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幸而如今姚家軍的隨隊軍醫(yī)有不少是特郎姆教出來的,對這等病癥,西醫(yī)西藥確實見效更快些…… “她已然退燒,無甚大礙了。”苦刺輕聲,嘴角微微勾出個笑,“還挺精神的,前兒還傳信說要趕來參戰(zhàn)呢。” 相江口一戰(zhàn)里,受傷的姚家軍自然是留在了昌羅縣養(yǎng)傷,郭五娘亦不例外。 “得了吧,我還沒到使喚傷兵的程度,且讓她養(yǎng)著吧。”姚千枝擺擺手,調(diào)笑兩句便歸回正題,跟苦刺一塊研究起了戰(zhàn)事。 此一番她們要攻打的鑫城,算是個水城,截了相江水流做護城河,終歸,唐家是水師厲害,拿個‘水城’當大本營挺正常的,不過…… “觀此護城河的寬度,咱們的鐵船雖然勉強能駛動起來,但是……”苦刺凝眉,“恐怕不會如前幾戰(zhàn)那么便利了。” 鑫城外三十米寬護城河,她們的鐵船長十五米,勉勉強強,應(yīng)該能轉(zhuǎn)回彎兒來,但若想像相江口那般橫沖直撞,確實不大可能了。 ——沒那么大地方,排擺不開啊。 “那到無防,能開進來就行,反正這回重點還是攻城,鐵船上的投石機能用就行了,給他們來個千石轟頂,先把城墻砸塌了,到時候,直接打巷戰(zhàn)都是可行的。”姚千枝就輕聲。 蒸氣鐵船甲板上,每艘都有十架大投石機,猙獰盤據(jù)——絕對是攻城的利器。 “那到是。”苦刺應(yīng)聲點頭。 兩人就著地圖慢慢商量著,轉(zhuǎn)眼間,晝夜數(shù)度輪換,鑫城近在眼前。 這一日,姚家軍水師船隊,從相江主流駛離,緩緩進入鑫城護城河道…… 那里,早就有豫州水師等著。 領(lǐng)頭主帥無需提自然是豫親王,至于副帥人選,則是唐諸。 本來,唐頌已亡,唐老族長膝下嫡嗣就剩下唐諸一人,按理他不該出征,只需守城便可——那更安全些。不過豫親王口口聲聲‘忠臣忠義’,又言唐家水師怎樣厲害……雖沒有強迫之舉,但意思還是很明顯,就是想讓唐諸陪同的。 唐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實不好拒絕豫親王的示意,唐老族長無奈,只能忍痛把兒子舍出去,唐諸一個六十出頭,讀了半輩子圣賢書的文人,臨老臨老,竟然還要上戰(zhàn)場了。 真是想想都挺痛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姚千枝和豫親王, 絕對是‘神交’數(shù)年之久,彼此見天兒惦念著對方怎么還不原地猝死?然而, 若說真的面對面相見, 此番, 到還是頭一回。 鑫城外的護河城,遠沒有相江口那么寬闊, 兩方戰(zhàn)船不大能擺排開, 距離還挺近, 姚千枝站甲板里, 拿個望眼鏡觀望——那一身主帥盔甲,身材瘦長, 面白無須的,就是豫親王了。 別說, 氣質(zhì)相貌確實跟楚敏有兩分相像。 一眼就能看出是親生父子。 “打他!”姚千枝拿手一指, 堅定的吐出這兩個字,自此拉開鑫城大戰(zhàn)的帷幕。 五艘鐵船縱橫鑫城水師中, 不過,礙于護城河的寬度, 速度挺有限的。而沖撞靠的就是重力加速度,想像相江口那樣, 把敵方船只撞碎……確實不太可能了。 兩方,便只能打接舷戰(zhàn)。 這正是姚千枝最善長的——當面就是懟啊。 前次水戰(zhàn),礙于她水性不強,只能留在樓舡里指揮, 未免不大痛快,于是,此番接舷戰(zhàn),姚千枝是一馬當先,奔著鑫城樓舡船就去了!! 那里面……不用提,自然就是豫親王和唐諸。 在鐵船的護航下,兩方主帥樓舡順利‘會師’,烏鴉吊甩著長長的勾子,‘呯’的一聲直直扎進甲板……兩方接舷了。 姚千枝首當其沖,率領(lǐng)一眾如狼似虎的姚家軍,越欄飛奔對方樓舡。 放棄了心頭愛的大刀,她揮舞著足有兩米鎖鏈的鐵鐮,手臂肌rou緊繃,猛然投擲出去,就聽‘嗖’的一聲,鐵鐮勾住對面船欄,她踮步凌腰一個飛身,踩著鏈條躍到甲板…… 隨后,拔起鐵鐮,就沖著豫親王來了。 