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
話音剛落,張氏就像瘋了一樣沖上來,伸出手撓蓮花的臉,邊撓還邊叫喊著,“你個不要臉的下作東西!你還有理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還就不信了,你擱那兒待著我男人會自個兒撲上去!” 張氏和蓮花扭成一團,李氏也跟著摻和,幫著張氏下手,蓮花吃了虧,不依不饒的嚷道,“你老呂家欺負人,欺負我一個寡婦,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這群臟心爛肺的玩意兒!” “夠了!吵什么吵!”呂志明站起來吼道,待院子里安靜了下來才對院里的人說,“老大自個兒不是個好的,老大婆娘你以為你就好了,自個兒男人也管不住,三天兩頭的和他鬧,他能不去外頭尋葷腥嗎?” 呂嬌嬌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屑,明明是男人犯的錯,卻偏偏怪到女人身上,無論張氏如何,都不該成為他出軌的理由。 張氏也是一屁股坐了下來,流著眼淚呆呆的說道,“我管他?我能管得住嗎?說我和他吵,你們自個兒兒子自個兒不清楚嗎?家里叫他敗成這樣,你們還偏袒著,護著。” “村頭東邊家的男人前兩年瘸了腿,結果還不是自個兒學了其他手藝,把家里一家老小都養活了,他呢,他白天不是睡覺就是出去溜達,叫他尋個活,沒半晌娘就尋過來罵我,說是一個大老爺們兒在家我都伺候不了,非要趕他出去,我辛辛苦苦cao持著,為了這個家著想,這也就罷了,沒想到他饑不擇食到這個程度,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哩,他倒好,偏要在自個兒旁邊尋葷腥,這讓我咋辦,讓我閨女咋辦,讓我兩個兒子咋辦?” “該咋辦就咋辦!你來問我,我去問誰去!”李氏叉著腰說道,接著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呂德發一眼,哪里曉得他呆愣愣的正盯著蓮花瞅。 李氏這氣就不打一處來,見呂德發還是悶頭不吭聲,李氏跟著訓道,“這女人來了這許久你還看不出來?一身骨頭沒個三兩輕,說是寡婦還天天擦胭脂抹粉兒,看著就是個招蜂引蝶的輕狂樣兒,在村兒里到處勾搭男人,還挑撥你家里關系,讓你和靜香他娘天天鬧騰,你咋就這么不知道羞恥,你娘我幾十年在呂家村的臉面都叫你丟了個干凈……” 呂德發最害怕的就是自個兒親爹呂志明和二弟呂德成,對向來寵著自己的李氏那一直都沒有好臉色,見她指責自己,立馬跳了起來,“我丟你什么臉面了,我是去偷還是去搶了,家里有這么個惡婆娘,蓮花待我好我便情不自禁了,你要是真想管我,早的時候干嘛去了,我讓你幫我給老二老三說說,讓我也做個生意,你咋不去,現在來管教我,我曉得,你兩個兒子有出息了,就不理我了!” 呂德成一聽他這口氣就冒了火,一把扛起鋤頭就要動手,“你這是怎么跟娘說話呢,信不信不用人家送你見官,老子現在就打死你,到時候說你禁不住羞恥,自個兒尋了斷見,我看你能干啥!” 呂德發知道呂德成的脾氣,向來是說到做到,一見他又打算動手,連忙撲騰到李氏后頭。 李氏急得眼淚就要往下掉,指著蓮花說,“老二,你別沖動,有啥事好好說,你大哥渾是渾了點,可心眼不壞,一定是那個女人勾引他!” 呂德成正紅了眼睛,哪里聽得進去,舉著鋤頭直嚷嚷,“娘!你也別護著他,我家閨女,我家兒子算是斷送在他手上了,今兒我弄死了他,我一命抵一命!” 李氏哪里掙扎得過呂德成,立馬就被他推到一邊,呂德發見呂德成動了真格的,哪里敢停留,連忙圍著院子繞起圈來,到最后躲在了呂嬌嬌的身后,顫顫巍巍的對呂德成嚷道。 “你……你可別過來哈,這可是你閨女,你可看清楚了,你砸著誰都不好!” 呂嬌嬌連忙躲開,呂德發卻像個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呂嬌嬌只好抱住呂德成,連忙勸道,“爹,你先別急,等爺奶說了話,看這事咋辦,這也不能光喊打喊殺的,事兒解決不了不說,還鬧得人盡皆知,現在咱不還捂著的嗎?” “是啊,二哥,你別上火,咱聽聽爹娘怎么說。”