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米九兒
米家村很小,而且位于很偏遠的地區,大概只有十幾戶人家,人丁不足五十人,因為村里周圍的田地,在去年的時候被洪水淹沒,所以原本村里的勞動力,也就是成年男丁都被迫去附近的城里去打工賺錢,所以現在只能靠打獵為生的米家村更加貧窮,因為只剩下些老弱病殘,根本就沒有辦法進入到山林深處打到大型的獵物,每周打來的只野雞野兔也僅僅是被城里小酒家來人低價收購,根本不足以養活這么多人。 所以貧窮的米家村,即使是在野獸橫行的山林深處,外圍也僅僅是圍了一片粗制濫造的木質柵欄而已,就連小型的豺和狐貍都擋不住,所以也僅僅是個擺設罷了。 在食不果腹的這個年頭里,米家村僅剩的四五個小娃娃,肩上就擔當起了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們每天都要走出幾十里的山路,采摘野菜,野果為幫助全村人度過饑荒時候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過好在這幾十里山路早早就已經被村子里的人探明,周圍沒有大型的野獸,所以村里的人倒也放心讓他們幾個小娃娃出去。 而在這條路的盡頭,距離米家村數十里之遠的地方,也有一個小村莊,這個小村莊人丁倒是興旺,足有三百多人口。去年也很幸運的因為處在地勢較高的地方,所以沒有被洪水侵蝕,青壯年勞動力也還都留在村子里。 所以這個小村莊不但沒有受到洪水沖擊還能有點富余的錢財來請私塾先生,米家村的幾個小娃娃,每天天擦黑就已經出發,就是為了能在天亮之前將野菜野果采完,可以偷偷的到那個小村莊里的唯一一個私塾,蹲在墻角偷偷的聽一會兒先生講課。 那個小村莊里的人很淳樸善良,所以在明知道這幾個小娃娃,每天都要蹲在墻角聽一會兒先生講課的情況下,村民也沒有將他們趕走。 即使先生是他們每一家湊了一點錢從城里請來的落魄秀才。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朗朗的讀書聲回蕩在整個小山村。 只見四五個小娃娃,每人背了一個竹子編制成的筐簍,里面放滿了野菜野果,一個個整齊地蹲在私塾的窗外,其中一人大概十一二歲的年紀,也在搖頭晃腦的跟著私塾里面的小孩子一起無聲朗讀。 一上午的時光過得很快,轉眼便已日上三竿,所以那個十一二歲年紀的小孩子,輕聲對周圍幾個小娃娃說了一句,該走了。 說著戀戀不舍得看了私塾里面一眼,轉身當先離去,明顯他是這幾個小娃娃的帶頭人。 這個是一二歲年紀的小娃娃不是別人,正是米九小時候,在前方領頭的米九,邊走邊暗自握拳我也要早晚出人頭地。 米九幾人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時候,所以米九到也不著急回家只是和幾個小娃娃將背著的筐里邊兒的野菜野果倒在了村長家的大院子里,等待村長統一分配之后,便揉了揉剛才還在咕咕叫的肚子往家里走去。 每天他都是如此,只吃晚上一頓飯,早上上山的時候能趁機吃點野菜野果充饑而已。 畢竟自己的爺爺奶奶,年歲已高,還有一個四五歲的meimei需要自己照顧。 米九的父母并沒有去城里打工賺錢,而是在三年前的一場意外中失蹤在了山林之中,連尸骨都沒有找到。 米九推開根本不能擋風雨,更不能擋野獸的破爛的木門進入家中,照例先去看望了一眼,爺爺奶奶。 不過今天有些反常的是爺爺奶奶,都坐在炕頭上一臉憂愁。 而在炕上的一張破爛小木桌上,居然擺放了兩碗米飯外加一整只燒雞。 米九驚詫的同時,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然后開始在屋子里瘋狂地四處尋找著什么。 尋找一圈無果之后米九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顫抖著問爺爺奶奶道“爺爺奶奶,小米去哪了?我怎么沒看見她?” 米九的爺爺不知為何瞎了一只左眼用僅剩的右眼看下了米九道“你meimei被人抱走了,那個人留下了十斤米,兩只燒雞,還有五十個銅板,當米九聽到此消息的時候突然就懵在了原地,他其實早就想到過這類事情,因為村里的人被迫生計,不僅僅是一家做出過賣孩子的事情,而且他也一直在提防著這件事情,沒想到今天居然真的發生了。 想到這兒米九一聲怒吼“你們就這么樣把小米給賣了,那可是我的親meimei你們的親孫女。” 米九的爺爺摸了摸眼淚,道“小九,這也是為你meimei好啊,最起碼去到城里能吃口飽飯。” 米九搖了搖頭,不,他不相信這件事情,倔強的跌跌撞撞的順著去城里的小路跑啊跑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本就已經一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的米九被石頭絆了一下,額頭撞到地上的的石頭滿臉都是血,然后米九就昏迷了過去。 當米九再次醒來的時候,天空中已經黎明破曉,說明他已經在這里昏迷了至少有七八個時辰。 剛醒過來的米九,似乎忘記了昨天已經發生了什么事情,雙眼迷茫地看著遠方的黎明。足足在地上坐了一個時辰,米九才站起身來拍了拍本就已經快要衣不遮體的衣服向村子里走去。 本就已經陷入了不知名狀態的米九,在他回到村子后,立刻驚呆了,村子里到處都是血跡。 甚至還有幾個殘肢斷臂,而且地面上至少有四種野獸的足跡,說明昨晚在整個村子被野獸襲擊過。 