跟楚敏不一樣,豫親王年少時頗有盛名,乃文武雙全,身手挺不錯的,不過,早早耳聞過姚千枝的‘神勇’,知道這不是個‘凡人’,早在兩方船只接近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撤退到了二層圍欄里,此時,正居高臨下的準備讓人圍剿姚千枝呢。 “誅逆首者封萬戶候,賞銀萬兩。”高聲喊著,他瞇眼向下望。 就見……突然一方黑呼呼的東西奔著他面門來啊!! “啊啊!”如同靈蛇般襲近,他就覺得脖子一緊,有什么纏繞住了他,隨后便是一股大力,將他從二層圍欄里,生生拽了下來。 ‘噗嗵’一聲,他用五體投地的姿勢摔落。 “王爺小心……”直到這個時候,唐諸的提醒聲,才訕訕而來。 ——太遲了! 豫親王摔的頭昏腦脹,一時都有點爬不起來。 樓舡里,鑫城水師自然要營救主帥,團團圍上來,他們欲要剿殺姚千枝,姚家軍呢,自然不能白看著,紛紛上前迎敵,兩方就此激斗起來。 站在最前邊,姚千枝用手拽著鎖鏈,而鎖鏈的另一端——連著豫親王的脖子! 方才,她就是用這東西套馬一樣,套住豫親王的脖子,把人家活生生從二層拽下來的。 雙臂鼓起,她一手拽著鐵鐮柄,一手握緊鎖鏈尾,猛的向后一甩,就見原本做五體投地狀的豫親王,突然‘騰空而起’,越過圍繞守護著他的鑫城水師頭頂,‘啪’的一聲,摔落姚千枝面前。 “喲,王爺,頭一次見面,你好呀!”垂首俯視著他,姚千枝笑瞇瞇打了個招呼,隨后,一大腳踩上他的后背。 豫親王如被重錘擊頂,‘哇’的吐出一口血。 整個人感覺……非常不好! 仿佛靈魂要飛升。 眼睛直往上翻白兒。 “快,快救王爺!”二層圍欄里,唐諸一邊高喊,一邊默默后往退。 鑫城水師們‘鬼哭狼嚎’著想要向前奔。 姚家軍們趁此機會,拼命追打著他們。 人這種東西吧,一旦分心二用,就很難兩樣都干好,鑫城水師們焦急想要‘救駕’,還要跟姚家軍糾纏,這哪里能得好? 姚家軍又不是那等隨便打打就能贏的草頭軍,他們已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精英啦。 鑫城水師竭盡全力都未必能打得過他們呢,更何況如今這般? 拽狗一樣拽著豫親王四處奔走,撕扯著鑫城水師的注意力,期間豫親王還試圖反抗過——他不是純文人嘛——無奈要害被挾,脖子還套著鎖鏈,拼命掙扎幾下,除了讓姚千枝踢了他兩腳,踹折他幾根肋骨外,別無收獲。 人家老王爺那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最近又讓孟、唐兩家的亂事糾纏著,本來精神就不太好,就這么讓拖了一路,還挨了好幾腳,哪里受得住?等樓舡里兩軍戰(zhàn)斗打到尾聲的時候,姚千枝低頭一瞧,這人已經(jīng)咽氣了。 “還說想審審呢?怎么如此不經(jīng)事兒?他兒子和他女婿全經(jīng)過我的手兒,哪個都沒比他待遇強,人家都能挺那么長時間,他堂堂一個王爺,就這么咽氣啦?太不爭氣啦!”姚千枝蹲身拔拉著豫親王,試圖讓他動一動。 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她特別不甘心,本還想拿著這家伙用一用,哪成想會讓拖死了?她踢他的時候都沒敢用勁兒……滿心懊悔,她伸手把鎖鏈拽開,想看看還有沒有的救,結(jié)果……非常悲哀的發(fā)現(xiàn),豫親王的脖子斷了! ——這是他的真正死因。 一路拖拽,她一直是用著鎖鏈的,而豫親王偏偏讓她纏住了脖子,諾大個男人戴盔著甲,上百斤的重量都壓在脖頸上,椎骨都拽斷了。 得,這回是徹底沒戲了。 華佗再世都沒戲。 “你個廢物點心!!讓我拽的脖子受不住,你不會扯著點兒?我又沒綁你胳膊……你白長那倆枯樹枝子了?真是……還舔臉叫個親王,你連你兒子和女婿都比不過,人家起碼撐了好幾天呢!!”恨聲斥著,她滿腔不憤的踹了豫親王兩腳。 一旁,姚家軍表情復(fù)雜的瞧著,心道:楚敏和唐睨……人家都是壯年漢子,最年富力強的歲數(shù),豫親王個糟老頭兒,能跟他們比嗎?