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大婚當(dāng)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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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尚未亮,且歌便起來梳妝打扮了。 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從二八到如今已是二十又一,她足足嫁了七次,而今日是她第八次出嫁,她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帶著十足的諷刺意味,呵,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嫁了七次? 不用想也知道。 即便淪為天下人的笑柄、被人所唾棄,她亦不后悔她所做的一切。 “殿下,許氏已在殿外等候。”宮女打斷了且歌的思緒。 且歌將白玉鐲從手腕上取下,“去請靜姝,若是她不愿,那便將許氏帶進(jìn)來。” 宮女明白殿下的意思,她是要靜姝姑姑來上頭,可殿下前七次出嫁,每一次皆被靜姝姑姑婉言謝絕了。 說來這靜姝姑姑可是她們這些做奴婢的榜樣,先皇后在世時,靜姝姑姑便是先皇后的心腹,先帝又同先皇后伉儷情深,為此后宮之中的后妃們都得給靜姝姑姑幾分薄面,更別說她們這些奴婢了。 這最讓她們羨慕的,還是先皇后特地為靜姝姑姑下的一道懿旨,除了先帝外,她對誰都不必行跪禮。 圣上與且歌殿下仁孝,故這懿旨也一直延續(xù)到了現(xiàn)下,而在圣上登基的那年,靜姝姑姑還被封為了皇御女官,奈何靜姝姑姑卻執(zhí)意入長公主府。 “是,殿下!” 世人皆知給新娘子上頭之人需是全福人,而這全福人需六親皆全、兒女滿堂,可靜姝是孤兒,自幼被賣入南宮家,今也有三十又六,尚未成婚,故這二者靜姝皆不具備。 但且歌向來也不守這些規(guī)矩,她知母后早已將靜姝看成了親meimei,而靜姝亦將她姐弟二人當(dāng)做自己的親生孩子那般對待。 在母后崩于鳳儀宮的那年,她不過才十歲,她時常思念母后,靜姝又是母后的貼身侍女,她便常對靜姝吐露思母之情,故于且歌而言,她敬重靜姝,而靜姝也不僅僅只是母后的貼身侍女那么簡單。 靜姝正在殿外叮囑奴才們,那宮女走過來向靜姝福身行禮,“靜姝姑姑,殿下請您進(jìn)去上頭。” 靜姝張了張嘴,卻又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那宮女一臉詫異地看著靜姝,她竟走向殿內(nèi),那宮女的模樣不亞于活見了鬼,靜姝姑姑這次竟然沒有婉言謝絕殿下! 且歌抬眼間,便從銅鏡里看到靜姝向她走來,驚訝之中帶著欣喜。 靜姝向且歌福了福身,“殿下。” “我原以為靜姝你今次又會拒了我。”,且歌也難得打趣起靜姝來了。 靜姝看著銅鏡里的且歌,她已化好妝容,身著紅色喜服,三千青絲披于肩,靜姝感到一陣恍惚,這場景好似同她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且歌不解,她怎么覺得靜姝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仿佛...仿佛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不等且歌發(fā)問,靜姝知自己方才失態(tài)了,她收起心神,拿起桌上的梳子。 梳子入了發(fā)間,靜姝道:“一梳梳到尾。” 靜姝的耳畔仿佛出現(xiàn)了一位老婦人的聲音,老婦人同她說著同樣的話,二者的聲音漸漸重合。