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節(jié)
“唉!”喬正崇嘆息一聲,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不多說。你自己有分寸?!?/br> 喬東陽不著痕跡的挪一下肩,牽住池月往里走。 喬正崇的手從他精瘦的肩膀滑下,看著他的背影,一顆心沉甸甸的。 …… 莊嚴(yán)的法庭上,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除了還在羈押的喬正元和喬瑞安,喬家人都在。 沒有人說話,氣氛格外安靜。 池月走進(jìn)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董珊。 喬東陽今天要上原告席,她自然而然地坐到董珊的身邊。 “董姨——”池月輕輕喚她一聲。 董珊回頭,朝她莞爾,笑容還沒落下,就看到隨后走進(jìn)來的喬正崇。 一看到董珊,他目光就露出急切,可是,董珊目光收回,耷拉下了眼皮,只當(dāng)未見。 “王律師有沒有說,東子有幾成贏面?” 池月?lián)P了揚眉頭:“喬東陽說,一成和九成的概率其實沒有區(qū)別?!?/br> 董珊:“……” 隨即,她笑了。 “說得也是,像東子會說的話?!?/br> 這一笑,氣氛就輕松起來。 還沒有正式開庭,但大家都很嚴(yán)肅,只有她倆在底下竊竊說話,表現(xiàn)得很親昵。大嬸娘和三嬸娘頻頻往這邊看,鼻子里哼了好幾聲,非常不滿。 喬老太太坐在中間,像尊菩薩似的,紋絲不動。 今天代表喬氏集團(tuán)走上被告席的人是喬正江。 庭審一開始,雙方代理律師就開始了唇槍舌劍的舉證。 池月坐在旁聽席上,繃直肩背,不肯放過庭上的一個字。 反觀董珊,很輕松,她只是看著,面露微笑,像一個真正的旁邊者。 池月看她一眼,發(fā)現(xiàn)自己太緊張了,微微一軟,又稍稍放松了心情。 為了打贏這場官司,喬氏集團(tuán)出動了整整一個律師團(tuán)隊,代理律師在法庭上幾番慷慨陳詞,怒斥喬東陽不顧念親情,對喬氏集團(tuán)和公司做出的幾次具有“毀滅性”的重大決策,只是為了發(fā)泄私憤。航天城、月亮塢,《星空行者》……種種“不務(wù)正業(yè)”的敗家行為也被被告代理律師一一舉證出來。 律師認(rèn)為,喬東陽的行為符合喬老爺子遺囑里的附加“可撤銷條款”。 被告方主張,遺囑無效。 可是, 王律師早有準(zhǔn)備。 他拿出了喬正崇和喬東陽實際控制喬氏集團(tuán)和公司期間的財務(wù)報表,并與現(xiàn)在相對比,充分證明了喬東陽的管理能力。并舉例了航天城高科成果和月亮塢生態(tài)改造對國家和社會的意義。 你來我往,數(shù)個回合。 休庭。 再審。 從庭上形勢判斷,喬東陽占有明顯的上風(fēng)。 池月的心再次得到寬慰,然后終于有了閑心去注意那一群喬家人。 庭審落了下風(fēng),他們臉上有明顯的浮躁,坐不住了。 他們看喬東陽的目光,都充滿了憤怒的情緒。 此刻的喬東陽,在他們眼中,無疑是冷血又無情的。 人都利己,池月不覺得他們的反應(yīng)奇怪,只是想不明白喬老太太為什么也會這樣? 手心手背都是rou,喬東陽也是她的親孫子?。?/br> 而且,這件事說來,責(zé)任最大就在她。 如非她以個人情感來左右事態(tài)發(fā)展,今天這一出就不會發(fā)生。 事情的根源,不就因為她偏寵喬瑞安嗎? …… 在劍拔弩張的氣氛里,庭審結(jié)束。 不出所料,非常的順利。 合議庭認(rèn)為,“……該遺囑適用《繼承法》的規(guī)定,是被繼承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應(yīng)予以支持執(zhí)行?!?/br> 法院當(dāng)庭宣判,喬東陽勝訴。 吁! 庭上一聲抽氣。 旁聽席就傳來低低私語。 喬老太太更是當(dāng)庭站起來,“憑什么?憑什么?我是老頭子的遺孀,是他的夫人,我不能繼承他的遺產(chǎn)嗎?憑什么全給他一個人?你們這是代表的什么法……哪一條法律規(guī)定,夫妻不能相互繼承遺產(chǎn)了?還有我的兒子,他們也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專門名詞很多。 