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沈辛夷一抬頭,就見陸衍雙手環胸倚在門邊,他逼近了幾步,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神色莫測:“你想要什么何不直說?何必背地里行鬼祟之事呢?” 沈辛夷完全沒有被抓包的尷尬,淡定回他:“背地里?你想太多,就是當著你的面我也會這么干。“ 第38章 陸衍眸光微冷,上前一步, 握住她的手腕, 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他手勁極大, 沈辛夷倒抽了口氣, 他這才稍稍松了力, 不過面色還是有些冷漠。 他淡然問道:“為什么不幫你那好姑母把物證毀了,昨晚上她不是苦苦哀求你了嗎?” 他現在心情頗為復雜,沈辛夷是沈家人,按理來說,她幫著沈家人做什么害他的事兒也不稀奇, 他不會因為這個動怒, 畢竟兩人立場不同,她做什么事他都可以理解——然后再把她殺了就是。 可是瞧見沈辛夷翻找那物證的時候,他心緒分明蕩到谷底, 等她把物證安安穩穩放回去的時候, 他心思明顯飛揚起來, 被她牽動心思到了如此地步, 這明顯不正常。他以前從未覺得有人能讓自己覺得棘手,再娶沈辛夷之前,他想的也不過是要么殺了要么廢了,但現在,只要想到有什么人或事能傷到她,他就會陡然生出一股戾氣, 心緒煩亂。 別人要傷她,他都會煩亂至此,更別提他自己害她了。他得承認,他下不去這個手。甚至于某些時候,他自己都會被她撩的心猿意馬,美人他見過太多了,多到讓他臉盲的地步,卻從沒哪個人讓他這樣心曳神搖的。 可為什么呢?沈辛夷是他仇家的女兒,他應該恨她才是,再不濟也可以把她晾在一邊置之不理。 他抿了抿唇,不知懷著什么樣的心情,低聲道:“你和你姑母不是十分要好嗎?我記著打你小時候起,她就十分喜愛你,每次父皇賞賜什么東西,她總不忘分一半送出宮,指名了要給你你。” 沈辛夷皮膚柔白,極容易留下印子,他方才一拽就留下了紅痕。她此時正揉著手腕,聞言一怔,她不知道他心思千回百轉,嘆了口氣:“姑母待我好,這我自然知道,可我們家里從小就告訴我,我雖為女子,做事為人也該光明磊落,行天下之大道。” 她說著說著,表情嚴肅起來:“表兄是皇子,他要爭權奪利我管不著,也沒必要管,但他和倭寇勾連,和武將結交,是敗壞軍紀,擾亂軍綱的行徑,別的事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事兒他和那些武將必須受到教訓!千里之堤毀于蟻xue,若軍紀一旦敗壞,其他人有樣學樣,跟政客勾連,魚rou百姓,以后大家還有心思打仗退敵嗎?往大了說,這個事兒一旦被姑息,長此已久,人不將人,國不將國。” 她平時瞧著是奇葩,但總歸出身兵權在握的侯府,遠見和原則還是有的。 陸衍目光微柔,神色和緩下來:“你真這么想?”這個答案跟他想的相去不遠,他一早就知道,她看著多事奇葩,每每讓人哭笑不得,其實是再有原則不過的一個人。 沈辛夷點了點頭,神情也有些復雜:“姑母待我再好,其他事兒上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但涉及原則問題,我是不能管的。”她說完又是一嘆,沒什么形象的半坐在地上,神色沮喪:“但姑母...姑母從小就跟我極好的,這事一了,她肯定是要恨上我了。” 陸衍半跪下來,目光跟她平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有得必有失。” 沈辛夷心情正低落,也沒工夫計較他的小動作:“我能得什么?我怎么瞧不出來?” 我。 這個字猛地頂在陸衍舌尖,待回過神來,又被他緩緩咽了回去,心思跟著這字一并消散空了,反而覺著自己差點沖動說出這個字有些不可思議。 他緩了緩神:“守護原則的喜悅和我贊賞的目光。” 沈辛夷:“...” 陸衍把手收回來,指尖還繚繞著一股余香,他心思浮動片刻,這才挑了挑眉,讓目中帶了幾分審視:“你既然不打算幫沈貴妃銷毀這些物證,又何必來我這里翻找?” 沈辛夷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姑母說這事兒跟我阿爺有關,還說這些武將是我爹引薦的,所以我來翻看一下...” 