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那人慌里慌張,上氣不接下氣:“就是...太子妃...娘家堂兄?!?/br> 陸衍心下一沉,淡淡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贏了自然好,輸了也是常有,我去做什么?” 那人大喘了一口氣:“不是...軍中比試,兩人私下動手,太史捷和太子妃的嫡親兄長上去勸架,也受了傷...” 陸衍聽到太史捷出事,面色更沉,當即大步邁了出去,翻身上馬。 他在路上才弄明白了事情經過,金吾衛有個不成文的約定,沐休的時候將士們約在軍營里小比一場,因著不是正規比試,所以還可以把親朋帶來觀看,齊叱特地請了太史捷指點,沈凌云把沈桂旗帶來瞧熱鬧,結果兩人正經比試還沒開始,私底下先干了一架,聽說還動了刀槍,太史捷和沈桂旗聞訊趕去勸架,結果也被牽連進去了,其余勸架的將士都受了輕傷。 陸衍強壓著火,掩嘴重重咳了幾聲,問道:“他們為何打起來?” 傳信之人也是滿臉茫然:“好像是沈司戈先說了幾句什么,然后兩人就動起手來了?!?/br> 金吾衛的軍營依山而建,陸衍策馬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一下馬先去看太史捷。 太史捷被安置在一處營房里,腦袋上腫起個大包,肩膀也不大靈便,他見陸衍到來,想站起身相迎,陸衍幾步扶住他:“太史公別動,傷了筋骨就不好了?!?/br> 太史捷笑笑:“不礙事,只是青腫了一塊,上不到本里。還是年輕人勁兒大啊,早知道這般,我就只動口了?!彼忠阅抗馐疽猓骸暗钕虑魄粕蚣依删?,他傷的比我重?!?/br> 沈桂旗和沈辛夷如此相似,陸衍其實一進來就瞧見他了,只是不知如何開口。被太史捷一引薦,沈桂旗忙站起來,束手束腳地道:“微臣,不,草民...在下沈桂旗,見過太子?!彼呎f邊瞧了自己這位‘妹婿’一眼,一眼看過去也是驚艷萬分,但隨即覺察到他面上的冷意,心下不由更為緊張,又為meimeicao心。 太子這般漠然,又和沈家素有嫌隙,阿妹那樣愛說愛笑的人,跟他過日子一定很累。 陸衍表情看似淡漠,實則也是僵住了,停頓了片刻,這才頷首,又問他:“你沒事吧?”他看過去一眼,只見這位大舅子手臂上有一道淺薄刀傷,臉頰青紫,手背擦傷,不過都上過藥了,應該沒有大礙。 沈桂旗竭力鎮定,點頭:“謝太子垂詢,我無礙?!?/br> 陸衍能接受沈辛夷,皆是因為把她看成了自己人,對于其他沈家人,他本能地不想多見。他轉向太史捷問話:“軍師,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史捷起了身,不答:“咱們先去看看齊叱和沈司戈吧。” 陸衍頷首,沈桂旗跟在兩人身后前去探望。 因為齊叱和沈凌云的傷勢較重,兩人被安置在一處清凈干燥的營房里,方才一個傷了后腦勺,一個傷了太陽xue,此時皆昏睡不醒。 陸衍干脆問旁邊候著的幾個將士:“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幾個將士正要回答,外面又有人報:“太子妃到!” 陸衍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身子不由的微微繃緊,明知不該,但想到幾日不見,而下一刻就能見到她,還是無可避免地期待起來。 他甚至在想自己今日穿的衣服是否足夠精神,佩戴的首飾是否得體,在她面前會不會出丑?等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么,又陡然生出一股怒氣來,卻不知到底是在惱誰。 沈辛夷到底給他下了什么迷.魂藥?他怎么就這么容易被牽動?!無藥可救! 沈辛夷極快地走進來,先向他微微一禮:“太子?!?/br> 陸衍薄唇輕輕抿了下,對她的稱呼感到極為不滿,又瞬間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清醒了?” 