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這是咋啦?快跑快跑!” “有敵襲,是土匪來啊!” “娘呦!” “二子,快跟爹跑!!” 百姓們察覺不對,喊叫著四下逃散開來,城門口除了兵丁們礙于職責,余者——如秋風掃落葉般,那叫個一干二凈。 “旺旺旺~~~”由近而遠,連狗都跑啦! 楊城——兩扇朱紅城門在絞盤轉運下,緩緩關閉著。 突然,“這是怎么了?出事了?”疑惑的男聲響起,楊九郎一身青襖短打,帶著二、三十個做管事下人打扮的隊伍,仿佛要出城辦差似的。 “哎啊,楊九爺,快來幫忙~~出事了,出事了!”守門兵們滿頭是汗的高喊著。 楊九郎是王家大管事,時常外出做生意,王家是商戶,不似楊家高傲,非官不交。他們跟守門兵啊、衙門皂吏啊之類的小人物,頻頻打交道,彼此不說多好的朋友,到都能混個臉熟兒。 此一回,一見楊九郎來了,還帶著這么多人,個個膀大腰圓,滿面橫rou,看著就能行走草原,生殺胡狼的漢子,守門兵們大喜過望,連聲招呼,“有人來攻城!!城樓兄弟們看見了,九爺,你來的正好,趕緊讓爺們來幫忙,把城門關了!” “哦!敵襲?我的天爺,這是誰來了?”楊九郎做驚詫臉,連連揮手吩咐左右,“趕緊的,過來搭把手。” 他叮囑著,一眾人往城門口跑。 守門兵丁們心里那口氣一松,就答道:“這寒天雪日的,誰知道哪里來的,餓不死的賊種兒?把城門關了,兄弟們看守著,咱還得稟告府臺大人……楊老爺那兒,勞九爺給帶個話兒……” 楊城城墻高五米,城門一關,等閑沒人打的進來,因此,他們到不是特別擔心。 “這不礙的,不是個事兒。”楊九郎應答,領著一眾手下上前。走到盤絞旁邊,還未等兵丁們挪身讓地方,他突然變了臉,厲聲一喊,“動手!” 他身邊,那些個膀大腰圓、滿面橫rou的漢子們,齊齊掏出兵刃,沖著兵丁們就砍過來啦! “哎哎哎??這怎么個意思?”兵丁們大喊一聲,都沒反應過來,就被迎面劈中。 “一個都別放走!”楊九郎手里拿著兩把短劍,一邊喊,一邊揮舞著上前。 膀大腰圓的漢子們大喝應聲,“是!!” 隨后,如虎入羊群一般,橫殺豎劈。 說句實話,楊九郎帶的這些人,身手其實不算特別好,他們都是行腳漢子,仗著身大力大不虧,并未受過什么真正訓練——王家私兵都握在楊良東手里,王三郎真正是個純粹的商人,手底下其實沒什么武力——不過,仗著出奇不意、攻其不備,王家這些壯漢們,一劍一連竄兒,把兵丁們都殺毛了。 守門兵本來就沒多少人,四個小隊罷了,三下五除二殺的干干凈凈,楊九郎擦了擦短劍上的血,滿面冰冷,把手一揮。 王家漢子們心領神會,順著繩梯爬上城門樓子,把撩望示警的幾個兵,有一個算一個,全踢到城墻下了。 ‘啪、啪、啪……’數連聲響,‘嗷嗷’的慘叫傳來,五米高的城墻,人跟拍rou餅一樣,摔的血rou迸濺,橫飛四里。 “好生收拾收拾。”看著這一幕,楊九郎皺了眉,收起短劍,低聲吩咐。 王家漢子們就把兵丁的尸身們拉扯到一塊兒,俱推在城墻邊角兒。 順著他們的尸身,鮮紅的血流出來,輔滿大地,將昨夜飄落的白雪,染做胭紅。 第一百二十五章 殺了守門兵們, 一直隱在暗處民宅里,又冒出百十來個王家管事伙計、行腳漢子, 幫著疏通百姓們。 其實, 早在城樓巡視的人喊‘敵襲’的時候, 百姓們就已經跑沒影兒了,如今楊城門口早就空無一人, 王家說是疏通……不過占住地方, 把那些并不知道, 趕來想出城的人轟散罷了。 楊城是個大城, 每日出入城門的百姓還不少,王家人堵住幾條主道兒, 四面驅趕,人聲騾子叫……一通亂亂糟糟的, 還挺‘熱鬧’。 到是楊九郎, 連眼角都沒夾這邊‘亂相’一眼,弓身哈腰站在城門口, 他聳立著,眼巴巴望著如同‘黑云’一般騰飛而來的隊伍。 馬蹄轟鳴, 踐踏的積雪飛濺,‘轟隆隆’的巨響聲, 整齊劃一。 