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何氏足夠聰明，聽了顏竹君的話，去確認(rèn)了一下這種野菜真的有蟲子食用，這才放下心來，由著顏竹玉接著采摘。

    母子幾人回到船上的時(shí)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深秋日短，天黑得快，何氏無奈，只能趕緊撐船離開，勞累了一天，大人小孩餓得都快頭暈眼花了，他們還要回到水中的木屋里做飯。

    幸好今天天氣好，夜幕降臨的時(shí)候雖然看不到什么光亮，滿天的繁星卻是極其耀眼。

    因?yàn)榻裉煨∮惺斋@，顏竹君心情開朗了不少，也有心思跟顏竹玉說些打鬧的笑話，不時(shí)逗弄一下顏景瑜，倒也快活。

    何氏看著他們嬉鬧也不制止，愁苦的臉上難得多了一絲輕松的笑意。

    船行駛到木屋之時(shí)，湖上所有的漁船全都漆黑一片，不時(shí)還能聽到一些漁船里傳出震天響打呼聲。

    姐弟三人相視捂嘴偷笑，夜色中何氏也看不清幾個(gè)孩子的小動作，一門心思全在做飯上，待她抬著那堆水蕨野菜還有螺螄上了木屋，顏竹君趕緊追出來，朝何氏小聲說道：“娘，這個(gè)水菜要先過個(gè)水，再和那些小魚一起燉成湯，我們晚上就吃這個(gè)吧，野菜也能加一些，那些田螺您就清水煮一煮，我們嘗看看?！?/br>
    何氏正心急著，聞言也沒多想，等她生了火，開始焯水才恍惚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想不起來哪里不對勁，只能無奈地拍著自己的腦袋，想著是不是這一天太過勞累了。

    船艙里此時(shí)并沒有點(diǎn)蠟燭，像他們這樣的窮苦人家，是沒有資格買蠟燭的，何氏也舍不得花這個(gè)冤枉錢，姐弟三人百無聊賴的窩在船艙里，顏景瑜前一刻還嚷嚷著肚子餓，下一刻竟然直接睡過去了。

    聽著那均勻的呼吸聲，顏竹玉和顏竹君都無語了。

    顏竹玉給顏景瑜蓋了破棉被，難得有空閑和顏竹君聊天，便撞了撞她胳膊，在她耳邊嘀咕道：“三妹，你說等會兒娘把那些水菜煮了，要是那些水菜真的可以吃，我們這個(gè)冬天是不是就不用餓肚子了？我剛剛可是看了，那個(gè)地方長了一大片那種水菜，肯定夠我們吃一年。”

    顏竹玉的心思很簡單，只要吃飽肚子就好了，往年到了冬天他們總是半饑半飽、渾渾噩噩地度過，那種感覺真的太難受了，尤其是她現(xiàn)在還知道家里的情況，更是害怕這個(gè)冬天因?yàn)闆]吃的被餓死或者像其他人家的孩子那樣被家人賣掉。

    顏竹君心里酸酸的，黑暗中睜著明亮的眼睛看著顏竹玉，想到這也不過六歲的孩子，竟然要為了吃飽肚子像大人一樣cao心奔波，貧家的孩子還真是悲哀。

    “二姐，你不用擔(dān)心，這些水菜肯定都是可以吃的，你忘了娘還采了野菜，還有那些田螺，要是這些東西都能吃，咱們冬天肯定不會餓肚子的，等爹回來，我就讓爹給我做一根魚竿，我去釣魚，說不定還真的能釣到大魚呢！”

    顏竹君是真的有這個(gè)打算，今天何氏帶他們?nèi)サ哪莻€(gè)小河道的兩邊有許多水草，水草里面肯定有許多肥美的大魚，而且那條河道水流極緩，水深未知，看樣子平日里很少有漁夫去那里打魚，應(yīng)該有不少的大魚。

    顏竹玉壓根沒把顏竹君的話放在心上，他們這樣的人家連買個(gè)魚鉤都要再三斟酌，顏正茂怎么可能會答應(yīng)給顏竹君特意做一根魚竿。

    姐妹兩嘀咕了一會兒，直到何氏端著吃食回來才消停下來。

    兩人麻利地爬出船艙，何氏已經(jīng)在甲板上放好了碗筷，天黑了看不見，只能借著星辰的微光，勉強(qiáng)在甲板上解決這頓晚飯。

    木蓋掀開的時(shí)候，一股濃郁的清香撲鼻而來，姐妹兩驚喜得差點(diǎn)尖叫，它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聞到這么香的香味，口水簡直都快流下來了。

    顏竹玉激動得語無倫次，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娘……娘……怎么……這么香？”

    “二姐，你怎么學(xué)起小弟來了！”顏竹君心情好，難得調(diào)侃顏竹玉一句，顏竹玉正激動著，也不惱她，直勾勾地盯著何氏。

    何氏輕笑道：“這水菜我剛剛嘗了，味道還不錯，比野菜還好吃，你們今天做得好，明天娘帶你們再去那里，咱們把那些水菜都摘回來，曬干了存起來，冬天也能熬過去?！?/br>
    有了這些水菜，何氏臉上的愁苦明顯淡了許多，至少她不用擔(dān)心這個(gè)冬天家里會過不下去。

    “對了，景瑜呢？怎么不出來吃飯？”都怪她光顧著高興了，何氏這會兒才想起自己的小兒子。

    顏竹君無奈地說道：“娘，小弟睡著了，睡得可香了！”