可她明顯不懂法。 “太太……”喬昕輕輕拉她,看奶奶這樣,臉有些臊,“遺囑繼承的意思是,要按遺囑執(zhí)行的,不是法定繼承……” “你閉嘴!”老太太惡狠狠兇她,“你一個丫頭片子懂什么?滾一邊去,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兒?!?/br> 喬昕癟了癟嘴,眼里包滿淚光,沒有哭出來。 三嬸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說話。 很明顯看得出來,喬老太太已經(jīng)快要氣瘋了。 “他把我當(dāng)什么了?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嘴里反反復(fù)復(fù)念叨著這句話,老太太不知道在罵誰,嘴唇顫抖著,望著審判席上的法官,聲音近乎哽咽,“這不公平,不公平…………誰來為我做主,誰來為我做主?” “媽……別生氣,咱別生氣啊?!?/br> “是啊,婆婆,咱們還可以上訴的。這也不是終審……” “憑什么!憑什么?。 眴汤咸宦暫鸾兄?,有一種陷入癲狂的病態(tài)。 她平常是個冷靜自重的人,在法庭上大吼大叫的事,也是不敢想象。 法警過來勸著,卻不敢靠近她,更不敢為難。 八十多歲的老人,在哪里撒潑都“合理”,沒人敢惹。 現(xiàn)場亂成了一鍋粥。 喬老太太的崩潰大哭,聽得喬正崇皺起了眉頭。 他擠過去,弓下身子想去扶她,“媽……” “你別碰我,也別叫我媽,去叫你的好兒子去?!眴汤咸善鹨浑p滿是老態(tài)的淚眼,情緒泛濫到了極致,嘶聲吼道:“我不是你媽!我不是你媽!” 喬正崇的手僵在半空,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老媽老了,昏聵了,但她還是媽。 喬正崇也老了,頭發(fā)都白了,但他還是兒子。 “媽……”哽咽般喊一聲,“咱能不鬧了嗎?你這輩子就是太要強(qiáng)。為什么你從來就不肯正視自己的錯誤?你不是神仙不是圣人,你會犯錯,你已經(jīng)犯了錯,為什么不愿意去改正?非要把一個好端端的家,撕得支離破碎?” “我犯錯?”老太太的嘴唇顫得更厲害。 她的情緒,已瀕臨崩潰,嗓子都吼啞了。 “我犯的最大的錯,就是養(yǎng)了你!我早知道有今天,當(dāng)年襁褓里就把你掐死了,白眼狼……你們一家子,全部都是白眼狼!” 喬正崇:“……” 他皺著眉頭,在母親的怒罵里,不吭聲。 喬老太太顯然還沒有消氣,喃喃地罵著他,軟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無神。 “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br> 她傷心欲絕,痛苦難當(dāng)。 任何一個做兒孫的,都無法視而不見。 一大家子都圍了上來,拍背的拍背,擦淚的擦淚,哄的哄,勸的勸…… 只有喬東陽站在圈子外面,冷眼看著這一切。 池月和董珊對視一眼,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喬東陽,我們……是走,還是?” 這個情形,其實她也不知道怎么處理。 官司打贏了,喬東陽的臉上并沒有笑容。 然后哭哭泣泣的老太太,一把年紀(jì)了,聲嘶力竭地指責(zé)著他們,好像隨時都要背過氣去。 想到法庭門口喬正崇的囑咐,池月望著喬東陽,不敢替他拿主意。 “不走?!?/br> 喬東陽淡淡說完,沉著臉,走到喬家人身邊。 “那當(dāng)年你為什么沒有在襁褓里就掐死他呢?你可不是個心軟的人,奶奶?!?/br> 冷不丁的話,驚住了眾人。 喬老太太的哭泣都停了,眼帶冷光看過來。 喬正崇一聽,當(dāng)即氣得罵人,“喬東陽,你閉嘴!” 喬東陽冷笑一聲,“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有什么不能說清楚的呢?” “你到底要說什么?”喬正崇的樣子,看起來比老太太還要崩潰,他生怕喬東陽把老媽氣死,“你奶奶身體不好,你就不要在這里礙眼了。你趕緊走,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