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遠古遺址
張裴曾被周長風派去蓬萊,明面上是協助四大仙門探查搜尋那些肆意濫殺蓬萊域修士的隱藏勢力的相關消息,實則是周長風與守一真人從這些消息中分析出那股隱藏勢力真正的目的。 百多年來,有一條被普通修士所忽略的信息,卻被蓬萊十八島眾多勢力高層及不出世的老怪物們關注。 便是一處遠古時期的戰場廢墟,曾發現了遠古某個遺失族群的血脈有覺醒的跡象。 那里曾經有過許許多多繁盛且強大的古老血脈,他們有祭壇,會在成年時覺醒血脈,將天地間強大的靈物之力附于己身。千萬年前爆發了一場大戰,幾乎覆滅了那里所有的族群。 遠古時期遺留下來的族群,倘若覺醒了血脈,對修行者而言,助陣自身修煉是以數十倍數百倍的效率速度的。簡直如同天然養料,將天地靈氣從血脈中過濾成最精純的靈力以供旁人修行。 比修行功法,寶物法器,更珍貴難得。堪比世間罕有的,如傳說般存在的天地靈寶。 人對于未知的強大總是充滿了好奇的,對于己有利的天地至寶也總是覬覦的。 周長風不愿意等別人發現后用陰謀詭計害他的師弟師妹,更不愿意賭兩人其中之一體內有那遠古族群遺留下來的血脈。不如出動去探索去證實,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衛一劍重回遠古戰場廢墟親自探查一番,以身為餌,也是為了誘那躲在背后的人顯出身形來,不至于被藏在暗中的箭傷個措手不及。 周長風毅然轉身離去,往混元山最深處行去,他握著一把劍,劍身雪白,剔透晶瑩。 張裴本是離的較遠,他見周長風離去后,才慢騰騰的挪到元清身邊。 “二師姐......”輕聲試著喚了句,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 “四師弟。”元清朝他展顏,微微笑了笑,“師弟可是有事?若無事,我要回去繼續煉丹了。” 她看起來似乎與往日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張裴方才雖然距離大師兄與二師姐交談甚遠,并不清楚兩人都說了些什么,可兩人的表情和其中緊張的氛圍卻不是他看岔了感覺錯了,心下就生了些疑惑, “無...無事。”張裴咽了口唾沫,輕咳一聲,“若師姐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師弟我義不容辭。” “知道了。”元清將目光投向混戰的三個師弟,自然淡紅的唇一張一合,“我許要閉關一段日子,便請四師弟日常里多看顧看顧三位師弟吧。” 張裴雖有些不解,卻還是認真點了點頭應下。 元清轉身進了丹房后關上門,片刻后張裴便察覺出門上被下了一道禁制,主要作用還是示意旁人不要攪擾,并非有什么阻攔的殺傷力。 再說那邊混戰打了幾個時辰,三人也終于是精疲力盡了,靈力的消耗與在戰斗時緊繃神經,已經讓他們這會兒各自癱在地上只顧得上呼呼喘氣了。 司英撐身坐起,偏頭看向兩個師弟,話則是只對著凌簡說的。 “小師弟既想與我一同下山,我怎會有不應的道理。”他瞇了瞇眼,心下有了計較。 靈氣正快速的被引導進入他的身體,流淌熨帖著戰后疲憊的每一寸經脈,彌補著枯竭的靈力。 司英一步步的走向先前周長風離去的方向。 是夜,無月亦無星。 丹房的門悄然打開,元清走出來,她的腳步落得很輕,一顆屏息丹掩蓋了可能會被察覺的氣息,頭也不回的就往山下行去。及至山腳時,才閃身騰空,趁著深沉濃郁的夜色,向著一個方向飛速行去。 周長風立在混元山頂某顆樹的樹尖之上,他的腳尖距樹尖新發的那顆綠芽不過咫尺間距。 “想下山,自可下山,不必再來問我。”周長風的話沉浸在夜風中,落入司英耳里有些涼意。 “師兄心中擔憂,何不跟上去,暗中相護?”司英問道。 在他的認知里,周長風乃是師門當之無愧的大師兄。 若說混元山一整個師門都護短,那周長風絕對是最護短的那一個。 守一真人不理俗事,常年留守混元山修行,更是時常閉關不出。 門內門外便都是周長風cao持著,有著他自己心中的一套行事準則,能動嘴就解決的事情他盡量不動手,即使動手了也是能不傷人便不傷人。 可就是這般溫潤和氣的名聲遠揚蓬萊域的周長風,前世也曾斬斷太上歸一門下某位長老親傳弟子的四肢,毀了他的修行將他變成一個再不能修煉的廢物,只因那人曾言語上辱及了當時一心追逐著見素大師姐的司英。 