陸衍瞇起眼,面帶不悅:“你表兄犯錯,你不會管,若是你阿爺犯下的,你就打算幫他遮掩了嗎?” 沈辛夷立刻道:“怎么可能!我阿爺最板正不過的一個人,這些道理都是他教給我的,他怎么會自己做違反軍規的事兒?!”她頓了下又哼了聲:“不過姑母這般說,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我怕你借機偽造我阿爺牽線搭橋的證據,所以才來看一下,看你老實不老實。” 陸衍面色一冷,倒是十分介懷的樣子:“你倒是把我提防得緊。”他心下又升騰起一股不悅,但話說回來,他難道不提防沈辛夷嗎?昨日因今日果罷了。 沈辛夷撇了撇嘴:“我才反應過來,你既然敢放心讓我翻找,想必真正的物證文書已經轉移到別的地方了吧?能讓我看見的,必然不是真的。” 她這時候倒灑脫起來,伸手拍了拍陸衍的肩:“說白了咱倆不都一樣?誰也別說誰了。” 陸衍心思又煩亂起來,既然被她牽動心緒至此,他再不明白自己對沈辛夷是什么心思,恐怕就是傻叉了。他無法否認,沈家的這個女兒,很合自己的心意,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會難得感到放松,不用再和人勾心斗角。 自己或許...是喜歡她的吧。 他反握住她的手,神情難得露出幾分遲疑,緩緩道:“若我能我多信你一些,你是否會同樣多信我一些?” 沈辛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點了點頭。 他垂下眼:“我可以試試。” 不是‘我一定會信你’或者‘我保證以后會信你’而是‘我可以試試’。這樣說很不動聽,卻是一等一的肺腑之言了,別以為非得海誓山盟海枯石爛就是肺腑之言,這樣的話也是實打實的心里話了。 沈辛夷神色迷茫了片刻,點了點頭:“我也可以試試。” 陸衍慢慢站起身:“你...” 你很好。 他還是沒說出來,只是道:“物證我會呈交給父皇,這事兒你只做不知。” 沈辛夷哦了聲,他又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去了。 陸衍在門外停頓片刻,壓下滿腹心思,帶上物證去找文昌帝。 他先是在文昌帝面前交代了修建皇陵之事,又認下了督查不力的罪責,接著又不疾不徐地引入了老八和武將勾結,和倭寇望來密切的事兒。 在文昌帝眼里,皇子和眾臣勾結可比皇陵貪墨的事兒嚴重多了,前者可能會威脅到他的帝位,后者除了跟尋常貪墨案沒太大關系,只是涉及到宗室陵墓,這才相對嚴重,但畢竟貪墨又不是太子親自貪的,和武將勾結卻是老八親自做的,所以文昌帝一聽后件事,立刻沒管旁的了。 文昌帝沉吟了片刻,問陸衍可有證據?陸衍這才不急不忙地把物證呈上,文昌帝面色雖變了,但終究沒當著太子的面兒做什么,只讓他先下去。 陸衍一笑,告退。 ...... 陸衍雖然難得和沈辛夷交心談了一次...但對沈辛夷來說,和沒交心的時候沒啥差別,反正她日子大體上過的還是順利的,她唯一比較在意的是,沈貴妃和她表兄這幾日都沒有出現,皇上對外只說兩人病了,也不知兩人究竟受到了什么懲處。 不過大體來說,她在船上的這些天過的還是很開心的。 然而樂極生悲,也是她自己作死,她和幾個公主約好了玩投壺射箭,結果她就很二百五地在甲板上玩了一天,一回來就發現自己頭昏腦漲,晚上吐了一通之后,直接倒在床上了。 陸衍瞧她面色緋紅,臉頰發熱,兩指搭在她額上一探:“你中暑了。” 沈辛夷摸了摸自己的臉,篤定道:“不是,我練九陽神功走火入魔了。”她嘆了口氣:“九陽神功至剛至陽,我龍傲天一生天資卓絕,能文能武,沒想到竟練不成區區九陽神功,哎。” 她給自己強行挽尊:“我是至陰之體,果然不適合這種至陽的功法。” 陸衍:“...”她不光腦洞更開闊了,現在還能無縫切換,原來病情還能進化的... 他摸了摸鼻子,命人請太史捷來,跟她道:“你不是掌握魏朝經濟命脈嗎?” 沈辛夷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正因為我掌握魏朝經濟命脈,不知道多少人想取我性命,所以我才要練就一套絕世神功,好讓那些心懷不軌之輩不敢近身。” 陸衍:“...”還有這種cao作。 他沉默片刻:“那你現在練成了嗎?” 沈辛夷眼神更鄙視了:“你傻嗎?