更別說,其實他們兩眼睛都瞧見了,豫親王剛被拽下來拖著的時候,人家確實是企圖把鎖鏈從脖子上揪下來,那勁兒使的張牙舞爪,都能用拼命來形容了,然而…… 主公你不是沒讓人家得逞嗎? 他揪的時候,你不是踹他了嗎? 他們看的真真的,人家都吐血啦! 心里默默替豫親王叫‘屈’,姚家軍嘴上當然什么都不能說,占了整艘樓舡,他們收拾起鑫城水師的殘局,以此為點,成功將整個護河城占領(lǐng)了。 期間,姚千枝滿船找唐諸都沒找著,還以為他駕著小船跑了,心里贊著他:別看是個文人,腿腳還挺快……誰知,有個眼尖的姚家軍出面稟告她…… 她拽著豫親王滿船跑的時候,唐諸被亂斗的鑫城水師和姚家軍從二層逼下來,惶惶正在逃跑時,一個沒留意,正撞到姚千枝身前,讓她飛起一腳踢下水了。 寒月臘月的天氣,唐諸……估計是涼了。 “要不然,屬下們撈撈試試?” 見自家主公那一言難盡的表情,有人如此提議道。 “呃……”姚千枝抽了抽嘴角,“算了吧,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還是攻城吧。” 唐諸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了,挨了她全力一腳就夠嗆了,更別說這個天氣掉河里,那基本就是沒活路了,撈不撈的沒太大意義,且……三十米寬的護河城,怎么撈啊? 為他一人,不大值當?shù)摹?/br> 還是攻城重要。 “讓南寅備好投石機,攻城。”揮揮手,姚千枝下令。 “是。”自有傳令兵打起旗語。 隨后,無數(shù)巨石從空而降,齊齊砸向鑫城。 城內(nèi)守將見豫親王的尸身被高高吊在姚家軍主帥樓舡的帆桿上,瞬間戰(zhàn)意盡失,豫州軍氣勢大減,防守無力,尤其是高空巨石轟擊下,姚家軍沖破了鑫城城門,兩相交接打起巷戰(zhàn)的時候…… 他們幾乎已經(jīng)沒有戰(zhàn)斗欲.望了。 順利打下鑫城,姚家軍旗開得勝,占據(jù)了宛州境界,所有大城。 尤其,豫親王喪命此戰(zhàn),唐家合族被虜,豫州一系不過剩下個耍嘴皮子……咳咳,是圣賢后人的孟家,和豫親王那兩個沒打過仗的兒子…… 據(jù)說,那兩位——楚敦和楚玫是孟家外孫,有大儒血脈,天生就是文人啊。 而且,在楚敏沒死前,他一直占著世子之位,楚敦和楚玫做為庶出,所受教育確實略差一些,沒那么受豫州一系文武官員的重視,待楚敏死了,唐、孟兩家鬧將起來了,豫親王根本沒太多時間教導兒子們,這兩位對豫州的掌握力挺有限的。 姚千枝琢磨著,這一點,她完全可以利用利用嘛。 打下鑫城,姚家軍最先做的,自然就是先控制住唐家,哪怕連喪唐頌、唐諸兩子,人家依然是個有近千余人的大家族,旁枝庶系就算了,那主枝主脈的,但凡跑幾個有份量的,就是麻煩事兒。 分派兵馬,一路來到唐家,姚千枝本想著會遇見點波折——終歸唐家是世代武將家族——萬沒成想,這家人自個兒先亂了,竟沒用她費多大的勁兒…… 說是唐老族長得唐諸墜江而亡的消息,八十來歲的人根本承受不了這么沉重的打擊,兩眼一翻,當場昏撅,從此在沒醒過來。 主公死了,仗沒打贏,城丟了,還沒了個老族長,連番打擊讓唐家措手不及,正正讓姚千枝堵了個正著。 全族被俘,唐家真是一個都沒跑了。 “主公,下一步,咱們?nèi)缃袷呛茫俊笔站庼纬牵闪舜筌婃?zhèn)守,待一切安頓的差不多了,苦刺尋機來找姚千枝,如是問她。 唐家合族被俘,豫親王身死,幾個大城盡歸姚家軍,宛州算是被她們打下來了,剩下不過是治理安民的水磨功夫,這些不是苦刺善長的,想把新得的幾城管明白了,讓百姓們真心的接受愛戴她們,這得等姚千蔓調(diào)派崇明學生……和宣傳部來。 終歸,宛州是個‘保守’的地方,哪怕沒有徐州那么嚴重,但對姚家軍這些女兵、女將、女主公,百姓們還是保持著相當警惕,且略有排斥的態(tài)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