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沈辛夷把他的手一按,示意他不要開口,一臉正氣凜然道:“皇后,兒臣我可是個正經人,家里長輩也教導我不能沉溺于歌舞,什么媚娘子我可連聽都沒聽過,您既然一口就能說出來,可見是常聽了。” 不是正經人的齊皇后:“...”她冷聲道:“放肆!” 沈辛夷脾氣也大的很,對這個婆母兼皇后是半分不讓:“您讓我歌舞為太后祝壽,可見是有先例在的,您這般恭孝賢淑,想必當初也為太后歌舞賀壽過一曲,不如您說說當初您跳的是哪一曲啊?” 被沈辛夷逮著懟過的陸冽陸澤心里瞬間平衡了,反正她連自己的皇后婆母都敢懟。 齊皇后那臉色別提多難看了,倘不是顧著身份,她真想讓教養女官上去給這沈家賤.婢幾耳光。她下意識地看向陸衍,見他面色冷硬,半點不說幫著自己,心下委屈,覺著太子大了,越發不貼心了。 太后和文昌帝也終于回過神來,臉色亦是難看,母子倆交換了一個無奈又厭煩的眼色,文昌帝再不想給她留面子,聲調冷沉:“皇后身體不舒服,讓她下去休息吧。” 當初他答應迎齊七娘為皇后,全因先皇后去世的時候陸衍還十分年幼,親娘死后沒多久他就發了一場大病,險些喪命,最后太醫查出是有心人蓄意陷害,只是沒查出來究竟是誰做的,文昌帝只能處置了發落幾個低位妃嬪和宮里的奴婢,太后覺著這樣不行,陸衍兄弟倆斷不可沒人照料,齊家也沒別的人選了,再加上他對先皇后情意尚存,所以就迎了齊皇后入宮,現在想來,真是悔之晚矣。 齊皇后出生的時候齊家正是多事的時候,所以就把她丟給做商賈的親叔叔撫養,最后養出這么一個眼皮子淺的蠢貨來,沈辛夷沒進宮的時候尚還能囫圇過去,沈辛夷嫁給太子之后,齊皇后便如發了癔癥一般,瘋瘋癲癲不成樣子! 齊皇后跟文昌帝沒什么情分,也不靠著他過活,只下意識地看向陸衍,見他神色冷硬如鐵,半點沒有為自己求情的意思,心里頓時一慌,還沒等她開口,就已被皇上身邊的內侍‘請’下去了。 沈辛夷見機極快,等齊皇后一走,她立刻行禮請罪:“兒臣有錯,還請太后父皇責罰。” 文昌帝便是有些惱她當場頂撞長輩,不識大體,見她如此也緩了神色,太后更是道:“你何錯之有?起來吧。” 沈辛夷當然不覺自己有啥錯,穩穩當當地跪坐回了原位。文昌帝見氣氛僵硬,立刻命人把幾個大家請上來,給太后彈唱演奏賀壽曲。 沈辛夷在齊皇后那兒受了氣,轉頭就撒到陸衍身上了,她趁人不注意,沖他冷哼了聲:“皇后讓我跳《媚娘子》,回去你就給我唱十八摸!唱錯一個字兒今兒晚上你別想吃飯了!” 陸衍:“...”好一個連十八摸都知道的正經人。 被皇后弄僵的氣氛好久才緩和過來,皇后到底年紀大了,精神不濟,熱鬧了兩個時辰便有些吃不消,文昌帝便做主散了宴席,讓眾皇子和皇子妃等在此處,送太后回了仙居殿,這才折返回來。 陸冽最是按捺不住,頭一個問道:“父皇留我們在此有何事?” 文昌帝笑看他一眼:“也無甚大事,只是知會你們一聲,再有一陣就要入秋,咱們入秋之前就動身回京吧。” 眾人臉色各異,其中以沈辛夷的臉色最為煩悶,他爹就在泉州任職,一家人也都在南邊,此去帝都長安,還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陸澤就站在兩人身邊,瞧見沈辛夷面色,微微笑了笑:“舅父已接了皇上圣旨,年底就會回京述職,到時候會帶家中上下在京城住上幾月。” 沈辛夷面色和緩,想著如今距年底也就小半年,陸衍看了陸澤一眼,這一眼滿含警告。 文昌帝宣布完,又命內侍拿了一把赤金打造的鳥架,上面立了一只五彩斑斕的鸚鵡,從頭到背均是鮮艷紅色,尾羽泛著淺黃,底部羽毛有深藍海藍翠綠,顏色璀璨絢爛,毛發蓬松柔軟,體格勻稱,全身共有半臂大小,好看至極,實是鳥中神品,幾個皇子妃和公主一見便愛的不得了,盯著鳥兒的眼神充滿渴望。 文昌帝笑著介紹:“新羅無意得了這兩只鸚鵡,趕在太后壽宴前進貢了這此神鳥,取名斗雪紅,是鳥中鳳種,且極其聰慧通人性,教它什么話幾遍就學會了,只是照料起來嬌貴得很,太后只留了一只,朕是沒時間養這個的,你們誰喜歡,便拿去養著玩吧,可別養死了。” 