屋里屋外這么多人,沈辛夷含糊道:“是啊。”她問道:“大家的傷勢怎么樣?” 陸衍淡道:“無甚大礙,修養幾日就能好,大夫說你堂兄和齊叱過會兒就會醒。” 陸衍轉過身不去看她:“你來的正好,我正在問其他人事情的原委。”他轉向方才那名將士,換了個問題:“方才到底誰先動的手?” 這個問題比剛才的更有攻擊性,一邊是太子妃堂兄,一邊是外戚家人,將士左右為難,最終還是老實道:“我看見是沈司戈先撲過去的。”他想了想,又補了句:“不過當時場面混亂,卑職眼花了也有可能,您問問其他人吧?!?/br> 沈辛夷臉色不大好看。 誰先動的手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這個問題決定了誰有理誰沒理,要真是沈凌云先動的手,那沒理的肯定是自家,太子就是要處罰她也沒話說。 陸衍又問了幾個人,都說是陸凌云先拔的刀。他看了眼沈辛夷的面色,又問方才那將士:“軍中挑釁私斗,該如何處置?”他來只是為了看太史捷,本沒打算插手此事,反正齊叱和沈凌云自有軍法管著,但心里那股莫名的怒氣讓他鬼使神差地問了這個問題。 將士面色為難,見陸衍神色冷漠:“賞,賞軍棍五十?!?/br> 陸衍道:“你沒說完,若情節嚴重,影響惡劣,按軍法當斬首示眾。” 將士羞愧地低下頭,囁喏了一句。 沈辛夷臉色微變,斟酌了一下詞句,努力讓自己言辭不帶半點鋒芒:“太子,將士所見不會有假,但我堂兄的人品我還是知道的,他斷不會主動對同僚動手,要不要等他們二人醒來再問個清楚?” 陸衍臉上帶了她熟悉的譏誚:“幾十雙眼睛看著的事兒難道有假,太子妃真以為等兩人醒來這事的處置會有什么改變?還是太子妃想罔顧軍法,把他強行保下來?” 他說完這句自己也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是因為傳信那件事而遷怒于她,他瞧了眼沈辛夷微白的面色,努力緩和語調,干巴巴來了句:“不過這事兒不算嚴重,應當也就是打幾軍棍,不會要他性命的。” 沈辛夷沒接話,太史捷打圓場,笑道:“還是等沈司戈和齊中候醒了再問吧,就算是縣太爺審問犯人,也得問犯人幾句話啊,咱們總不好在兩人昏迷的時候給他們就這么定罪吧?” 沈辛夷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太史公說的是?!碧方菹蛩€以一笑,示意她別動怒。沈桂旗附和:“正該如此。” 她又轉向陸衍:“等他們二人醒了,問清楚之后,該怎么罰就怎么罰,我絕無二話的,太子也不用說我徇私,就算按律斬首,我也不會多說一句。” 陸衍蹙眉:“我并無此意?!彼钟X著自己說話太軟,冷下臉:“問不問有何區別?難道他們兩人還能給出別的解釋?”他自知道問和不問的區別,不過話趕話到這兒了。 沈辛夷沒說話,讓下人取了特地帶來的傷藥,先給太史捷一瓶,再給沈桂旗和其余被誤傷的人,抱拳行了個武人的禮節:“諸位今日突遭橫禍,跟我們脫不了干系,這些是我們家祖傳的創傷藥,對外傷有奇效,還請諸位不要嫌棄?!?/br> 眾將士總覺著宗室婦都該如九天玄女一般高高在上,沒想到這位太子妃這般和藹直率,心下反倒更加敬佩,回禮連說不敢。 陸衍在一旁不置一詞。 正在他們用藥的時候,齊叱突然重重咳嗽兩聲醒了過來,不過眼神還有些渙散,有人給他灌了幾口溫水,沈辛夷瞧他這樣,本打算等一陣再問呢,不料他啞著嗓子喊出一句:“凌云兄弟呢?” 沈辛夷見他能說話了,忙道:“他沒事,正在你身邊躺著呢。”她猶豫了一下,才緩緩問道:“方才你們二人相搏,是誰先動的手?是...沈司戈嗎?” 齊叱才看見她和太子:“太子?太子妃?你們怎么在這兒?”他也來不及詫異了,勉強站起來:“光說說不清,殿下隨我來?!?/br> 陸衍和沈辛夷互視了一眼,跟著齊叱來到他倆方才打架的地方,他撿起木棍在草叢里胡亂撥拉的幾下,就見草叢深處有一只被斬成兩段的大蛇,蛇身手腕粗細,五彩斑斕,頭呈三角,顯然毒性極烈。 沈辛夷瞧了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慌忙別過頭去。