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郭jiejie,你這種井底之蛙,就不要去猜天上飛鳥的想法了,因為你猜也猜不中。” 當郭蓉對上她那雙滿是奚落和鄙視的眼睛時,頓時整個人都炸了,腦子一熱,伸手抓起面前的木匣子就對著她掀翻了。 匣子里的各種首飾瞬間飛了出來,郭蓉是站著的,那一下完全是沖著林寶姝這張巧笑倩兮的臉而去。 這張臉長得這么漂亮,就會勾引男人,還會嘲笑她,只要毀了這張臉,那林寶姝肯定笑不出來了吧。 那些首飾幾乎把她的頭臉給覆蓋了,直接看不見她的臉了,有很多尖銳的簪子刺過去。 “啊,我的臉!”幾乎是瞬間林寶姝就捂住了臉,尖叫出聲。 “姑娘。”一旁的青荷立刻上前,用身體阻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幾個姑娘頓時一僵,面面相覷,沈音已經直接站起身,踮起腳想瞧一瞧,可惜卻被青荷遮得嚴嚴實實,這丫頭長得也太高了。 “哼,裝什么裝,幾個破簪子能怎么樣?”郭蓉還在強撐著,剛剛林寶姝喊的那一聲飽含著痛苦,聽起來像是要哭。 林寶姝聽聞此言,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青荷,就見她一只手抓著一枚簪子,簪子上還帶著血,另一只手捂住臉,手上的青色錦帕上,帶著殷紅的血跡,瞧著觸目驚心。 “你天天嘴里除了說別人裝之外,還會不會別的了,有本事你也裝一個給我瞧瞧!”林寶姝一把將手上的簪子扔了過去。 “啊!”那簪子直接砸到了郭蓉的腦門上,她立刻后退了一步。 林寶姝卻依舊覺得意難平,直接沖過來,揚起手就給了郭蓉一巴掌。 “這一巴掌算是還你方才扔我的,我這臉上的傷另算。還有,青荷稍后把這一匣子首飾清點清點,壞了臟了的全部都一筆一筆記清楚了。郭蓉你要是不把這些賠我,我就把賬單送回京,讓我祖父將這單子呈給皇上,親自向你爹討要!看你們郭家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她目光幽冷,一句句吩咐了下去,青荷立刻撿起幾枚簪子手釧,明顯已經看出來好幾個變形了,畢竟金銀之物質地不是太硬,平時不小心掰一掰都容易歪了,更何況是連匣子砸了下去,磕壞了好幾個很正常。 一同前來的四個姑娘連大氣都不敢出,她們幾個家境肯定是不如林家的,也不可能擁有這么多的首飾,但是畢竟還有些眼界,認出了其中好幾枚簪子都是只此一支,林家專門請的匠人大師打造,乃是無價之寶,郭蓉根本就賠不起。 “至于我臉上這傷,今天就算是記下了,萬望郭姑娘自重。若是你再敢來招惹我一分,來日必定讓你花著一張臉見人。”林寶姝始終皺著眉頭,她用手帕捂著臉沒拿下來,但是那帕子上好大一塊血跡,一看傷口便知不輕。 “幾位姑娘還留在這里做什么?是想看我究竟被毀容到什么程度嗎?趕緊回吧,恕我不遠送了。郭姑娘想法子多湊點錢啊,我這一匣子首飾可不是小錢就能打發的。” 她下了逐客令,那四人立刻就走了,來時鶯聲燕語,走時垂頭喪氣。 特別是郭蓉,原本揚著下巴高傲如孔雀,現在卻像是斗敗了的公雞一樣。 “姑娘,沒事兒吧?”青荷立刻關上門,湊過來查看。 “沒事,打盆水來讓我洗洗臉。”她擺了擺手,放下錦帕之后就發現臉上光潔如初,依然還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嫩,只不過帕子上依然殷紅一片。 她原本就準備了兩條一模一樣的帕子,只不過一條是干凈,另一條則是沾了剛剛用水稀釋好的東西罷了,帶血的簪子也是提前準備好的。 在林寶姝捂住臉,青荷過來遮擋的同時,主仆倆就很快把東西掉包了,才有了后面那一出戲。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寶姝可是很厲害的!握拳! 第5章 故人信物 四個姑娘剛出了林寶姝的小院,同時松了口氣。 “林寶姝之前一副很好說話的嬌憨模樣,果然是裝出來的。剛剛那副刻薄嘴臉,可真的嚇壞我了。” “就是啊,不過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臉都壞了,二公子肯定瞧不上她了。” “你們兩個現在倒是會說,方才在她的院子里,怎么跟個縮頭烏龜一樣,什么忙都幫不上,任由她欺負我!等我把她的臉弄壞了,你們才在這兒說風涼話,坐享其成,我稀罕你們!” 郭蓉一聽這兩個人開口,頓時就一股火氣冒出來了。 