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胡三寶為什么會離開清含縣？”戰北城問。

    秦小蘭像是沒聽見，還是縮在角落里，臉也埋在陰影中。

    戰北城見秦小蘭沒回答，于是提高音量，再次問道：“不肯回答？要我替你說嗎？是不是因為胡三寶欠了賭債，要拿你去抵債，所以你才和他一起逃出來了！”

    戰北城話音未落，秦小蘭再次猛地一震，倉促回頭，先是看了眼戰北城，卻又閃爍著眼神不敢看他，轉眼看著秦筱筱，嘴唇哆嗦著，“你，你們怎么知道，三寶哥——”

    像是猛然反應過來，秦小蘭眼睛倏地瞪大，拼命搖著頭，不無心虛地說道：“我，我不知道你說什么，我和三寶，胡三寶早就吵翻了，我沒和他一起！我也不知道什么賭債的事！”

    秦筱筱嘆了口氣，她一直覺得秦家人的智商似乎都有些問題，就沒一個聰明的，秦小蘭撒謊都不會，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語的。

    “我剛剛在前大街看到一個偷東西的乞丐，還真像是胡三寶，既然你說沒和他一起出來，那想必是我看錯了，本還想告訴你，胡三寶被人打了的！”戰北城拉了張椅子坐下，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秦筱筱看了戰北城一眼，她剛剛明明和戰北城一起的，怎么沒見著胡三寶被人打？

    戰北城迅速沖秦筱筱眨了下眼睛，秦筱筱頓時了然，原來這貨是在詐秦小蘭。

    果然，秦小蘭一聽胡三寶被打了，當時就緊張起來，一副著急又不敢走的樣子，看的秦筱筱再次在心里長嘆。

    她真是不懂，秦小蘭到底看上胡三寶哪一點？怎么就對那個人渣這么死心塌地的！

    492不是她又會是誰？

    戰北城也不著急，就這么坐在那，他是一眼都不想看秦小蘭的，只能將眼神放在秦筱筱身上，時不時給她送個秋波，秦筱筱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制止了他這不要臉的行為。

    另一邊，秦小蘭聽了戰北城的話，心里無比擔心，坐在那雖然一言不發，卻明顯焦灼不安。

    秦筱筱注意到，秦小蘭雖然很焦慮，但眼睛卻極不安分，竟是在不停拿眼睛掃戰北城，她不由撓了撓下巴，心里頭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戰北城見秦筱筱突然發起了呆，于是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秦筱筱回過神來，一臉茫然地看向他，戰北城挑了挑劍眉，秦筱筱也跟著挑眉，兩人隨即相視一笑。

    然而兩人的互動看在秦小蘭眼里，卻讓她心里猶如熱油在煎一般，眼睛里嫉妒的都快要冒火了，手指也緊緊摳在了地面上，指甲斷了都沒感覺到。

    秦筱筱聽到秦小蘭那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下意識將手從戰北城大掌里抽了出來，此時她就聽見秦小蘭怯懦，卻故作溫柔的聲音響起，“小小，他，他是阿峰嗎？”

    “嗯！”秦筱筱不錯眼的盯著秦小蘭。

    秦小蘭咬著唇，似乎是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秦筱筱心里在胡亂想著那個讓她匪夷所思的念頭，倒是不急，戰北城卻明顯不想和秦小蘭在這磨蹭。

    “秦小蘭，你若還是不說，那就只能將你送派出所去，讓人民警察來審問你的行為了！你偷盜保險柜，下老鼠藥，這兩項罪名疊加一起，就是謀財害命，搞不好是要槍斃的！你自己考慮好了！”戰北城實在沒耐心，干脆將事情說的嚴重些，嚇唬嚇唬秦小蘭。

