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弄神偷劉蕭初會 探靈洞生死劫后
上回說道范增等上了法場,突發劇變,有萬千不明鷙鳥,自泰山溝壑中呼嘯而出,不計其數,猶如黑云掃蕩,整個法場被烏泱泱海潮淹沒,待到宋最,以及姍姍來遲的齊公子田光來時,已是面目全非,一切像被烈火燎原而過。當他覓得幸存的泰山三衡司的司馬和眾兵卒時,俱是瑟瑟,魂魄失了,一個個抱頭夢囈“天兵天將將世······” 田光、宋最查勘人數,并無折損,只是那個神秘至極的劊子手不見了影蹤,兩個人犯被萬千鳥喙啄過,已是成了涂了醬料的燒烤roubang,面目都一片模糊稀爛。哪分得清是誰?田光戰戰兢兢,腿肚子抽筋,道“這可如何是好?”宋最道“這弄得一地雞毛,哪能驗明人犯正身,如何對臨淄王庭陳詞。”田光聽了大怒,呵斥“分明人犯已經伏法,你蓄意節外生枝嗎?快快梟首,盛在籠子里,懸于濟北城頭示眾,姓宋的你會公干嗎?收拾你的一地雞毛回城去。”于是,諸人打掃戰場不提。 再說鬼谷子端踞修床之上,掐指沉吟,忽而一笑,忽而一瞠,徐福即來報“新姑爺范增已經被梟首,頭懸在城頭示眾。”鬼谷子沉聲道“已知也,你下去吧,讓娥兒、蕭何二人進來,我有話與他們。” 徐福諾了去。須臾,蕭何、王娥悲戚嗚咽而來,見了鬼谷子拜倒,哭訴“老祖,娥兒命苦,待嫁就成了未亡人,范郎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蕭何也是涕淚雙下,道“都是我害死了范仁兄。”鬼谷子道“你們都勿自責,自有天數,娥兒,老祖我要出遠門到極遠之地去矣,一時趕不回來,你們以后要是找我,去嵩高山鬼谷可矣,今天,老祖做主,委你與蕭何,范生與爾此生沒有結果,天數如此······”王娥哭道“范生雖死,我要禮葬他,守他的墳······”鬼谷子一笑,道“好,不愧是我的玄女孫,乃是重情義的女兒,范增有知,定會欣慰。我已經為你們籌劃好了,老祖此去,不能再看顧你了,你一個女兒家,須有所依,你從蕭何而歸,一年之內你若無心,蕭何就當你妹子,擇配郎君,你若有心,你們兩人可就結為秦晉之好,你看怎樣?”王娥含淚頷首,鬼谷子又看蕭何,蕭何答“老祖圣意,蕭何謹遵。”鬼谷子聽到這兒,長息向天,謂蕭何道:“蕭何謹記,我有四句真言與爾,天下七生半分文,四美聚齊根基穩,此中東鄉主海國,可人終是第一臣。畢生可悟之。”蕭何跪倒道“蕭何愚鈍,望老祖明義。”鬼谷子將右手中指立指對天,莞爾不言語,良久道“明日我領你們去拜墳吧。”王娥道“可是范增的頭還在城頭示眾啊。”鬼谷子還是立指向天,不再言語。 是夜夤夜,濟北城頭燈火晦暗,那示眾的兩個人頭籠子讓風刮的搖晃,妖影婆娑,晨曦微動時,突然一個巨鷹一樣的黑影掠過,兩個城頭的梟首籠子已空,守將急報三衡司馬,田光呵呵,道;“兩坨臭rou,免得要人去埋,得其所矣,以后不許再提。”于是,濟北城內偃旗息鼓,沒事發生一樣。 翌日平明,王娥梳洗,重孝縞素,還沒收拾妥當,蕭何已經來了,道“老祖傳喚,去拜墳冢。”王娥出得門來,見鬼谷所有的人,俱各戴孝,一起從徐福而去,來到半山隱僻之處,遙見鬼谷老祖立于一新墳之前,身上穿著鄭重,為方士太極華衣,羽冠綬帶,雙手合十,對大眾道“范生墳冢,姑且拜之,日后自見分曉。”