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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明月照芙蕖在線閱讀 - 第76節

第76節

    她想到林皇后方才難堪的神情,說心里不暢快也是假的。

    林皇后不將她放在眼中,視她為螻蟻,想要欺負她無所倚仗,她自己也不愿意做被欺負的那個。

    因而這次入宮她特意留了個心眼,又想起林皇后贈簪,自己又丟失,這才讓丫鬟回去去取來,以備不時之需。

    姜荺娘想到方才莊錦虞一心護著自己,不免又為他擔憂,低聲道:“你我如此沖動離席,難免會沖撞到皇后顏面……”

    莊錦虞扯了扯唇角,道:“不是這次也是下次,林皇后因有圣上庇佑,已經不是頭一回荒唐行事,她針對你,我也不過是順勢而為,叫你我做了那根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話隱有深意,令姜荺娘不解。

    “這是何意?”

    莊錦虞將她的手指握入掌心,垂眸道:“很快你便知道了。”

    第63章

    在林皇后看來,這一切都是不公的結果。

    她身為一個皇后,卻連一個小小仇人的余孽都制不住,她這皇后當得實在委屈。

    當夜,盛錦帝過去看她。

    她冷著臉,道:“如今皇室是怎么了,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做王妃,她今日便敢辱我臉面,我日后又要如何御下?”

    盛錦帝道:“是嗎?皇后,你給朕惹的麻煩夠多了,朕一直不想打破與瑾王府的平衡,你今日偏要去針對瑾王妃,究竟為何?”

    林皇后見他竟質問自己,心中火氣更是旺盛。

    “你寵幸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兒子,我不過要那姜家余孽難堪都不行嗎?”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盛錦帝沉默下來。

    林皇后見狀只冷笑一聲,道:“你只會這樣,你什么都聽太后和瑾王的,不過就是因為當初太后將帝位傳給了你,你便一輩子讓著太后和瑾王,而我和我兒算什么,連姜氏都能欺辱到我們頭上來,她害死了我的兒子!”

    “住口!”盛錦帝終是忍無可忍,緩緩起身,目光沉郁地凝著她。

    林皇后仰著頭看著他,沉甸甸的鳳冠令她發髻往下沉墜。

    她做了一輩子的皇后,林家跟著她榮,跟著她衰,而這一切都是她全身心奉獻的男人所導致的。

    到頭來,她的兒子也沒有了……

    盛錦帝不是頭一次看到她這幅歇斯底里的模樣。

    每一次他都容忍著她,她折磨著姜貴妃宮中的下人,又背地里會見某些臣子拉幫結派。

    她逾越太多太多,他忍著她,她也都全不在意,外間傳她失寵,她便似怨婦一般,永遠都是他對不住她。

    可是哪個失寵的皇后能辦這樣盛大的壽宴?

    她卻并不珍惜,寧可利用這樣的機會,去滿足自己報復的欲望。

    “皇后,你以為你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朕就真當你什么都不知道嗎?”他的目光里透出一絲陰晦。

    林皇后目光掠過某種情緒,卻后退一步。

    “陛下什么意思?”

    盛錦帝道:“你比誰心里都更清楚,你當初做皇后,從來都不是因為林家的權勢,相反,你林家有今日,恰恰是朕選擇的結果。”

    林皇后聽了這話,臉色終于黯了幾分。

    “朕娶你時,是真心愛護著你,那時朕還是王爺,你曾以身相護,那些真摯的情誼都是假不出來的。

    你失寵了,可你從沒有失去你的權你的勢,即便朕知道你不再是從前的林氏,但你卻也還是林氏,朕私心里舍不得,又有多年情分在,所以才一直縱容著你。”

    他說著便邁出一步,聲音也愈發低沉:“你很清楚,太子與姜貴妃有染,可你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為的是什么,以為朕心里不清楚嗎?”

    那一瞬間,林皇后臉上的血色盡失。

    太子被廢,后來一杯毒酒失了性命,坊間傳言是姜貴妃害他,姜貴妃亦死在了深宮。

    所有人都不清楚,可她心里一直是清楚的,所以姜氏一族全都垮了,她都無法解除心頭之恨。

    盛錦帝轉過身去,低低道:“為了維護你皇后的地位,為了維護太子之位,你寧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覺得,朕不直接與你說穿,是因為朕心虛嗎?”

    “朕原想,這些話不戳破,彼此便留一線體面,可你為何偏偏要去招惹瑾王的王妃?”

    盛錦帝又道:“知道瑾王在這其中做了什么嗎?他替朕隱瞞這宗丑聞,外人說他進獻讒言陷害皇子,他便背了這鍋,你那好兒子偷了朕的私印,想要借此逃走,為了掩藏丑事,瑾王便又將此事引到了潛伏在境內的襲國匪徒身上,而朕的好皇后你又做了什么?你索求無度,不思己過,怨天尤人,不管朕多寬容于你,你始終都覺得是旁人對不住你。”

    他每說一句,林皇后的神情便愈發僵硬。

    “你目中無人,將人命當做兒戲,覺得不順眼的便想除去,你覺得這是皇后應有的行徑嗎?”

