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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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伯特用羽毛筆撓了撓臉頰,嘆了口氣,然后拿起那張已經花費了他十分鐘的紙,團成一團丟了出去。 “嘿!” 恰好推門進來的狄寧差點被砸個正著,好在本能超前一步,在他還沒意識到飛過來的是什么之前就已經閃身躲過。他低頭看了一眼,抬腳把那個紙團踢進房間,然后用腳關上了門。 “抱歉,搭檔。但是我真的……唉。” 艾伯特沮喪的搖著頭。哪怕是在文學課上被要求寫詩的時候,他都沒這么為難過。 兩個小時前,他們就回到了塔倫米爾。除去一系列解釋經歷,商討計劃,接受感謝等等雜事之后,年輕人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了這道公文上。但直到現在,眼看時鐘已經指向了十點,連狄寧也從鐵匠鋪回到了旅店,他卻還是一無所獲。 “一道公文而已,有那么難嗎?”狄寧低頭看了看房間的地板上,發現自己很快就有可能被紙團淹沒。也許他應該現在轉身出門去再買一打紙回來——總不能把公文寫在普通的草紙上吧? 艾伯特扶著額頭:“但是,我實在想象不出來布萊克摩爾的口吻……” 他對布萊克摩爾的印象全部來源于角斗場上的經歷和薩爾的描述,因而對這個卑鄙小人完全沒有任何好感。可是現在卻需要設身處地的理解對方的思考方式,對艾伯特而言實在是太難受了。 狄寧完全能夠理解他的為難。但這不是問題的重點。 “誰讓你模仿布萊克摩爾了?”他詫異道。 艾伯特被他問愣了:“……這種命令難道不應該由本地區的軍事長官頒布的嗎?”何況他還是薩爾的主人。于情于理都應該由布萊克摩爾下達命令才對。 狄寧嘆息一聲。 “但你是個圣騎士,伙計。”他提醒道,“難道洛丹倫的將軍能夠指揮白銀之手的成員?你要模仿的應該是地區主教才對——話說這地方的教會是誰來負責的?” “呃,戈伯特·蘭斯主教……” “那就是他了。”狄寧攤開手,“好了,這樣一來還有難度嗎?” 艾伯特豁然開朗,笑著搖了搖頭:“當然不。” 由軍隊晉升的布萊克摩爾缺乏貴族禮儀的教導,盡管他再怎么努力,言行舉止依然都傾向于直白,粗俗,缺乏邏輯。這也是之前艾伯特最為難的地方。而當對象換做同樣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地區主教之后,年輕的圣騎士輕而易舉就能模仿出來——他的長輩幾乎都是同樣尊貴,睿智并經手政務的人,艾伯特實在是見得太多了。甚至那種受到經文影響而形成的教導般的口吻也因為他們同樣的信仰而做到了十足相似。 這一次艾伯特只思考了幾分鐘就一揮而就。當他把紙推到狄寧面前的時候,一半的墨水都還沒有干透。 狄寧大致看了看,發現沒什么問題后隨手從旁邊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皮。有艾伯特這個貴族在,他甚至都不用就地研究紋章學,照著搭檔的描述去做就是了。 “我覺得……”兩分鐘以后,艾伯特有點無語的看著那個鮮紅的印章,感覺上面全是蘋果汁的味道,“你為什么不用木塊呢,狄寧?” “啊?哦,順手。”狄寧嘴里咬著剩下的半塊蘋果,含糊不清的回答,“沒關系,我這么干也不是一兩次了,實際差別很小的。” 他有注意自己的力道,并沒有弄上什么果汁。這又不是戰斗,唯一的變量是施力者,材質的問題也就不是很明顯了。 艾伯特的眼角抽了抽:“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專職偽造官方文件嗎?”他吐槽完這一句,自己忍不住都樂了。 狄寧對著樂不可支的搭檔翻了個白眼,完全不理解他的笑點在哪兒。 “我是軍隊指揮官。” 聞言艾伯特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盡管有過這方面的猜測,這個答案對他而言依然有些意外。畢竟狄寧那種我行我素的散漫行事風格和軍隊可不太相似。何況他也說過不喜歡別人對自己指手畫腳。 “我的確是因為情況特殊而臨時入伍的,而直接指揮我的正好是我尊敬的人之一。”狄寧這樣回答他的疑問。 當時的情況的確頗為特殊,穿越黑暗之門時狄寧在德拉諾原住民之中留下了良好印象,同時卡德加也表示希望與他合作,再加上有資格擔當大任的候選者們都對這個世界缺乏了解,最終瓦里安國王力排眾議為他授勛,這才讓狄寧這個冒險者接過了德拉諾聯盟指揮官的職位,由軍情七處加以協助。實際上軍隊的諸多事項還是由專門的軍事顧問負責,而狄寧這個指揮官則像之前在潘達利亞的時候一樣充當先鋒,依靠出色的個人能力和機動性進行支援,攻堅,協調,突襲等活動。 而在回到艾澤拉斯后,狄寧雖然失去了軍隊指揮權,但軍銜并沒有被剝奪,畢竟他本身有功無過,表現出色,又是堅定的王黨,沒有派系色彩。所以在惡魔入侵時,軍部順理成章的將他視為軍隊中的一員,按令調遣到了前線。 當然,這道命令是國王簽署的。狄寧敬佩瓦里安,也由衷的喜愛安度因,基于感情因素,這對父子的命令對他而言都有著相同的效力。如果換做哪個貴族或者大臣,狄寧只會把對方當成耳旁風。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部下除了一部分德拉諾的老兵以外,都是來歷各異的雜牌軍,少部分正規軍出身的將領也對他頗為不服。整頓部隊實在是花了狄寧很大力氣——誰讓他自己也是個一言不合就暴走的刺頭呢。更別說編制不滿,后勤缺乏等等問題了。 但就是這樣一支部隊,在最后一場戰役之中卻和敵人血戰到底,無人后退,沒有人能夠懷疑他們的勇氣和榮耀,狄寧也為他們感到驕傲。 ——我們可是戰斗到了最后一刻,要是你們這幫負責進攻的家伙沒干掉古爾丹,我們就在地獄里算總賬! 狄寧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平行世界的地獄是不是相連的。他收回思緒,把注意力轉移到當下。 “好了,我去找鎮長,之前已經跟他說過要私下談談了。” “我跟你去。”艾伯特自然的跟著他站了起來。 狄寧看著他臉上的疲憊,嘆了口氣:“你就不能待在這兒好好休息一會兒,順便把晚飯吃了——哦,抱歉。” 至今還沒什么胃口的圣騎士對他怒目而視。罪魁禍首舉手示意投降。 *** 當兩個外來者踏出旅店的時候,驚愕的發現小鎮原本寧靜的氛圍突然變了模樣。人們忙亂的奔跑在街道上,驚慌失措的喊叫和哭泣著。治安隊的成員正在滿頭大汗的攔截人群,維持秩序。 狄寧原本打算拽一個人過來問問情況,看到他們分身乏術的樣子索性放棄了,徑直去找鎮長。 他們在教堂找到了巴貝克。矮矮胖胖的鎮長同樣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見到他們進來,立刻欣喜的迎了上來。 “感謝圣光!我還正打算派人去找你們……” “出什么事了?”狄寧問道。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不斷有人被抬進來放下,艾伯特粗略一數,發現已經有了十幾個人。他依稀記得之前自己還見過其中的幾個人,那時候他們看起來可是健康的很。 “是詛咒!”鎮長咬牙切齒的說,“一定是那些該下地獄的亡靈法師干的好事!” 狄寧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徑直越過去檢查那些人。 這些鎮民身上沒有絲毫的傷口,但他們依舊臉色發青,昏迷不醒,氣息十分的微弱。看起來的確是某種詛咒的效果。據鎮長所說,第一個人是在半個小時前突然出現癥狀的,而情況惡化的非常迅速,現在他幾乎已經奄奄一息。可想而知這些剩下的人也會在不久之后變得相當糟糕,如果不盡快的找到解決方案,很有可能危及到生命。 艾伯特嘗試著治療他們,但圣光畢竟不是萬能的解藥,這種簡單粗暴的治療方法沒有起到多大作用。見狀狄寧干脆的讓他別再白費力氣了。即使力量屬性是完全相反的,解除詛咒也需要一定的技巧。艾伯特能夠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摸索出最基礎的治療術就已經算是不錯了。如果這么簡單就能更進一步的掌握諸多牧師也要苦修一番的技能——那他肯定是圣光的親兒子。 聽出搭檔話中的諷刺意味,艾伯特苦笑著收回手。 隨后他們找來了受害者的家人仔細的詢問了一番。接觸過什么人,吃過什么東西,家中有無異狀……但令人失望的是一切都沒什么特殊的,甚至沒有找到共同點。接著狄寧又去詢問了他們的同行者,尤其是兩個獲救者。他們被暗中做手腳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沒有。狄寧雖然不會使用法術,但他至少能夠察覺出異常。所以他可以確定關鍵并不在他們身上。 眼看找不到絲毫線索,眾人一時間都有點垂頭喪氣。剛剛失去兄長的布蘭德憤懣難平,忍不住一拳砸在長椅的靠背上,低聲咆哮道:“我一定要親手把那群雜種統統送下地獄!” 聽到這句話,鎮長巴貝克眼前一亮,窘迫又遲疑的看向兩個外來者。 “你有什么想說的嗎,鎮長先生?”艾伯特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開口問道。 已經有所察覺的狄寧眉頭一皺,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肋骨,把年輕的圣騎士疼的直吸涼氣。但話已經問出去了,就阻止不了對方接過話茬。 “是的,我在想,說到底詛咒還是由那些亡靈法師施放的,”鎮長急迫的說道,“那么如果他們被消滅了,是不是就能夠……”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么——” “不行。” 狄寧冷聲打斷了艾伯特即將脫口而出的承諾。他森冷的目光逼得每個還想抗爭幾句的人都硬生生的把話咽了回去。 他不是沒考慮過這一點,事實上這是最簡便的方式——也最危險。現在時間已經臨近午夜,正好是亡靈最活躍的時間,而經歷過一次失敗的誘捕之后詛咒教徒們必然提高了警覺,不是正在轉移就是設下了重重防備。而生者一方,其中治安隊是不可能離開塔倫米爾的,僅憑已經十分疲憊的狄寧和艾伯特,又缺乏情報和支援,怎么可能一個不漏的把他們全都清繳掉? 這是送死。毫無疑問。 最穩妥的方式就是等到天亮以后帶領治安隊前去圍剿。但是—— “我們必須試一試。”艾伯特堅定的看著他,“這些人很可能撐不到黎明,狄寧。” ——但是他最大的阻力始終都不是這些人,而是他正義感泛濫的同伴。 “他們也許會死,也許不會。”狄寧冰冷的回應道,“但我們一定會死。甚至連成功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他不畏懼犧牲,但無謂的犧牲毫無意義。何況狄寧不可能把自己葬送在這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在天亮之前我們不會離開鎮子,這就是我的決定。明白了嗎?” 盡管用了反問句,實際上卻是不容反駁的結論。狄寧沒有等待可能的回答就站了起來,徑直走向了門口。他知道這個天真的年輕人會憤怒,或者是不甘,抗拒,失望,鄙夷——但這些都無所謂,總比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更好。 “——不。” 他站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