大眾禮拜罷,徐福突然,上前跪倒塵埃,率眾哭泣“鬼谷大眾等禮送恩師。” 王娥、蕭何一聽才知道,鬼谷子今天要去,王娥因老祖滄海萍蹤,來去多了,并無在意,看見徐福一臉淚痕,心有納罕,鬼谷子低眉微笑,道“今日為師去也,爾等大眾漸次去也,從此此谷苔色入戶,狐兔來營,銷人蹤,還自然,好啊。蕭何擇日下山,娥兒跟去了吧,他日若念想老祖,成親之前,到嵩山來看看我。徐福,好自善后,吾去也。”鬼谷子聲猶在耳,回應幽谷,人已經驟然遠逝,渺然無蹤。 鬼谷子遠去,徐福指令大眾回谷中,在議事大殿大會,徐福道“謹遵老祖圣意,大道歸無形,無形法自然,大眾遣散,各人攜行李自歸,還鬼谷與自然,銷人蹤于遺棄,蕭何、王娥女侄,你們緩緩打理,合適就回鄉吧,一年之后,徐福在嵩山恭候二位蒞臨,一起去拜太室神窟,現在,你們不必問,我亦不必說,屆時自見分曉。”語畢,揮手而去。 多情自古傷離別,一時鬼谷中別情依依。蕭何、王娥無奈,流連盤桓數月,方才收拾,去告辭徐福,下得山來,自然是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蕭何、王娥二人雖是兄妹相稱,蕭何畢竟是雙雙回桑梓,攜得美人歸,小兒女難免含羞帶澀,互關冷暖,二人朝夕趕趁,一路南來,早到沛豐地界,蕭何眼見得到家蕭塢已無多路,且兩人車行勞累,便在沛豐城外一家食肆駐足,稍作小憩。 蕭何正與小二搭訕,偶爾一見王娥雙眼煙波滟滪,眸子如江月在天,沖口口而出“美哉兮少年郎。”大驚,注目看時,只見門外進來一幫少年,當頭一人,身高巍巍,約莫有今天一米八九樣子,龍額高闊,最出彩的是鼻子直挺,且唇線雖柔而健,雙肩平實,行動從容,蕭何看到心中嘀咕“難怪娥兒心動,我即是男的,也不免喝彩。”便一笑置之,點了酒食,低聲悄悄問“娥兒,這少年怎么美?”王娥羞赧,道“蕭何別妒忌,人家實在算是美少,怎么美,如龍之美啊。”蕭何聽了,又笑“能美出大門,置之天下還當美少乎?”王娥聽了再看一眼,對方已經察覺,回以炯炯,王娥假作隨意,暗自回蕭何道“能。” “哎呀,”蕭何突然默念“天下之美?老祖說過四美聚齊,莫非······”道“四美嗎?”王娥嗔怪,道“美也是我們女兒家啊,堂堂須眉,有意思啊?”蕭何情緒頓時大起大落,頷首以為然,兩人正在竊竊私議,只見那美少軒昂而來,深施一禮,道“二位,莫顧風景,多看顧自個行囊。”這一句提醒,蕭何、王娥趕緊看自己的行囊,這一看,兩人大聲驚呼“哎呀,我們的錢囊不見了。這青天白日怎么就遭了賊啊。”美少年微微一笑,道“天下本無賊,是爾令其偷。二位,從我而來。” 于是,這兩人逶迤來到門口,美少展雄壯身軀,立于店門,將一個急匆匆要出門的人撞個倒轉屁股蹲,只見這人獐頭鼠目,身材細巧,更奇的是竅唇之內,一對鼴鼠似的大門牙兒,也是十幾歲的小小年紀,眼波輪忽。得理不讓人,大叫“仗你生的碩大,就來撞我,摔著好看,再來再來,看小爺如何發怒。” 美少上前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東西被人偷了,好心過來提醒,便不識好歹。”