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大伙兒雙手接過,連連道謝,細品慢飲,滿口生香,到覺得消去不少胸中煩悶。 “嘶……”只有姚千枝,側(cè)頭認真看著幕三兩,雙目炯炯,透著一股精光。 這怎么個意思?幕三兩端著茶杯,被看的覺莫名其妙。垂頭瞧瞧衣著打扮……挺正常的呀?沒毛病。“大人?”她喃喃開口想問。 “我有辦法啦!!”姚千枝突然大喊,滿面喜色抓住幕三兩的肩膀,“三兩,我的乖乖,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幕三兩:…… 一臉懵逼! —— 清晨,旭日東升。 蔚藍色的天空白云朵朵,遼闊平靜的海面波光粼粼,微風卷著浪花兒,發(fā)生‘嘩嘩’的輕響,仿佛一首古老的歌曲。 海面上,一群群游魚拍打著浪花兒,翻騰出青灰的背脊,透明的魚鰭,天空中海鷗展翅鳴叫,抖動著潔白的羽翼,直上云霄,又如線般扎入海底,叼出一尾掙扎著的海魚。 從天空俯覽,大海如碧玉雕刻般美麗,只美中不足的,那碧玉中隱約可見一抹小小的‘黑點’。 那是一艘大船。 烏木制,漆成棕紅色,潔白的帆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微紅,船身粗獷,船首雕著顆猙獰的獸頭,船上,健壯的漢子赤.裸著上身忙碌著。 因為他們,大船在海面上飛速的行駛著,激起層層海濤帶著銀白的浪花掠過船舷,在船尾后匯合成洶涌的波濤,留下一條閃光的水帶。 水帶擴大到遠處海面上,泛起萬頃波光。 那景色,尤為美麗。 不過可惜的是,在美麗的場面,姚千枝都看不見。 昏黃的油燈下,她穿著輕薄的衣裳,上下打量著窄小的船倉,“這連個窗戶都沒有……他們還真不怕把我們憋死啊?” “哪會憋死呢?有透氣口。”幕三兩雙手疊交執(zhí)在膝前,姿勢優(yōu)雅端坐床上,輕聲慢語的說。 她今日真真是盛妝打扮,上身兒藕絲琵琶衿上裳,下配縷金百蝶穿花云緞裙,外罩件梅花紗紋披風,烏黑如泉的長發(fā)一絡絡揉成發(fā)髻,盤在頂心,玉釵松松簪起,再配上一枝金步搖,長長的珠墜顫顫重直,在鬢間搖曳。 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膚白如玉,細膩似脂。珊瑚鏈子墜掛腰間,掐出驚人的弧度,頓顯裊娜身姿,當真是數(shù)不清的風情萬種。 不止是她,這諾大船艙中百余的小姑娘,盡數(shù)都差不多的打扮,包括姚千枝在內(nèi)。 很不適應的拽了拽腰間的璉子,姚千枝皺了皺眉,“透氣孔跟筷子那么細,有個屁用?我覺得艙里現(xiàn)在就憋的很。”比方進來時,空氣差多了。 “不礙的,反正夠用。”幕三兩低聲。 上回她們來的時候,坐的仿佛也是這個船,不就沒憋死? “三兩,咱們出來有功夫了,什么時候能到地方?”一旁,抱著膝蓋縮在墻角,王花兒滿臉不自在的扯身上的衣裳。 這么薄的紗,她怎么總覺得隨時會破啊!! “我上回來還不如今天,是被蒙著眼,恍惚掐點兒,一天一夜,此回不算從旺城碼出發(fā)那段距離,咱們換船……他們給送了三次飯了吧?”幕三兩輕聲問。 “換船后,已經(jīng)有六個時辰了。”足足十二個小時,姚千枝回答。 掐點心算,認準時間。這是做雇傭兵最基本的條件,別說這么大概估摸,她可是能在完全漆黑的環(huán)境下,掐準三天時間,上下誤差不超過一個小時的女人。 黑水傭兵營里都能排上號的。 “六個時辰……”幕三兩完全沒懷疑,反而蹙了蹙眉道:“那還真有的等,大伙兒別干坐著了,趕緊歇了睡一會兒吧,明天咱們上島還有大事要做呢,沒體力可不成。” “唉。”