實際上她兩只手都在發抖,到現在一顆心還是哇涼哇涼的,林寶姝那一匣子首飾,她根本就賠不起,哪怕她在家里受寵,但就那些個珍貴首飾,她覺得就算是她出閣的陪嫁,所有首飾加在一起,也頂不上那一匣子。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可是她又不能不賠,林寶姝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如果真的為了這點小事兒,就鬧到皇上面前,那他們郭家真的要丟死人了。 “蓉蓉別生氣,姐妹們都是見林寶姝太過得意,為你打抱不平呢。不過現在正好,她如果真的毀了容,那這二奶奶肯定是你了。有二爺替你撐腰,還在乎這點銀子嗎?”沈音立刻上前來輕聲細語的哄。 反正全挑她喜歡聽的,先把二奶奶的高帽子給她戴上。 果然郭蓉一改之前的愁眉苦臉,咧開嘴就笑了,臉上帶著幾分羞澀之意。 “音音說得對,那林寶姝平時最會裝柔弱美人那一套。這要是真毀了容,如果還矯揉造作,那絕對適得其反。你們就想著癩□□無論裝成什么樣兒,都不會討喜的!” “是啊是啊,她要是咕呱一聲,可真是癩□□了。” 四個人再次變得同氣連枝起來,一起笑話林寶姝了。 郭蓉也露出了笑臉,不再是緊繃的狀態。 哪怕她再嫉妒林寶姝,也不得不承認,陸二爺第一眼就瞧上了林寶姝,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這位林家第三姝的絕色美貌,連女人都不得不嘆服。 可是如今那樣明媚鮮妍的女人,日后只能跟癩□□相提并論,心里還是爽的。 “那萬一要是不嚴重,她找了些藥膏抹一抹就好了呢?”郭蓉現在又后悔,當時應該更狠絕的,直接把那木匣子扣在她的腦門上才是,這樣就能親手把她毀容了。 “如果真的沒什么嚴重的傷,那我們就不承認。她一點傷都沒有,憑什么要你賠銀子?”沈音瞇了瞇眼。 實際上她也希望林寶姝毀了容,畢竟郭蓉是個蠢貨,要從郭蓉手下爭寵太容易了,但如果真的是林寶姝當了二奶奶,其他人絕對比不過她。 *** 雨落來送手鐲的時候,得知了幾位姑娘鬧的事情,還特地提點了一句:“林姑娘,為了您的安全,王妃派了人在大院外面守著。若是您不喜歡交際,跟那幾個婆子說一聲,大院里的姑娘們也是能攔住的。” 林寶姝如今戴著面紗,也不知道臉究竟傷得怎么樣了。 “多謝王妃的好意。”她接過手鐲,讓青荷接過去,沉吟片刻道:“我對王妃仰慕已久,當年王妃與先貴妃并稱望京雙嬌,乃是閨中密友。之前娘親對我說,姑母病床前的一大憾事,就是沒有再與手帕交見上一面。我離京之前,身上特地帶了姑母的遺物,勞煩雨落jiejie幫我傳給王妃。” 她邊說邊揮揮手,青葉立刻會意,從里屋里捧出一個小木匣子,恭敬地送上了。 雨落一驚,她是王妃到了北齊之后,才收下的貼身侍婢,對于王妃在望京的名聲只聽了個大概,完全沒想起這一茬。 現在她倒是有些明白,為何王妃對林家姑娘會多有照顧,原來還有這一層關系。 說起來,世上閑人最多,總喜歡拿這些世家貴女閑磕牙,每過個幾年就要排一排名號稱謂,什么望京雙嬌,林家三姝,都是這些人弄出來的。 當然頭頂著稱號,在說親的時候就相對熱鬧些,還有人家故意去弄個名頭來。 但是有利也有弊,太過出名,就容易嫁去帝王家,受盡爭斗苦難。 比如望京雙嬌,一個去了皇上的后宮當貴妃,早早地就香消玉殞了,另一個來了北齊王府當王妃,偏偏攤上個急色夫君,弄得王妃私底下叫他狗東西,膝下沒有一個親生子女,哪怕再繁花似錦,奴婢成群,過得也并不如意。 “林姑娘,奴婢替您看看傷吧?”雨落主動提出來了。 實際上她一來就想看了,但是林寶姝把事情都交代完了,都沒有要她看傷的意思。 “不必,我已經讓青荷敷了家中的秘藥。”林寶姝直接拒絕。 等雨落出來的時候,是青荷送她的,還塞給她一個金鐲子,雨落想起昨晚上王妃說的話,立刻推拒。 青荷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笑著道:“jiejie不必擔憂,這是普通的鐲子,不是出自大師匠人之手。jiejie若是不喜歡這款式,可以找人融了重新打一副。我們姑娘說了,jiejie心腸好,金錁子不夠分量,鐲子勉強配得上你,還請jiejie不要嫌棄。” 雨落被她這一陣捧,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只好接著鐲子,心中暗自咋舌。 這林姑娘不愧是財神爺的閨女,出手極其大方,這赤金的鐲子到了她丫鬟嘴里,就成了普通鐲子,家里恐怕有金山吧。 