門齒少年一呲牙道“不可能,我東西放妥當著呢,休來開心你搬運工人祖宗。”美少即一招手,他的伴當左右押著一壯墩兒過來,道“他偷的,我們已經逮住了,正要送官,他說偷的都是你的財物,從你褲襠里偷的。你可在意了,要不是你的財物,我們可要把這些財物拿走了,莫怪莫怪!”門齒少年聽了,惶急站起大叫“且慢,娘老子的,我干活不易,有些勞動所得,可不能拿走,我檢視檢視再說。”便脫了褲胯,倒露出一堆零碎錢銀子物事,王娥眼尖,看到自個細軟小包赫然在他褲襠里,惱恨大叫“你這毛賊,竟然偷了我的錢·····看本姑娘拆了你的骨頭架子。” 門齒少年一下臉色驟變,懊惱至極,哭罵道“娘老子的,今日不利市,著了這眉清目秀家伙的局了,這包是你的···吧?”蕭何聽了哭笑不得,道“那你說是誰的?里面都有我們兩個的身牌,寧是你的?”門齒少年吶吶“是我的······吧!···嗎?這個可以是我的,也可以是你的。”話還沒說完,身形騰空,已經讓王娥一腳踹飛,衣服零碎漫天飛舞,半空中這門齒少年就已經發聲“各位爹娘,饒了兒子這一遭······”身形落地,臺詞竟然不停,“可憐我上有百歲老娘,下有昨晚剛生的孩子,等著我回去買奶·······” 大眾喧嘩,美少笑道“你是千年老鼠精,小小年紀,怎么就有一百歲的老娘?覷你這完美之物,也有娘子?徒費女兒資源”門齒少年驟然大哭,怨道“士可殺不可辱,我雍齒也是響當當的小漢,我自認得你,中陽里的劉三劉季,我是毛賊,可以送官,何以羞辱人耶?”王娥激怒,上前就是亂打,罵道“該死的毛賊,還得了理了,快快送官,杖斃才干凈。”雍齒聽了嚎啕大哭,蹲在地上亂滾不起。 壯墩少年忍不住大笑,嘆道“原來你就是雍齒,那吃飯的利器夠大的,不叫雍齒,不能突出你這出彩的地兒。”雍齒回道“咦,你不但是我同志,而且是我爹啊,對我那光彩根底乃是知音。”壯墩啐一口,罵道“誰做你爹,你那形容,讓人惡心你娘,養兒子太不負責了。”大家聽了忍不住一齊大笑哄堂。 蕭何這才知道那美少年,叫劉季,忙拱手道“蕭塢蕭何有禮了,方才的事兒謝過劉兄。”劉季大驚道“你就是蕭塢的蕭何?你可是地方上有名之士子,今日竟然見著了,樊噲、夏侯嬰、劉澤、周偞、周昌,快過來見過蕭兄,我們早就景慕蕭兄你了,小可劉季,小兄二歲。”蕭何本不待見這些俗人,但今日的事,暗暗使他另眼看這些布衣子。此時。地上的老鼠賊雍齒大叫“爾等別講禮,我在地上難受,快快處理了我。” 原來這一切只是劉季他們設的局,方才劉季看到雍齒偷了蕭何、王娥的錢囊,設計讓小偷雍齒不但現行,而且乖乖地掏出贓物,那位扮雍齒同行的壯墩少年就是樊噲,眼下事情已經大白,大家收了伎倆。 樊噲道“竟然還把樊噲當做賊同志,呸!將此蟊賊送官得了。”雍齒聽了又哭,劉季上前對蕭何、王娥深施一禮,道“二位是事主,也是有名分的人,況且在大,所失財物又是悉數追回,依劉季一言,大人大量不計小,就高抬尊手,放過這小畜生一回,劉季請客如何?”蕭何忙回“既然劉賢弟美意,蕭何和娥兒無有不尊。”說著碰了氣咻咻的王娥一把,王娥只得頷首,蕭何自打理,換一大席,對小二道“莫言酒資,有看家的美酒佳肴只管拿來。”眾人喝彩,劉又將塵土里的雍齒拉起來,道“你也且來吃些酒菜。