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fā)齊眉。” ——二梳白發(fā)齊眉。 因且歌同穆絮皆是女子,不能有孩子,故靜姝道:“三梳永結(jié)同心。” ——三梳兒孫滿地。 在記憶里,那老婦人說的是兒孫滿地,事實(shí)上,倒也同兒孫滿地相差無幾... 靜姝眼里的哀傷一閃而過,上頭不能停,她梳到了底。 靜姝的確同往常不一樣,且歌道:“昨夜是否沒歇息好?或是今日的事太多了?若是累了,這些事便交于清淺去辦吧。” 今日是且歌的大喜日子,即便靜姝平日里再不茍言笑,也斷不會板著個臉,更何況且歌方才是真的在關(guān)心她。 靜姝避開且歌的問題不答,笑道:“日子過得太快,一眨眼,殿下便要成親了。” 且歌輕笑,這話說的,仿佛是她第一次成親似的。 “是呀,第八次成親。”,聽起來似是在自嘲,可語氣卻充滿了不以為然。 同前面的七次不同,在靜姝眼里,今次才是且歌真正成親。 似是想聽聽靜姝對穆絮的看法,且歌問道:“你覺得駙馬如何?” 靜姝笑道:“心善,是個好人。” 且歌頷首贊同,穆絮確實(shí)心善,也確實(shí)是個好人,這在尋常人家家里就罷了,可身處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家,若是心善,那怕是連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靜姝繼續(xù)道:“駙馬性子雖軟,看似好掌控,礙不住終有爆發(fā)的一日,但....” 終有爆發(fā)的一日? 穆絮生氣時是什么樣子的? 且歌還真沒見過,不得不說,她好像還有些期待了... “但什么?” “值得托付終身!” 靜姝不知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將這番話說出口,她看著且歌,注意且歌面上的每一個表情,見她并不惱后,靜姝才稍稍放下了心。 托付終身? 這個且歌倒沒想過,在她看來,沒有什么是不會變的,包括是人心。 “靜姝,你認(rèn)為女子同女子能相愛?” 且歌并不是幾歲孩童,有些事她是知道的,宮中太監(jiān)宮女常有對食,父皇后宮的妃子眾多,有的不受寵的妃子亦有磨鏡之好,就連她的一位皇弟,都傳有龍陽之癖。 只不過,且歌認(rèn)為這都是排解寂寞的法子罷了。 “若是殿下愿意,有何不可?”況且,這婚都要成了。 愛? 容蕭口口聲聲地說愛她,可他卻背叛了她,同左丞相勾結(jié);盧星嘴上不說,又時常討好她,可他卻將下了藥的蓮子羹送給她,若這些是愛的話,那是否太過于骯臟? 她雖對這些人無情,可也容不得背叛! 她現(xiàn)在一想起盧星,心里便有些不快,且歌嘴角帶著笑,“盧星每月的月錢扣至五兩銀子,余下的都加到駙馬的賬上。” 且歌說完又想了想,“五兩是不是太多了?” 靜姝沒有回話,她知且歌要的不是答案。 “那就二兩吧!” “是,殿下!” 盧星早已過慣了大手大腳的日子,這領(lǐng)月錢時,若是得知月錢被扣至二兩銀子,定會氣得跳腳,倘若再得知加到了駙馬的賬上,那.... 這駙馬同面首,就好比正室同小妾,小妾雖無法當(dāng)面與正室對抗,可卻能暗地里使小絆子,看來這駙馬未來的日子必定不會太舒坦,長公主府里的面首,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且歌又如何不知其中的關(guān)系,可誰讓穆絮昨夜同江懷盛會面呢? 還抱在一起,當(dāng)真是郎情妾意! 不過好在穆絮識大局,不然二人若是敢踏出長安城一步,便會成為暗衛(wèi)的刀下亡魂。 纖細(xì)的玉指拿過盒里的唇脂紙,放在唇間一抿,朱唇染上了紅色,顯得愈發(fā)嬌艷欲滴。 靜姝為且歌挽好了髻后,又將霞帔批于她的肩上,同一旁的宮女為她戴上了九翚四鳳冠。 此時在蔡府的穆絮亦梳妝完畢,只待坐著花轎入皇宮了。 