鸚鵡只有一只,眾皇子也不好先開口,倒顯得不謙讓了。文昌帝見無人開口,瞧了眼陸衍,似乎想把東西給他,張口道:“太子...” 陸冽只對美人有興致,對一只傻鳥可有可無,但皇上既然要給太子,他就從可有可無變成非要不可了,他站出來一步,笑道:“其他兄弟必然嫌這鳥兒臟亂,九弟更是個有潔癖的,最不喜飛禽走獸,父皇不如把它交給兒臣,兒臣定會好好照料。” 文昌帝心里偏著陸衍,本想給他的,但陸冽已經張口討要了,他再給太子未免會使他們兄弟更生嫌隙,他正要點頭,就聽太子妃在一邊開腔了。 還是那句話,她自己怎么擠兌陸衍都可以,別人欺負他就是不行,那鳥兒可以是陸衍不要了給陸冽的,但絕不能是陸冽從陸衍手里搶過來的。 她笑道:“兒臣不夠伶俐,太子病中煩悶,兒臣也不知怎么幫他逗趣解悶,若是這鳥兒能討殿下花心,兒臣想厚顏替殿下討過來。至于臟亂不臟亂的,一只鳥兒能亂到哪里去?” 她朝著陸冽一福:“我不會說話,若有哪里得罪了六叔,還請六叔看在太子的面兒上,勿要計較。”她一邊福身,一邊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沖陸冽冷笑著翻了個白眼。 陸冽:“...” 若是陸衍親口要,難免有兄弟打擂臺之嫌,沈辛夷要就是妻子護著夫君了。文昌帝向她投來嘉許一眼,思量再三,笑道:“那就給九郎吧,你們夫妻倆可要好生照料著,若是養的不好,仔細太后責問。” 陸衍和沈辛夷向文昌帝領走了那鳥兒,出了興慶殿,陸衍一直瞧著她,張口欲言,卻不知說什么,她用食指摸了摸鳥兒的腦袋,鳥兒溫馴低頭由她撫摸,她不禁笑了:“真可愛,這鳥兒沒白要。” 她又感慨:“父皇對你是真好啊。” 陸衍聽了這話,神色微斂,嘲弄笑笑:“是么?” 沈辛夷瞧見他神色,不由得怔了怔,文昌帝別的不說,對陸衍真稱得上是慈父了,每天再忙也要關心陸衍病情,有什么好補品好藥材都先僅著他用,有好東西也是第一個想著他,在親情寡淡的天家里,文昌帝當真是一位好父親。 他掃了沈辛夷一眼,長睫垂下:“看人不光要用眼睛,更得用腦子。” 沈辛夷被嘲諷的黑了臉,正要開口,眼睛忽瞄見陸冰走過,熱情招呼:“十七弟,過來跟我們一道走啊,正好順路。” 陸冰和陸洗一母同胞,陸洗是太子一系的,陸冰自也偏向太子,老老實實地走過來,對著比自己還小的嫂子:“多謝皇嫂。” 沈辛夷見他老實,心下更為滿意,用標準的色狼看美女的眼神,一邊走一邊笑吟吟道:“十七弟可定下妻室啊?”如果沒有,有沒有興趣給我當妾啊? 當然,她還是比較矜持的,所以沒把后半句問出來。 陸衍:“...”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迷上了沈磊大大的聲音,每次寫太子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帶入他的聲音,啊啊啊蘇死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rou少女、一團紙巾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伊宇蔓 10瓶;下雨天留客 5瓶;姬十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1章 陸冰給問的愣了下,鬧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他還是毛頭小子一個,對著過分貌美的皇嫂有些臉紅,局促道:“我上頭幾位兄長還未迎正妃,我怎敢爭先?” 甚好甚好,沈辛夷滿意地笑了:“你年級雖小,卻聰慧機敏,人品俊雅,以后定然能得遇良人,我這里有樁極好的親事,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當她龍傲天的妾,可比當那些庸人的夫要強太多了。 