賊有罰罪無餓罪,今日,我蕭仁兄壯闊回鄉,不會計較你。”蕭何諾了,雍齒小心上座,拜一拜劉季,道“你雖是慷他人之慨,小賊還是謝謝你。更謝蕭何老大,雍齒祝你們夫婦琴瑟和鳴,那子孫生得滾滾的。”王娥一聽急了,含羞罵道“死小賊,本姑娘尚未過門,要婚嫁也是一年之后待定,現在只是兄妹。”樊噲跟她急了,大叫“死蟊賊,酒rou也堵不了你的臭嘴,說錯話,看我樊噲教訓你來。”雍齒一聽要打,急急跳開,埋怨“你個粗人,細活哪懂?長成男女,石頭都會黏糊一堆兒,千年緣分跑不了。”蕭何聽了,不覺酡顏,無語謝過,道“如果天有緣,屆時來請列位熱鬧。”劉季等喧嘩,縱情飲食不提。 再說王娥和蕭何回到家,蕭家家業頗豐,蕭母等闔家來迎,蕭母出神覷定王娥,贊道“好個標致的人兒。我蕭家真是好福氣。”王娥一聽急了,叫聲娘,道“王娥和蕭何只是兄妹,今日來認干娘。”蕭母詫異,問“這是為何?”蕭何忙使眼色,蕭母大家主母,深明事理,馬上不顯山露水,親熱無二,后來,待蕭何細稟事情原委,蕭何娘贊道“好個有情義的女兒,我認定了,不管日后是蕭家的媳婦,抑或姑娘,我待之如一。”王娥更是得體,渾然是蕭家骨rou一般。 時光荏苒,轉眼即到一年之期,蕭母本是心有七竅,極度玲瓏聰明之人,便主動找王娥,道:“女兒啊,你們都到了婚嫁之年,不可誤了青春,今天,老婦讓你蕭何哥哥為你物色了一個好人家,馬上就要來上門,你且去閨房,娘親自為你束裝。”王娥一聽,臉色劇變,道“娘,這等大事兒,你怎么不和女兒商量,這也就不怪,就怪蕭郎忒無情······”蕭母一聽,王娥改蕭兄為蕭郎,登時莞爾,一看王娥的臉火燒云一般,嘆道“好孩子,你和那范生并無夫妻之實,如今他已去一年,你也情義盡到了,還是過個日子,也合天意,你們幾時去見你老公組啊。”王娥盈盈一拜,道“謝娘慈愛,我和蕭郎約好了,后天就行程。”蕭母笑道“好,孝道為上,只是我老婦人無緣得見你那名滿天下的鬼谷子老公祖,且代娘問候他,你的一切行程,娘早就安排好了,方才那話兒,也是為娘開心你的,休要放在心上。快去快回,娘為你們cao持著大婚呢。 如期,王娥和蕭何車輦寶馬,自楚及魏,直奔嵩山而去。他們一行風塵仆仆,朝行夜宿,早到那嵩山腳下,眼見得車窗外山巒漸起,煙樹翠微,黛色張天,兩人不禁憂慮,怎么能找到徐福呢?正在苦覓,卻發現徐福已經候在路旁了,拱手道“叔師,恭喜二位侄子女輩喜結連理,我和宗師已經苦候一歲矣。”王、蕭二人趕緊下車,禮拜,蕭何致意“是我等不懂事,讓大輩久候,得罪得罪。”王娥笑妍如花,道“叔師莫怪,我老公祖一定等急了,我們趕緊走吧。”徐福吩咐“到此駐馬住店,我們只得步履上山了。”兩人諾諾,安排好事宜,三人才向山中走去,漸次人煙稀少,不久即到一座大斷崖前,徐福低首緬想,即分與兩人素帛絲帶,道“兩位束在頭發上。”王娥大驚道“叔師,這是為何?莫非我公祖他······”徐福揮手斷言“休得胡猜疑,宗師臨別圣意,照做就是,果果如何,不是馬上就要見面嗎?即時分曉。” 