眾女子低應一句,紛紛自找地方。 或就地臥倒,或兩兩相靠,都閉上眼睛,沒多大會兒功夫,就睡去了。 只留下姚千枝和幕三兩還各自警惕著。 “你也睡會兒吧,我看著。”姚千枝開口。 幕三兩就搖頭苦笑,“不了,我身上這衣裳嬌貴,動輒就起皺,還有這頭發(fā)……”她指了指滿髻珠翠,瑤瑤晃晃,“哪兒敢動啊!” “也是……不容易。”姚千枝‘敬畏’的看了看她。 坐在沒窗的倉里,只守著個小小的油燈,兩人隨口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話,好半天,幕三兩突然問,“大人,你說……咱們這回能成功嗎?” 一百多小姑娘冒充紅姑闖人家萬人大島,雖然這主意她認同了,亦是她cao作的……但是,事到臨頭,怎么感覺這么虛的慌呢! “有什么不能成功的,有點自信嘛。”姚千枝就笑笑,伸手拍她肩膀鼓勵她。 “哎呀呀呀!!”這一大巴掌拍的幕三兩身子往前直竄,骨頭縫兒都疼,“我的天爺啊!!”她哀叫一聲,眉黛間滿是痛意。 “你少碰我!!”她呲著牙,見姚千枝一臉訕笑,臊不搭的樣兒,她妙目微橫,略帶愁容,“不知那郭浪兒靠不靠的住,他可別背叛了咱們……” “這你不用擔心,不可能的事兒。”姚千枝輕笑。 對郭浪兒的‘勸降’,她是親自出面的,論‘洗腦’,在古代這大環(huán)境,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背叛是因為籌碼不夠,郭浪兒已經(jīng)出賣了婆娜彎,成了內(nèi)應。還把咱們招進去……在反悔,呵呵,圖什么啊?” “萬一里應外合,他想戴罪立功呢?”幕三兩蹙眉。 姚千枝搖頭,“他一個小兵丁,連頭目都沒混上,戴罪立功……輪的著他嗎?哦,他讓官府抓了,報了自家老窠的底子,還竄當著把朝廷的兵引進老窠……呵呵,他說戴罪立功?你覺得婆娜彎的海盜能信?”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直接殺不比查省事兒?更別說,他老子娘還在旺城我府里住著呢。” “這……”被這么安慰,幕三兩心情好了不少,側(cè)頭看著倉板,遙望不知明方向喃喃,“不知姜千總和霍師爺?shù)侥膬毫耍鷽]跟上咱們。” “不用擔心,他們總有分寸的。”姚千枝仰頭閉目。 —— 婆娜彎不好打已是公認,旺城方面連同姜熙想盡了法子,都尋不著完美決策,姚千枝就想了個歪招。 審郭浪兒時,他曾無意間提過,婆娜彎的大副叫蔣瓊的下月過三十歲生日,且,這人最是癡迷幕三兩,當年幕三兩能上島,就是因他之故。 郭浪兒當時說的時候,不過一提一過,誰都沒放在心中,然,在百般無計之下,姚千枝突然想起這點來,就覺得挺有可為。 仔細尋問過幕三兩,從她口中確認,這人確實愛她。還曾經(jīng)意圖給她贖身,娶她為妻。可惜被她婉轉(zhuǎn)拒絕了,姚千枝大喜過望。 安排下種種,借幕三兩的關(guān)系聯(lián)系了春風樓,她準備開始搞事情。 連三天三夜洗腦郭浪兒,讓他親眼看著大夫診治郭老娘和郭二姐,又妥善安置了郭五娘和郭小寶,姚千枝叮囑在叮囑……把他給放走了。 而郭流兒,果然沒辜負她的期待,不知他怎么cao作的,反正,在蔣瓊生日之前,婆娜彎有人上岸聯(lián)系春風樓老鴇,想請幕三兩上島赴宴。 幕三兩早就從良自贖,老鴇當然是‘拒絕’的,無奈銀錢打動人心,婆娜彎的人態(tài)度還誠懇,她便‘勉為其難’聯(lián)系了幕三兩…… 而幕三兩呢,本來不想‘出山’,但念著蔣瓊那一片情深,到底還是答應下來。 帶著一眾‘姐妹’赴宴,她說的真真的,就是單純給大副賀壽,在沒別的了。 