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她兩人……嗯,一個宗室長公主,一個當今萬歲生母,如今小皇帝昏迷,宗室無人,由她二人出面讓位給您,到是合適,不過……”霍錦城沉吟,“長公主到好說,您做攝政王時,她就妥協了,那會兒應該已有心理準備,但是韓太后……” 那人著實不像個能看透大局的,不過些市井小聰明,她能明白這其中利害關系嗎? 霍錦城表示懷疑。 “沒事,她不懂,就讓人告訴她?!币ηеππ?,“你那外甥女……暖兒小姑娘不是跟她相處挺好的嗎?覲言勸勸,沒什么不好吧?!彼A苏Q邸?/br> “呃……”霍錦城就抽了抽嘴角,“暖兒啊……”他那個說不上可憐,還是不可憐的外甥女,現在一提起來,他腦仁子都疼??! 先時太軟弱,任誰都能欺負,令他擔心不已。如今太執著,怎么勸都不聽,讓他心煩意亂,“您若能用上她,就盡管吩咐吧。”反正他是說不聽了,未來會怎么樣,他也猜不透,到不如在主公面前多立些功,掙下些臉面來的實在。 “不過,暖兒覲言,總得有些由頭吧,若平白無故的,韓太后未必會聽。”霍錦城鎖眉。 姚千枝就笑笑,眼睛瞇了起來,“沒事,我來給她找個由頭?!?/br> —— 跟霍錦城通了氣兒,得了‘允許’能用人家外甥女,姚千枝自然便行動起來。 先是遞信回北地,讓云止即刻進京,當然,是借著霍錦城這個好友的名義,點了點云止,給他個心理準備,既后,姚千枝就親自找上了南寅。 做為遠征相江的大功臣,自三州大戰結束之后,南寅就扔下了出海遠航的活計,任職姚家水師都督之職,在燕京活的如魚得水。 畢竟,終于脫離了四海飄泊的商業生涯,不用見人陪笑臉兒,并時不時毆.打窺視他美麗皮囊和rou..體的女人和……男人們,南寅心情很是愉快。 就連跟韓載道同朝做官,都不能磨滅他的好興致。 當然,這大概也是因為他的日常是練軍、上朝、懟韓家,并且,每每把不明所已,還想著跟新進權臣搞好關系的韓載道坑一愣一愣的有關。 不過,做為水軍都督,并姚家軍‘商業人才’,南寅在不能出海的情況下,還得分心‘培養’下一代,幫姚千軍把出航水手練出來,平素到是忙的很,很有少有時間跟韓載道扯皮,日常就當個‘消遣’,忙里偷生懟上一懟,舒暢番心情罷了。 其實,初時他選擇投靠姚千枝,不過是被擒后無可奈何,并且賭那萬分之一的報復可能罷了,做夢都沒想到真的能夠成功,一步一步看著自家主公,從一介五品提督晉至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而他,亦從小小海盜做到了一品水師提督,跟昔日毀他全家,讓他覺得生無可戀的韓載道平起平坐…… 日漸落魄的承恩公,冉冉升起的水軍提督……到如今這般地步,南寅知道,他已經可以報仇了,不過,這么多年飄泊廣闊海洋,見識了無數宗國風景,他的心胸亦是開闊不少。 到不是說他不想報復了,那是他親爹親娘,滅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他他愿意顧全大局,他知曉自家主公還未曾登基做主,承恩公韓府對他主公還有用,所以,他不著急,他可以慢慢等,直到他家主公真正坐穩江山,而那些人徹底沒用了…… 那時候,他想怎么樣,就可以怎么樣。 南寅默默等待著,自覺‘無私奉獻’,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日,天氣晴和,萬里無云,他剛剛下朝,正準備往水師營去,就被自家主公給叫走了。 “主公,您有何吩咐?”瞧著站宮墻角對他招手的姚千枝,南寅邁開大長腿上前,皺眉問她。 姚千枝拍拍他肩膀,“來,跟我走,有事跟你說?!彪S后,轉身就走。 南寅滿面疑惑的跟著。 兩人坐車回了攝政王府。 進得書房,姚千枝邀南寅入坐,還未等他問呢,就扔下個炸雷,“你一會兒找青椒,讓她跟胡雪要點人,你把韓家滅了吧?!?/br> “啊?”南寅一怔,驚的都從椅子里‘蹦’起來了,“誰?您讓我滅誰?” “韓家啊。”姚千枝一臉理所當然,“當初你歸順的時候,我答應過替你報復的,如今差不多該兌現承諾了?!?/br> “兌現承諾?呃……”南寅幾乎不敢相信,“現在?” “對啊?!币ηеc頭。 南寅擰眉,“韓家?是韓載道?”不是什么別的亂七八糟的? “嗯。”姚千枝承認。 “他家滿門?”南寅疑問。 “嗯?你要是愿意的話,都可以啊?!币ηеΣ豢芍梅?,“不過只能暗殺,不好明面立罪的。” 終歸,人家還是小皇帝外祖,韓太后‘親爹’,有承恩公的爵位在,沒點真憑實罪,就想光明正大干掉……還是不太容易的。 就算不在乎名聲,姚千枝多少還得要點兒臉。 所以,暗殺就行了——簡單方便還快捷。 關鍵旁人說不出什么來。 “呃,王爺,韓家怎么死……是明是暗我到不在乎,不過,如今局勢少了他們,好嗎?”不會給您造成什么不便?人家好歹是承恩公啊,小皇帝昏迷歸昏迷,還喘著氣呢? 南寅萬般不解。 “無妨?!币ηеu搖頭,笑著道:“不止韓家,我還能讓你跟韓太后……你那嫂子當面對質,不過,跟韓載道不同,你恐怕動不得她的性命了。” 昔日,南寅所言仇人有二——韓載道,姚千枝能任他自由處置,但是韓太后就…… “她……”聽到‘你那嫂子’四個字,南寅表情復雜,隨著眼見越長,見識越廣,尤其是在姚家軍這個‘娘子營’里混了這么長時間,他對韓太后的感觀就越來越微妙,昔日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但如今…… “能對質一番自是最好,我亦有話要問她,至于性命不性命的,到是無妨了?!彼L長嘆了口氣。 殺他父母,害他兄侄的,終歸是韓家人,細算起來,其實跟韓太后無關。 “王爺允我報復,還要跟我她對質,想必其中自有深意。是何道理……我就不追問了,不過,我能做到何種程度?”南寅輕聲。 姚千枝就笑笑,“韓載道任你處置,至于韓太后嘛,留條性命就行了。” “好,屬下明白?!蹦弦忾W爍著,應承點頭。 —— 不管想的多明白,對于身負血海深仇的人來說,暫緩不過無可奈何,能早手刃仇人一天,就早痛快一天。 得了姚千枝的承諾,南寅用自個兒都沒發覺得速度,飛快找到姚青椒,且,在隨她一起尋胡雪的路上,遇見了霍錦城。 昔日,戶部尚書霍言貪污案,就是韓載道一手主使的,保皇派和外戚黨的爭斗,讓霍錦城家破人亡,全族三、四百口大活人,不過剩下他和二姐霍錦繡,想想真是滿眼血淚,如今,局面不同,韓載道對姚家軍沒用了,姚千枝信守當日諾言,把韓家舍給了南寅,任他處置,自然而然的,同樣通知了霍錦城一聲兒,讓他倆攜手并肩,共同‘進步’。 對此,南寅肯定不會拒絕。 找到胡雪,姚青椒叮囑兩聲,就從她那里討到了安全部的‘精英’……雖然霍錦城和南寅不是手里沒人,甚至,不同霍錦城這文官,人家南寅還是水師都督,手下精兵無數,然而,正所謂:術業有專攻。當面馬、對面槍跟‘暗殺’還是有很大不同,這方面,安全部精英們才是‘專家’。 