    這么一來，果然成效斐然，秦小蘭一聽說要槍斃，當時就嚇得癱軟在地，臉色煞白，就差屁滾尿流了。

    秦筱筱搖搖頭，跟一個法盲說話，還真的不能太講道理，就要搬出最厲害的招數來恐嚇。

    “我，我說，我說！求你們不要送我去派出所，我還不想死……嗚嗚……”秦小蘭眼淚鼻涕再次流了滿臉，她哭哭啼啼，哽咽著，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看到戰北城激動的，總之，她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胡三寶果然是欠了賭債，數額還很大，他沒錢還債，就想拿秦小蘭抵債，結果債主看不上秦筱筱這骨頭架子一般的可怖樣子，說什么也不同意，胡三寶利欲熏心，竟然要把胡大妞賣了，秦小蘭當然不干，卻又反抗不了胡三寶，結果債主嫌棄胡大妞才一兩歲，養大更費事，又是不同意。

    眼看債主天天追著要債，揚言不還錢就打斷胡三寶的腿，斷了他手指，胡三寶在胡蔣村那一帶名聲早就臭了，沒一個人肯借錢給他，為了躲債，他只得跑路。

    結果跑路前，胡三寶這個色胚竟然擔心在路上沒人照顧他，供他解決生理需要，于是硬把秦小蘭也給帶走了。

    秦小蘭向來對胡三寶逆來順受，自然不敢反抗，這兩人就這么一路乞討著到了上京，一路上兩人經常沒吃的，胡三寶就跟一群小偷混在了一起，秦筱筱開鎖的技術就是跟那些小偷學的。

    聽了秦小蘭的敘說，秦筱筱只想在心里罵一句臥槽！

    戰北城倒是鎮定的很，接著問：“那你們又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是誰指使你來下毒？”

    秦小蘭抹著眼淚，回答戰北城的問話時，聲音小的跟蚊子哼似的，只是那眼睛還是時不時瞥他一眼，秦筱筱都看出含情脈脈的意味來了，讓她渾身一陣惡寒。

    “我不認識那個人，就只知道是個女人，是她告訴我們小小開了店，還好掙錢，要我和三寶哥來找小小你！”秦小蘭一邊抽泣一邊說道，“也是她要我爭取讓小小你信任我，然后要我找機會在店里下老鼠藥，我，我本不想這么做的，可是三寶哥拿了她的錢，是三寶哥要我這么做的……”

    秦筱筱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急聲問道：“那女人是不是很年輕？長什么樣子？”

    戰北城也神情嚴肅，他知道秦筱筱一直就懷疑這一切都是蘇芷夢在搞鬼，正巧秦小蘭現在又提到是個女人找的他們，那就更加坐實了秦筱筱的猜測。

    “她找的三寶哥，我沒看清她樣子，她蒙著臉，穿的比較多，但還是很瘦，個子高高的，其他我真的都不知道了！”秦小蘭嗚嗚哭著說道。

    “你說她個子高高的？沒看錯？”秦筱筱眉頭蹙的更緊了。

    秦小蘭連忙點頭，比劃了一下，“她就比三寶哥矮一點，比我高大半個頭，聽聲音也絕對不年輕。”

    秦筱筱和戰北城交換了個眼神，心情更復雜了。

    一開始聽到幕后主使是個女人，她已經認定就是蘇芷夢干的了，但是現在聽秦小蘭的描述，這個女人應該不是蘇芷夢，因為蘇芷夢身高也就比秦小蘭高那么一點點，再怎么在鞋子里做文章，也絕對不可能是看起來瘦瘦高高的。

    線索一下子又斷了，秦筱筱心情很不好。

    她在想，除了蘇芷夢，她什么時候又樹敵了自己卻不知道？或者說，也許是蘇芷夢怕她親自去找秦小蘭會被指認，所以讓旁人去的？

    “小小，你們問完了嗎，求求你們，別把我交給派出所，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秦小蘭小心翼翼地哭訴著，只是她雖然是在跟秦筱筱說話，眼睛卻是瞅著戰北城的。