我要練成了怎么會走火入魔?” 陸衍:“...多努力。” 沈辛夷還想說話,可惜嘴唇一動,立刻抱著痰盂大吐了一通。 這時太史捷進來了,陸衍讓開位子,他給沈辛夷手腕上懸了根金絲,閉目診斷一時,篤定道:“殿下本就有些暈船,只不過反應不大,今兒又平白曬了一下午,這才中了暑,我給殿下開一副清熱去火的房子,喝上三五日便好。” 他又轉向陸衍:“不過中暑須得佐以刮痧按xue,勞煩太子了。” 張媼怕他嫌沈辛夷煩,忙道:“我來吧。” 太史捷笑著搖頭:“你可識得人體xue位?” 張媼一窒,陸衍道:“我來吧。” 沈辛夷小臉白的嚇人,她勉強撐起身子,問太史捷:“太史公,我此次走火入魔,不會影響根骨吧?以后還能不能神功大成了?” 太史捷先是一怔,不過他應對能力比陸衍強不少,捋須笑道:“放心,不影響什么的。” 沈辛夷點了點頭,一臉嚴肅:“那就有勞太史公了。” 陸衍心情沉重地看兩人對話,覺得自己的人生頗為艱難。他先命人去給她熬藥,又把屋里眾人都派遣出去,這才反身坐在她床邊,面色略有遲疑:“你躺下,我給你刮痧。” 沈辛夷刮痧刮的有點上癮,有時候沒事都忍不住刮一刮,于是很順從地趴在床上。 陸衍難得露出猶豫之態,取了牛角板過來,把她的衣裳褪到背部。盡管他沒想做什么,但給她解衣本身這件事,已經足夠讓人浮想聯翩了。 他幫她把中衣褪下,見她里面穿了兜衣,心里說不清失落還是松了口氣,頓了片刻,用牛角板一下一下給她刮起來。 她背上的肌膚晶瑩白皙,瑩白的晃人眼,許是因她纖細的緣故,背上兩片蝴蝶骨微凸,有種特殊的美感。他手上專心致志地給她刮痧,目光卻不動聲色地瞧過來。 他手勁可比張媼大多了,哪怕著意放輕力氣也重,沈辛夷抖.m體質初現端倪,覺得又疼又過癮,忍不住悶哼了聲。 這聲音軟糯撩人,在這樣的情境下,又顯得頗為曖昧。陸衍面色古怪,不覺換了個坐姿,伸手捏住她的嘴:“別出聲。” 沈辛夷轉頭看了他一眼:“雖然我看起來是在哼哼,但其實我的聲音里含著內力,可以殺人于無形,你可是被我的內力震到了?” 陸衍:“...是啊。” 沈辛夷得意地jian笑兩聲,果然不再出聲了。 明明刮痧對他來說不算太累,他刮完之后卻出了一身汗,又喝了幾碗涼茶才壓下躁動的心思。 他走回床邊,面上遲疑之色更甚,又瞧了眼沈辛夷,見她以一個毫無防備的姿勢趴在床上,不由喉結滾動,伸手把她的寢褲稍稍勾下一點,在她尾椎上半寸的地方重重一按。 他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管住自己的手沒亂竄。 沈辛夷擦了聲,從頭到腳跟通了電似的,面上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猛地轉過身:“你想干嘛?又想爬床?”她看上的是陸冰好不好,陸衍這廝太不要臉了。 陸衍明明心猿意馬,卻還是正經的一張臉:“這里是腰俞xue,太史公特地叮囑要揉按此處。“ 沈辛夷臉色都變了:“還,還揉按?” 陸衍嗯了聲,輕輕松松把她翻過去,在腰俞xue上重重按了幾下,沈辛夷雖然比較抗拒,但不得不說按壓這處還是由奇效的。 陸衍收回手,同時也松了口氣,沈辛夷卻突然來了興致:“你還懂xue位?”她不知道從哪里摸出兩顆金珠,扔給陸衍:“這是賞你的,你老實告訴我,任督二脈在哪啊?” 陸衍:“...”他表情極為古怪:“你問這個做什么?” 沈辛夷直起身:“只要打通了任督二脈,我就能神功大成,再也不用擔心走火入魔了。” 陸衍:“...” 他深吸了口氣:“首先,練武沒有走火入魔這一說,其次,打通任督二脈和你能不能神功大成沒關系,最后,你不會想知道任督二脈在哪的。”他說完都覺得一本正經解釋的自己很沙雕... 他嘆了口氣:“我去看你藥熬好了沒。” 沈辛夷本就是隨口一問,被他這么一說,倒是真好奇起來,撐起身子拉住他:“你跟我講講唄。” 陸衍皺眉:“你真想知道?” 沈辛夷拼命點頭,陸衍抿了抿唇,展眉看著她:“告訴你我有什么好處?” 要是擱在以往,他都不能信這話是自己說的,但如今...既覺得可能對沈辛夷有意,跟她試一試又有何妨? 反正...她和沈修遠沈貴妃是不像的。 沈辛夷在心里嗤笑了一下,覺著小替身果然還是想變著法地爭寵。 她微微挺直了身子靠近他,十分豪放地咬住了他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