陸衍看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擋著她,又問齊叱:“怎么回事?” 齊叱一嘆:“方才我和凌云兄弟爭了幾句,他拔刀向我砍過來,我以為他要動手,立刻跟他爭斗起來,我倆打紅了眼,快昏過去的時候我才知道凌云兄弟拔刀是看見毒蛇在我身后,他怕我被毒蛇所傷,這才一刀看了過來,我...丟人啊,我對不起他!” 陸衍:“...” 他猛然就覺著臉上一疼,真疼。 作者有話要說: 九千字完成~~~做人把話說的太鐵是沒有好下場的╮(╯_╰)╭ 第51章 沈辛夷掃了眼方才信誓旦旦說證據確鑿,不必等人醒過來的太子。 陸衍面色已經僵住了, 不自在地別過頭不看她。 沈辛夷現在沒空擠兌太子, 問齊叱:“這蛇是哪兒冒出來的?” 齊叱身上大小傷口一堆,吹不得風, 一邊往軍營里走一邊道:“營地靠近大山, 蛇蟲鼠蟻多點不稀奇。”他說著說著又開始感激起沈凌云來了:“這蛇叫閉眼倒, 毒性極烈的,要不是凌云兄弟好心,我一條命只怕就要交代在這兒了?!?/br> 三人說著就回到了營帳里,恰好沈凌云這時候也醒了,他瞧見堂弟堂妹, 面露愧色, 囁喏道:“太子妃...”接著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沈辛夷讓屋里的其他人都退出去,屋里只留下她和太子,已經打架的當事人, 她這才問道:“你們到底為什么打起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 齊叱先開了口:“是...是, 我前些日子結識了魚三娘子, 她性子單純柔善,是個很好的姑娘,只是我瞧她最近有些不開懷,所以就問她緣故,她說,她說...”他看了沈凌云一眼, 硬著頭皮開口:“她說沈司戈常無故sao擾,調戲于她,她礙于沈司戈是太子妃的娘家人,不敢向家里告狀,我知道之后就想找沈司戈問個清楚...” 沈凌云聽著聽著臉色都變了,重重一拍床榻,怒道:“好個顛倒黑白的無賴!明明是你時常欺凌魚娘子,我今兒才問你幾句,你竟敢往我身上潑臟水!” 沈辛夷:“...” 齊叱聽他這般說,也動了火氣,兩人大有再比一場的架勢。沈辛夷給兩人的蠢樣氣的頭疼,抬手重重給兩個人腦袋上呼了兩巴掌,把兩人頭上的木釵都抽歪了:“都給我閉嘴!”這養備胎的手段何等低劣,兩人都算是見過世面的,居然被這等手段拿住了! 他倆不敢動了,沈辛夷也顧不得維持淑女形象了,指著兩人鼻子怒罵:“你們倆別犯蠢了,那魚望水只要是個正經人,若是真心想和你們好,干嘛不讓你們提親,為何非得私相授受?你看平日她只收你們東西,可有一句話提過親事?這明顯就是看不上你們還想找個更好的,在這兒吊著你們呢!還有今天這事兒,我相信你倆對她都沒有逾越之舉,可她偏偏跟你們分別說這樣的話,你們還不想想到底是為什么?!居然還有臉對罵,我都替你們臊得慌!” 兩人面色先是不服,聽到最后都齊齊變了臉色,面上顯出茫然頹敗之色,顯然被打擊的不輕。 沈辛夷給這倆蠢東西氣的夠嗆,說完了之后火冒三丈地出了營長。陸衍本來袖手在一旁站著沒吭聲,瞧她出去了,撂下一句:“再敢去見魚望水惹太子妃生氣,每人杖責五十,打死為止?!闭f完就大步追了出去。 沈辛夷給倆人氣的腦仁疼,站在營帳外透了口氣,瞧見陸衍也沒什么好氣,冷哼了聲:“太子是不是也見我犯什么法規,準備把我杖責斬首???” 陸衍就知道她方才沒提只是準備秋后算賬呢。他被這么問了一番竟也沒惱,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半晌才低聲道:“這事兒...是我做得不對,方才是我太武斷了,讓你在這么多人面前難堪了。” 他就連當初對母親兄長,都沒有低頭說過這么軟的話,他哪里是成婚,分明是請了個祖宗到家里! 他見沈辛夷垂頭不語,不由也不悅起來,帶著些賭氣意味:“你還想怎么樣?” 沈辛夷無語,就沒見過這么道歉的:“我一句話都沒說,太子已經說了這么些,我還能說什么?”