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師弟
引天地靈氣在體內依經脈運轉,氣路行徑,周而復始,連綿不斷,曲折往復,上下接續,遂于體內成“圓”,化為自身先天靈力,乃謂之曰:修行。 司英與六師弟宋淵及七師弟凌簡三人入門時間相近,所學基礎也幾乎相同。 周長風更是在最初時指點過一段時間,余的就全靠三位師弟自行領悟了。 這一日天高氣爽,司英剛結束了從守一真人那里得來的新功法的感悟。 因有前世經驗,他無需耗費什么精力,便能瞬間領悟并融會貫通。自有一股醍醐灌頂,神清氣爽的暢快之感充盈他的周身。 正巧六師弟宋淵前來“請教切磋”,在不間斷的修煉中,實戰練習也尤為重要的。 有時候修為的高低并不一定代表一個人的實際戰斗力,但卻是戰力的基礎,經驗和實戰中的體會感悟便是填滿修為無法彌補的那部分。 宋淵拱手先禮,“五師兄,請。” 他的目光閃爍著對戰斗的渴望,和誓要勝眼前人一籌的堅定。 宋淵乃無盡之海通天一族的族人,雖是支脈,但他天賦絕佳,便也繼承了通天一族天生在交戰中極為敏感的嗅覺。 他勤加修煉,又時常請教大師兄,自信即便修為不及,于實際戰斗中也應該不輸多少,若能抓住機會,指不定能勝修煉一日千里的五師兄點滴。 氣息爆漲,宋淵率先攻向司英。 他使的是一把通身漆黑的長劍,劍尖掠過,帶起一抹幽深的劍光,也將風卷向司英。 是風與劍氣先至,司英甚至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靈力波動。 他屏氣一瞬,迅速往后暴退躲過這一劍,然后便拳腳相加的攻了回去。 有武器使用與沒有武器使用的區別便是,宋淵可以借著劍的長度與司英周旋,使其難以近身,而司英卻要在閃避劍招的同時尋找機會貼身宋淵。 司英尋著機會抬腿橫掃向宋淵腰腹的進攻被其伸臂擋下,卻也這巨大的沖擊力被震退了兩步,手臂發麻。 宋淵退后兩步時順便挽了個劍花,刺向司英因抬腿攻擊后收回招式時身形一瞬間凝滯的破綻。 他的這一招,調動了體內近二分之一的靈力,灌聚于劍,裹挾著排山倒海般磅礴的劍氣,襲卷而來,形成一道颶風。 按照宋淵所想,若司英硬接下這一招,恐怕要被這股靈力給翻卷入劍氣的颶風漩渦中心。 輕則身不由己的在旋風里打轉丟盡老臉,重則被翻滾的靈力把全身上下的衣物撕扯個干干凈凈再摔個狗吃屎。 倘若不硬接這一劍,司英閃躲了過去,他也能迅速的使出另外一招,攻對方個出其不意,結束此次切磋。 司英在電光火石之間,抬掌相對,經脈中的靈力瘋狂奔涌,只在抬手時意念一閃便匯聚到了他的掌心。 竟是真的打算硬接下這一招! 兩股狂暴的力量在很近的距離里瞬間便撞擊到了一起,混著劍氣的靈力與單純的靈力交纏著,噼里啪啦的互相絞動翻滾。 “砰!!!” 靈力炸開,兩道人影各自如光般飛射退出那片狼藉之地。 泥土似乎被翻了一遍,混著青草的氣息,風從靈力炸開的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去。這陣風吹的有些遠,枝葉也簌簌作響,最前迎接的,還被拂落幾片,盤旋飄墜。 司英全身完好的從遠處朝著對面走去,他學著大師兄周長風一般負手,端的是他以為的瀟灑與謙遜,殊不知這般姿態才最是氣人。 宋淵胸口悶了一縷上躥下跳的靈力,雖不多,也攪的他泛惡心。劍尖插在地上,手依舊握著劍柄,另一手中撫著心口順氣。 他見司英走來,便挺直了背,尷尬的朝人笑了笑。 “五師兄果然不愧是筑基中期,修為勝我太多。” 