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褚湘把位置讓給褚衛(wèi)東,褚衛(wèi)東興沖沖的坐了過去。 一旁正在和面的李大妹聽到孫子孫女的動靜呵呵笑著,雖說她最疼的是孫女,但對這個小孫子她也是很疼的,特別是不常見面,難得回來一次,自然得可這勁兒的對他好。 這不,褚衛(wèi)東臘月二十五生的,生日就是前天,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但李大妹還特意和面搟面條,要給褚衛(wèi)東補過生日。 得到了jiejie的允許,褚衛(wèi)東興致勃勃的湊過去拉起了風(fēng)箱桿,拉第一下沒拉動,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收起來了,跟著就鼓足了勁,咬著牙繼續(xù)拉,這下終于拉動了。 第一下拉動起來跟著就輕松了很多,從物理學(xué)上說,是因為慣性在其中起到了作用。 “姐,這東西還挺好玩兒的。” 褚衛(wèi)東忙不急給jiejie顯示自己的成果,褚湘點頭,但她心里卻在笑,剛拉的時候自然好玩,等他拉個十分鐘八分鐘,手臂開始發(fā)酸就知道難了。 “好玩你就多拉會兒,等水燒開了我炒菜給你吃。” 說完,褚湘就離開灶臺,從屋梁上取下一個菜籃子,籃子里裝著李大妹為過年準(zhǔn)備的魚、rou等葷菜,褚湘今天準(zhǔn)備做道魚,再用蒜薹炒個rou片,剛好能拌著面條一起吃。 陳瑛跟褚國成進屋就看到兒子拉著風(fēng)箱,女兒在灶臺前切著rou片,一幅和諧美好的畫面,讓他們心里很是感動。 “媽,你趕緊來吧,我拉不動了。” 褚衛(wèi)東拉了幾分鐘果然吃不消了,一見他媽進來就喊累,陳瑛一聽兒子叫喚就心疼了,要上前去幫忙,被褚國成制止住了。 “一個男孩子,拉個風(fēng)箱叫喚個啥,你老子我三歲就自己動手做飯了。” 陳瑛心疼兒子,但她也是非常尊重丈夫的,丈夫這么一說,她就是心疼也沒往前走。 另一個,她是貧農(nóng)出生,是上過戰(zhàn)場吃過苦的,知道男孩子不能太嬌慣,慣子如害子,所以,但凡褚衛(wèi)東犯錯誤被褚國成教育的時候,她寧愿別過頭去不看,也不會上前護著。 褚衛(wèi)東怕他爸,見他爸這么說癟著嘴不敢再喊,可他到底沒怎么干過這活兒,沒經(jīng)驗,不知道加幾個柴火守著,只知道呼哧呼哧的拉桿子。 褚湘把切好的rou片裝進碗里,撒上鹽、醬油、料酒攪拌調(diào)味,擦了擦手說,“我來吧衛(wèi)東。” “湘湘你別理他,男孩子就該多干點活兒,別整天張著嘴等飯吃。” 褚國成對褚湘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說話都不自覺的壓低了音量。 他對這個女兒非常愧疚,另一個,男人對女兒總是更疼愛一些。 陳瑛看丈夫這樣,心里嘆了口氣。 “爸,沒關(guān)系的,衛(wèi)東幫著做別的就行了。衛(wèi)東,你不是喜歡家里的大公雞嗎?要不你去雞圈里把雞蛋撿回來吧。” 每天傍晚都要把雞蛋撿出來,如果不及時撿出來會被踩碎了。 “好,我去撿雞蛋。” 褚衛(wèi)東興沖沖的起身出去了,沒一會兒,院里的公雞母雞就撲騰著翅膀慘叫起來。 褚國成陳瑛夫妻倆在老家待了十天就準(zhǔn)備回程了,走的前一天,夫妻倆到褚湘屋里找她說話。 “你考慮好了,不跟我們回去?” “恩,我想留下來。” “過兩年你就要參加高考了,留下來可沒有什么好前程。” 一個是首都,一個是小山村,不用對比都知道哪里強。 “沒關(guān)系,前程可以靠自己掙,我相信自己可以考上大學(xué)。” 女兒學(xué)習(xí)進步了,夫妻倆自然相信她能考上好大學(xué)。 褚國成遺憾中帶著驕傲,遺憾的是母親不愿意進城,女兒也不愿意去,驕傲的是,女兒懂事乖巧,還有一身傲骨,這一點隨了他。 “好,我的女兒就該有這樣的傲氣,爸爸相信你,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女兒不愿意來的原因他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夸女兒孝順。 “百善孝為先”,他年輕時候出去參軍,好幾年不回家,讓父母跟著擔(dān)憂,如今他人到中年,因為工作原因依舊是常年離家,一年兩年才能回來一次,女兒在家里,就是幫著他盡孝。 就像女兒說的,她靠自己也能有個好的前程,那就讓孩子自己去闖蕩吧。 “經(jīng)常給爸媽寫信,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說不能憋在心里知道嗎?以后每個月我會寄糧票回來,這兩年可能會比較困難,你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餓肚子。” 陳瑛說的話就溫和多了,最關(guān)心的就是女兒的身體。 他們小時候缺衣少食,家里兄弟姐妹幾個,肚子常餓的咕咕叫,現(xiàn)在新中國成立了,自己受過的苦并不希望子女也忍受。 “沒關(guān)系的,咱們家留了一畝地種地瓜,地窖里放了很多,不會餓肚子的。” 這也是她跟奶奶要求的,說自己喜歡吃烤地瓜,奶奶疼她自然同意了。 地瓜對生長壞境的要求低,干點旱點也能長。 他們走的那天,褚湘把他們送到了路口,褚國成級別高,有專車送他去車站。 褚衛(wèi)東鉆出車窗一直對著褚湘揮手,隨著車子漸行漸遠,褚湘鼻頭也紅了,不是凍的,是真有些舍不得,他們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啊,哪怕那些關(guān)心是因為原主,但她既然繼承了這一些,自然也繼承了這份親情。 車上,陳瑛捧著一個瓦罐,里面裝的是褚湘做的泡菜,因為褚衛(wèi)東愛吃,褚湘早早給他做好,今天讓他們帶著。 “湘湘越來越懂事了。” 以前他們回來湘湘總是悶著不說話,這次回來湘湘開朗了很多,學(xué)習(xí)進步了,不僅會煮飯,連腌泡菜都學(xué)會了。 “是啊,一晃眼的功夫。” 褚衛(wèi)東看著窗外,一個個場景,都是自己熟悉的,回來待了十天就要離開了。 一九六一年夏,褚湘參加高考,考上了本省最高學(xué)府師范學(xué)院,這個學(xué)校已經(jīng)有上百年的歷史,出過不少名人,褚湘學(xué)的是化學(xué)系。 一九六三年,奶奶因病去世,享年七十三歲。 褚湘很傷心,這輩子她是想好好孝順奶奶的,她已經(jīng)大三了,很快就要大學(xué)畢業(y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賺錢了,沒想到最后依舊逃不過“子欲養(yǎng)親不待”的命運。 奶奶去世后,褚湘留在老家讀完最后一年大學(xué),畢業(yè)后,她拒絕了學(xué)校的工作分配,依著父母的要求,收拾行李去首都。 離開前,她去山上給奶奶上墳。 奶奶的墳頭朝著首都的方向,旁邊靠著的就是爺爺。 褚湘拔去土堆上的青草,跪在地上哽著聲說,“奶奶,我要走了,你放心,我會經(jīng)常回來看你,也會經(jīng)常想你,你跟爺爺團聚了嗎?現(xiàn)在是不是很幸福?” 直到奶奶去世前褚湘才知道奶奶為什么不愿意離開老家,原來奶奶年輕時候受過很多苦,差點就被家里人賣給地主家做小,是爺爺賣了家里的糧食,又四處借錢出了一份厚厚的彩禮把奶奶娶回家。 因為奶奶是小腳,干不了農(nóng)活,褚家的長輩非常不滿意,爺爺帶著奶奶從家里分出來,搭了個茅草屋單獨過。 家徒四壁還欠著錢,長輩不滿到底沒有做的太過,分了兩畝地給他們,春耕秋收,爺爺包攬了地里所有的活兒,從不讓奶奶下地受累。 “有情飲水飽”,日子雖苦,奶奶的心確實甜的,一個饃饃兩個人對半分,冬季寒冷,沒有多余的錢買棉花,兩個人相擁著熬過了最最寒冷的冬季,直到日子一天天的好起來。 他們這輩子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是褚國成,另一個很小的時候生病夭折。 這一生,說苦也是苦的,說幸福也是幸福的,有那么一個人,冬知冷,夏知熱,哪怕吃不飽飯,臉上也能由衷的綻放笑容。 奶奶走之前拉著她的手說,“湘湘,奶奶等不到你嫁人的那天了,你記住,一定要嫁一個真心愛你的人。” 褚湘哭著應(yīng)下,“愛”這個詞太沉重,她在22世紀(jì)活到二十七八歲也沒有遇見過一次真愛,那時候的人們,有太多的娛樂,太多的功利心,已經(jīng)沒有了愛人的能力。 