正鬧騰著,呂德海和楊氏見呂嬌嬌遲遲不回來,便尋了來,一見這場面呂德海便知道自個兒二哥急性子又發作了,連忙沖上來抱住他,跟著勸道。 “老三說的對,你現在打死老大有什么用,這事兒就能解決了?”呂志明敲打敲打煙斗訓斥道。 見呂志明發了話,院子里才安靜半晌。 楊氏卻有些忍不住了,拍打拍打衣裳對呂德發說道:“大哥,如今爹娘在,我們也是小的,管教指點什么的也輪不到我們來插嘴,別的我也沒啥可說的,只盼著你能多為你的侄女,侄子著想,大家都是一個村兒里的,好歹給我們留上幾分出門見人的臉面,就是不為了我們,也為了你家靜香想想,她前頭剛叫你兩耽誤了,后頭又遇見李老三的事兒,要是你這事傳出去,她就徹底廢了,就連你嫁出去的兩個姑娘,也少不得被趕回來!” 張氏被她說得捂住了臉,低聲啜泣著,呂靜香將她抱住,母女兩個抱頭痛哭,看得楊氏也忍不住抹了眼淚。 呂德發沒了言語,蹲在了地上默不作聲。 蓮花見這男人如此無能,氣得胸口直起伏,恨不能過去抽他兩耳光。 又摸了摸自己懷里沉甸甸的錢袋子,心里舒坦了些,挺直了腰桿便說道,“這事也是我命苦,一個寡婦以為遇到了好人家,哪里曉得是進了狼窩,不僅沒了清白,還要叫人污蔑,你們也別擱這兒說些有的沒的,我立馬收拾包袱就走,再也不回這傷心地,你們這群畜生遲早會有報應。” 說完就站起身想進屋收拾包袱,張氏邊哭邊拿眼睛瞅她,心里又氣又怒,不知道這個時候到底該不該放這女人走。 呂志明和李氏卻是松了一口氣,他們不怕蓮花一個寡婦去告狀,可她要是咬死了是呂德發玷污了她,那就是不進牢獄,這以后的日子也沒法過了。 就是呂德成幾個也覺得此時讓蓮花離開是最好的辦法,不驚動鄰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過了一年半載的就沒有人知道了。 哪里曉得呂德發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厲聲叫道,“你不能走!把我東西給我!” 蓮花臉色煞白,盡力穩住自個兒,裝作生氣的樣子甩開呂德發的手,喊道,“我得了你什么東西?你一個大男人,占了我便宜不說,咋了,今兒還想訛東西?” “錢!我給你的錢,你還我,你這個女人忘恩負義,勾引我的時候說的甜甜蜜蜜,說是只愛我一個人,什么名分都不要,就是我婆娘知道了也沒事,你寧愿做妾也想待在我身邊,如今剛一出事,你就想撇清我,還想著倒打一耙,你這樣爛心腸的女人,老子一分錢也不會給你!” 呂德發用力抓緊她的手腕,一時間手腕上紅腫一片,呂德發卻猶自不覺,厲聲喊道。 “我呸!你也不瞅瞅你那樣兒,自個兒去水塘邊瞅瞅,站起來還沒牛背高呢,就那你瘦得還不如老娘我呢,你說說,老娘瞧上你哪一點了,偏要跟著你在一起,還愿意做妾!再說說那錢,你同老娘在一起,自個兒要給我花錢買些物件也就罷了,如今事發了,倒要給我要錢了,我可沒見過這么窩囊的男人。”蓮花也不膽怯,眼睛一瞪就鬧了起來,聲音還說得賊大,似乎生怕外頭聽不見。 李氏一聽以為呂德發買了什么物件送給蓮花,如今想要回來,連忙上來勸道,“老大,你既然買了東西給她,那就是她的了,如今還要什么,沒皮沒臉的,趕緊叫她走人,這要是被人聽了去,這一家子非得被你害慘了!” 蓮花一聽便連忙把手抽出來,雙手護著自己叫嚷道,“就是,你不要臉我還要哩,你也別以為我怕你,這要是鬧大了,誰也沒好果子吃!” “你胡說八道,老子什么時候說我給你買的那些,是方才你說怕我亂花,替我存著的那些,趕緊給老子拿出來,否則,你那兒都別想去!”呂德發卻不依不饒,一把推開李氏沖了上去,上下其手的就在蓮花身上摸索起來。 蓮花像殺豬一般叫了起來,在地上手腳亂蹬著,“啊!啊!救命啊!殺人了!呂家殺人了!救命了!呂德發你這個殺千刀的,你要是敢動老娘一個手指頭,老娘今兒和你沒完,來人啊,這是都死了不成……” 張氏也忍不住了,揮著拳頭就沖了過去,打在呂德發的身上,“你個王八蛋,你是舍不得這個女人對吧,擱這兒給老娘做什么戲呢?