那些惡心人的事。

    “咦，秦小鳳呢？”李大花突然想起秦小鳳都老半天沒聲音了，于是到處找。

    “我看到秦小鳳往那邊跑了！就大花你給我們分糖的時候，她爬起來就跑掉了。”李大叔家的三小子吸溜一下鼻涕，指著李蘭英家的方向說道。

    “這壞胚子肯定回家搬救兵了，小小你別擔心，現在村里都知道你的事了，張翠花他們不敢怎么樣的！”李大花怕秦筱筱擔心，急忙安慰她。

    秦筱筱扭頭看了看戰北城，一進村，這貨就開始裝不存在，只緊緊跟在她身邊給她當保鏢，剛剛打大牛媽的那兩下，秦筱筱也看的清楚，就是戰北城干的。

    “怎么了？”戰北城見秦筱筱擰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邊走邊說！”秦筱筱囑咐李大花把糖分完，她跟熱情的村民們打了聲招呼，就和戰北城提著東西繼續往前走，她要去的是她二嬸劉紅家里。

    雖說秦筱筱從前和劉紅也不對付，但是劉紅和張翠花關系勢同水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秦筱筱后來刻意拉攏劉紅，又是幫她出主意，又是讓談九通給劉紅調理身體，劉紅快四十歲了，一舉得男，在秦家溝腰板都挺直了，對秦筱筱自然感恩戴德。

    所以秦筱筱回來，第二個就是去的劉紅家，原本，她看不見張翠花的時候，生活安穩，就覺得讓張翠花苦心經營了十八年的目的落空，讓她失去一切，被所有人喊打就是對她的懲罰了。

    但如今，當秦筱筱再次回來秦家溝，她過去十七年在這里所受的苦和屈辱，卻如潮水般涌上心頭，那一次次的毒打和謾罵歷歷在目，她不但被張翠花打，也被秦小鳳秦小龍欺辱。

    還有村子里一些勢利眼，因為李蘭英身體弱，不能下地，小小年紀的她跟著隊里下地拔草賺工分，以大牛媽為首的那些人就讓才七八歲的她去草最多的地方，有些草上有刺，他們就故意把她往那邊支，那時候她又蠢笨，不敢反抗，常常拔草拔的兩只手都是血，一些刺扎進rou里，回家不敢讓李蘭英知道，只能自己在水里洗洗，用針一個個挑出來……

    戰北城見秦筱筱眼神越來越冷，不由有些擔心地捏緊她的手，“小小，你怎么了？”

    秦筱筱遏制住自己那些讓她憤怒又羞辱的回憶，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我之前覺得讓張翠花竹籃打水一場空，讓她被人唾棄，就是對她的懲罰，但現在看來，張翠花秦小鳳，她們并沒有一點認識到錯誤的樣子，她們這種人無恥，沒有底線，就不能指望她們會愧疚，所以——”

    “嗯？”戰北城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