宋淵覺得臉上無光,畢竟是自己主動請教切磋的,還妄想能勝這位連師父守一真人都難得開口稱贊天才的師兄一籌。 他垂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把通身漆黑的劍,“五師兄赤手空拳便能擋住我全力一擊,由此可見,是我自大了。” 以器借勢,能將原本一成的能量發揮兩成。 器乃修行者所用法寶,分低級中級高級三等,又以一至九品各自區別,高級法寶中的九品法寶自是最好的。其上便只有傳說中靈寶,自蘊天地靈氣,聚而化生靈識,有天地萬物自然之威能。 宋淵嘆了口氣,說:“原以為如我這般修煉速度,在整個蓬萊域也算名列前茅,與五師兄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接著他又抬首看向司英,揚了揚眉,意氣風發道:“但我絕不會停止前進,師兄可莫要懈怠,當心他日被我超越反而落后于我。” 司英挑挑眉,自信一笑,“有師弟這般覬覦著想哪一日要將我打趴下,我可不敢有絲毫松懈,更不敢給師弟這種機會。” 好說他前世便是名揚修界的絕世天才,這一世只會比前世更天才更耀眼才對,又豈會出現個能在修行上快得過他的人? “五師兄,我也想請師兄指教一二。” 凌簡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此處,拱手向司英請戰。 他素來偏愛玄色道袍,數月相處,見著他時從來都是干凈整潔,道袍上連褶皺都不會留下,一絲不茍的厲害。 他慣常不愛露笑,玄色道袍更是稱得他整個人的氣質十分的清冷凜然。 可這會兒出現在司英和宋淵眼前的凌簡,卻是比以往顯得要狼狽幾分的。 他的道袍似乎是被樹木枝椏刮破了邊,還印上一條色澤極淺的青綠痕跡,靴邊沾了些許泥土色,甚至發冠處還黏著兩片葉。 凌簡原本是瞧著今日天氣好,遂令人心情愉悅,便尋了一根不算粗更不算細的樹枝躺靠著闔目小憩。 卻被司英與宋淵切磋時產生的靈力爆炸卷起了一陣風,恰好折斷了那根本就受力將到極限已彎了一半的樹枝,害他從樹枝上摔了下地。 心里忿忿,便自要找罪魁禍首“報仇”了。 宋淵已然落敗,便沒有請教的意義,于是這個人選當然就落在了此時自信滿滿的司英身上了。 司英眼珠轉了轉,他清咳一聲,忍住詢問凌簡眼下為何這副模樣的念頭,朝人點點頭,一本正經。 “小師弟有心,身為師兄的我,自然不能推諉。” 他謙謙有禮的抬手示意,“小師弟,請。” 這場切磋結束的比先前司英與宋淵的還快。 司英三下五除二的就將凌簡給揍趴下了。 宋淵瞧著凌簡小師弟下巴處的擦傷和手背上青紫痕跡,頗覺他可憐。 帶著點私心,司英下手幾乎沒有留情。 一個是已經穩固在筑基中期的師兄,一個是才筑基初期的小師弟。修為實力差了一個階段,這個結果最是正常不過。 凌簡站起身,撣了撣衣袖,又將道袍撫平。 面上端的是沒什么表情,藏著不甘的情緒,他垂眸時,用修長的自然微翹的睫毛覆下一層陰影,以掩飾眼神里涌動的那抹黯然。 “小師弟,承讓。” 司英也疑惑于凌簡沒使用任何武器法寶,而是同他以身體為武器相博。并且他是很明顯的能感覺凌簡身體的強悍程度,以及他不弱于自己的戰斗神經。 “小師弟難道也修習了煉體之法嗎?”司英沒有忍住,問了一句。 凌簡抬眼去看司英,深邃的瞳孔輕輕一晃,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并未。師父說我天生便rou體強悍,世間罕見。” 他似乎只是在闡述一件事情,聲色平穩的沒有丁點波瀾。 