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
鄭西元人脈廣,做生意單憑一張嘴也能順風順水,但喬東陽和他不同,他一門心思搞科技研發,非必要的應酬,從不參與。只要他不肯,誰的賬也不賣—— 這些人里面,就有一些曾經邀請過喬東陽,被拒絕。 喬東陽從來不給人的面子。 以前多少人都把他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但是今天,喬東陽來了,鄭西元認為,這是喬東陽在某種程度上的服軟,對生活做出的妥協。 鄭西元內心有些感慨,想要幫他。 可是他沒有料到,喬東陽還是那個喬東陽。 “不喝。”喬東陽并沒有因為鄭西元的引薦對這些人有什么好感,他曾經是天之驕子,即便現在走了背運,但驕傲還在。孔雀跌入雞群,依舊是孔雀。 他看不起鄭西元這些“哥們兒”,就像他以前對鄭西元有同樣的成見一樣。 “你不是說,讓我來談什么事?” 鄭西元滿臉尷尬,有點下不來臺,內心有無數句mmp。 喬東陽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不懂,他不知道喝酒吃飯也是談正事的關鍵環節嗎?鄭西元腹誹著,覺得喬東陽以前能把公司和東陽科技打理得蒸蒸日上,大把大把賺錢,全靠喬正崇幫把他這些關節都理順了,所以,根本用不著他去應酬場面上的事,這才造成了他現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性子。 唉! 鄭西元心里嘆息,臉上卻笑得快膩出一朵花。 “是啊是啊,邊喝邊談嘛。時間還早,不急……” “我時間很緊的。”喬東陽冷冷掃了鄭西元一眼,那意思就是“有屁快放”,不要耽擱了他的正事。 鄭西元突然腦殼痛。 相比喬東陽的冷漠,四周那些揶揄的目光才可怕。 可是,喬東陽是看不見嗎?還是他根本就毫無意識,還以為他自己是以前的喬東陽呢?鄭西元很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路回是不是和常人不同。 “阿喬,就喝一點點,今天哥們兒組局,給個面子……” “我一會要開車。” “代駕了解一下。” “不喜歡。” “……” 對他的死腦筋,鄭西元突然無言以對。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 在座的幾個男人面面相覷,突然就酸了起來。 “鄭總,你就不要勉強喬總了。人家喬總是什么人,做大買賣的,哪里看得起你我幾個?” “那是那是,喬總是商業怪才,科技新貴,時代精英,還有什么來著?……哈哈,你我這種酒rou凡人怕是攀不起的。” “喬總,占用你一分鐘,怕是得損失幾十個億吧?” “什么一分鐘?喬總一秒進賬都得幾十個億!” “喔唷,那是以前嗎?我怎么聽說,喬總從里面出來,就……哎喲,喝酒喝酒,不說這些喪氣話。喬總年輕有為,早晚會東山再起的。” 有時候,酸人的話比罵人更為陰毒。 他們一句比一句說得動聽,聽著是在夸人,卻字字扎心。 池月手心攥在一起,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繃緊身子,每一根骨頭都似在隱隱作痛。她真想給這些王八蛋一人一個飛馬流星拳,送他們回去吃s。可是,喬東陽只是淡淡瞥他們一眼,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冷漠和尊貴襯得他整個人好像都在發光。 不用多說一個字,就與這些人的層次拉開了距離。 最高級別的回敬——是漠視。 池月領教到了,覺得自己與喬東陽也有差距。 她能想到的就是揍人,但喬東陽單是氣場就能把人踩在腳下。 在場的人都不傻,這種微妙的東西,他們都能感受到。 有些聰明的人,悻悻閉了嘴,自覺在他落魄的時候當面說這些太low,有點小人得志的感覺。 更多的人,則是不以為意。欺他現在失去喬氏大權,東陽科技資金鏈斷裂,如果再無人注資,很快就將負債累累。可以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正常人是永遠都不可能翻身的,他們根本就用不著怕喬東陽。 酸話聽多了,鄭西元腦門都氣痛了。 “今天我請客,大家能不能給個面子?”他語氣淡淡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只要語氣說不上好,那就肯定是非常不好。 