要不我去村頭給你兩搭個戲臺子,好叫你兩唱上一段?” 楊氏急忙一把捂住呂嬌嬌的眼睛,嘴里念叨著,“這是什么樣的畜生啊,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嬌嬌你可千萬別看,別臟了你的眼睛。” 呂嬌嬌眨巴了幾下眼睛,想對楊氏說,您手指縫也能看得見。 幾人糾纏在一起,見張氏怎樣動作呂德發都不撒手,呂志明氣得拿起煙斗一下子就敲在了呂德發的腦袋上,一時間血順著他的腦袋流了下來,李氏急忙扯了抹布給他捂上,嘴里也埋怨著,“你這是干啥,這一群閨女兒子的,你還要不要臉!” 見呂德發滿臉的血,張氏也嚇得停了手,捂著嘴坐到一邊去了。 這時候院門卻突然被打開。 李老三從門外沖了進來,邊跑還邊喊道,“你們干啥了,一群人欺負一個女的還要不要臉了,真以為這呂家村是你們家的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說完連忙把蓮花從地上扶了起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呂德發哪里還顧得上自個兒流血的頭頂,一把cao起呂德成手中的鋤頭就想動手,“我家的事兒哪里輪得到你多嘴,你趕緊給我滾出去,否則老子的鋤頭可不長眼睛!” 李老三向來是個欺軟怕硬的脾氣,更不說在人家的地頭上,一家子都是呂家人,以他以往的脾氣,那肯定是不多管閑事,立馬裝作沒看見,避開來的。 今兒卻一反常態,厲聲叫道,“你欺負人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也就罷了,人家要走你也要攔著,你一家老小還動起手來,不說丟了一村人的臉,這傳出去誰不嗤笑我們呂家村出了你這么個敗類,要我說,你才是最應該讓開的,讓人蓮花走了,指不定這事兒還能壓下去,否則,我就得為她做主了。” 李氏眼睛一斜,便訓斥道,“你做的哪門子主,和你有關系嗎?這是我家的家事!這個女人得了我兒子的東西,叫她還來有什么錯,她若是還了,這事也就了了,咱們也就誰都不欠誰了。” 哭著哭著,李氏就斜了一旁衣衫不整的蓮花一眼,立馬跳了起來沖上去就是一巴掌,“你個賤蹄子!我家見你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心好意的將屋子租給你,還讓你拖了幾個月的租金,你倒好,居然勾搭上我兒子了!你怎么這么不知羞恥,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什么寡婦,我看就是鎮上那窯子里的都比你干凈,你看你這破爛戶的模樣,打從第一天老娘就看你不順眼了,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蓮花也不是個好欺負的,從地上一股腦兒的爬了起來,口沫橫飛的叫嚷道,“我不知羞恥?你以為你兒子就是好東西了?半夜爬上我床的時候你可知道,現在還怪我了?我告訴你,我要是去里正那兒說他欺負你,你以為你兒子能不吃牢飯?” 李氏一聽更是生氣,一把就扯住了蓮花的頭發,伸出手就去撓她的臉,“你這狐貍精,臭不要臉的,自個兒一身臊,還惹上我兒子了,還敢和老娘說這種話,我家兒子要是吃牢飯,老娘頭一個叫你浸豬籠,你以為你跑得掉,你曉得你在哪兒嗎?呂家村,往上數幾代都是我家親戚,誰吃牢飯還指不定呢。” 蓮花一直裝得是柔柔弱弱的,身子也是瘦得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被向來潑辣的李氏這么一扯,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嗷嗷嗷的叫了起來。 “你自個兒兒子管教不好,來找我有啥用,若不是你給你兒子娶了這么個母老虎,他至于找我嗎?說來說去,這都是怪你,你還有臉找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