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她感覺他目光微微瞇起來,太過深邃的目光,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不過并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她再看去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崔瑯雅暗中松了一口氣。 季軒就這樣死了,展蘇娜因為親眼目睹兒子被狗咬死,大概是受了驚嚇,回去便一直精神不濟,后來被季家送到了寺廟中靜養。而中風暈倒的季明文也沒幾天就去世了。 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崔瑯雅在季家親眼見證到了一個家族的交疊更替,也見證到了豪門之間競爭的殘酷,更見證了,季淮衍是一個多么可怕的人。 前世崔瑯雅覺得豪門爭斗真的太可怕了,她甚至想過要不要直接回去,可是她又想到回去之后又是日復一日的cao勞,搞不好連大學都上不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留在了季家。 可是留在季家她卻逐漸發現了季淮衍簡直比她想到的還要可怕。 她知道了,原來季軒身邊那個左膀右臂阿纜其實是季淮衍的人,這個人在季軒死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季軒想用狗咬死季淮衍的計劃就是阿纜透露給季淮衍的,所以季淮衍早有防備。季軒這個白癡,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卻不知道他早就掉到了惡魔為他設計的陷阱之中。 明明是用于晚上才電老鼠的金屬線卻在傍晚就通了電,而電線附近的草地偏偏被澆了水,所以恰好季軒碰到金屬線的時候鞋子和褲子都是濕的,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 可是大狗明明就是季軒自己準備的,rou粉也是季軒自己準備的,季家的人也是季軒支開的,季軒要殺季淮衍的心也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從表面上來看,季淮衍什么都沒有做,一切都是季軒咎由自取。 這就是季淮衍的可怕之處,明明就是他一手設計,可到頭來他卻成了最無辜的那個,他甚至都不懼將這種事情交給警察來處理。 然而最終的結果當然是季軒自作自受,和季淮衍沒有半點關系。 最恐怕的就是后來她才知道原來季軒是季明文的親生孩子,季明文自以為的那個心腹醫院早就被季淮衍收歸旗下,所以季淮衍想改變鑒定結果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仔細想來,這個人的心機和算計真的太過可怕。 也難怪他會被夏城的人稱為惡魔。 甚至當初他被拍下和她母親葉媚的視頻都有可能是他故意讓他們拍下的。他手里早就有了展蘇娜出軌的證據,可是他一直沒有拿出來,他是如此有耐心,甚至不惜為展家創造對付他的機會,一旦他們上當,一旦他們有對付他的心,那么他就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當后來崔瑯雅想清楚了這件事其中的一環一扣一環之后真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人,你真的不要對他懷有一絲不軌之心,不然到頭來會被他算計到連骨頭都不剩。 展家和季軒就是最好的例子。 然而崔瑯雅一直想不明白,像季淮衍這樣的人,為什么前世他明明知道她想他死卻還要救她。 季軒和季明文一死,季淮衍再也沒有阻力,他輕而易舉的拿到了季家的大權,然后開始瘋狂吞并那些中小企業,他深諳制衡權謀之術,讓各個家族相互制約。他的野心在季明文在的時候有所收斂,可是季明文已經不在,沒有人能管束到他,他便無所顧忌大刀闊斧。 