    秦筱筱兩輩子加起來活到現在，要是連這點看人的本事都沒有，那真是白活了。

    她一眼就看出來，秦小蘭這是在假哭，秦小蘭的眼睛出賣了她。

    秦筱筱不由再一次唏噓，從前的秦小蘭怯懦自卑膽小，從不會說謊，然而不過才一年的時間沒見，如今的秦小蘭卻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了，謊話張口就來，變臉比翻書快，還跟著小偷學會開門撬鎖的本事。

    秦筱筱看著秦小蘭，心里忍不住在想，當初如果她并沒有試圖幫秦小蘭，是不是秦小蘭的命運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可是，當初她如果不幫秦小蘭，那么秦小蘭又勢必逃不過像前世一樣早死的命運。

    秦筱筱突然有些茫然。

    493不堪的傳言

    “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那女人是不是還說等你們事成之后再給你們錢？你們約定怎么聯系？在哪碰面？”戰北城見秦筱筱一直在走神，也不叫她，而是自顧問起秦小蘭。

    秦小蘭卻搖著頭，哭道：“我不知道，她都是跟三寶哥聯系的，然后三寶哥就叫我來找小小，那老鼠藥也是三寶哥給我的！嗚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戰北城見再問不出什么實際的了，便一揮手，讓兩個手下將秦小蘭押到后面宿舍關起來。

    “你們，你們不叫派出所來抓我了？”秦小蘭哽咽著小心問。

    戰北城居高臨下，用眼尾掃了秦小蘭一眼，隨即就皺著眉頭迅速移開視線，他并沒有向秦小蘭解釋的意思，反而更關心已經發了半天呆的秦筱筱。

    兩個保鏢迅速將秦小蘭拉了下去，戰北城捏了下秦筱筱臉蛋，秦筱筱眼神茫然地望著他。

    “丫頭，想什么呢？”戰北城瞧著秦筱筱這迷糊的樣子就好笑。

    “啊？沒什么啊！”秦筱筱當然不能告訴戰北城她是在想如果當初沒有試圖改變秦小蘭的命運，秦小蘭是不是就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她眼睛掃了一圈，沒看見秦小蘭，還很是懵逼的問道：“咦，秦小蘭呢？哪去了？”

    戰北城嘆氣，“還說沒在想什么，我都問完話，讓人將她看起來了，你都不知道！”

    “看起來？那你打算怎么處置她？”秦筱筱嘴角抽了抽，她還真沒注意到，剛剛一直就在想心事。

    “你呢，你原本是打算處置秦小蘭的？”戰北城不答反問，深邃的眼睛定定凝視著秦筱筱。

    秦筱筱抿了下嘴角，想了想說道：“雖然我很可憐她，但是她這么是非不分，完全沒有自己的主見，就聽胡三寶的話，我覺得讓她去派出所受受教育，可能是個很好的選擇！而且那樣可以讓她和胡三寶分開，說不定對她來說還是個好事！”

    “所以你同意將她送去派出所？那你有沒有想過，她現在只是犯罪未遂，實際上并沒有造成什么損失，就算派出所關她，也關不了多久的，最多十天半個月，等她出來了，可能會恨上你，不是可能，是肯定！現在她在明處使壞，我們還能發現，一旦去了暗處，那可防不勝防！”戰北城表情嚴肅，就因為秦筱筱做的是飲食生意，所以才要格外小心。

    “我知道！”秦筱筱點頭，“我就是在想這個問題，所以才猶豫。”

    戰北城微微一笑，“所以你想聽我的想法嗎？”

    秦筱筱長睫一顫，露出渴望的眼眸，忙不迭點頭，“嗯嗯嗯！”

    她剛剛一直走神，就是在考慮怎么才能妥善處理秦小蘭這個爛攤子。

    直接將秦小蘭送去派出所，一時之間是能給她震懾住，但如果不能關秦小蘭一輩子，那么當她再次出來，就絕對是個禍害。

    然而就這么揭過，不處置秦小蘭的話，又會讓店里的員工們寒心，會認為秦筱筱是因為和秦小蘭的親戚關系而包庇秦小蘭，這樣絕對是不利于以后的管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秦筱筱真的很愁。

