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出校門，一股微涼的水汽便隨著土腥味兒迎面而來。

    秋果蹲在地上，緊了緊鞋帶。

    一會兒就要沖了，可不能這個時候掉鏈子。

    這時，她的視線中出現(xiàn)一雙熟悉的鞋子。

    她慢慢抬起頭，卻見到站姿筆直的禰爾玉。

    他身上微濕，正拿著一把傘，垂眸看她。

    他的眉眼就像是在宣紙上暈染出的水墨，繚繞著溫柔的水汽。

    秋果站起身，“你……哪里來的傘？”

    禰爾玉發(fā)絲上的水珠還在往下掉落，揉進了他的眼睛里。

    他眨了一下眼睛，將水逼出，輕聲說：“剛才出校門買的，走吧，咱們回家。”

    回家……

    秋果心尖兒猛地一顫。

    她說：“你買什么傘，明明屋子里有好幾把，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明明是一起收卷的，你的考場還在我樓上……”

    禰爾玉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說一件小事，“你這個時候不能淋雨，我都記著。”

    秋果的手攥了一下褲子。

    禰爾玉眉眼舒展，手握住了她的手。

    秋果沒有掙扎，被他拉到傘下。

    他低聲說了句“抱歉”，手臂攬住她的肩膀。

    他身上微冷的氣息將她完全包裹住。

    細細的雨絲濺在雨傘上，濺開細碎的銀光。

    他的身子好熱。

    他的呼吸在她的頭頂。

    兩人擠在一個傘下，挨挨擠擠地往回走。

    許是離得太近，秋果聽到禰爾玉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跳的十分厲害。

    他輕咳一聲，問秋果：“你身體還好嗎？”

    秋果低下頭，“嗯。”

    禰爾玉看著秋果露出的白膩脖頸，以及脖頸上小小的一顆痣。

    他的小指動了動。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掌攥緊。

    他嗅到她的香氣，那是檸檬似的清爽香氣，這淡淡的香氣在水汽中浮動，醞釀成醉人的芬芳。

    秋果原本正低頭看路，卻感覺到一股熱氣糊到她的后脖頸。

    她猛地抬起頭，后腦勺卻跟什么撞上了。

    禰爾玉低啞“嗯”了一聲。

    秋果這才明白自己撞到了什么。

    她忙抬頭看去。

    禰爾玉看著傘頂，下巴紅紅的。

    秋果：“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吧？”

    禰爾玉：“沒事。”

    “都紅了，要不回去用涼水冰一冰？”

    “嗯。”

    秋果莞爾一笑，“你剛剛在做什么，我都撞到你下巴了。”

    禰爾玉張了張嘴，神情微微緊張。

    可惜，秋果沒有看到。

    禰爾玉見她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既松了一口氣，又有些失落。

    ……

    連續(xù)兩天的高考。

    還沒考的時候覺得時間太漫長了，可當?shù)谝惶炜纪炅耍瑫r間就好像陡然加快了。

    等到最后一門科目考完，秋果坐在座位上還久久沒有回過神。

    高中真的要……結(jié)束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

    秋果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放假前，班主任蘇博就通知全體同學(xué)在高考完后在教室里集合。

    秋果拿著筆袋和水杯，慢悠悠往外走。

    禰爾玉早已等在了門口。

    秋果無奈：“為什么你總是會比我早啊？”

    禰爾玉：“大概……我不想讓你嘗試等待的滋味兒。”

    他舉著一把黑色的傘，跟她商量：“坐我家車回去吧。”

    秋果舉著一把粉紅色的傘，笑瞇瞇道謝。

    她經(jīng)過他的身旁，粉紅色的傘輕輕碰了碰黑色的傘。

    撞擊下，濺出了白色的雨花。

    雨花落到地上，開出了一朵朵小小的花，最終化作一圈圈的波紋。

    禰爾玉一腳踩進波紋，追隨著秋果的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禰爾玉真的太貼心了，這樣的少年真讓人把持不住。

    ——

    第60章

    “高考這場戰(zhàn)役并不是高考結(jié)束就完了, 還有填報志愿，先給你們幾天休息, 之后，你們要來學(xué)校填寫志愿表, 領(lǐng)成績單……”

    蘇博在講臺上說個不停, 將需要到校的幾個時間點在黑板上寫出。

    旁邊的班級, 老師說的比較快, 可能已經(jīng)宣布開始放假, 傳出一陣陣尖叫聲。

    蘇博被打斷了幾次，他看著教室里心不在焉的同學(xué)們，無奈說：“你們可能覺得我嘮叨, 但是，很快你們就算是想聽也聽不到我的嘮叨了。”

    這句話讓蘇博突然哽咽, 他停了片刻，才緩緩道：“師生一場, 大概就這樣，我目送你們成長遠去，只愿你們都能達成所愿, 前途一片光明。”

    下面有感性的同學(xué)已經(jīng)受不了，低聲啜泣起來。

    蘇博也不再說。

    他看了看窗外, 過了會兒，才說：“即便是最后一節(jié)課，我們要穩(wěn)得住，等放學(xué)鈴打了你們再出去。”

    見大家情緒都不高, 蘇博對楚李白說：“你帶著大家唱一唱歌吧。”

    蘇博走下講臺，讓楚李白站在臺上。

    楚李白笑瞇瞇地站了上去，“啊，我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站在這里了，所以，別哭了，多看我一眼吧，這么帥的臉，你們以后想看也看不到了。”

    他的語調(diào)很搞笑，將那些還在哭的同學(xué)都逗樂了。

    楚李白便帶起大家唱歌。

    后來不知道誰先起的頭，唱的歌變成了《十七歲的雨季》《同桌的你》《奔跑》《朋友》等畢業(yè)季歌曲。

    兩邊的教室也都唱了起來。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

    “誰把你的長發(fā)盤起，誰給你做的嫁衣……”

    “速度是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

    最后，連秋果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她一邊哭著，一邊跟著全班同學(xué)合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歌聲躥出窗子，奔向了雨空。

    禰爾玉看著秋果哭的顫抖的瘦弱肩膀，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輕柔地拍了拍。

    再見了，一高。

    再見了，高三一班。

    再見了，曾經(jīng)共同奮斗的戰(zhàn)友們。

    ……

    放學(xué)鈴打了，牧小童抱住秋果，“秋果，你都沒有給我聯(lián)系方式，我假期該怎么聯(lián)絡(luò)你啊。”

    秋果一愣。

    她沒有手機，也不用qq和微信的。

    楚李白一聽牧小童這么說，也打起精神。

    他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遞給秋果，“一定要打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