一柱香的功夫,‘黑云’由遠而近,‘嘶溜’一聲長鳴,俊馬揚蹄, 立定城門前。 “哎喲,大,大人。”楊九郎仰著頭兒,雙手抱拳過頂。 苦刺高坐馬背,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嗯。妥當了?” “妥當了,妥當了!”楊九郎趕緊應聲,退步讓出地方,“您老帶爺們們進吧。”他伸手指城門。 苦刺沒下馬,只是點點頭,揮臂打了個手勢,她微微使力勒緊馬韁,跨.下黑馬打了個響亮的‘響鼻兒’,揚起蹄子就要往前奔。 她身后,約莫五千‘土匪’如臂使指般,整齊化一的隨她而動。 “哎喲,那個,大,大人啊,咱們楊城百姓們還是好的,您老還是……和老爺們……”楊九郎跟在后頭一溜兒小跑,表情興奮、激動、焦急、為難、不安……各種情緒翻涌而上,復雜的厲害。 “你放心,我‘家’從不擾民。”好在苦刺知道他想提什么,淡淡說了一句,安了他的心后,便不在理會。 拍了拍馬屁股,俊馬撒了歡兒的加快蹄子。 楊九郎就追不上了。 畢竟,他在機靈,也只有兩條腿兒。 五千‘土匪’軍——還都是騎兵,從他身側飛快掠過,然而,除了馬蹄踏地的聲響外,在無旁音。 —— 楊家大宅。 姚千枝剛剛被幾個楊家貴女伺候著洗了把手臉,此時正坐在大堂里,一邊喝熱茶,一邊聽奉承呢。 不得不說,不愧是能投靠豫親王的人家,百年士族,旁的素質她目前還沒察覺,然而,怎么樣婉轉悠揚的花式拍馬屁——讓聽的人酸爽,說的人還不尷尬…… 這,真的是門很深的學問! 楊家對此的造詣,就姚千枝目前的‘耳聞’,那真是相當的高。 “總督大人用點梅花奶酪吧,這是靖城那邊新出的花樣兒。”楊良東坐在下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口中敘敘道:“多得了大人英勇,平定了草原,驅逐了胡虜,商人來往通貿,才有了如此新鮮的奶糕子,靖城人善食,且推出了不少新鮮玩意兒,到讓咱們能一嘗口福。” 他感嘆著贊,一旁,隨著他的話音兒,就有兩個衣著樸素的婦人,一捧點心,一點捧琉璃杯的上前伺候。 姚千枝用余掃了她們兩下,眼見了王三郎給使的眼色,便明白這是他那兩個倒霉催的jiejie。 “嗯。”口中隨意應聲,她接過琉璃杯,隨手向身后位置點了點,示意她倆人貼身伺候。 兩位jiejie自然不敢怠慢,趕緊站過去。 角落里,王三郎默默把外甥女們叫到身邊兒。 而楊良東,根本沒發現這一點兒,還那兒興致勃勃的贊呢,“梅花奶酪就得配玫瑰花露,說是最養人的玩意兒,玫瑰花露這顏色,很襯琉璃杯,用了旁的都不好看……” 姚千枝就支著肘兒,一邊喝玫瑰露,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好一會兒,約莫兩刻鐘的功夫,楊良東覺得‘套交情’套的差不多,該談正事了,便話鋒一轉,“總督大人神武,此一回,土匪猖獗,竟然……”敢打到我家里,礦山都被占了,我們打不過才請了你,好處我是多多的給,你答應了,也帶兵來了,看看是不是挑個良辰吉日出城剿一剿啊? 我花那么多錢請你呢? 腦海里琢磨著怎么能把話說明白,意思還得表達的婉轉點兒,楊良東眼睛正轉著呢,外間,突然有人瘋魔一般跑進來。 “哎啊,不好啦!”披頭散發,小廝跑的鞋都丟了,進門都不顧跪不跪的,仰天就嚎,“娘啊,老爺,土匪進城啦!殺過來啦!”那動靜,像雞抹脖子似的。 說不出的慘烈! 這小廝來的太突然來了,屋里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人家正熱熱鬧鬧奉承說好話呢兒,突然來了這么一下子,下意識的一怔,歪了歪頭,腦子轉換了好半晌兒……終于恍然了! “什么?土,土匪進城?怎么可能?”楊良東拍案而起,根本不敢相信。 