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青樓尋人
小樂子公公倘若能知道清淺此刻所想,非得跪下來叫其姑奶奶,再磕幾個頭不可,他分明就不是這么說的! 但殿下聽都聽到了,他再怎么解釋,也解釋不出個什么花來,他微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打量,見且歌雙眸平視前方,臉上的表情如往常無異,這模樣倒也不像是惱了。 可不應該呀,往昔在得知陛下偷偷出宮逛窯子后,殿下的臉上雖不見怒意,可也斷不是這般平靜啊。 小樂子恐自己看錯了,這剛抬眼,且歌便從他身邊走過。 小樂子微怔,殿下做事向來最為嚴謹,就連陛下都比之不及,此番前去解救陛下與駙馬爺,再怎么都應該換一身男裝打扮,而今殿下就這般著女裝去煙花之地,終是不妥吧? 且歌走了幾步,未察覺小樂子跟上,便停了下來,她轉身看著小樂子,眼中帶著詢問。 小樂子低眼,老實答道“殿下這般打扮去煙花之地,小樂子恐殿下會遇到麻煩。” “小樂子公公方才不是說十萬火急么?本宮若是去晚了,陛下與駙馬出了事,可有人擔得起?”且歌說完又笑道“還是這將由小樂子你擔著?!” 語氣中威儀盡顯,小樂子聞之嚇得忙雙膝跪在地,也知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奴才該死!求殿下責罰!” 且歌轉身,眼中一片清明,“還不快帶路!” “是,是,奴才這就帶路!” 在去春花樓的路上,小樂子仔細琢磨著,殿下已經得知此事,屆時即便他與陛下作千萬般解釋,說此事與他毫無關系,陛下也不會信,保不準還會將此事都怪罪到他的頭上。 因清淺的這一攪和,忠心護主的名聲沒有了,賞賜也沒了,陛下罰不罰他也是未知,小樂子越想越委屈,也不知他到底是倒了什么霉。 小樂子輕嘆一口氣,為今之計他只能趕在殿下前頭,將陛下帶離此地,少了殿下的斥責,陛下興許就沒那么惱了,而他也能少些責罰。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工夫,一行人抵達春花樓。 門口的花娘老遠見一群人向其走來,還當是來了客人,正要回頭叫旁的姐妹招呼,卻看見那一行人中竟有兩名女子。 再看這一行人,來勢洶洶,莫不是來砸場子的? 那花娘也是見過些場面的人,遇到此事時不僅不慌,反而還平靜地對一旁的小廝道“快去告知mama,說有人來砸場子。”說罷,花娘提起裙擺快步走向且歌,攔在她面前。 這么一個大活人站在跟前,且歌卻當沒看見似的,從花娘身邊繞過。 被且歌直接無視的花娘眸中閃過一絲尷尬,她伸手將且歌攔下,“姑娘可知這是何地?” 見且歌不理會她,她又道“此地可不是姑娘家能來的!” 語氣強硬,更帶著絲警告,但這話在且歌聽來卻毫無威懾力,她避開花娘的手,徑直走向廳內。 那花娘本欲再上前阻攔,卻被清淺給拖拽住,后又被其順手一推,給推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動作既快又狠,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何護衛等人看到此景唏噓不已,卻沒一個敢上前去扶的,只嘆這娘們兒可真夠狠的,對女人也能下得去狠手,如此一來他們就更不敢招惹了。 門外雖無打斗,動靜也小,但到底也帶著那么多人呢,故且歌一行人剛踏進春花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鴇一得到消息,便立即從房里出來快步下樓,在見到且歌后,只覺得此人面生得很,腦中又搜尋了幾遍,也找不到一點兒印象,不禁輕呵一聲,想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再看看其身后的人,雖有十余精壯男子作勢,卻皆身無武器,若待會兒惹急了,照樣命小廝抄家伙將他們給轟出去。 老鴇輕搖團扇,“不知姑娘帶人來此地,有何貴干?” 老鴇的目光一直在且歌身上打轉,眼神像極了在打量一件貨物,此舉令且歌很是厭煩。 “自然是尋人而來,聽聞我家相公在春花樓,麻煩老鴇通融通融行個方便,待我找到了人,便會離去。” 且歌的臉上一片淡然,可也是這份淡然讓老鴇很是鄙夷,她平生最厭惡的就是這種人,連自己的相公都管不住,還有什么資格在她面前裝清高。 “我看姑娘這模樣可不是來找人的,倒像是來砸我春花樓的場子的!” 且歌輕笑不語。 此舉在老鴇看來,且歌是在輕蔑她,說話自然也就不像開始那樣客氣了,“姑娘,我勸你請回吧,你家相公若想回去,興許明兒早就回了,可若是在這兒待上十天半個月,那mama我也攔不住,管不了,春花樓雖是煙花之地,可也是開門做生意的,絕沒有趕客的道理。” 這話里話外皆是在暗諷且歌,十天半個月不回家,那不正說明且歌連青樓女子都不如?! 清淺聞之惱得咬牙切齒,正欲作,還未動手,便被且歌的一道眼神給制止。 沒辦法,清淺只能作罷,可這刁民著實可氣,竟敢侮辱殿下,她的手緊握成拳,只恨不得上前擰斷那老鴇的脖子,讓其再出言不遜。 且歌拿出三張百兩銀票放于桌上,“勞煩通融一下。” 離幾人稍近的客人瞪眼咋舌,這小娘子出手真是闊綽,三百兩都可以叫上好幾個花娘作陪了。 