陸冰給說的暈頭轉向:“皇嫂這是何意?”陸衍瞧她越說越沒邊兒,上來捏住她的嘴,對陸冰解釋:“你皇嫂的意思是,她沈家二房三房還有幾個女兒,正當妙齡,她瞧著你不錯,所以問你意下如何?” 陸冰釋然,仍是紅著臉:“這我如何能做主,得父皇母后滿意才行。” 陸衍仍是捏著她的嘴不松手:“極是,她也只是一提而已。” 陸冰向二人拱了拱手,轉身走了,沈辛夷這才能開口,陰森森地看著陸衍:“誰借你的膽子?我的事兒你也敢摻和!” 陸衍拉著她往玉階下走,順著她的思維,漫不經心道:“咳...十七他...不能給人當妾。” 沈辛夷狂傲地揚起頭:“我想要的人,還沒有得不到的!你去幫我問他,要多少銀子他才肯乖乖聽話?” 陸衍都不知道該同情十七還是該同情自己:“...閉嘴。“ 由于小替身屢次冒犯,沈辛夷徹底火冒三丈了,打定主意不再理他,氣呼呼地沖回了少陽殿。陸衍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后面,他這些日子都是在西殿睡的,也全然沒有搬回來的意思,這時不知中了什么邪,竟讓人把東西又搬回到東殿。 沈辛夷冷笑了聲:“邪了門了,你搬出去的時候不還是趾高氣昂的嗎?有能耐別回來啊。” 陸衍對她的嘲諷早有所料,不緊不慢地道:“太后中午說了我一通,令我搬回來和你同住。”其實太后沒有強逼他,只是他心里存了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抬眸瞧了沈辛夷一眼,又跟沒事人似的挪開眼。 沈辛夷對他服軟還是很滿意的,但想到他今兒阻攔自己納妾的事兒,又開始不爽,存心刁難他:“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我家!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把我這兒當什么了?!” 陸衍好心給她糾正:“少陽殿是父皇下令修的,住也是給我住的。” 沈辛夷:“...” 傲天老大絕不會輕易低頭,她決定跳過這一茬,冷哼了聲:“想搬回來住也行,給我唱一段十八摸,今兒你攔著我納妾的事兒我也不計較了。”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大度的人嗎? 陸衍:“...不會。”還記著這事兒呢。 沈辛夷先鄙視他一句:“要你何用。”又勉勉強強道:“那你給我跳段脫衣舞吧。” 陸衍:“...也不會。” 沈辛夷臉色不好看,但還是往后退了一步:“那就當著我的面脫衣服,這你總會吧?”她傲慢地抬起下巴:“脫。”非得讓小替身知道教訓不可! 陸衍倒是沒她想象的反應那么大,顯然對沈辛夷的各種saocao作已經有所適應了,他似笑非笑地把手搭在頸間玉扣上:“真的要我脫?” 他手指有意無意地在自己如玉的頸間盤桓,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姿態卻曖昧撩人。 沈辛夷干咳了幾聲,低頭喝了口清茶,不知道從哪里摸出個鴛鴦荷包,里面裝著用來打賞下人的金銀珠子,每個都有小指蓋大小。她掏出一粒金珠往桌上一放,獰笑道:“脫一件,我就賞你一顆。” 她要用金子,狠狠地羞辱這個敢和她作對的男人!要讓他哭泣顫抖,跪地求饒,在眼淚中明白他只是個替身而已! 陸衍:“...”還挺大手筆。 他等會也要更衣沐浴,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開始解著玉扣。 居然沒有哭泣求饒!沈辛夷沒想到這個該死的替身居然這么不要臉,沒有半點羞恥就開始脫了,為了點銀子連身體都能出賣!她詫異道:“你難道就不覺得羞恥嗎?” 陸衍的回答只有兩個字:“呵呵。” 