    “現在最大的隱患其實就是那個幕后主使，我們并不知道她到底是與你有仇才會這么做，還是單純的商業競爭，所以不如這樣……”戰北城沖秦筱筱招招手，等秦筱筱湊過來，他便附在她耳邊，將他的計劃說了出來。

    ……

    秦筱筱回學校前，召集員工開了個會，現在店里的員工有十個人左右，這十個人有的是在分店工作過，有的是可靠的人介紹過來的，所以還都是值得相信的，何況秦筱筱給他們的工資福利待遇都相當的好，這些員工的工作熱情都十分高漲，要不然也不會因為懷疑秦小蘭，梁嬸他們寧愿晚上不睡覺也要守在店里抓賊了。

    簡單部署了一下，秦筱筱讓李強全權負責，對外只說店里放假三天，這三天員工們就在店里待著，如果有顧客來問，就回答店里出了些事，所以休業整頓。

    是的，戰北城的計劃就是用這一招引蛇出洞。

    不管那個幕后主使究竟是和秦筱筱有仇還是眼紅小小粥鋪的紅火生意才來使壞，她既然都能指使秦小蘭下毒，那只要粥鋪關門幾天，她肯定就會坐不住，心急的想要知道是不是秦小蘭得手了。

    到時候，就是抓蛇的時候了！

    當然，引蛇靠的是店里的員工，這需要他們演一場戲，抓蛇的事就交給戰北城的手下了，秦筱筱還是要安心回學校上課，只囑咐李強一發現什么情況，立刻打她宿舍傳達室的電話。

    一切都安排好了，戰北城開車送秦筱筱回了學校，今天是周五，明天就是周六，又能見面，戰北城倒是沒纏秦筱筱太久。

    秦筱筱中午離開時就讓鄭丹丹幫她請了假，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下午的課都快結束了，秦筱筱干脆回了宿舍，忙了一中午，她著實有點累，于是爬到床上補覺。

    秦筱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聽到有開門的聲音，她還迷蒙著，趴在床上懶得起來，正打算再睡一會，卻聽到林芬在氣憤的咒罵，“這到底是誰傳出去的？要是被我知道了，我鐵定撕爛他的嘴！”

    “那件事我從來沒跟人說過的，你別看我，我敢對天發誓！”鄭丹丹激動道：“如果是我傳出去的，就讓我天打雷劈，我家年年絕收，我一輩子別想在城里安家落戶，沒商品糧吃！”

    秦筱筱聽了這兩人的話，也沒了困意，正要拉開窗簾問她們在聊什么，她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丹丹，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小小和戰大哥的事，也就咱三知道，不是你，也不是我，秦藍應該不是多嘴的人，這，這這到底是怎么傳出去的，還傳的那么難聽，要是小小聽到了，還不得氣死！”林芬滿臉煩躁，還憤怒地砸了一下床板。

    “發生什么事了？”秦筱筱都聽到這里了，也不能裝不在，她猛地一拉窗簾，看著明顯被她嚇到的鄭丹丹和林芬，沉聲問道：“我和戰北城的事，誰知道了？”

    494怎么辦？

    “啊啊！”林芬就站在秦筱筱床旁邊，冷不丁聽到秦筱筱聲音，嚇得她尖叫一聲，拍著胸口扭頭，一看到秦筱筱正趴在床上，目光炯炯看著她，她臉色更難看了，“小小，你怎么在宿舍？”

    “中午去店里處理了些事，沒趕回來，下午讓丹丹幫忙請了假沒去上課。”秦筱筱簡單解釋了一句，隨即便話鋒一轉，問道：“你們剛剛說的話是什么意思？誰在傳我的事？”

    林芬和鄭丹丹對視一眼，兩人都皺著眉苦著臉，一副難以啟口的樣子。

    “說吧，不然我出去打聽也是能問到的。”秦筱筱從床上坐了起來，其實從林芬和鄭丹丹的表情上，她已經看出來，她們聽來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鄭丹丹眼神閃躲，她沒林芬會說話，實在不知道怎么去開口，所以就看著林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