夏城的格局,在短短的幾個月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個人原本因為生理缺陷就已經讓人忌諱,再加上展家和季軒的事情和他之后一系列的雷霆手段,這個被夏城當成是怪物惡魔的男人更加成為了一種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 在季明文葬禮那段時間,整個季家都籠罩在一種悲傷沉悶的氛圍之中,因為崔瑯雅并不是季家人,所以出殯入殯這些儀式她都沒有參加。 忙完葬禮之后季淮衍為了收攏大權,經常忙到幾天幾夜不回家,季家基本就沒有人管崔瑯雅,崔瑯雅和前世一樣陷入一種不知是進是退的尷尬中,好在畢竟經歷過一世,也有了經驗,這一次崔瑯雅倒是能從容應對,反正她知道季家不會不管她的,她就乖乖的等待安排就好了。 不過這一次多了一個季佳瑩安慰她。 “你別擔心,你就好好呆在這里,大哥不會不管你的。” 雖然有了前世的經驗崔瑯雅已經習慣了,可是聽到季佳瑩的話,她還是挺欣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新見識到了季淮衍的可怕,這天晚上崔瑯雅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前世,他們計劃除掉季淮衍的日子。 那一天正好是崔瑯雅的生日,在生日前一天,吃完飯之后崔瑯雅等著季佳瑩離開了才對季淮衍說道:“哥哥明天晚上有空嗎?我想邀請哥哥去風瑯號上吃飯。” 風瑯號是她的游艇,去年她生日的時候季淮衍送給她的。季淮衍自然也知道明天是她的生日。 “幾點?”他問道。 “六點可以嗎?” 他略想了片刻,簡單應了一聲,“好。”他說完便要離去,想到什么又問:“佳瑩叫上了嗎?” “我沒有叫堂姐。” 季淮衍似有些錯愕,目光掃到她身上,崔瑯雅害怕被他看出什么,努力保持鎮定,不過他并沒有多問,只掃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崔瑯雅就聯合展家開始在游輪上部署,部署完了,崔瑯雅便靜靜的坐在游艇中等待季淮衍的到來。 時針慢慢向六點方向走去,不過季淮衍卻久久不到,崔瑯雅心里也沒底,她不知道季淮衍會不會來。 終于時間指到六點的時候他準時入場,看到他進來崔瑯雅終于松了一口氣。 崔瑯雅急忙走上去接過他脫下的外套掛在衣架上。這些年跟在季淮衍身邊,和他一起去外地出差是常事,她作為女人總比姜可要細心一些,所以季淮衍生活上的事情好多都是她在照顧,季淮衍顯然也習慣了。 季淮衍坐下之后下意識用手指揉了揉太陽xue,崔瑯雅知道他最近在為一個收購案煩惱,她見狀便貼心問道:“我煮了安神茶,要給哥哥倒一杯來嗎?” 她是一個細心的,乖巧的meimei,該為季淮衍準備的東西她都會準備好。 他聞言說道:“不用。” 崔瑯雅便坐下沖他道:“這是游艇上的廚師準備的飯菜,不知道合不合哥哥的胃口。” 雖然她這樣說,可是桌上準備的大多都是季淮衍喜歡吃的菜,而且做法也是完全按照他的口味來的。 季淮衍隨便夾起嘗了一口,“你準備的,不會有錯。” 這算是在夸獎她了。 “不過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應該讓人多準備一點你愛吃的菜。” “沒關系啊,我對吃不挑剔的,哥哥喜歡吃的我也可以喜歡吃。” 季淮衍沒再說什么。 崔瑯雅看了一眼還站在季淮衍身邊的姜可,崔瑯雅便道:“我有話想和哥哥說。” 季淮衍明白她的意思,便讓姜可先出去。 “想說什么?” 崔瑯雅卻沒有及時開口,她走到酒柜旁邊拿出一瓶開了瓶的紅酒,她倒了一些在杯子里,“這酒是我在國外上大學的時候玩某個街頭游戲贏來的,雖然不是什么好酒,不過也算是我的一種勛章,所以一直放著沒有喝。今天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本來想喝的,奈何生理期沒辦法喝酒,所以想讓哥哥幫我嘗一下。” 她將杯子放在他跟前,然后給自己倒上一杯熱牛奶。 紅酒里面加了安眠藥,紅酒本來就苦澀,所以很難嘗出藥味,只要季淮衍喝下去,不出半個小時就會睡著。 畢竟跟在他身邊也有好幾年了,崔瑯雅很清楚,只要自然一點,只要正大光明一點,哪怕看似刻意也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可縱使如此,崔瑯雅在將酒端到他跟前的時候依然是緊張的,生怕他看出破綻。 季淮衍目光掃了掃紅酒又掃了掃她面前的熱牛奶,卻沒端起來喝。 崔瑯雅見狀,心中不安,她索性問他:“哥哥不喜歡嗎?要不我打電話讓管家派人送哥哥愛喝的酒過來?” “不用。”