他曾在守一真人選定混元山時,一夜之間殺退了妄圖搶奪混元山地盤的某個小門派共百人,死有十之八九。 司英覺得,最溫柔的人,往往又最是無情。 周長風乃是其中翹楚。 “若這點風雨便需我替他們遮蔽,又何苦走上修行這條路,不如去做他人案板上的魚rou,被輕易掌控生死的走狗禽獸。”他的聲調很冷,可又帶著最熾烈的熱。 “我每每都覺得師兄心思太過復雜,飄忽不定難以揣摩。” “所以這便是我修行天賦不如你們的緣由了。”周長風輕笑一聲,音調散入風中,不喜不悲,“這是我的道,我不能止步,也不能更改,更不想棄。我得走到底。” 這是我的道,我得走到底。 “小師弟說要隨我一同下山。”司英簡單的提了句。 “那便留著張裴師弟與宋淵師弟陪伴師尊吧。”周長風聲色平淡,“你本就是想要隨著你衛三師兄去的,我既不曾阻攔元二師妹,便也不會再阻攔你。” 他轉過頭來深深看了一眼司英,語氣溫和,亦帶著幾分期許,“少年郎,便該有著少年郎的樣子。” “我與你們不同。” 周長風這一句之后便收回了目光陷入一種孤寂般的沉默,整個人的氣息宛如融進了天地之間萬物之中,司英便再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若非還能看見他就站在那里。 “少年郎么。”司英抬頭看向無邊無垠的夜色,輕笑一聲,“我知道了。” 司英下山的時候,凌簡就站在山道路口等著他。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沉默。 是萬物俱靜,星河倒流,潑了濃重的黑墨,也藏不住遮不了那雙眼眸里的璀璨。 “那個人究竟是誰?”凌簡在迷一般的沉默里率先開口,“師兄看我的眼神......很有深意。” 哪是什么很有深意,分明是很有情意。 那眉眼之間藏匿不住的思念與戀慕,也太過明顯了,尤其是在此時此刻。 “我初見她時,也是在這樣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 司英的聲音響起的很突兀,凌簡沒預料到他會開口提及,畢竟是因他多問兩句,都要以慶賀為由“切磋”一番的。 “她一身素白的衣衫上沾了妖獸的血跡,分明是狼狽模樣,可她眼里絲毫不見慌亂,鎮定自若......” 司英笑了笑,他從上往下的打量起來凌簡。 只是模樣相似,身量不同,氣質也不同,又怎么可能是同一個人呢。 可又分明是同一個人,他心里隱隱有著這種肯定。 “我有沒有說過,小師弟與她極為相似,仿佛乃是同一人。” 凌簡沉下心緒,在看著司英笑起來的時候,竟覺得那個表情里帶著莫名的眷戀情愫。 他眉心微皺,問了句:“女人?” 司英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只是在先前對視的瞬間,因那雙記憶深刻的眼睛,再次回想起求而不得的見素大師姐,想起他的遺憾他的不甘他的隕落和重生。 一時便松懈了他本就不擅掩飾的心思。 “便是相似又如何,我總不會是她。”凌簡低沉了聲調,是分明帶著一絲不滿的。 他側了側身,面對著即將要行去的那個方向,余光斜斜瞥過司英,冷冷一句:“還請勞煩師兄克制一下眼神,莫要眼花將人看岔了。” “畢竟,男女可有許多的不同。”這一句是輕嗤的語氣,夾雜著細密如銀針般的嘲諷,輕飄飄的刺激著司英。 “即便是道本同源,載體不同,視線便也不同。”凌簡揚了揚眉,乘勝追擊,“師兄合該將心思聚在修行之上,切莫多思多想,攪了道心,得不償失。” “哼。”司英冷哼,“小師弟才是,莫要將心思花在探究他人私事秘密上,于修行不利。” 司英恨不得狠狠揍一頓這個一點都不討巧乖順的小師弟,卻又不得不承認他所說的其實言之有理。 見素大師姐是他上輩子的心魔,不僅攪亂了他的道心,還在渡劫的關鍵時刻令他功敗垂成。 如今他已經重生,這輩子也再沒有什么見素大師姐的存在,他應該是了無牽掛再沒有能動搖他的心魔了,可他總是在不經意間察覺那一縷情絲,仿佛是刻印在他靈魂上,揉進了他的骨血里,時不時就要迫近他的心臟,撼動他的心神。 若情愛這么難纏,司英覺得,他早該在最初遇見那個人的時候,就停止一切。 不給于好奇和關注,便不能生根萌芽,不能長成繁茂的藤蔓來纏繞他那顆guntang的心。 那份情愛,生命力太過頑強,教他后來斬不斷,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