楊城的大門是那么容易能打進來嗎?哪怕守城官是廢物,楊、王兩家私兵們都讓滅了一半,但,那是五米高、三米厚的城墻啊! 土匪是長翅膀了,騰飛進來的?? “老爺,真,真進來了,奴奴親眼看見的!”那小廝眼淚鼻涕流了一臉,跪地癱軟著,“好些人,烏鴉鴉一片,都騎著馬,拎著刀……” “奴奴打聽,他們進了城北駐軍營和府臺衙門,那邊已經沒人了……這會兒正往咱們府里奔呢,老爺,您想想辦法啊……” 小廝哭的不行。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老子娘全在府里,他根本不會回來報信兒,早就腳底抹油溜了。 “這,這……”城北駐軍營,楊、王兩家的私兵和守護楊城的駐軍都在那兒,府臺衙門同有兵丁把守,這兩個地方沒人了,楊城就算告破,人家還奔著他家來了!! 楊良東有點麻爪子,屋里,不拘男女,楊家人同樣亂了,糟糟雜雜,連哭帶鬧……真真是一片狼籍。 到是王三郎拽著幾個外甥女安靜如雞的縮在角落,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他兩個jiejie,同樣很機靈的躲在姚千枝身后,一言不發。 在一眾‘族長,怎么辦?’、‘跑啊,趕緊跑!’、‘快回房收拾東西’、‘直娘賊,爛土匪……’的哭嚷叫罵聲中,楊良東原地轉了兩圈兒,腦筋終于清楚了些,把那猝不及防的慌亂扔了,他一眼叨中姚千枝,幾乎是飛著撲過來…… “求總督大人援手!”膝行滑跪到姚千枝身前,他焦急的喊道。 隨著他這一聲提醒,屋里楊家一眾同樣反應過來,你一言我一句,都飛奔上前,吵吵嚷嚷,哭喊一片,把姚千枝圍了個里外不透氣兒。 “都散散。”堵的不見天日,姚千枝皺著眉頭揮手,暫退眾人,她站起身環視一周,嘴角突然勾了勾“你們,想讓我救命對吧?” “嗯嗯嗯!”楊家一眾拼命點頭。 這個時節,危難臨門,就顧不上臉不臉的了。 婉轉不婉轉的不要緊,跪地求救命才是正理! “讓我救命啊?!”姚千枝摸了摸下巴,看著圍跪她身前的楊家人們,眼里透出一股笑意,伸手按住一直放在身邊的大刀,她握住刀柄。 角落里,王三郎把外甥女們擋在身后,縮脖子瞇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一幕。 ——屋子正中,一身盔甲的女人手握大刀,她周圍俱是跪身矮了半邊兒的人,看著她的目光里透著那么多的情緒——期盼、恐懼、救贖、憎惡……算是百味沉雜。然而,金盔銀甲的女人就那么聳立著,表情帶著一股玩味兒,眼神里,卻俱是冷漠。 王三郎看著她默默舉起刀,橫在胸口,心頭猛然一悸。而楊家人則一無所覺,甚至略有喜色,自認求動了她,但,實際…… ‘嚎’的一聲慘叫,就見寒光掠過,鮮血飛濺,斗大腦袋騰空而起。 血腥味兒漫延開來,半空中血沫飄揚著直撲人臉,‘卟嗵’一聲,幾具沒了腦袋的尸身倒地,半茬的脖腔子‘噗噗’的往出冒血,不過瞬間,地毯都被染紅了。 “啊啊啊啊啊!!”隨著尸身歪倒,鮮血濺了滿頭滿臉,同樣圍成一圈兒,但‘幸運’躲過一劫的楊家人大喊起來,心臟幾乎停跳,他們連滾帶爬的‘滾’開,直接懵了。 “姚,姚大人……”半邊身子全是血,懷里還抱著個血淋淋,死不瞑目的腦袋,楊良東整個人都木了,茫然開口,一句話還未等說完。 姚千枝抬起腿來,一腳就踢中他的胸口。 楊良東‘嚎’一聲大喊,連晃都沒晃一下,直接仰面而倒。 面如金紙,他嗄巴著嘴,就像離了水的魚一樣,‘嘶啦嘶啦’的大口喘息,眼睛凸瞪著,眼底全是血絲。 畢竟,姚千枝那是什么力道?生撕虎狼!她這一腳下來,哪怕礙著王三郎沒盡力全,但……依然不是楊良東能抵擋的住的。 不過使了兩分勁兒,他就已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