原來斷崖之下,葳蕤林竹之中,別有洞天,是一石窟,石頭門扉,上面鏤刻小篆“少實靈窟”四字,洞內曲徑通幽,大家正踽踽而行,忽而感到腳下雷動,被一個機關平臺載著突兀而下,估計約莫百丈,方才到底,聽得兩耳流水淙淙,洞內燈燭亮如白晝,至此,大家可看清了洞內環境,就在他們的腳下,豎井一樣的正中,有一人端踞而坐,正是鬼谷子,只是輪廓如凝,精魂去,魂宅留,他的四周,有流泉飛流直下,形如白布,水晶簾幕一樣圍著他,他就坐于水簾豎井之下永生長眠了。大家這時明白,宗師已經死了。 王娥大放悲聲,蕭何也是唏噓不已,徐福低眉無語,忽然,王娥驚叫“快看,石壁上有字,大去歡喜,覲見可心,速速歸去,各領其果。”徐福見了,率眾頂禮,禮畢,對王娥、蕭何道“既然宗師圣意在上,我們就此別過,叔師祝二位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他日有緣得見,我們再敘話。”蕭王二人別情依依,很是不舍,王娥垂淚,道“也不知何時得見,送叔師。”徐福笑道“不是猶能同上一程下山嗎?快走吧,時辰不早了。” 于是,這三人,繞拜三匝,王娥悲傷已極,高聲禱告“老公祖,娥兒會很快來看你的,徐福叔師是你的關門弟子,他也會很快來看你的,還有你的從弟子蕭何也是。”蕭何頷首,道“宗師,你既然在此,我們都會經常過來朝覲的,”只有徐福神色泰然,沉吟不語。三人拜罷,轉身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登上那個平臺,一陣機關咋咋之聲后,三人如仙鶴晾翅,一代飄逸升起,到頂之后,三人走下,就在此時,忽聽得那幽深豎井里,傳來龍吟一般巨聲,三人矚目,看見底下緩緩崩裂,煙塵騰空,亂石紛飛,緊接著,滑坡愈來愈烈,雷霆轟鳴,三人大驚失色,趕緊往外退去,漸漸地,坍塌漸止,煙塵中那豎井已經面目全非,再也不見,化成流沙礫石。可是,讓他們更驚奇的是,滑脫的石壁上赫然留下紅色篆隸書“謝世”、“忘我” 三人得見,一起拜倒,齊聲呼號“我們悟之,領圣意!”這才斷然出洞,下得山來,三人相揖別,徐福乘驢,飄然而去,蕭何、王娥折回沛豐不提。 這王娥、蕭何回到沛豐,蕭家父母依六禮,換年庚帖子,又請周氏書院之主周市擇日,吉日定在是年冬月初八,蕭家父母發請柬,知會眾親朋摯友,蕭、王二人婚事漸漸近了,蕭何卻為一事不決,何事?自己到底是否請劉季一黨少年呢?這事兒蕭家父母早就膩歪兒子和一黨不良少年來往,蕭老爺明確表態“蕭家詩禮之家,大婚之日,讓一黨不良少來甚囂張揚,不成體統。”蕭母淑德,不言語,可是,王娥一語驚人;“蕭郎昔日已經允諾他們,不可無信,再說他們也非不良少年。”新媳婦尚未過門,就已經左右家事,蕭老爺心甚泱泱,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蕭何娘做主,道“就另外處他們行了。”蕭何聽了高興,行帖子劉季,劉季接帖子,信誓旦旦“季定會重禮恭賀蕭兄,讓大伙都去作賀。” 劉季夸下海口,可是,他這年流年不利,最主要的是他的財路斷了,什么財路?當然是他那位干濕爹盧大有些不對勁了,盧大本性好玩,喜新厭舊,他這個干兒子,開始新鮮,不過他很快就膩他了,自己還有更親的兒子盧綰,至于這個搭頭兒子,想他勤勤懇懇負責人,那是沒門,況且,兩耳朵都是這廝混無賴,這不是跟自己較勁嗎?