蔡夫人退避了旁人,拉著穆絮的手泣不成聲,這才剛認(rèn)了義女不久,穆絮便要成親了,前些年修建長公主府時,并未修建駙馬府,再加上柳兒所嫁之人皆是權(quán)貴,個個都有自己的府邸,那更是不必修建什么駙馬府了。 而今次,就算要修建,也來不及了,故唯有穆絮搬到長公主府里,可蔡夫人哪里會不知道,這柳兒府里的那些面首,哪兒會是個省油的燈,個個爭寵奪愛,背地里的小手段多得很,穆絮又是個軟性子,若是被人欺負(fù)了,那可怎么辦? 入了長公主府,若是常回蔡府,定會被人說閑話的,這樣一想,蔡夫人哭得是更加傷心了。 穆絮哪兒能見到蔡夫人哭得如此傷心,她連連拍著蔡夫人的背寬慰,說了許多好話,直到穆絮說出時常出府來看她,蔡夫人這才漸漸止住。 蔡夫人抽泣了幾聲,“絮兒,日后若是受了委屈,回蔡府,義母為你撐腰!” 穆絮心里很是感動,何德何能才能讓蔡夫人待她這般好,可若是受了一丁點(diǎn)委屈便跑回蔡府,那會被人小瞧成什么樣,再者穆絮也不愿給蔡夫人添麻煩。 穆絮笑道:“好,日后穆絮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定會回蔡府,讓義母替穆絮做主。” 雖說是這么說,但做卻不一定會這么做。 蔡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對了,她還忘了這個,她拿出一本小冊子,塞入穆絮手中,“絮兒,這個你拿著。” 穆絮正要翻開看看這到底是什么東西,蔡夫人便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神秘兮兮道:“現(xiàn)下先別看,待到入了洞房再同柳兒一道看。”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尋來的磨鏡圖,里面的解說樣樣俱全,什么姿勢都有,就連她翻看的時候都面紅耳赤了,更別說穆絮了。 穆絮的娘沈小小去世時,穆絮不過才十四歲,哪兒會同她說這些。 既然蔡夫人都這么說了,穆絮也沒有多想,大抵是義母想給殿下看什么東西吧。 “扣扣扣——” 敲門聲響起,喜娘提醒道:“駙馬爺,吉時到了,咱們該上花轎入宮了!” 蔡夫人打開門,穆絮將她給的小冊子收好,隨后在喜娘的攙扶下,出了蔡府。 今日穆絮所穿的并非新郎喜服,而是同且歌所穿的一樣,皆是新娘喜服,但二者所戴的鳳冠和所披的霞帔皆有所不同,因是穆絮迎親,故她無需蓋上紅蓋。 大紅花轎停在蔡府門口,即便有眾多侍衛(wèi)把守,依舊擋不住看熱鬧的百姓,這可是滄藍(lán)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事情,第一對女女成婚,還是天家女。 瞧瞧這聘禮,用十里紅妝來形容怕也不為過吧。 可這十里紅妝都沒女駙馬來得稀奇,百姓將脖子伸得老長,只為親眼瞧瞧這女駙馬,是否有三頭六臂,或是否如傳聞所說,女駙馬實(shí)則女身男相? 可當(dāng)他們看清女駙馬的面容后,才知傳聞不可信。 穆絮今日的妝容掩下了小女兒家的嬌柔,增添了一分英氣,英氣中又帶著嬌媚,眉眼之間,顧盼生輝。 書生甲道:“這個說書先生,明個兒我就去將他的攤子砸了,這哪兒是什么女身男相,分明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嘛!” 旁邊的屠夫氣憤道:“還別說,老子信了那說書先生的邪,他娘的昨日還去賭坊跟壓了十兩銀子,賭這駙馬是女身男相,可結(jié)果!!!”屠夫越說越氣,擼起袖子就往后走,這架勢準(zhǔn)是去找那說書先生算賬。 百姓中也有不乏認(rèn)出穆絮的,“誒?這不是穆姑娘嗎?” 一百姓道:“恩?這...對對對,這不就是每月在街上替云啟私塾發(fā)起捐助的穆姑娘嗎?” 百姓皆知穆姑娘姓穆,少有人知道她的名諱,即便知道了,亦想不到那皇榜中的女駙馬,竟是這穆姑娘。 