她急著回去收拾魚望水,擺了擺手:“既然事情已了,我哥他們和太子的人都沒什么事,那我就先回永寧宮了,我的佛經還沒抄完呢,太子自便。” 她說完轉身要走,手臂卻被陸衍一把握住,她只得轉過頭來看著他,陸衍蹙了蹙眉,聲音里帶了莫名的委屈:“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打算回永寧宮?” 沈辛夷被他這聲音弄的有點想笑,竭力繃著臉道:“一碼歸一碼,我當初為什么去永寧宮...咳咳,太子是知道的?!?/br> 他沉下臉:“若我現在不想你回去呢?跟我回府。”后四個字咬的極重。 沈辛夷面上漸漸帶出幾分疑惑,陸衍等不來她的答案,已經徹底不耐煩了,伸手一拽就把她帶到懷里,半抱著到了軍營門口。 他沒給她掙扎的余地,緊緊摟著她上了馬,吩咐了句:“去跟太后說,太子妃已經回府了,讓她不必cao心,:說完就帶人一路往太子府方向行去。 ...... ‘啪嚓’一聲響動,魚望月滿面怒色地看向坐在對面的魚望水:“蠢貨,我不都跟你交代的明明白白嗎?讓那沈司戈先動手,最好能把齊中候打傷打殘了,你瞧瞧你辦的好事!” 魚望水被茶盞砸在地上的聲音嚇了一跳,過了會兒才弱聲弱氣地辯解:“阿姐,我又不是他們倆肚子里的蛔蟲,怎么知道誰會先動手?再說...你是想讓他們倆狠狠打一架,好讓太子和太子妃為此越發不睦,那誰先動手又有什么關系呢?” 自然有關系了! 誰先動手就決定了哪個沒理,若是沈凌云先動手傷的齊叱,那太子對沈家人的厭惡必然會更深幾分,而且他近來和太子妃吵架,這份厭惡一定會牽連到太子妃,說不定這件事就會成為最后一根稻草,讓兩人滿是裂痕的關系徹底斷裂。 但若是齊叱傷了沈凌云,太子本就對太子妃有些情意,見她堂兄被自己的人打傷,哪能不愧疚憐惜? 魚望水當真是把腦子都長在勾男人上了,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魚望月聲音極冷:“現在太子已經把太子妃帶回去了,以后若想下手,就更加難了,都是你做下的好事!” 魚望水見自己嫡姐的面色越來越沉,心下也有些著慌,垂著頭委屈辯解:“我都跟沈凌云和齊叱說的好好的,誰能想到突然冒出一條蛇來,沈凌云還亂發好心去救齊叱!要是齊叱被咬中毒身亡,沈凌云和太子妃這輩子都解釋不清了!可是這些咱們都想不到,阿姐你也不能全怪我啊?” 怎么說齊叱也是她裙下臣,她用和他花前月下的柔軟聲音說著他中毒身亡的事,怎么聽都讓人不寒而栗。 她辯解完心中一嘆,魚家現在只剩個空殼子,她又是個庶出的,若不是用些旁門左道,只怕要被父親隨意許配給路邊的貓三狗四,一開始她吊著這些人一開始只是為了選出個最合適的,最有前程的嫁過去,后來這些人總是給她買東買西,她也不會拒絕。 若不是嫡姐這次讓她挑撥,她才不會引得兩人爭斗呢,對她也沒好處啊!現在嫡姐竟反過來怪她了。 魚望月厭煩道:“不怪你難道要怪我自己?這么簡單的事兒你都做不好,兩人明明都為你神魂顛倒了,你竟還鬧出了岔子,現在太子只怕對太子妃憐惜得緊?!?/br> 魚望水聽著聽著忽然臉色慌亂起來:“阿姐,太子妃會不會知道我從中挑撥的事兒,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重罰我?” 魚望月冷冷瞧她一眼,還不得不耐下性子來寬慰她,她努力緩和神色:“太子妃雖說身份尊貴,但總歸也是內宅婦人,總不可能打殺了你,最多把你叫去訓斥一番,你在她面前撐住,咬死了說自己無辜就是?!?/br> 她一邊說,一邊心下暗忖,太子妃怕是不會輕饒魚望水,她得想個法子把自己摘干凈才是。 魚望水除了撩漢有幾分本事,別的事上不是啥有智商的,聽她這么說,松了口氣點點頭。 ...... 沈辛夷本來沒生氣也沒動怒,被他強行抱著上了馬才徹底火了,她頭上釵環身上衣衫都散亂了,她比力氣肯定是比不過他的,努力掙扎踢打了幾下都沒用,打人要挑要.害下手,她怒瞪了他一眼,一只纖手探進了陸衍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