司英與在旁觀戰的宋淵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天,凌簡這簡直就是怪物吧? 豈是世間罕見,簡直就是整個修界都絕無僅有的好嗎。 司英有一瞬間懷疑凌簡是何方神圣,是某些遠古遺族,洪荒之戰后艱難留存下來的血脈?不然怎會有天生就rou體強悍到與司英這個專門修習過煉體功法的不相上下的存在? 凌簡并未在意兩位師兄眼底的震撼與探究,他對司英和宋淵頷了頷首,便轉身飄然離開。 那般狼狽形狀卻依舊驕傲的遠去背影,瞧著倒像是他才是切磋勝了的那個。 司英一手抱臂,一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這輩子年紀輕輕的他還沒冒出象征成熟男人該有的青胡茬。 宋淵走近司英,聲調微沉,是既嚴肅又慎重的神情。 “小師弟的天賦……真是教我……” 他壓下了喉間的艱澀,吞咽完一口唾沫后,才繼續說道:“羨慕又嫉妒。” 司英與宋淵的想法也是不遑多讓。 他是知曉自己占了前世的便宜,才在這輩子的修行上遠超旁人十萬八千里。 認真算起來,凌簡竟是與他不相上下,甚至具有先天強悍的rou體…… 司英越發想要知曉凌簡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他每每看到凌簡的那張臉,心里便總是想起上輩子心心念念的見素派大師姐真茵仙子。 這件事若沒有個確定的準話,他覺得自己恐怕會再生心魔,如此于修行便是極大的弊端。 他說他是孤兒,上輩子見素大師姐也是孤兒。 難道他重生來過之后,有些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比如…… 上輩子好好一個溫柔嫻美的師姐,這輩子成了個不茍言笑的面癱師弟? 從女人,變成了男人? 不!求求老天爺,可千萬別這樣! 司英在心里哀嚎。 “咻——” “簌簌——” 前一聲是御劍飛行因速度較快而與風摩擦激起的劍鳴與風動混合而成的聲音。 后一聲則是四師兄張裴習慣性的御劍在空中旋轉翻飛展現他精湛御劍技巧的表演。 前世的四師兄張裴就是如此,喜愛鉆研炫耀這些花哨玩意兒。于是一聽這聲兒,他便知道是四師兄回來了。 果然不愧是出身于九州大陸的世家貴公子。司英暗暗腹誹。 因記掛著之前拜托給張裴師兄的事,他匆匆向六師弟宋淵告別,就趕去尋四師兄了。 在聽了一百多句無用的廢話后,司英才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見素派如今并沒有真茵仙子這個人,不論內門還是外門。我還親自詢問了偶遇的見素派掌門手下親傳三弟子,說是從未有過這么一個女子拜入見素派門下。” 張裴看著司英面上漸失了血色,瞳孔的焦點也擴散,一派茫然神色。 他心頭微微一凜,難不成這個真茵仙子,還真是五師弟心上之人? “師弟……你……沒事吧?” 張裴伸手在司英眼前揮了揮,妄圖拉回對方的思緒。 司英覺得嗓子有些發癢,他呵呵一笑,斂下異樣神色,搖著頭回應起張裴師兄。 “我無事,就是有些遺憾惋惜。那位舊識恐怕沒能到達蓬萊域吧。” 司英的解釋是曾在路上有過片刻結伴,對方說要拜入見素派門下,卻不曾想沒能成,大抵是放棄了或者……死在尋仙問道的茫茫路途上。 “呵呵……”他囫圇搪塞了過去。 在張裴不解的目光中,轉身自顧自的離去。 原來,小師弟就只是小師弟。 凌簡,也只是凌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