另一百姓不解道:“穆姑娘怎成了女駙馬?” 一婦人道:“這穆姑娘不是有未婚夫嗎?我記得是私塾里的一位夫子。” 另一婦人道:“對呀,怎會成了女駙馬?” 不會是....一干百姓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種可能,可他們有膽子猜,沒膽子說呀。 若真是說出口,只怕人頭會立馬落地。 混入迎親隊伍的江懷盛站在花轎后,他雙拳緊握,目光一直緊隨穆絮,他看著她穿著喜服,看著她從臺階走下來,看著她由喜娘攙入花轎,這本應(yīng)是他與她大婚之日所要做的,可如今... 江懷盛心如刀絞,他絕不能看著穆絮同且歌成親! 眼看著百姓的想法一邊倒,一人道:“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那人哪兒是穆姑娘的未婚夫呀,若當(dāng)真是,還能讓穆姑娘同長公主殿下成親不成?” 言外之意,若真是未婚夫,那看著未過門的妻子同旁人成親,還不作為的江懷盛便不是個男人。 眾人恍然,女子同女子成婚雖荒唐,但既是女未嫁,又是圣上賜婚,那成親有何不可? 待穆絮坐穩(wěn)后,喜娘道:“起轎!” 轎夫們穩(wěn)穩(wěn)抬起轎子,一路吹吹打打地往皇宮走去。 穆絮坐在轎子里,轎夫們步伐穩(wěn)健,她并未感到顛簸,她手中拿著一顆蘋果,心中思緒萬千,她昨日狠心同江懷盛斷了,即便她再怎么說服自己,她的心還是難免會疼。 穆絮哀嘆了一聲,既要入了這皇家,那以往的日子斷不敢再想。 穆絮的指腹撫摸著手中的蘋果,待會兒就要見著殿下了... “穆絮。”江懷盛的聲音突然傳入穆絮的耳里。 就在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的時候,江懷盛掀開了帷裳,穆絮眼里滿是欣喜,“懷盛?” “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跟我走!” 可很快,穆絮眼中的欣喜褪去,變成了一片清明,聲音里更是透著一股疏離,“你來做什么?” 江懷盛并不在乎,“帶你走!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入這地獄!” 地獄? 江懷盛說的很貼切,自皇榜同圣旨一道下來的那一刻,她與他便知,她已深陷地獄,只是她與他不想承認(rèn)罷了。 “入也好,不入也罷,都與你無關(guān),昨日我同你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我知你是擔(dān)心我,可若沒了你,我又該如何好好活下去?穆絮,跟我走吧!” 若是穆絮此刻說自己不心動,那是騙人的,可為了江懷盛,為了遠(yuǎn)在蘇州的穆家人和江家人,她必須忍住,亦必須狠下心! 穆絮斥道:“糊涂!若是不想掉腦袋的話,你便趕緊走!” 江懷盛堅持道:“你若不跟我走,我便不走,即便是掉腦袋,我也要帶你一起走!” 穆絮將聲音提高了些,“喜娘!!!” 方才跑去前頭的喜娘聽后立馬跑了過來,“駙馬爺有何吩咐?” “此人非迎親隊伍,今日乃我與殿下成親之日,若是有人搗亂,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穆絮斥道。 喜娘嚇得是一身冷汗,別說這女駙馬看似溫婉,可這氣勢卻不容小覷呀,也怪她貪財,才答應(yīng)了江懷盛,容他同女駙馬說幾句話。 可先前這江懷盛告訴她,他是她的兄長,不然她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江懷盛同駙馬說話呀! 這江懷盛也當(dāng)真可惡,竟騙她! “還不將他扔出去!”穆絮說完便放下了帷裳。 喜娘松了一口氣,好在女駙馬沒有追究她,又對旁邊隨行的侍衛(wèi)道:“來人,將這人扔出去!” 