他說完便端起酒杯,將酒喝了一半下去。 崔瑯雅:“……” 原本她都在考慮用下一個對策了,卻沒想到他喝得這么干脆,她甚至愣了一下。 季淮衍似乎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就著牛排將剩下的半杯酒都喝下去。 “你想跟我說什么?” 崔瑯雅這才想起來,剛剛她為了將姜可支開,告訴他有話跟他說。 崔瑯雅放下碗筷,坐直腰背讓自己態度顯得認真一點。 “其實也沒有什么,想謝謝哥哥這么多年來對我的照料,如果沒有哥哥也就沒有我今天。” 當初季明文死了之后季淮衍沒有將她趕走,一直將她留在季家,她能有今天的成就確實多虧了他。 “就是這些?” “雖然這些可能對哥哥來說沒有什么,可是對我來說卻很重要。” 他微垂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是嗎?” 仿若在自言自語,可是崔瑯雅卻隱約聽出有一種嘲諷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藥起了作用,季淮衍逐漸感到乏力,崔瑯雅見他擰眉時不時的用手揉揉頭,她便提議道:“我扶哥哥過去休息一下?” “嗯。” 崔瑯雅便扶著他走到沙發旁,季淮衍坐上去,他用食指和大拇指揉了揉太陽xue,頭靠在沙發上,突然問道:“酒里面加了什么?” 崔瑯雅就像是被雷給劈了一下,她僵直在當場,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種驚恐。 驚恐于他竟然知道了,驚恐于他居然用如此隨意的仿若在問今天吃什么一般的語氣問出這句話。 季淮衍微蹙著眉頭看著她,嘴角淺淺勾著一抹笑,笑容含著冷又似夾雜著嘲諷,他的雙眼雖然戴上了美瞳,可是看向她的時候依然給她一種陰森森可怕的感覺。 她半天沒有反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低下頭,聲如蚊吶道:“安眠藥。” “為什么?”沒有生氣,沒有憤怒,甚至都沒有一點變調的語氣,這句“為什么”問得如此隨意。 崔瑯雅緊緊閉上眼睛,她在他跟前跪下,“對不起哥哥。” “為什么?”他又問了一句。 她慢慢抬頭看著他,他的嘴角依然含著那一彎似嘲非嘲的笑意,然而她卻注意到他的眼底似漫上了一抹猩紅。 第11章 其實她對季淮衍的感情很復雜,一方面感激他將她留在季家養著,給她機會讓她成長。一方面他的可怕卻日日讓她心驚膽戰。他總是若有似無在禁錮著她,所以總的來說,這些年在季淮衍身邊她是壓抑的。 此時,他吃了安眠藥,就像一只猛虎被拔了牙,他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那么強的威脅,她竟有一種要報復的沖動,那些放在心底的話,從來不敢對他說的話,她突然有一種沖動說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沖他說:“因為我害怕哥哥,呆在哥哥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痛苦,我想要逃走可是我卻逃不掉,我別無選擇。” 她感覺他的表情逐漸凝重下來,陰森的一雙眼睛緊緊盯在她臉上,他大概也沒有想到那個乖巧懂事,溫順聽話的女孩竟然會說出這些話。 他突然低低笑了一聲,在如此寂靜的氛圍中,這笑聲聽上去格外滲人。 崔瑯雅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跟他耗了。 在離開之前她必須得拿走他身上的鑰匙,那鑰匙一直被他掛在胸前。 藥效加重,他身上也越來越無力,崔瑯雅鼓足勇氣起身,她走過去,太過緊張和害怕了,手指頭也在發抖。 他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衣,她將襯衣扣子解開,拿出那把掛在他脖子上的鑰匙。 和他離得很近,近到她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緊張感無處不在,心跳頻率跳到最快。 她正要將鑰匙扯下來,可是他卻突然傾身過來咬住她的脖子,脖子那處最柔軟最致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