他們手段老練、經驗豐富,保證‘成功率’的同時,還負責‘善后’工作,乃是報仇血恨、殺人滅口的絕佳人選。 對此,霍錦城和南寅表示了認同。 有權傾朝野的攝政女王輔助,韓載道的覆滅是理所當然,且沒起絲毫風波的。就那么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內閣里,姚千枝隨口吩咐下件差事,韓載道肯定應允,他施施然出城,還帶著兩兒子——韓景和韓昌,結果…… 剛出城門沒多大會兒,行至一處山路時,就遇見了山體滑坡,一行隊伍全埋里頭了,幸存的隨從們鬼哭狼嚎,匆匆奔回燕京傳信,余下幾個則是跪地伸手就生刨,結果——可想而知。 肯定是沒活了。 居然就那么寸,韓載道坐那馬車讓滑坡正正懟中,一路‘出溜’著掉下了懸崖,而朝廷派出的求援人員,把所有的心力都聚集在了滑坡那塊兒,挖了七、八天的功夫,到把韓景、韓昌的尸身挖出來了,而韓載道……等眾人反應過來,齊齊往懸崖下尋找的時候,他的尸身都已經被狼啃沒了。 事實上,要不是他拼命的護住了臉,就那破破爛爛,幾乎沒一塊兒好皮的尸體……眾人都未見得能認出來,這竟是曾叱咤風云,晃動燕京的當朝首輔承恩公。 韓家遭逢巨難,死了當家人不說,還沒了唯二兩個嫡出繼承人,府里余下子嗣為爭爵位,人腦袋都快打成狗腦袋了,而承恩公夫人,在死了丈夫和兩個嫡出兒子后,就一直臥病在床,眼睜睜看著庶子承了爵位,把生母姨娘捧到高處,對她這嫡母到不過面兒情,連個御醫都不給請,既是心灰,又是絕望,熬了半個月的功夫,就一病沒了。 對此,得了爵位的庶子根本沒在意,反道跟生母姨娘慶幸不已,暗中都慶祝上了,結果,姚千枝‘黃雀在后’,把他怠慢嫡母至死的證據當朝揭穿,用不孝抹了他的爵位,又給他定了罪不說,還把北地實施那套‘嫡長子、女’繼承論拿出來,把承恩公之位,硬生生派給了已逝韓家長子——韓景的嫡幼女。 ——就是韓貴妃! 這也沒辦法,韓載道只有兩個嫡出兒子,山體滑坡全喪了,而這兩子‘產量’,說真的確實是挺高,膝下都有四、五個兒子,七、八個女兒。然而,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他倆都沒有嫡出子。 太過寵愛妾室,他倆的兒子全是庶出的,膝下嫡出都是女孩兒,韓昌就不說了,他就一個嫡女,還夭亡了,而韓景呢,他到是有兩個女兒。 嫡長女早早嫁人,如今已然做了祖母,而嫡幼女,就是韓貴妃。 北地那套律法——女子承爵是有規定的,在室女需招贅,而出嫁女若想承爵,其子女均需改姓,韓大姐孫子都有了,且同樣嫁的當朝權貴,想帶孩子改姓,把丈夫弄成‘贅婿’,那真是妄想,且,她本身亦無女子還能承爵的想法,便徑自放棄了,于是,韓家能承爵的,就只有韓貴妃一人了。 至于那個庶子庶孫們,按‘北地律法’是沒有繼承權的。 對此,朝廷官員們想當然是跳著腳的反對,有幾個甚至都要撞死在乾坤殿大門口了,然而,姚千枝當頭在那邊兒擺著,姚家軍、崇明學堂里烏泱烏泱的女人們,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那模樣擺了明:有人敢撞,她們就敢給收尸。 崇明學堂出了好幾批新學生,正嗷嗷待哺的盼著朝堂這幫大臣們‘退休’,她們好橫生頂上呢。 面對如狼似虎的‘后輩人’,文官們在喬閣老的‘勸說’下,默默退卻了。 