    “那也不能不吃飯??！”何氏作勢進(jìn)了船艙把顏景瑜挖起來。

    顏景瑜醒過來問到食物的香味，肚子立馬咕咕叫，也不用何氏勸說，自覺地出來用飯。

    趁著何氏心情好，顏竹君試探著提出自己的要求，“娘，我想要一根魚竿，今天我在那個(gè)河里看到了好多大魚，我想去釣魚。”

    一個(gè)四歲的女童說出這樣的話聽起來有些驚悚，何氏卻是習(xí)以為常，反而因?yàn)樽约液⒆佣露牢坎灰?，只是…?/br>
    “三丫頭，這魚竿的事情等你爹回來娘再去跟他說說，聽聽你爹和你爺爺?shù)囊馑迹吘刽~鉤也不便宜，我們家現(xiàn)在沒有多余的銅板了，若是你爺爺和你爹不同意，你可不能鬧，知道嗎？”何氏只覺得心酸無比，自家孩子只是想要一根魚竿，他們連這點(diǎn)要求都滿足不了。

    第一卷 漁家小調(diào) 第四章 何氏的打算，顏竹君的收獲

    顏竹君乖巧地應(yīng)下，老實(shí)本分地喝著自己碗里的湯。

    何氏心里不好受，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樣吧，木屋里面還有一根斷了的魚竿，是你小叔以前小的時(shí)候用的，他們現(xiàn)在捕魚已經(jīng)忙不過來，那魚竿就閑置了下來，也沒修過，不過除了魚竿斷了，其他都是好的，要不明天娘給你換根竿，你試試？”

    顏竹君聞言，猛地點(diǎn)頭，因?yàn)樘^激動，差點(diǎn)把手里的湯給灑了。太好了，有了這魚竿，她再自己搗鼓一下魚餌，就不信她連一條魚都釣不上來。

    心事一了，顏竹君才反應(yīng)過來，錯愕地問道：“娘，我們撿的那些田螺呢？不能吃嗎？”

    何氏搖搖頭，莞爾道：“我用清水養(yǎng)起來了，天這么黑，吃那個(gè)也費(fèi)勁，我們明天一早再弄起來嘗嘗。”

    有了何氏的解釋，大家伙也釋然了，美美地吃了一頓顏家有史以來最撐的飯，一家子心滿意足地進(jìn)了甜美的夢鄉(xiāng)。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何氏便起身弄吃的，看到那些田螺，何氏干脆一股腦兒煮了一大半，撈起來也不知道該怎么吃，干脆放在一邊，再把那些水菜跟幾條小魚一起燉了，放了一丟丟的黃米，不管怎么說，也算是個(gè)飯了。

    趁著飯還沒熟，何氏去把顏正然以前用的那根斷掉的魚竿找出來，從木屋里選了一根差不多長度的竹桿替換上，這才把孩子們叫起來吃飯。

    只不過吃飯的時(shí)候誰也沒有第一個(gè)去碰那些田螺，或者說他們是無從下手。

    最后還是顏竹君主動拿起一顆田螺，用一根小竹簽挑rou，大家才有模學(xué)模，有樣學(xué)樣，還別說，這些田螺雖然只是用鹽水煮了一下，但味道還不錯，就是有些腥，不過對于吃慣了白水燉魚的顏家人來說，這點(diǎn)腥味并不算什么。

    因?yàn)樘锫莸拿牢叮问显俅误@喜了，吃過早飯，心情大好的她火急火燎地收拾了一番，立馬撐船帶著一家子去了昨天拿個(gè)地方，這回何氏不再拘著顏竹君和顏景瑜，她和顏竹玉全身心投入采摘水蕨的大業(yè)中，顏景瑜則是負(fù)責(zé)撿田螺。

    顏竹君看大家都忙，正好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釣魚需要魚餌，她只知道蚯蚓可以當(dāng)魚餌，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為了嘗試，她干脆把田螺也算進(jìn)魚餌的行列，挖了半天，總算弄到了兩條粗壯的蚯蚓和一些田螺rou。

    顏景瑜看到那兩條扭動的蚯蚓，嚇得臉色都白了，要是以往他肯定會往顏竹君的身邊湊，這回卻是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說什么也不跟她待在一塊兒。

    何氏心下好笑，見顏景瑜仍是乖乖地在淺水灘撿田螺，顏竹君找了一處超出河灘的大石塊，老神在在地坐得極其穩(wěn)當(dāng)，便不再多加關(guān)注。

    大家各忙各的也是好事，顏竹君正好可以安安靜靜地折騰自己的釣魚大業(yè)。

    那魚鉤一扔進(jìn)水里，顏竹君徹底沒事干了，靜靜地坐在石頭上，眼睛盯著浮在水面上的樹枝，期盼著那樹枝能往下沉。

    約莫一刻鐘，水中的浮枝終于有動靜了，顏竹君都能感覺到水底下有東西在扯著魚竿，她的心那個(gè)激動啊，直到浮枝沉了一半，她才用力把魚竿提起來，見是一條成人巴掌大小的鯽魚，可把她給高興壞了。

    “娘，娘，你們快過來看，我釣到魚了！”

    一言驚醒正在埋頭苦干的三人，三人不約而同地朝顏竹君沖過來，見到她身邊魚簍里還沒取下魚鉤的鯽魚，何氏驚喜地笑道：“三丫頭，你能耐了！竟然還真的讓你釣到魚，這魚可不小，賣了也值個(gè)幾文錢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