鄭西元和喬東陽的關系,很多人都知道。 在他們看來,過去都是鄭西元上趕著巴結喬東陽,現在喬東陽失了勢,鄭西元還這副狗樣子就有點自掉身價了。不過,鄭西元還是個很有勢力的媒體大伽,他們不好得罪,趕緊打個哈哈,換了話題。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些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 池月心里十分不爽,但是喬東陽沒有動,她就安靜地坐著,眉色不變。 …… 在鄭西元的帶動下,包間里的氣氛漸漸和緩,大家有說有笑,沒人再提那事。 鄭西元也算是有心人,為了喬東陽能融入這個社會這個圈子,極力地找著話題,左左右右地攀談著,可是喬東陽興致不高,基本不搭話,其他人也無意再結交現在被“喬家大當家”視為眼中釘的喬東陽。 于是包間里就形成了兩個圈子。 一個圈子以鄭西元為中心,還有兩三個相對和善的人,偶爾和喬東陽說上幾句。 另一個圈子就是那些怕與喬東陽接觸,怕得罪了喬正元的人。他們雖然不再說話奚落喬東陽,但言詞高調,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池月特地注意了一下,林盼是處于兩個圈子中間的人。 她一直自顧自地喝著小酒,微醺的樣子,不和那些人交談,也不參與鄭西元和喬東陽的對話。 這個態度,池月有些意外。 …… 聚會到達高丨潮,很快就有人組局,把牌桌擺好,邀人玩牌。 玩牌也是一種娛樂的方式,可以活躍氣氛,以前鄭西元的很多大生意都是在牌桌上談好的,他當然是一萬個贊同。大家都在附合,他也準備拉喬東陽一起。 “阿喬,走,玩一會。” 喬東陽瞇了瞇眼,沒有說話,鄭西元見狀,馬上就阻止了他即將出口的拒絕。 “不能喝酒,是要開車,我理解。但玩牌,總不影響開車吧?” 他幽了一默,原是想給他個臺階。 沒想到,有個不識趣的家伙,馬上接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玩牌不影響開車,但是會影響錢包啊。” “……” 最怕氣氛突然安靜。 大家都看著他,然后看看喬東陽。 這個語帶挑釁的家伙就是剛才一直奚落喬東陽的男人。 他叫程祥,一個典型的“二代”,家里有錢,人渾,不懂事,要不是靠家里,這樣的局沒人愿意叫他。 程祥語帶嘲弄,聲音又尖利,誰都聽得出來,他在諷刺喬東陽沒錢打牌。 大家都覺得有點尷尬,畢竟那是喬東陽啊! 就算喬東陽落魄,也不至于玩不起牌—— “我們打得大。”程祥腦子不通透,看人家都不說話,生怕別人聽不懂,為了更大力度地打擊自己曾經高攀不上還萬分嫉妒的男人,他故意嘻嘻笑著,問旁邊的人。 “我那天晚上,輸了多少來著?” 那人嘴唇撇一下,比劃了個“五”。 在以前,這對喬東陽來說,那就不是錢,可是現在,程祥說的這個“五”不是個小數目,用來侮辱喬東陽,恰好打到七寸,不多不少…… 氣氛有點尷尬。 大家都不說話,鄭西元氣死了。 他猛地推了一把桌子,“不打了不打了。程少你牛逼,我這池塘小,以后怕是請不起你了……” 他話沒落下,喬東陽突然提了提褲子,慢條斯理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打啊,怎么不打?” 眾人一怔,鄭西元也愣愣看他。 喬東陽神色不變,眼神淡淡地瞄一眼程祥,懶洋洋說:“聽程少這么一說,我突然就有了興趣。說不定,今天晚上還能讓程少打破記錄呢?” 程祥臉色一變。 這是說他一定會輸的意思? 程祥年輕氣盛,早就看不慣喬東陽了,好不容易有機會踩他,哪會輕易認慫? 他冷笑一聲,“來啊。喬總這么大言不慚,輸了不要哭哦?” 喬東陽唇角上揚,黑眸里是興味的笑,“程少太不了解我了。” 沒有人知道他說的“不了解”是什么意思,可是,喬東陽沒給他們思考的機會,突然轉身,朝池月伸出了手,“走,打牌。” “?”池月沒明白。 “會玩嗎?” “不會……” “那太好了。”喬東陽看著池月不解的眼睛,勾唇一笑,“你來打。” “……”都說不會了啊,大哥。 即便池月不知道他們說的“五”是多少個零,但是——那肯定不是小錢啊,能隨便輸嗎? 池月腦門隱隱作痛,喬東陽卻不以為意,他把她牽起來,扶住她的肩膀走到里間,按坐在牌桌的椅子上,然后坐在她的身邊。 “我會教你。不怕。” 嘖!這個男人怕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