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節(jié)
“這個世界無限大,也無限小,每一個事物都是如此。你以為宇宙無限大,其實它在宇宙系里,無際小,如你身體的細胞,如空中的一粒塵埃……” “不,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池月覺得喬東陽有點搞笑,現(xiàn)在好像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喬東陽……” 她想睜開眼睛,可是怎么都睜不開,身子像被壓住。 “我走了。”他莞爾一笑,背影漸漸消失在光暈。 池月嚇出一身冷汗,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像被捆綁在虛空里,身不由己,大腦暈眩,四肢無力……只依稀聽到王雪芽的呼喚。 “月光光。” “月光光……” 小烏鴉的聲音很遠,喚不回池月。 等她再睜眼,天已亮開,床前是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和焦急的王雪芽。 “你發(fā)高燒了。” 哦。 池月想到那個夢。 看來真是燒糊涂了,荒唐的夢! 池月對自己的身體非常有信心,這輩子都沒吃過幾回藥,自認為免疫力強,隨便吃點藥就可以好。沒想到,直到權(quán)少騰趕到津門,她還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高燒未退。 權(quán)少騰來找過她。 他不是一個人,還帶來了兩個重案組的同事。 面對面談事,容易了很多。 池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權(quán)少騰,語氣里滿是擔(dān)憂,他卻只云淡風(fēng)輕的笑。 “喬東陽這個家伙,就該吃些苦頭。哼!都狂出天際了,動不動就想上天。” 池月眉頭一皺,“權(quán)隊,你得幫他。你欠他一個人情的。” 權(quán)少騰眼角一彎,“我欠他?” 池月直言不諱:“機器人。” 生病狀態(tài)的她,腦子并不糊涂,對權(quán)少騰這種人而言,欠人家一個人情沒有機會還,可能就和欠債不還一樣的道理,會讓他渾身難受。她搞不懂權(quán)少騰有多大的能量,但她知道,這至少是一個正直的警察,如果能讓他在感情上對喬東陽有所偏斜,對喬東陽而言,是有好處的。 嗯,這是她能為喬東陽做的,為數(shù)不多的事。 一點點微小的希望,她也要爭取。 權(quán)少騰一聽機器人的事,愣了半秒,嘿聲笑了。 “小姑娘了不起啊。這是替他討債來了?” 池月雙眼通紅,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著,“權(quán)隊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定制機器人的稀有和珍貴,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實驗室里還沒有量產(chǎn)的高科技產(chǎn)品,如果不是喬東陽發(fā)話,你是沒有機會得到的……” 權(quán)少騰拉下臉,“你不講道理,是他輸給我的。” 當(dāng)初他和喬東陽的沙漠賭局,誰先抓到范維最贏,權(quán)少騰認為自己贏得理直氣壯。 池月卻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不是你贏的,是他讓你的。你們?nèi)鼍W(wǎng)布局,拿范維做餌,想抓大魚,結(jié)果沒成,只能收網(wǎng)——你早就知道范維在那里,這是作弊。而且,你還騎走了他的機車。” 權(quán)少騰嘖聲,揚揚眉,“可是我給了它一匹血汗寶馬。” 池月翻個白眼,“權(quán)隊不臉紅的?” “咳咳咳……” 權(quán)少騰握拳掩臉,咳了起來。 “行,這個事我記他人情。” “那案子……”池月拋出了線,當(dāng)然是要有收獲的。 “案子不是我能左右的,我是個正直的警察。”權(quán)少騰虎著臉,一板一眼正經(jīng)說:“我們會依法辦案,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抓了許久的那條大魚,就藏在喬家,我當(dāng)然不會客氣。至于喬東陽,他該接受什么樣的處罰就是什么,我無法給你承諾什么。” 池月點頭。 他的回答,她已經(jīng)很滿意。 如果權(quán)少騰拍著胸膛保證喬東陽不會有事,那才可怕。 ——那樣的警察是不值得信任的。 說到底,她不認為喬東陽是那種暴戾的人。在喬瑞安的案子上,她怕喬家人暗中使絆子,托了人把喬東陽往死里整——有理的怕壞的,壞的怕不要臉的,他們誠心要拉喬東陽下水,侵吞家產(chǎn),那勢必會把計劃做周全。他們是有錢有地位的人,能用的手段,池月認為自己可能想都無法想到。 權(quán)少騰明白她的顧慮,“放心,在小爺?shù)难燮ぷ拥紫拢瑳]人敢亂來。” 池月眨眨眼,真誠地感謝,“有權(quán)隊這句話,就夠了。” “好好休息吧,看你都瘦成條兒了。姓喬的出來,怕是要心疼死。” 權(quán)少騰帶著人走了。 池月知道他會去見喬東陽,心里的緊張感,又松了些。