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牧安流這些報告都多久之前的了，他完全可以咬死說這些報告都是假的偽造的。

    牧家主場又不在國內(nèi)，只要把這陣熬過去，之后一切就好說了。

    杜滄海轉(zhuǎn)瞬間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話里話外都將牧安流往別有用心上引。

    牧安流一眼就看穿了杜滄海的打算，當(dāng)即冷笑一聲，心頭最后一點顧忌都徹底散盡。

    既然杜滄海都不準(zhǔn)備認(rèn)牧歸荑了，那他也不用再顧慮他作為牧歸荑父親的身份了。

    “杜先生，是真是假不是靠一張嘴說的。”牧安流半點沒被杜滄海激怒，只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反正你們都已經(jīng)做過鑒定了，接下去等結(jié)果不就好了?！?/br>
    杜滄海臉色一僵，混沌的大腦這才回憶起今天來醫(yī)院的初衷。

    他下意識朝醫(yī)院里面看了一眼，卻只看到越來越多的人群，他竭力隱去臉上的不自然。

    然而牧安流并無意留在這里任人圍觀，初時控制不住的怒意宣泄出去了，他也就冷靜下來了。

    “別急啊，杜先生?！蹦涟擦饕е亓朔Q呼的字音，“咱們來日方長，這才是開始呢?！?/br>
    杜滄海聞言心下一顫，這時候當(dāng)著眾人的面卻不愿意輕易低頭認(rèn)輸，因而更加瞪大了眼去瞪牧安流。

    牧安流理了理衣服上的皺褶，漫不經(jīng)心地瞄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杜滄海，面無表情地恐嚇道：“瞪什么瞪，再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br>
    撂下這一句，牧安流便轉(zhuǎn)身撥開人群，往外走去。

    大約是他身上的氣勢太盛，原本堵著路的圍觀人群也下意識讓開了一條道，噤著聲目送這位眼生的男人遠(yuǎn)去了。

    而這時候醫(yī)院里的人也終于從人群里擠了出來，看了眼被圍觀的源頭，尷尬地出聲提醒道：“這位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們換個地方，這邊門口我們還有病人要進(jìn)來的。”

    醫(yī)院的人說著看了杜滄海一眼，不由頓了頓，隨即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先生你要不要進(jìn)來檢查一下？”

    被這位小護(hù)士一提醒，鼻青臉腫的杜滄海頓時覺得渾身哪兒都疼了起來，尤其是搖搖欲墜的門牙，此刻終于和著血掉了下來。

    旁邊有幾個看熱鬧的當(dāng)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杜滄海的臉都黑透了，但猶豫許久，只能捂著嘴，小聲地叫人將他扶起來。

    目送著杜滄海一瘸一拐地被人扶進(jìn)了醫(yī)院，后面圍觀的人群紛紛炸開了鍋，一個個興奮不已地談?wù)撈疬@件事的前因后果，并且開始在網(wǎng)上傳播起來。

    ……

    牧安流并未理會醫(yī)院門口的后續(xù)，一離開醫(yī)院，就直接打車直奔封老爺子的武館。

    先前他一直都有用余光關(guān)注牧歸荑那邊的動向，隨著圍觀人群越來越多，顧維楨早就趁機(jī)帶著牧歸荑繞到了后面離開了。

    這杜滄海出丑的熱鬧雖好看，但她們都沒有讓自己也成為熱鬧的一部分的意愿。

    牧安流過去幾年也來過封老爺子這兒幾趟，雖說都沒有見著牧歸荑，但對于位置倒是牢記在心。

    但當(dāng)他真正站在封老爺子家門前的時候，突然就變得躊躇起來，手抬起又放下，許久都沒能敲下去。

    這是他過去來的時候從沒有過的忐忑。

    過去他來時，知道牧歸荑雖然跟著封老爺子，但終歸離家不遠(yuǎn)，也還是杜家的大小姐，因而他從來都不擔(dān)心。

    他從來不喜歡那種黏黏糊糊的感情，尤其是家里未來的繼承人，仿佛理應(yīng)天生在肩上壓上一份重?fù)?dān)，要比常人更成熟更堅強(qiáng)。

    過往他甚至?xí)X得牧歸荑有些軟弱，所以就更要狠下心來去鍛煉她。

    然而多年以后，他終于明白被刻意掩蓋了十年的真相。

    原來牧歸荑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樣，享受著大小姐的榮光，也受著父親的庇佑，只是因為叛逆才離了家。

    事實卻恰恰相反，她被外人聯(lián)合親生父親逼出家門，她的父親不愛她，甚至恨她。

    她也不是因為叛逆離家，而僅僅只是因為無家可歸。

    牧安流意識到這個事實后，有一瞬間甚至無法呼吸，隨即就被鋪天蓋地的自責(zé)壓下來。

    生平第一次，他第一次有了牧歸荑實際是在受苦的認(rèn)知。

    而這份悲苦，本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僅僅只是讓她與所謂的“親人”越離越遠(yuǎn)而已。

    站在封老爺子家門前的時候，他遲疑了，無措混合著悔恨，尤其是當(dāng)他意識到，他甚至不知道除了封老爺子這里，他還能去哪里找到牧歸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