反正,他們是文官,子嗣出息不出息,都得看科舉,本身大多沒有爵位要傳承,他們出頭不過是為了‘祖宗家法’,然而,站朝堂抬頭瞧瞧,姚千枝個花樣年華、英姿美貌的攝政王,就那么大刀金刀坐龍椅邊兒……左右瞧瞧,嬌滴滴女兒家跟他們同班立朝,一時間,就什么心勁兒都沒了。 終歸,他們連爵位都沒有,那做甚還要管人家傳兒子,還是傳閨女呢? 按照古禮:嫡出女確實比庶出子要尊貴,反正是招贅,又不帶著爵位出嫁……似乎并不值得他們用性命來拼。 文官們思索在思索,還是妥協了。 至于宗室,本來就沒多少人,小皇帝還那樣,連頭都沒冒出來,就被萬圣長公主、豫親王妃和謙郡王世子妃喬氏合伙壓了下來。 朝堂內的反抗力量,就剩下了勛貴而已。 他們都有爵位在身,是主要‘受害人’。 姚千枝開始竭盡全力的跟他周旋起來,最終……小胳膊沒硬過大粗腿,韓貴妃還是成了‘嫡長子、女’繼承制的第一個受益人,在小皇帝床前磕了三個響頭,又跪了兩個時辰的韓太后,隨后,她就離開皇宮,做了當朝頭一個女公爺。 不過,韓家鬧成那樣,韓貴妃祖父、祖母和親爹都死了,家里就剩下個親娘和一堆庶出叔叔并庶兄弟們,處境也是艱難。 拿出后宮超品貴妃的勁兒,韓公爺是斗了叔叔斗兄弟,掐完嬸子掐弟妹,承恩公府在她帶領下——越來越落魄了。 對此,姚千枝不可置否。 畢竟,韓貴妃不過是個由頭,借她的事扯個引子出來罷了,正所謂:萬事開頭難,嫡長女承爵這事兒,有一就有二,就像放韓貴妃出宮……因有靜嬪的先例在,幾乎沒引起什么風波。 不過,做為第一個女爵,姚千枝估摸著,勛貴肯定會打壓韓貴妃,未來,她應該不會有任何作為,朝廷想出現真正有能耐、掌權勢的女勛貴……那得她的姐妹們起來了才行。 當初起勢時,她曾對家人和屬下做出的承諾——跟著她有rou吃,所以,在她未來登基做主的情況下,理所應是,是得兌現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燕京的春天, 就在承恩公一家無辜遇害,爵位紛爭中落下了帷幕。 韓貴妃……呃, 不, 是韓莆韓公爺的大戲, 隨她回歸宅斗,跟庶叔庶兄弟內戰而結束, 朝廷內外, 不拘是文臣、武將, 勛貴還是宗室, 仿佛都在這場‘大戰’里耗盡了心血和精力,所有人都顯得懨懨的。 到是姚千枝絲毫不以為然, 燕京衣來伸來,飯來張口的生活, 把她養的精神滿滿, 斗志昂揚,跟朝臣們耍嘴皮子, 看著他們尋死覓活,跟他們爭鋒相對, 偶爾據理力爭,踢壞兩塊金磚, 砸折幾根玉柱,嚇的他們鬼哭狼嚎什么……這難道算是體力活兒嗎? 養了這么久,她那飽滿的精力,都快無處發..泄, 想上房揭瓦了好嗎? 不過,許是攝政王爺滿臉興致勃勃,透著想‘找事’的眼神,太過神采奕奕,‘仗’打輸了,算是一敗涂地的朝臣們根本就不理她,反正他們都已經妥協了,人家韓莆已經是‘國公爺’,超品爵位在身,他們還找個甚的不自在? 看攝政王那張臉,那小表情兒,就是沒打仗閑的慌,憋著茬找事兒,他們又不傻,干嘛往槍口上撞? 悄無聲息上朝,老老實實參政,讓姚千枝想找幾個出頭鳥煞煞風氣,就嫡長女爵位之事,往平穩登基上過渡過渡的想法都沒實現,著實是有些郁悶。 不過,郁悶歸郁悶,沒人鬧事終歸是好的,她自個兒心里琢磨琢磨,就暫時放下了。 時間慢慢流逝。 這一日,六月盛夏的清晨,早朝里,姚千枝親自下旨,任命孟央為三州巡撫兼徐州府臺,著令其既日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