也不給他錢糧了,見了面,弄個鬼臉兒,自走。 再說劉家,好不容易劉伯討了媳婦,一開始劉季舌綻蓮花,什么長嫂當娘,什么嫂子賢良淑德,最主要的是廚藝好,做的飯菜湯汁那叫一個可人可憐,自己特喜歡吃,還要叫小兄弟們來吃,吃完,當然是叫花子喝彩,為的是白吃,劉大嫂初始好不受用,實實在在心疼這至帥的叔子,可是,漸漸的,她算是在無數次撞得頭腫眼青的血的教訓中悟過來,這無奈是真無奈,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兒,自己已是分家單過,劉伯至庸,無甚本事,劉太平、王含始作為公婆可是刻刀一樣的,一下一個道道,絕無關照,自己還奶著孩子,這一釜飯,地里的還沒回來,讓劉季給呼啦一下,招呼小弟給沒了,嘴一抹,走人,這一次兩次還能行,問題是劉季是習慣性蹭飯,且是口福神附體,掐著點,不管你劉大嫂如何用心計,早一點吃了,他來碰巧,晚一點吃,他來正好,趕著飯點吃,那就叫一個不用說啦的正正好。而且是一大幫正能吃的小伙子。劉大嫂實在沒辦法,枕頭上找劉伯投訴,劉伯千斤也壓不出一個屁來,找最高領導劉家公婆投訴,最高指示,不管,連劉季老娘這年也是線路連了火,不管,別說一群,一個都不給吃,死閑漢。劉大嫂可就漸漸來氣了,都不管,憑啥子我這大嫂還喂小叔子奶?可是,她正是性格好得出奇的大嫂子類型者,又實在發作不了,畢竟那劉季嘴甜臉親,可怎么辦? 這一日,她忽然心竅洞開,想我那小叔子無賴,他的伴當不會都無賴吧,便有了一個上上的好主意,待到劉季和小弟們一來,劉大嫂開始刮鍋巴,呱呱響亮,這不是表示鍋里的飯已經售罄吃完了嗎?一次、兩次如此,小弟們可就開始有意見了,樊噲道“季哥,你不是說你大嫂家陳糧多得吃不完,撒在那兒讓耗子吃的嗎?”夏侯嬰說“你不是說你嫂子心兒好,將她的家端走了,她還幫你拿嗎?天天來都刮鍋巴,分明是不樂意我們來了,我明天不來了吃了。”劉澤、周昌附和“我也不來吃了。”這下劉季舌綻蓮花也沒用,驟然大散。劉季氣急,去那廚房里,罵大嫂“別刮鍋巴了,你都沒有生炊煙,我的人都走了,嫂子你太不地道,我劉三可記住了。”氣咻咻走了,自此,這叔嫂有隙。 眼下劉季對蕭何夸下海口,尋思如何讓兌現,大嫂哪兒已經封門,父母那兒,說是要隨禮,意思是革命青年,要積極參加各種社會活動云云,平素疼她的老娘緘默了,老爹好不容易耐著心問“那要多少啊?”劉季一見有門,道“少了不顯心意,就五十錢吧。”誰料今天他爹得了他娘了默許,可以飛揚跋扈一回,登時就炸了,拿起藤條趕將出來,道“死亡賴賊,一個字也沒有,還要開獅子口五十錢,你就把自己的rou切去賣了隨禮吧。”好在劉季腿腳快,跑了一程,又尋思去找盧干爹,還有一里遠,盧大讓隨從們扇形擋住,自個尿遁了。劉季至此山窮水盡,不免長吁短嘆,撓頭自問“這可怎么好?”舉頭四顧,突然,他雙眸高光,車燈一樣熠熠生輝,一擊掌大叫“這下好了······” 但不知劉季看到什么,只讓他如此抓狂,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第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