米九發瘋了一樣跑向了自己的家,他的家已經不在了,完全坍塌不見,米九手腳并用拼命的挖掘已經變成了廢墟的家,因為家里的房子本就是黃泥搭建而成,所以相對于磚瓦房子,他挖掘的速度很快,但是畢竟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力量有限,所以足足挖了兩個時辰之后才看見自己爺爺奶奶的尸首,已經被倒塌的房屋砸的不成樣子,不過也因為被猛獸撞塌了房屋的緣故,所以兩位長輩尸首完整,沒有被野獸叼走,饑餓到能襲擊村莊的野獸可不會管rou老不老。 米九默然的看著地上的兩位長輩,從小到大發生的一幕幕不停的在他的腦海里閃過,米九的記憶力非常好,私塾先生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過耳不忘,這些場景也在他腦海里清晰的好像剛剛發生過一樣,不過這都不要緊了,父母也離開我了,meimei也離開我了,你們也離開我了。 將兩位老人埋葬了的米九終于在勞累饑餓下又昏迷了過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次昏迷過去的米九將不會再醒過來。 但是米九居然被人救了,救他的人的聲音太熟悉了,天天都要跟著對方學習詩詞詩句,沒錯,救他的人就是那個小村莊里的私塾老師,丹先生。 自從米九醒來之后便沒有再回到過米家村,畢竟米家村已經毀于一旦,親人更已不在,沒有任何可以讓他留戀的地方。 本來想做一名書生的愿望也沒有實現,因為丹先生也沒有再帶她回到原來的小村莊繼續教習私塾。 沒錯,就是“她”,米九一直以少年外表打扮,不外乎就是村里人的重男輕女,若不是因為她是女孩,父母也不會在揭不開鍋的情況下還繼續生下了她的小meimei,可惜就是因為要了她的小meimei之后,夫妻兩又沒有完成生下兒子傳宗接代的夢想便離家而去,可惜半路便出了事故。 從此以后米九就一直就是男孩裝扮。 丹先生并不是真正的教書先生而是傳說中的游歷四方的隱士,也就是俗人口中的仙人。 在知情之后米九立刻就向丹先生跪了下來,乞求入丹先生門下做一名小弟子。 倒是丹先生只是看了她幾眼,便不再言語,只是每天除了教習米九兒讀書寫字之外,額外又加了一些課業,那就是一本古舊的草藥大綱。 不過米九兒天生記憶力驚人,不出一個月功夫草藥大綱中的一切內容都已經可以倒背如流,這倒讓丹先生有些撿到寶的差異。 對待米九兒態度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不但每天的課業量加重了許多,更是親身帶著米九兒開始跋山涉水,嘗試百種草藥。 總能看見一個大人在前面走,一個十一二歲年紀的小孩在后方步履踉蹌艱難地跟著,三年時間這對不是師徒勝似師徒的一大一小踏遍了數十州的地域。 其實那個時候的米九兒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雖然她不知道丹先生的修為是什么級別,但是從兩者有時候的代步工具都是蘊含恐怖氣息的法寶就能得出一二。 丹先生雖然一直沒有提到收米九兒為徒,但是米九兒心思聰慧,心里早就把丹先生當作了自己的師父,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丹先生出現了,并教她學習各種知識,她早就將丹先生當作了父親一般的存在。 三年時間匆匆過去,米九兒不知道認識了多少種草藥的藥理成分,不知道親口嘗試過多少種劇毒之藥,都為她開始正式煉丹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三年之后的米九兒終于可以動手煉丹了,不過丹先生并沒有教給米九兒煉制能夠提升修為的丹藥,而是駐顏丹,易容丹等一類的輔助丹藥。 能夠煉制丹藥的米九兒心中已經高興的忘乎所以,怎么會在乎煉制什么丹藥,這幾年的經歷已經讓她深深的迷戀上了煉丹這個職業,只是她現在還不知道這些輔助丹藥的丹方到底有多么的珍貴。 時間又是三年多的時間一晃而過,米九兒不知道自己的煉丹水平達到了什么程度,只是從丹先生一開始的不以為然到驚愕異常就能知道其中關鍵。 直到某一天丹先生將米九兒叫到近前,丹先生的身邊還跟著一個身著道服的老者,這天丹先生只是對米九說了一句,以后不得在外人面前煉丹,不得提及我是你的老師,以后有緣自會相見便翩然而去,沒有任何的留戀。 而道服老者便將愣在原地的米九兒帶到了道山,一轉眼便是三年的時間,米九兒不停的修煉修煉,也不知是她的天賦已在丹道用盡還是如何,修為進展緩慢,帶她進入宗門的老者自那日之后也沒有再出現過一次,米九兒又變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她給自己煉制了易容丹,一直便以少年面貌示人,直到遇到了齊長生幾人,米九兒才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是一個有生氣的活人。 可是,我的境界還很低,我還沒有找到meimei,我還沒有和師父再次相遇,我連一次漂亮的裙子也沒穿過,我怎么就要死在這里了呢? 彌留之際的米九兒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幅畫面便徹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