    “我沒有如你說的那樣不堪……”林皇后的聲音喑啞得很,卻盯著面前的人,仍想辯解:“我只是……只是因她姓姜……”

    “有也好,沒有也好,既然話都說開了,往后你我之間也不必再虛以委蛇,你的德行已經配不上皇后這個位置了,后宮之事不缺人來管理,你如今尚且還有虛銜在,若不識抬舉,便沒人再能救得了你。”說完了這些,他反而重重地松了口氣。

    盛錦帝心中一直都明白,他對皇后的忍耐實則早就到了頂峰,但凡她收斂著,他也能繼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惜她終究是個不惜福之人。

    這事情之后,宮內外的人私下里皆是議論紛紛,只當皇后瞧不起瑾王妃的身份,當眾想要給瑾王妃難堪,卻沒曾想瑾王會特意趕來,維護王妃。

    有了這一傳言,先前都說瑾王妃不討瑾王喜歡的流言頓時也消失了不少。

    因這事情,俞太后又特意傳見姜荺娘,聽她將事情說了一遍。

    姜荺娘與她將宴席上的事情交代,俞太后似心中有了數,也并未打算要插手帝后之間的事情。

    姜荺娘出了太后宮中,偏巧又遇見白凝瑄入宮里來。

    白凝瑄神色如常,但卻因那日事情心底多少都有些動搖。

    她不太情愿相信瑾王是喜歡這位王妃的。

    “白meimei。”姜荺娘見她過來,也是極客氣地與她打了招呼。

    白凝瑄道:“你該沒有與旁人說我的閑話吧?”

    姜荺娘猜到她擔心什么,便與她道:“白meimei那日幫了我,我又怎會恩將仇報。”

    白凝瑄聽她這jiejiemeimei的稱呼沒來由地覺得煩躁,便道:“我昔日還覺得jiejie是個單純之人,一直坦誠相待,如今看來,jiejie也并非如此,只怕日后與jiejie未必再能以姐妹相稱了。”

    姜荺娘扯了扯唇角,道:“白meimei這是什么意思?”

    白凝瑄不語,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

    豈料二人擦肩而過之時,那白凝瑄竟不慎踩到了一根枯枝滑倒,姜荺娘下意識去扶她,卻慢了一步。

    丫鬟扶著白凝瑄起來,白凝瑄眼中掠過一抹狼狽之意,見遠處有人過來,又如數收斂。

    “王妃,您為何要推我家姑娘?”

    從那丫鬟角度來看,竟成了姜荺娘推的人了。

    白凝瑄聽丫鬟這般言語,亦沒有立刻反駁。

    莊錦虞這時走到姜荺娘身后,自然也是聽到這話了。

    不等姜荺娘開口,他便與白凝瑄道:“白姑娘身子這般虛弱,回頭該叫人送些補藥去白府。”

    白凝瑄攥著拳,見他竟問都不問,直接認為是她體虛所致。

    “是……是王妃推的我。”她似鬼迷心竅一般,說出了這話。

    姜荺娘見莊錦虞看向自己,心口也是微懸。

    她倒不是怕他不信自己,主要還是怕他無端又捉著她一個把柄回去變著法子欺負她。

    莊錦虞垂眸打量著地上的姑娘,臉上神情半點不變,仍是方才那般冷靜的聲音,與她說道:“若是白姑娘開罪了本王的王妃,如若有心,改日備一份禮上門來與王妃道歉,想來王妃也不好再與你計較。”

    他說罷便牽著姜荺娘離去。

    白凝瑄身邊的丫鬟聽了這話亦是目瞪口呆。

    “那瑾王殿下方才在說什么?”

    白凝瑄捏著帕子,柔美的臉頰上驀地氣紅了幾分。

    “先去見過太后。”她隱忍著心下的羞恥,平靜地與丫鬟說道。

    丫鬟扶著她過去。

    白凝瑄見過俞太后之后,心中才稍稍平穩許多。

    不管怎么說,她在俞太后這里總歸是不一樣的。

    俞太后見到她極是高興,比方才見到姜荺娘時都要高興許多。

    她對這白家姑娘的喜歡亦是發自內心。

    這點也正是白凝瑄自信之處,是姜荺娘所無法相比之處。

    “你這孩子每日都來陪哀家,叫哀家也實在過意不去,只是眼見年關將至,你家里卻還沒有給你定下什么合適的人家。”

    白凝瑄聽俞太后提到這話,心里才又暖了幾分。

    “我……我一切都由您做主。”她略有些羞澀與俞太后說道。

    俞太后見她亦是乖巧樣子,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先前也有打算將你許給瑾王,只可惜,你與瑾王沒什么緣分……”

    白凝瑄聽她前半句話時,唇角便彎了起來,再聽到后半句話的時候,唇角的笑亦僵住了。

    待她領會了俞太后口中的意思之后,忙跪在了俞太后腳邊,低聲道:“我與瑾王殿下自幼相識,緣分遠遠勝出常人,我情愿做他的側妃,哪怕在姜jiejie之下,我也都是情愿的……”

    她萬萬沒有想到,太后這般喜歡她,竟也會一口就回絕了她。

    要知道,她除了幼年體弱未能陪伴太后,自十歲之后,時常入宮來陪太后左右,與太后的情誼又豈是一般人可比?

    白凝瑄想自己這般真情實意說與對方聽,俞太后再怎么樣也會為她做主的。

    豈料俞太后仍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一副心疼模樣將她扶起,又親自替她理了理衣擺上的褶痕,將她拉到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笑說:“你在哀家身邊,對哀家比哀家宮中任何一人都要體貼細心,這就足以說明你是個極好的姑娘。”

    “你放心吧,往后你常來哀家宮中,哀家必然會為你尋一門合適的人家。”

    俞太后微笑的模樣,落在白凝瑄的眼中,令她的心愈發冰冷。

    待宮人送走了失魂落魄的白凝瑄后,嬤嬤才忍不住嘆息道:“您一向都最喜歡她,如今她傷了心,往后也不知道還肯不肯來。”

    俞太后笑了笑說:“如此便傷了她的心,難不成哀家要為了她而逼著乖孫娶她?況且瑾兒的話也不無道理。”

    嬤嬤好奇道:“殿下怎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