隨行的侍衛(wèi)聽聞后,夾著江懷盛便往外拖,江懷盛心有不甘,他喊道:“穆絮!!!” “穆絮!!!” 喜娘既怕江懷盛惹惱了女駙馬,到時女駙馬怪罪于她,又怕江懷盛一個不注意便說漏嘴,她連忙道:“將他的嘴捂住!” “穆...唔....” 江懷盛不是不想掙扎,他本就文弱,兩個常年訓(xùn)練的侍衛(wèi)一同按著他,他連動都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迎親隊伍越走越遠(yuǎn)... 百姓的目光皆在花轎和迎親隊伍上,哪兒會注意到被拖入角落的江懷盛。 更沒人看見的是,某棵樹上,一個黑影將手中的長劍收入了劍鞘... 沒多久便到了皇宮,喜娘將穆絮扶下花轎,太監(jiān)宣完圣旨后,喜娘一行人便將穆絮帶去了永華宮。 入了永和宮宮門,穆絮這才想起且歌前些日子說過的話,她說讓她抱著她出永和宮,這喜娘已帶她走了這么久,怎么還沒到? 穆絮冷汗直冒,一路目測著距離,這...這哪兒是一個來回呀,分明比一個來回還要多得多! 這宮中的有些建筑模樣都相差無幾,穆絮自是不會知道喜娘是奉了且歌之命帶她繞圈子了。 即便穆絮平日里再能忍,現(xiàn)下她也忍不住了,“喜娘,這還有多久才到大殿?” 喜娘道:“回駙馬爺,莫著急,馬上就到了。” 她能不著急嗎?這都快兩個來回了!!! 她就是拼了命將且歌抱起,她也走不了兩個來回呀! 見喜娘又要拐彎,穆絮的心一下變得忐忑起來,她問道:“喜娘,這還要多久?” “駙馬爺莫急,快了快了。” 而后穆絮又問了好幾次,喜娘回回都說快了,穆絮連哭的心都有了,她就是背著且歌,怕是連爬都爬不出永和宮。 “駙馬,到了!”喜娘道。 終于到了,穆絮踏入殿內(nèi),見且歌坐于主位,穿著跟她同樣的喜服,頭上蓋著紅蓋頭。 穆絮看不見且歌的臉,但她知道且歌定是美的。 穆絮將手中的蘋果遞于且歌手中,蘋果,既平平安安,成婚之時,將蘋果遞于新娘,寓意便是護(hù)她一世安好。 且歌嘴角帶著笑,她還能感覺到手中的蘋果帶著余溫。 且歌緩緩起身,意思不言而喻,是讓穆絮抱她。 穆絮本能地往后挪了幾步,她這幾日閑暇時便抄經(jīng)書,稍稍拿些重的東西就發(fā)軟,哪能抱得起且歌! 從紅蓋頭下面,且歌能看見穆絮后退了,她笑道:“駙馬,你忘了本宮前些日子同你說的話嗎?” 且歌頓了一下,又道:“還是要本宮再說一遍?” 果然,下一秒穆絮向她走近了。 穆絮彎下腰,一咬牙,用力將且歌抱起,可她用盡了全力,且歌的腳才稍稍離地,她便沒勁了。 于是穆絮又試了好幾次,往往都是才離地就沒勁了,最后干脆連抱都抱不動。 且歌是又好氣又好笑,她能想象到穆絮此刻的樣子,她雙手勾住穆絮的脖子,掌心貼著她的頸脖。 穆絮只覺得頸脖處像是有一股暖流,流向她的各個經(jīng)脈,亦不覺得累了,她彎腰再試了一次,成功將且歌抱了起來,這更為出奇的是,她竟覺得且歌變得好輕。 “駙馬,你可當(dāng)心點(diǎn),若是摔著本宮,本宮可要你好看!”且歌笑道。 方才費(fèi)了太多的力氣,穆絮的額頭早已泛起細(xì)小汗珠,身上亦有冷汗,因她走得極快,現(xiàn)下倒覺得有些涼涼的。 “殿下放心,穆絮定會好好護(hù)住殿下!” 言下之意,穆絮不保證不會摔著她,就算是摔了,穆絮也會護(hù)住她。 且歌頷首輕笑,“駙馬為何走得這般急?可累了?” 穆絮現(xiàn)在沒工夫跟且歌說話,她一心只想快點(diǎn)將且歌抱上花轎,這段路這么長,早些到總是好的,可且歌問話,她不得不答,“走快些,若是耽誤了吉時那就不好了。” “原來駙馬這么急著想與本宮拜天地!” 穆絮沒有答話,她知且歌在打趣她,她繼續(xù)走著。 穆絮的不理睬,讓且歌心里有所不滿,虧她還用內(nèi)力幫她,這人竟如此不識趣! 且歌勾著穆絮的脖子,手往后移了移,使她與穆絮貼得近了些。 