在王雪芽的幫助下,她喝了點稀粥,打了針,吃了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一病,竟倒床不起。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燒,把王雪芽愁壞了。 池月在她的堅持下,去醫(yī)院掛吊瓶。 王雪芽的身體大不如前,扶著一個生病的池月,有些吃力,但沒有到那種無法應(yīng)付的程度。因此,鄭西元主動要來幫忙,她是拒絕的,但是沒想到,池月接受了他。 “讓鄭哥一起去吧。有他在,你也能騰出個手來。有事相互照應(yīng)。” 池月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猝不及防。 前些日子兩個人還在一起吐槽鄭西元是個渣男,這突然就原諒了么? 王雪芽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 她想,或許池月是病糊涂了吧。 去到醫(yī)院,她才發(fā)現(xiàn),池月不是糊涂,而是傻。 “小烏鴉,其實你還是喜歡著鄭哥的吧?” 王雪芽被她嚇了一跳,不肯多想,本能地反駁,“不要瞎說……” “不要瞎說大實話么?” 王雪芽別開了臉。 池月的眼睛賊亮,比沒有生病的時候還要亮,也許是喬東陽出事,也許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場病,讓她對事情的看法有了改變,王雪芽發(fā)現(xiàn),說這話的池月,比往常更通透了些。 “我們不能要求別人是完美人設(shè),是個人,都會有毛病。我有,你有,鄭哥也有……如果你已經(jīng)忘掉他了,看到他不會有任何波動,沒有任何感覺,也就算了。不必強求。但是,如果你還喜歡他,看到他會心動,心疼……那小烏鴉,可以給自己,給他一個機會。” 王雪芽許久沒有說話。 “他不是壞人。講義氣,對朋友好。對女性很尊重和照顧,這樣的男人會有很多女人喜歡,不奇怪。血氣方剛的年紀,面對投懷送抱的女人,拒絕不了,也不是大錯……只要以后不犯了,過去不是不能原諒的……” “月光光……”王雪芽不解地看著他,“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遵從自己的心。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來。要不然,你一直在深淵。” 一直在深淵。 王雪芽狠狠一怔。 是的,她一直在深淵。 身體在陽光里笑,靈魂在深淵里哭。 她喜歡的男人不喜歡她。她喜歡的航天事業(yè),終身都不再有機會,她熱愛運動……可往后連劇烈運動都做不到,而且她的身體壞了,常常會有些抽搐的怪毛病,她不知道會不會徹底康復(fù)。 但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不是個正常人了。 “月光光,我不怕在深淵,我只是怕努力了,還在深淵。” “至少努力過。”池月咳嗽兩聲,喘了一口氣,“小烏鴉,你要自救。哪怕你不跟他在一起,你也必須把這個坎兒走過去。不然,你怎么做一只幸福的小烏鴉呢?” 幸福的小烏鴉…… 王雪芽想到曾經(jīng)那個傻白甜的自己,無言以對。 門推開,是鄭西元尷尬的臉,“那個,我來得好像不是時候?” “是時候。”池月微微一笑,“小烏鴉還沒吃東西,鄭哥你帶她去吃點吧。” “你呢?”王雪芽問她。 池月?lián)u頭,“我不餓。” 她感受不到饑餓,而且吊著水,也不會餓。 他們出去了,病房里安靜下來。池月很喜歡這樣的安靜。她拿過手機放在枕頭邊,闔上眼。 等待。 她在等權(quán)少騰的好消息。 可是,吊瓶里的水輸完,去吃飯的鄭西元和王雪芽也回來了,權(quán)少騰一直沒有發(fā)消息過來,到是網(wǎng)上突然掀起軒然大波。 有消息稱,喬瑞安已經(jīng)向申城警方報案,關(guān)于喬東陽對他進行的人身傷害,他有傷殘鑒定和當(dāng)年留下的證據(jù)。 他們手段狠。 在報案的同時,把消息散布網(wǎng)絡(luò),并暗戳戳的內(nèi)涵喬東陽有保護傘,會使手段,侵占喬家家產(chǎn),多年來,讓同為喬家人的他們,忍氣吞聲,如同螻蟻,一直看喬家二房的臉色吃飯。 賣慘、搏取同情、引發(fā)輿論,喬東陽的人設(shè)被妖魔化。 紈绔子弟、沒有人性、沒有同情心,惡毒冷漠,無視生命…… 網(wǎng)民本就是容易被人帶節(jié)奏的一群人,而喬東陽做事,向來我行我素,不管在現(xiàn)實中還是在網(wǎng)絡(luò)上,狂妄自大都是他一直以來的標(biāo)簽。當(dāng)眾人捧他的時候,這人設(shè)是有個性,傲嬌,男神。當(dāng)眾人踩的時候,這人設(shè)就成了貶義。 喬東陽傷害喬瑞安一案,還沒有立案,就在網(wǎng)上被熱炒了一波。 同室cao戈為哪般?各種媒體出來分析,喬東陽被總結(jié)了一個偏執(zhí)型人格。家庭的不幸,童年的傷害,人性的缺陷,全被分析了一遍,他們扒出了他的身世,把他扒得體無完膚…… 那些言論的惡意,池月看得渾身冰冷。 她慶幸,喬東陽在醫(yī)院,不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