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是,我若不騙你,你會看得清楚嗎,你要不要拿個鏡子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就知道他不會有個情誼深重的婢子?又知道他往后在外行事,不會遇到一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那些女子他觸手可得為何不得,就為了你這個時刻都會人老珠黃的姑娘嗎?” 姜荺娘被她斥責(zé)地頭都抬不起來,只覺得心里泛了無數(shù)的苦水與酸水。 原來她當(dāng)真對他抱了很大的希望。 她一點都沒想過他會有其他的女人。 這般自私的情愛豈不害人害己? 她從前亦是告訴自己不能輕易動心,便如老太太說的那樣,尋個尋常的男子,普通度過一生也就罷了。 可也不知怎地就與那莊錦虞糾纏不清,他說的話都叫她歡喜,她動了心,他再強勢幾分,她便也有了意。 可是那些表面的甜蜜,在薛老太太面前,竟撐不過寥寥幾句話。 “你好好想清楚吧,只是不管怎么說,我都不會再如當(dāng)初對你母親那樣對你了,至少往后你若是后悔了,還能回來我這里,叫我庇佑著你,不像你母親……”老太太說著又有些哽塞,便閉口不言了。 她話沒有說完,但姜荺娘卻心領(lǐng)神會了。 姜荺娘從薛老太太那處回來后,芷夏便催著她。 她隨意換了衣裳,乘著馬車便出了府去。 而這廂薛老太太身邊的人便立馬將這動靜傳給她聽了。 薛老太太冷笑說:“那瑾王殿下不過是料定阿芙年輕單純罷了,可阿芙未必就會棄了我這老太太的話不聽,被他迷惑。” “那您為何不直接阻止了她呢?”馮嬤嬤問道。 薛老太太道:“我若直接阻止了她,豈不叫她心里的誘惑與想念更大,這不正中那瑾王的下懷?你放心吧,我這一把年紀(jì)什么渾水沒有趟過,就算那瑾王的水再深,也淹不死我這老姜。” 馮嬤嬤想你們一個陰郁水深,一個姜老且辣,打起擂臺來,可苦了這夾在中間的表姑娘了。 第43章 這廂姜荺娘出了府去,腦子里全都是老太太說過的話,且不說心里頭是什么感受,便是腦子里都是酸脹難受的。 這人難過的時候,身體也會受些牽連,坐在馬車上她又犯了惡心,這反倒又提醒了她當(dāng)下這樣凄慘的狀況。 這些事情時而高漲至云端,令她歡喜飄飄然,時而又跌入谷底,叫她眼前一片混沌,竟瞧不見半點光明。 芷夏扶她下了馬車,姜荺娘還怔愣地站在原地。 芷夏又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姑娘,該進去了。” 姜荺娘“嗯”了一聲,才往那老地方走去。 莊錦虞還在老位置。 以往姜荺娘便覺得他擺弄茶具時候的姿勢極為優(yōu)雅好看,如今見著了反倒覺得刺眼。 老太太說的話在她心里還熱乎著,雖然后來老太太說那是假話,可卻也是他們男人的常態(tài)。 姜荺娘走上前去,心里不斷駁了自己獨斷的想法,不愿就這樣在心里判了他死刑。 莊錦虞見她沒什么精神氣兒,便問她:“怎么了,是不是在你家老太太那里碰了壁?” 姜荺娘道:“是有些不太順利,加上這幾日也沒睡好,今日本不想來見你的,只怕不見你,你又該想多了……” 莊錦虞放下茶壺,道:“難道我竟是個這樣小心眼的人?” 姜荺娘反問他:“你不是嗎?” 莊錦虞反而笑了,端了熱茶給她道:“我是。” 姜荺娘與他說了幾句話,心里那些酸澀散了幾分,又聽他問自己事情辦得如何。 “我等了你這樣久,如今你又告訴我,你家老太太不同意,你有沒有想好下一步該怎么做?” 姜荺娘默了默,竟不知如何回答他這問題。 她當(dāng)下著實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您叫我想想行么,我這些日子……都覺得有些頭疼了。”姜荺娘的聲音低低的,垂眸看著杯中的茶葉,實則是有些想哭的。 但她當(dāng)下既不敢哭給老太太看,也不敢哭給莊錦虞看了。 因為她一個不小心,便會辜負他們其中一個,到那時她又要拿什么臉面去面對他們,她亦是茫然得很…… 莊錦虞撫了撫她的額發(fā),見她當(dāng)真蒼白了幾分,逼她這個時候松口的想法也散了幾分,便應(yīng)了她一個“好”字。 姜荺娘有些錯愕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卻習(xí)慣道:“您待我真好……” 莊錦虞勾了勾唇,覺得她像是一只被自己養(yǎng)出習(xí)慣了的貓兒一般,說話都叫他喜歡。 姜荺娘坐了會兒,心里心虛得很,便托詞說自己不適,便要離開。 只是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被莊錦虞叫住。 