她的鼻尖突然鉆入一股莫名的香味,且歌聞了聞,確定這香味是從穆絮身上發(fā)出的,她府里的那些個男寵,為了討她歡心,每日身上皆是出奇的香,可那香味既濃郁又甜膩,著實(shí)讓她惡心的緊。 而穆絮身上的不同,帶著一股清香,極淡,似有若無,卻讓人感覺異常的舒服。 隨著且歌越貼越緊,穆絮愈發(fā)不自在,身體也逐漸緊繃,特別是且歌呼出的氣息,還時不時地噴灑在她耳畔。 且歌自是察覺到了穆絮的不自在,她輕笑一聲,呼出的氣息正好又噴灑在穆絮耳畔,她明顯感覺穆絮的身子抖了一下。 且歌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深了,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向穆絮的耳邊越湊越近,隨后伸舌,舌尖在她耳垂舔了舔,呵出的氣息皆噴灑在她耳畔,雖隔著紅蓋頭,穆絮還能感受到且歌舌尖的溫度... 即便有且歌的內(nèi)力支撐,但耳朵本就是穆絮的敏感處,故她打了一個激靈,抱著且歌的雙手也松了。 且歌只覺得一陣失重感向自己襲來,穆絮竟真敢摔了自己!!! 但很快,不等穆絮回過神,且歌原先勾著她脖子的手緊了緊,在即將跌倒的同時,順道將穆絮也帶了下去。 這一幕來得太快,眾人皆是一驚,還沒來得及救,二人便已跌倒在地。 穆絮懵了,她正壓在且歌身上!!! 原本還蓋著的紅蓋頭,因二人跌倒而掉落在一旁,她從未這么近距離地看過且歌,見她面容精致,嘴角微微勾起,紅唇微張,欲引人一親芳澤。 穆絮方才因太過用力而漲紅了的臉,現(xiàn)下更紅了。 見壓在自己身上的穆絮直勾勾地看著她,且歌笑道:“駙馬,這就是你說的會好好護(hù)著本宮?” 以她看來,應(yīng)是她護(hù)著穆絮才對吧?! 穆絮大驚,她冷汗直冒,連忙爬起,這下完了,她不僅摔了且歌,還壓到且歌的身上。 清淺將且歌扶起,且歌對穆絮道:“駙馬,本宮說了,你若是摔著本宮,本宮會要你好看!” 這穆絮剛要跪下,且歌便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跪,“這跪就免了,你想說的,本宮都知道!” 且歌嘴角帶笑,牽著穆絮的手原路返回,“駙馬,你說本宮該如何罰你?” 且歌不講道理,穆絮早就見識過了,她方才分明抱得好好的,就是因且歌使壞...她...她才一個沒抱穩(wěn)摔著她的。 “穆絮....穆絮任憑殿下處置!” 這話里的不愿,且歌豈會沒聽出來? 且歌淺笑道:“讓本宮想想該如何罰你。” 重新整理一番后,穆絮抱著且歌又從殿內(nèi)出發(fā),但很快穆絮便發(fā)現(xiàn),她好似被戲弄了,清淺帶的路,比喜娘原先帶的路近多了! 穆絮看了看喜娘,只見喜娘將頭低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她。 她瞬間明白了,她果真被戲弄了,而能讓喜娘這么做的,唯有她懷里的且歌了!!! 喜娘心里那個委屈呀,駙馬爺看她也沒用呀,她不過是按照且歌殿下的意思行事罷了,為的就是嚇唬嚇唬駙馬爺。 穆絮將且歌抱至另一花轎前放下,隨后又入了前面的花轎。 “起轎!” 靜姝望著且歌坐的那花轎漸漸走遠(yuǎn),目光中神色不定,時而柔和,時而痛苦... 她喃喃道:“小姐...” 長公主府。 皇帝楊灝坐于主位,左手邊是朝廷大臣,而右手邊則是淵國同吳國的使臣,此番前來為的便是賀長公主且歌的大婚。 往常若是有外邦使臣在,那這婚禮應(yīng)設(shè)在宮中舉行,但且歌與楊灝仔細(xì)商討后,還是將婚禮設(shè)在了長公主府。 一來長公主府比皇宮小,旁人想做什么,都得忌憚些,二來這府里皆是她們的人,大臣們與使臣的一舉一動,她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楊灝飲著酒,目光在眾人身上打轉(zhuǎn),最終他將視線落在了淵國使臣身上。 