婆娜彎眾人知曉人家已經(jīng)從良了,到?jīng)]勉強,很干脆應下,隨后,沒幾天的功夫,就派船來接她們了。 依然還是幾年前的程序,天色尚黑,月亮剛冒頭的時候,在旺城碼頭上小船,行上幾個時辰,太陽出來了海面兒上換大般。幕三兩帶著百多個‘姐妹’,鶯鶯燕燕,裊裊婷婷,香風陣陣,迷的一群船漢眼都綠了。 不過,礙著大副的威望和島上的規(guī)矩,到?jīng)]人敢動手動腳。 事實上……他們就想動手,還真未必打的過眼前這群‘嬌滴滴’,開玩笑嗎?別看人家長的弱,那都姚千枝手把手練出來的。大刀寨八千女兵,跟出來這些都是最頂尖兒的一批,不止年輕貌美有才華,身手同樣驚人,都是拎過刀,見過血,等閑三,五個男人近不得身的存在。 帶著這群人間兇器上島,不需說肯定是為了搞事情,不過,人家總歸是萬人大島,百多女人……在兇悍拿人頭都堆死了,所以,跟著婆娜彎快船后頭,霍錦城和姜熙帶著兩萬多人遠遠垂著,待她們上島搞出‘事情’,發(fā)了信號后,就直接登堂入室。 姚千枝手下連男帶女不過三萬人,加庸關(guān)方面支援的亦是有限,此回行事,帶了這許多,她算是背水一戰(zhàn),不成功…… 額,亦不會成仁。 心若在,夢就在,大不了重頭在來嘛。 成仁?成什么仁?成仁不就完了嗎? 海波微蕩,大船輕搖,那節(jié)奏真是催人入夢,姚千枝和幕三兩聊著聊著就覺得睡意上頭,雙目朦朧。掐點算時辰,眼見還需許久才能上島,兩人干脆背靠背,一睡入黑甜。 在醒的時候,天就黑了! 額?不對,不是天黑,是油燈滅了。 敲內(nèi)艙壁沖外頭守的海盜要了火折子,人家還給送了點心和水,姚千枝和幕三兩叫起眾女,水足飯飽沒多大會兒,船停了。 “到地方了!!”姚千枝最先察覺,開口提醒。 眾女一掃疲憊神色,俱都打起精神。 幕三兩按住呯呯亂跳的心臟,深深吸了口氣,彎起嘴角,她站起身,在海盜漢子敲倉艙時,率先走了出去。 端著優(yōu)雅表情,邁著款款蓮步,相當有范兒。 跟著她的動作,姚千枝等人隨在她身后,緩步出了船倉。 在黑暗里呆了一天一夜,初見陽光還挺晃眼,抬手遮目,她們搖搖晃晃踩船板進小船,來往三趟才算全部踏上陸地。 踩在滿是細紗的海灘上,姚千枝抬頭,仔細打量著不久的將來,會屬于她的海島。 婆娜彎——名字還不錯,就不改了吧。 —— 孤嶼何亭亭,蒼松郁相對。池中蛟龍起,天際風雨會。 婆娜彎是個孤島,海域周圍是自然環(huán)礁,島上椰林樹影,水清沙白,島中央一處半高巖山,山上綠樹叢叢,如云罩滿。 面積還挺大,一望無邊。 “幕行首,您和諸位姑娘請吧!”來接人的婆娜彎小頭目低聲。 “哎。”幕三兩趕緊點頭。 姚千枝一行人邁著酸疼的腿,一步一個腳印的前行。 往山巖上走。 一條蜿蜒的山間小路,一群紗衣薄衫的姑娘們,走的多少有點艱難。 不過,到是沒在讓蒙眼睛,這點著實不錯。姚千枝借機觀察地形,以便萬一行動失敗,她研究研究逃跑路線。 走了一會兒,沒多大功夫,她們坐上了山間滑車,感覺似是滑輪軸承制的那種,坐在木制的板椅上,腳下空蕩蕩的樹林,腳尖偶爾還能踩到樹頂,無依無靠的,姑娘們神色難免有些慌張。 幕三兩同樣緊緊蹙著眉,姚千枝看她模樣,就知道以往她來時,許是沒有這東西。 所以……新制的?大晉有這樣的工藝嗎? 這類技術(shù)制品,不都被稱做‘奇巧yin技’,還有人研究? 姚千枝覺得有些奇怪,并驚喜,到是越發(fā)對婆娜彎的海賊們起了興趣。 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呢。 笑的瞇瞇眼,她一本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