姜荺娘回過頭來,見他仍是靠著窗子。 他問她:“你就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了嗎?” 姜荺娘搖了搖頭說:“沒有了……” “嗯……”他扣著桌面的手指忽然就停了下來,仍是語氣平淡地與她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姜荺娘應(yīng)下了他,便推門離開了。 應(yīng)付完了老太太和莊錦虞,姜荺娘回了薄香居,終于就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便在屋里想了許久。 只是不管怎么設(shè)想,她腹中的孩子都只有一條出路。 姜荺娘越想,手心便愈發(fā)涼。 退一萬步講,就算莊錦虞今天上門來提親,籌備婚事乃至到了成親那日,少說也要三五月,到那時她腹中的孩子又能藏得住什么。 那時薛老太太能受得住嗎? 姜荺娘實在不敢去想。 待到晚上丫鬟送來了晚膳,后來卻又完完整整地給撤了下去。 芷夏忍不住上前去打聽,卻得知姜荺娘晚上竟一口飯食都沒有動過。 “好端端的,咱們姑娘怎么就沒了胃口,真是奇怪得很。”那丫鬟嘀咕著,便端著菜盤子下去了。 芷夏走到窗下忍不住戳了個洞往里看去,卻見屋里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自打她伺候這位姑娘以來,從未見這姑娘有過這樣的情況。 即便是她父親背棄了她,她傷心難過之后,亦是該吃吃該喝喝。 也不知當(dāng)下是怎么個心境,就突然變得這般死寂。 芷夏有些心虛,也有些慚愧。 這里頭她未必就不是那推波助瀾的幫手了。 待到第二日,姜荺娘到了晌午的時候才起。 芷夏見丫鬟端著飯菜進屋去,這回姜荺娘卻是進了食的。 之后姜荺娘又叫丫鬟重新梳洗過,出來時臉色不再那么蒼白,頓時叫人忍不住松了口氣。 “姑娘……” 芷夏見她出來,下意識便迎了上去。 姜荺娘停下步子,回頭看她。 芷夏叫喚完后才想起自己當(dāng)下尷尬的身份,只得小聲嘀咕一句:“姑娘要保重身體才是……” 姜荺娘聽她這關(guān)心的話卻沒再覺得暖心。 她出了門去,芷夏便再打聽不到她的行蹤了。 姜荺娘令車夫載她去含胭齋。 蘇銀許久不見她,驟然見她到來,心底里著實有幾分歡喜。 “許久不見姑娘了,姑娘今日怎么想起來到這里來?” 姜荺娘打量了這地方一眼,見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果真沒有做錯,這地方交給蘇銀來打理,竟也不比從前要差。 “姑娘且看,這是鋪子這些日子以來的賬目……” 姜荺娘掃了兩眼,便點了頭叫他收起來,道:“我一向都是信你的,你也從未令我失望過。” 蘇銀點了點頭,又問:“姑娘可是缺胭脂了,我這里存了些好的貨樣,特意是留給姑娘的。” 姜荺娘擺了擺手,又與他道:“我們?nèi)ズ竺嬲f話吧。” 蘇銀見她有話要與自己講,便交代了丫頭在前面柜臺看著,自己去推了后門,請姜荺娘進去。 待到了無人之地,蘇銀又殷勤泡了茶給姜荺娘,問道:“姑娘這回來可是有什么吩咐?” 姜荺娘端起那茶抿了一口,過了片刻才與他道:“你能幫我去藥鋪抓一些藥嗎?” 蘇銀見不過是個跑腿的活,自然是樂意的,然而當(dāng)姜荺娘吐出“墮胎藥”三個字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好似被雷劈到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姑娘……是、是誰欺負了姑娘,我替姑娘去殺了他……”蘇銀驀地氣惱道。 姜荺娘掃了他一眼道:“你性子一向似個綿羊般,好端端的喊打喊殺做什么,這件事情怨不得旁人,是我自甘墮落了。” “姑娘……”蘇銀見她說出這樣的話,一時也感到無措。 姜荺娘與他道:“叫你去做這些丟人的事情,是有些為難你了……” 蘇銀忙解釋道:“并沒有,姑娘,你放心……我……我必然會隱蔽地去,不叫人察覺的,只是……” “別說那么多了,我當(dāng)下心里也亂得很,你這個時候問我,我也并不想告訴你。”姜荺娘極是牽強地與他笑了笑。 蘇銀心里微酸,便什么話都問不出口了。 待他出去之后,姜荺娘便一直在后堂等著人回來。 只是也不知這蘇銀為何耽擱了那樣長的時間,幾乎要等太陽下山的時候他才滿頭大汗的回來。 “我出門時總覺得有人好像在跟著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一直在盯著我們含胭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