很快沈辛夷就沒有心思糾結了,此時正值仲夏,兩人身上的衣服都頗為輕薄簡單。陸衍只穿了件太子常服,里面配著素紗中單,很快他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單衣,身子若隱若現,沈辛夷瞧的眼睛發直。 他眼風掃了她一下,唇角微勾,不緊不慢除了單衣,上半身就什么都沒剩了。 陸衍擅武,也喜歡廝殺疆場,當年在外南征北戰,練就了一副極漂亮的身子,哪怕病了這些年,小腹上的八塊腹肌還是一塊不少,又不似尋常賣力氣的漢子大塊粗蠢,身上的線條如同流水跌宕,有種難言的美感,漂亮至極,沈辛夷耳朵已是熱的不得了了。 陸衍笑看她一眼,手指搭在腰間的玉帶上:“還脫嗎,傲天?” 沈辛夷還沒來得及回答呢,鼻間一熱,幾滴鼻血已經滴滴答答的落下來了。 陸衍:“...” 沈辛夷含糊地唔了聲,手忙腳亂地取來帕子給自己堵著鼻子,好不容易把鼻血堵住,含糊質問他:“小浪蹄子,你是不是給我下毒了!” 陸衍:“...”他沒說話,默默地又遞了塊方帕給她。 沈辛夷鼻血還流個不住,他濃長的眉毛微微擰起,早知道她這般不禁逗,就不這么逗她了。她高聲把下人叫進來,張媼見她大半張臉都是鼻血,慌忙給她用涼水拍著腦門,又煮了碗清熱去火的涼茶來,這才算是止住了血。 她沒讓陸衍哭泣求饒成,反倒自己丟了回人,懨懨不樂地躺回了床上,覺著傲天的威名徹底毀了。 陸衍沐浴完出來,就見她耷拉著一張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她瞧見陸衍過來,有氣無力地翻了翻眼睛,冷哼了聲:“別以為我龍傲天的威名毀了,你就可以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傲天還有威名?陸衍口是心非,淡定道:“怎會?龍傲天威震四海,誰敢騎在你頭上?” 這也沒讓沈辛夷得到安慰,她悻悻地哼了聲,正要翻過身去,忽的被陸衍一把抱進懷里,她轉頭不悅道:“你干什么?誰準你上床了?膽子上長毛了。” 陸衍側身躺著,兩手合在她腰間,抱著她軟軟的身子,心下嘆了口氣,面上卻分毫不顯:“你讓我解衣,難道我沒做?你看不了這難道要怪到我頭上。” 他夜里經常被生生咳醒,許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生覺,上回無意中抱著沈辛夷,竟難得舒適地小睡了片刻。倘不是為了這個好處,他今兒才不會搬回東殿,更不會那么聽話。 邏輯上倒是沒啥毛病。沈辛夷還是不咋高興,偏頭看了他一眼,卻沒說什么,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便睡了。 ...... 這幾日兩人倒很是和睦,沈辛夷又無事可做,就向陸冰大獻殷勤,太后賞下什么稀罕玩意都要分出一半,命人給陸冰送去,幸虧陸衍及時攔下了,所以陸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皇嫂當成內定小妾的事兒。 這日晌午,太后那邊派人來給沈辛夷傳話:“太子,太子妃,大后天就是太子妃回家住對兒月的日子,您好生準備著,到時候會有金牛衛護送您去沈府,沈侯也會派人來護您回去。” 住對月就是成婚的第二個月或是第三個月去娘家住七八天,皇家婦輕易不能出宮,沒有住對月的講究,但文昌帝為了安撫沈侯,特地準許沈辛夷可以回侯府住個三天。 陸衍正在提筆練字,聞言手腕一頓,面色微冷。他已經盡量忽略自己妻子姓沈這件事了,但沈家還是會以各種各樣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沈辛夷倒是很驚喜:“勞煩大人去回稟太后,我這就去準備。”她轉過頭:“你可要跟我一起?” 陸衍神色淡淡:“我最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