那“使臣”生得唇紅齒白,乍一看還以為是位女子,但仔細(xì)瞧,便能看見她喉嚨上的喉結(jié),楊灝暗自覺得沒勁,他還以為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呢。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楊灝來了興趣,只見那“使臣”伸手拉住了身后的“小廝”,那“小廝”亦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再往那“小廝”喉嚨處看去,竟也有喉結(jié)。 這兩個大男人大庭廣眾之下竟拉拉扯扯的,說是沒一腿,誰信呀,這二人必定有龍陽之癖! “小廝”察覺有道視線一直在自己與羲和殿下身上來回打轉(zhuǎn),她向那道眼神望去,這不看不要緊,竟是坐在主位上的滄藍(lán)皇帝! “小廝”驚的趕忙扒拉開羲和的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示意她放乖點(diǎn),別搗亂,這被滄藍(lán)皇帝注意,指不定是她們做了些什么。 很快,花轎便抬到了長公主府。 清淺掀開轎簾,攙著且歌下了花轎,此時穆絮已在一旁等著她了,待到二人并肩時,喜娘將紅牽巾遞于二人面前,且歌與穆絮各牽一端。 剛要入長公主府,便聽見百姓中有一人喊道:“穆絮,不要同她成親!” “穆絮,跟我走!” 這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了,定是江懷盛無疑! 江懷盛從百姓中一路擠到前面,他想沖上去將穆絮帶走,可還沒走到穆絮面前,便被一旁的侍衛(wèi)壓下。 且歌雙眸微微一瞥,見穆絮并未轉(zhuǎn)身,她道:“將他趕走即可!” “是,殿下!” 穆絮忐忑的心稍稍落下,“趕走即可”便是不殺。 江懷盛依舊死命地大喊,“穆絮,穆絮,不要同她成親!” 侍衛(wèi)道:“走,殿下大婚豈是你這窮書生能鬧的!” 穆絮同且歌一道走入長公主府,她手中緊握著紅牽巾,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手心,可不管江懷盛喚了多少次穆絮,喊得又是有多撕心裂肺,她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穆絮踏于紅氈毯上,她與且歌每走一步,站于身旁的宮女便會撒一捧花,花瓣從空中飄落,使得周遭的空氣都帶著股花香,再抬眼,皇帝坐于主位上,正滿含深意地看著她,穆絮不知皇帝是何意。 她此刻亦不關(guān)心這些,只是將目光移到皇帝身后,那個大大的“囍”字上。 她即將同且歌拜堂了! 入了大廳,禮官唱和道:“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二人跪著對天地一拜,穆絮腦子里覺得有些亂糟糟的,好似在做夢,可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shí)。 “二拜圣上!” 清淺將且歌扶起,穆絮對皇帝跪下一拜,因且歌乃長姐,滄藍(lán)遵從長幼有序,故且歌只需對皇帝福身。 “夫妻對拜!” 穆絮站起后轉(zhuǎn)身,她看著對面蓋著紅蓋頭的且歌,這一拜若是拜了,她二人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劉璞玉死死的盯著穆絮,他暗地里對著桌腳猛踹,他的心從未有過的痛,他究竟是哪里不如穆絮了,殿下寧愿同一女子成婚,也不愿意接受他! 正當(dāng)且歌與穆絮要跪下對拜時,空中飛來好幾些個紙鳶,隨后不斷有宣紙掉落下來。 官位稍低的大臣候于門外,自是接到了這從天而降的宣紙。 “這是怎么回事?” “誒,這是什么?” 