當然她也沒敢就這么拿著,到了王妃的面前,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王妃,奴婢是真沒弄明白這林姑娘唱的哪出了?她都戴上面紗了,臉色也很蒼白,一副病殃殃的氣色,卻又不讓奴婢診脈。”雨落很困惑。 王妃聽了之后,倒是爽朗一笑,“你這個丫頭就是心眼兒實。她不讓你診脈,那是因為不需要。” “為何不需要?都受傷了。” “恐怕受傷是假。”王妃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樣,“她聰明的很,怎么可能真讓自己受傷。那張漂亮的小臉蛋,她比誰都珍惜著呢,更不會為了爭風吃醋,就給一個黃毛丫頭給弄傷了。” 林寶姝能被選上林家三姝,靠的就是這張臉,怎么可能允許別人傷了她的臉。 王妃打開雨落帶回來的木匣子,里面包了一層軟布,軟布里是一塊半圓形的玉玦,上面雕了圖案,但是因為不完整,所以也看不出是什么。 “飄雪,去把我那塊拿過來。”王妃的聲音有些干澀,像是帶著幾分哽咽。 立刻有丫鬟把那半塊也拿了過來,王妃將兩塊拼在一起,直接成了一個圓,上面雕刻的圖案清晰可見,是一條在江面上疾馳的輕舟。 她撫摸著重新合二為一的玉玦,神情恍惚,故人的一幕幕,皆浮上心頭。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我們年輕的時候,私下里促狹的很。我說我要當輕舟居士,踏遍萬重山。她說那她就當猿猴,無論我走過哪座山,都要讓那惱人的猿聲永伴我左右。當年我剛及笄,要隨家人來北地,她贈我半塊玉玦,待我歸來日,合二為一,她便學那猿聲歡迎我回京。” 王妃慢悠悠地說著,眼眶已然紅了一片,終究是睹物思人。 她最美好的年華,都在望京與故人并稱望京雙嬌的時候,再后來流落北地,皆是傷心事。 兩個大丫鬟對視了一眼,大氣都不敢喘。 王妃沒能再回望京,這也是王府一大不能被提起的禁忌。 因為王妃是被王爺搶回來的,王妃乃是世家貴女,其實已經與門當戶對的公子定了親,但是她年輕又有膽氣,便跟著家里的長輩來北地游玩,結果偶遇當時還是世子的北齊王,自此孽緣纏身。 朝廷必然是不答應的,王妃姓卓,閨名一個雅字,卓家家底深厚,唯恐給北齊王送去這么厲害的助力。 可是當時的北齊世子完全胡攪蠻纏,最后硬是把卓雅娶回了王府,代價便是卓雅不再回望京,明面上更是斷了與卓家的聯系,她從此就成了無根的浮萍,依托在這王府里。 面對這樣的北齊王和北齊王府,她如何又能不恨。所以在陸二爺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時,她才更加惱火。 因為境遇特殊,她與先貴妃,也就是林妍也曾一度失去聯絡,后來雙方際遇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又再度有了書信往來。 “一晃都已經六年了,妍妍去了六年,我也六年沒再收到她給我的東西了。”王妃摩挲著玉玦,終究還是忍不住滾下淚來。 年紀大了,受的苦楚太多,就不能再回頭看了,一回頭皆是滿目瘡痍,滿心不甘。 “王妃,您莫要傷壞了。若是先貴妃在此,必定也不忍你為她落淚。”飄雪立刻拿了錦帕,細細替她擦眼睛。 先貴妃紅顏命薄,六年前便離世了。 “是啊,主子。奴婢們都知道您的苦楚,但是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您瞧瞧先貴妃雖然去了,可是林家的姑娘還是來了北地,她來看您了。您之前不是還說,按理說林家姑娘根本不可能來北齊的,無論是陰差陽錯,還是有人搗鬼,總歸是老天爺開眼,讓她來到您身邊了。還是與先貴妃那么相像的一個人。” 雨落更是受不了,她哭得比卓雅還傷心呢。 王妃被她這動情的樣子給逗笑了,擦干眼淚,吩咐道:“告訴林姑娘,只要不是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她所求的任何事,我都允了。” 第6章 涼糕親親 林寶姝拿出那塊玉玦,要的就是王妃為她保駕護航,等雨落把好消息帶來時,她心里的石頭方才塵埃落定。 雨落倒是腫著眼睛,看起來明顯是哭過了。 等進了屋之后,她就一直盯著林寶姝的臉瞧。 “怎么了?沒關系,我真的抹了藥,不會留疤的。”林寶姝被她看的有些怪異,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臉上的面紗,輕聲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