年輕人不愿意戀愛,更不愿意結(jié)婚,他們都在追求更多的人生價值。 誰也不知道她這輩子會不會遇上真愛,但奶奶的話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如果沒有真心喜歡的人,又為什么要走入婚姻呢? 她的婚姻,一定是基于愛情,忠于內(nèi)心的,哪怕有一點點的將就都不會屈從。 “奶奶,別擔(dān)心,我會好好生活的,一定會過的非常幸福。” 留下這句承諾,褚湘離開了山頂,往山下走去。 青山綿延,綠水環(huán)繞,轉(zhuǎn)眼間七個春秋,都說一場游戲一場夢,可這個游戲過于真實,這一次,她要換個地圖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我還在工作,畢竟寫了兩年,我依然是個小透明~ 小紅包已發(fā),感謝大家的支持,愛你們,么么噠?(′???`?) 第5章 綠皮火車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男旭偭耸齻€小時后,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下車前,褚湘整理了下頭發(fā)儀表,提著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走。 跟其他乘客大包小包比起來,褚湘一個行李箱可以說是分外輕松,之所以這么簡潔的輕裝上陣,自然是因為家里大部分東西都沒什么用處,畢竟她是一個擁有背包空間的人,走到哪里都不擔(dān)心缺東西用。 月臺處,陳瑛穿著軍裝眺望人群,她身邊站著的,赫然是已經(jīng)長成小小少年的褚衛(wèi)東。 “媽,姐是這班車嗎?” 褚衛(wèi)東后悔了,知道要等這么久他就不跟著媽來了。 “是,你幫著看那邊,別把人看丟了。” 兩人焦急的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大約五六分鐘后,陳瑛終于看到一個編著麻花辮,身穿軍綠色短袖襯衫的姑娘。 那姑娘身材纖細,皮膚白皙,一雙眼睛顧盼生輝特別有神,在人群中,她就像一顆奪目潤雅的珍珠一樣耀眼,正是她的女兒褚湘。 陳瑛激動的拍上了兒子的手臂,“你姐在那呢,咱們趕緊過去。” 褚衛(wèi)東被他媽扯著往前走,兩人在人潮涌動中逆向前行,褚衛(wèi)東頭上戴著的軍帽差點被人掀跑,在相隔七八米的時候,褚湘的視線轉(zhuǎn)過來看到了他們,褚衛(wèi)東激動的對著褚湘揮手。 “姐,姐,我們在這呢!” 褚湘笑了,也對著褚衛(wèi)東揮了揮手。 既然找到人了,三人就不在人群里擠,到旁邊空地上說話。 “哎呀,車站就是堵,湘湘,一路上累了吧?” 首都火車站,一年到頭就沒有人不多的時候,現(xiàn)在正是學(xué)生們放暑假的時間,回家的,旅游的,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都不過分。 褚湘笑著搖頭,“沒有,我坐的臥鋪,沒怎么受累。” 車票是褚國成托人買了送給褚湘的,這時節(jié),臥鋪票也不是人人都能買到的,還得有門路才成。 六人的車廂最后只來了兩個人,褚湘找了個安靜的床位,拿了本小說打發(fā)時間,還有空間里的吃的,為了掩人耳目,她把果汁裝進水壺里,食物包裝紙事先拆除,用干凈的小布包裝著,餓了就吃,一路上過的挺愜意的。 “姐,我們可等你好久了,你怎么這么晚才到?” 陳瑛怕錯過火車提前過來接,誰知道火車晚點,一前一后差了足足兩個多小時。 當(dāng)然褚衛(wèi)東不是真心抱怨,這話透著一股撒嬌的意思,更奇特的是,褚湘還真聽懂了。 “對不起啊衛(wèi)東,火車晚點了,害你跟著受累,jiejie給你賠不是了好不好?” 對付這種小孩就得順毛驢,褚衛(wèi)東是革命后代,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調(diào)皮、脾氣大,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跟他對著干他來勁,就得不計較不在意,這樣他也鬧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