一大臣拾起來一看,頓時嚇得直發(fā)抖,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宣紙,卻仿佛如火燒一般的燙手,那大臣一個激靈,將宣紙就抖入了另一個的懷里。 這抖來抖去,一直抖到了使臣那兒,羲和一時好奇,不知使臣為何突然臉色大變,故她伸手搶了過來,上面洋洋灑灑寫著幾個大字,恩,她都是識得的。 羲和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大聲朗讀道:“今有長公主且歌強(qiáng)搶民女,霸占人.妻....” 羲和歇了歇,這些字太簡單了,繼續(xù)道:“yin.亂...唔.....” 羲和不解的看著“小廝”,孤雪為何要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繼續(xù)念? 孤雪冷汗直冒,她二人扮作使臣雖有女皇陛下的同意,可也不能暴露呀,這滄藍(lán)皇帝臉已氣得鐵青,滄藍(lán)大臣們臉色亦不好,且歌雖蓋上了紅蓋頭,可有人這般辱罵自己,任誰誰能受得了?更何況她還是千金之軀。 孤雪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隨后將羲和手中的宣紙遞給了旁邊的小太監(jiān),羲和聽話地閉上了嘴。 “啪——” 皇帝一掌拍于桌案上,怒道:“這是何人所寫?將人給朕帶上來!!!” 楊灝雖比且歌小那么幾歲,可他到底是十二歲登基為帝,這六年亦成長不少,帝王的威嚴(yán)自是有的。 這話剛說沒多久,江懷盛便被壓了進(jìn)來。 小樂子雙手微顫,將那宣紙呈于楊灝,他可從未見過陛下這般惱過呀,可他娘的嚇人了。 楊灝拿著宣紙質(zhì)問跪于跟前的江懷盛道:“這東西可是你寫的?” “回陛下,這確是草民所寫,方才之舉實(shí)屬無奈,若陛下要責(zé)罰草民,草民絕無怨言,只是草民有話要說。” “你竟敢辱罵皇室,按這條罪,朕就足以砍了你的腦袋!”楊灝說完又道:“來人,將這刁民給朕拖出去砍.....” 穆絮大驚,剛要開口求情,就聽且歌阻止道:“慢!” “皇姐?” 且歌道:“今日乃且歌大喜之日,不宜見血。” 楊灝心中即使再憤憤不平,卻還是擺了擺手,侍衛(wèi)松開江懷盛,退出了大廳。 “方才本宮尚未聽清那上面寫的是什么,誰能念與本宮聽聽?” 且歌這話一出,誰敢念呀,羲和倒是躍躍欲試,可想著孤雪方才不讓她說話,故也只好作罷了。 “既然沒人念,那清淺,你來念吧!” 清淺面露難色,但主子的話不能不聽,她拿過宣紙,念道:“今有長公主且歌強(qiáng)搶民女,霸占人.妻.....” 清淺幾次欲開口,可到底還是念不出。 且歌的聲音微提,透著絲絲威儀,“接著念!!!” 清淺“撲通”一聲跪于且歌面前,“求殿下責(zé)罰!” 這模樣擺明了是死都不念了,且歌拿過宣紙掃了一眼,聲音輕緩,“yin.亂.百姓?” 且歌輕笑一聲,她虛扶了清淺一把,“起來吧,不過是區(qū)區(qū)yin.亂.百姓,何故念不出口?” 所聽之人皆擦了把汗,能將此事說得這般輕松的,全天下當(dāng)真也就只有且歌一個了。 江懷盛心底對且歌更加鄙夷,這蕩.婦當(dāng)真是不知廉恥! “本宮是否yin.亂百姓,同你倒是沒半點(diǎn)干系,既然你說本宮強(qiáng)搶民女,霸占人.妻,那本宮問你,駙馬可是你的妻子?” “穆絮同在下自幼訂了親,在下本意飛黃騰達(dá)后,八抬大轎迎娶穆絮過門,可沒想到,臨了卻被人橫刀奪愛!!!”江懷盛咬牙道,絲毫不掩飾眼里的恨意。 “無媒官作證,何來訂親之說?既無訂親,本宮又怎算得上霸占人.妻?”且歌笑著繼續(xù)道:“你說本宮強(qiáng)搶民女,可惜你與本宮說的都不算,這一切還得需問問駙馬的意思。” “駙馬,你可是自愿與本宮成親的?” 眾人的目光一下全都聚集在了穆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