可老鴇卻是連看都未往桌上看,對且歌更是嗤之以鼻,她搖著團扇,目光不斷飄向別處,“可不是mama我不近人情,而是若今日我行了這個方便,那日后我可怎么做生意?可還有人敢來我這春花樓?屆時是不是所有蘇州女子來到這兒找男人,我都得通融通融?” 且歌又拿出三張百兩銀票放于桌上,共足足六百兩,“如何?” 不等花娘回答,且歌向清淺勾了勾手,清淺拿出四百兩交于且歌。 廳內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到底是個什么敗家娘們兒,竟拿出了一千兩!!! 一擲千金不是為了找花魁,而是為了找自家相公! 老鴇噗呲一笑,對這一千兩毫不在意,她伸手,細細打量著其手上的指甲,漫不經心道“我這可是春花樓,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兒,可不是女人找男人的地兒。” 話音剛落,卻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除且歌外,一行人中的其余人臉色都不好看了,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才會一擲千金來找男人,不用說大家都明了。 清淺的手微抬,還未來得及用內力,便被且歌給摁下了。 且歌低眼輕笑,將桌上的銀票收回,又交于清淺。 且歌淺笑道“原是我魯莽了。” 這話連閱人無數的老鴇聽來都覺得詫異,常人若是聽到這些話,只怕早就抄家伙大鬧一場了,而她這般辱罵且歌,且歌竟然不惱? 蘇州城里誰人不知春花樓跟知府的關系,又有誰敢在春華樓鬧事,更別說帶人來春花樓拿人了,老鴇本就是故意激且歌,想讓其暴露身份,沒想到且歌就這么罷休了? 見且歌轉身,當真有要走的意思,老鴇摸不著頭腦,合著就是帶一幫人來春花樓嚇唬嚇唬她? 且歌出了春花樓,于門外止步,雙眸直直地看著前方,她轉動著手腕上的白玉鐲,又輕嘆了一口氣,“既然不想通融,那就得罪了!” “搜!” 且歌一聲令下,一干護衛皆沖上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查。 老鴇大驚失色,她怎么都沒想到,且歌變臉比翻書還快,說動手就動手,還不帶猶豫的,“大膽!你們不要命了?敢在我春花樓動手!” 嗓門兒雖大,卻根本沒有鎮住任何一個護衛。 “快來人,給我攔住他們!” 小廝們聽后皆抄起家伙欲將護衛攔下,可他們哪兒是常年接受訓練的護衛的對手,再者蘇州城誰會沒有眼力勁兒,敢在春花樓里鬧事兒,故他們能怎么偷懶就怎么偷懶,平日里更是疏于鍛煉,三兩下便被護衛踹下樓了。 老鴇慌了,“你們可知春花樓是誰的地盤?!” “你們可知今日房里都有誰?!” 這一連兩個問題,令且歌轉身了。 且歌對上老鴇惱怒的目光,笑道“那敢問今日房里的都有誰?” 老鴇瞬間清醒了過來,方才她被憤怒沖昏了頭,差點就捅了婁子,還好沒說出什么不該說的。 老鴇冷哼一聲,咬牙道“你定會后悔今日之舉!” 老鴇為人jian詐,且歌本就沒對其抱什么希望,自然也不再糾纏方才的問題,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現下就只差找到穆絮了。 小樂子趁亂溜進綺羅姑娘所在的房間,一呼吸,鼻腔鉆滿了酒氣,再回頭一看,這場面讓他尤為震撼。 楊灝用手撐著腦袋,眼皮也近乎快睜不開,另一只手艱難地抬起,擺手道“不了不了不不喝不能喝了” 綺羅姑娘只穿了一件紅肚兜與褻褲,大片肌膚裸露在外,一只腳更是踩在凳子上,她拍了拍桌子,“喝!一個大老爺們兒,酒量怎么那么差!” 楊灝醉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向其艱難地擺手。 “砰——” 楊灝突然一頭磕在了桌上,顯然已是醉得不行了。 綺羅姑娘搖了搖頭,真沒用,后又拍了拍一旁早已趴在桌上的穆絮,“公子,公子,你快起來呀,起來與綺羅喝呀!” “公子,快起來呀!” 小樂子也懶得理會綺羅姑娘,當務之急就是帶陛下出去,殿下在樓下堵著呢,故肯定不能光明正大地從門口走,只能從窗上跳下去了。 小樂子推了推楊灝,又喚了其幾聲,楊灝皆沒反應。 再這么磨蹭下去,被殿下撞見就糟了。 小樂子扶起楊灝,而楊灝醉得跟死了似的,根本受不了力,整個重量也都壓在小樂子身上,小樂子艱難地走向窗戶,每走一步,心里都罵御膳房里的廚子一句,這些混賬,菜肴做得這么好吃,陛下都吃胖了!!! 可沉死他了,不行,待回宮之后,他一定要勸陛下少吃點! 小樂子好不容易扶著楊灝到了窗戶那兒,綺羅姑娘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伸手將楊灝拉住,試圖將其拉回去,再與她喝上幾杯。 “公子,你怎么自個兒跑到這兒來了?我們再來喝嘛!” 好在那綺羅姑娘也是醉醺醺的,小樂子沒怎么用力便扒拉開了她的手。 門口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小樂子知時間不多了,他拼了老命地將楊灝抬上窗。 “陛下,得罪了!”說完一手將楊灝給推下了窗,而后自己又跳了下去。 這時,何護衛的聲音傳入且歌耳中,“夫人,老爺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