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否則以劉云芳的封建傳統思想,不罵得自己狗血淋頭啊。 李雪梅無比慶幸已經分家了,劉云芳再指手畫腳只要她和陸明堅定立場就行,而用不著像陸明大哥大嫂忍氣吞聲把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咽。 兩人邊感慨著邊各自回家,而另外邊,看到自己寶貝孫子的劉云芳高興得不得了,好幾次伸手要抱小明,心癢難耐的站在小明身邊,臉上掛滿了慈愛,“小明,在學校習慣不,中午吃飽飯了沒,有沒有人欺負你,你別怕啊,啥事跟奶奶說,奶奶給你出主意。” 明明天天都見著面的,硬是被劉云芳演出了祖孫久別重逢的喜極而泣來,孫桂仙聽得有些無語,假裝開玩笑的口吻和旁邊人說,“不知道還以為李知青虐待兒子了呢,還好李知青不在,要不然聽到這話心里又該不舒服了。” 李雪梅又不是冷血無情的人,還會不給兒子吃飽不成?劉云芳說話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難怪生產隊的人說她是惡有惡報,前幾年罵爹罵娘的罵兒媳婦,作威作福好不得意,結果呢,小兒子看似娶了個軟柿子,實則是最不好拿捏的。 也不是說李雪梅不好,而是做人極有原則,認定的事兒不會輕易改變,尤其牽扯到孩子,劉云芳幾乎就沒贏過,李雪梅不和她計較還好,真要計較起來,劉云芳的日子估計不好過。 旁邊人笑呵呵回了句,“李知青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她才不像生產隊沒讀過書的兒媳婦頂撞長輩呢。” 李雪梅在生產隊的口碑很好,從下鄉到進校當老師都非常低調的人,說話做事也妥妥貼貼的,看著很冷清的人,其實熱情得很,誰家要遇到什么事請她幫忙,她從不推三阻四,當然,生產隊的人少有請李雪梅幫忙,即使請也是和孩子讀書有關的問題,反正李雪梅說話的語氣讓人覺得舒服就是了。 孫桂仙哼了哼,她和李雪梅打交道的時間比他們可多得多,心想那是沒關系到孩子就是了,要和孩子有關,你們再看李雪梅的態度。 這時候,一直圍著小明喋喋不休的劉云芳并未有任何不耐煩,相反,她微微蹲下。身,配合小明的高度,嘴里不停的念叨著,“奶奶的乖孫孫哦,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樣子了啊,在學校是不是沒吃飽飯啊,待會去奶奶家,奶奶弄好吃的給你補身體,你明天就別去學校了啊,那么遠的路,你會累的。” 小明和其他孩子打豆腐干打得不亦說乎,哪兒聽得進去,時不時伸開手臂擋劉云芳,提醒她站遠點,因為有兩個人被劉云芳影響已經非常不高興了。 “小明哪,你咋不和奶奶說話,是不是你媽偷偷教你不理奶奶的,沒良心的,你小時候是誰給你洗尿片,誰整夜整夜不睡覺抱著哄你啊,你都忘了?”劉云芳像個思念孫子的老人,念著念著自個哭了起來,看得孫桂仙拍腿,“我說小明奶奶,沒看見孩子們玩得正起勁嗎,好端端的你哭啥哭啊。” 劉云芳是什么人?只許她罵別人不準別人罵她的潑婦,咋在群孩子面前哭了起來,她覺得好笑,喊陸明,“陸明,陸明呢,快來看看你媽,她在哭呢。” 幾個孩子也忍無可忍了,撿起地上的豆腐干,“我們換個地方吧,劉奶奶不停的念不停的念,念得我耳朵快聾了,她不念的時候我贏了3個,現在全輸回去了,走走走,不在這玩了。”孩子們其實不太喜歡跟大人們待一塊,之所以來豬場,全是看陸建勛的面子,東東喜歡打豆腐干,放學后他們自然而然就過來了,豬場里的人從不管他們打豆腐干的事兒,就劉云芳話多,但凡小明在,她就在旁邊說說說,小明贏的話還好,小明要是輸了,她不由分說撿起小明輸的豆腐干,皮笑rou不笑的說小明跟他們玩假的,不做數。 因為這件事,其實很多人都不太喜歡劉云芳,只是嘴巴上不說而已。 小明看大家撿起豆腐干往外走,他急忙跟上,劉云芳趕緊抓住他,“小明,他們年紀大,小心聯合起來贏你,不能去。”劉云芳擦了擦眼角的淚,惡狠狠瞪了眼為首的大寶和巖石,小明年紀小有些事不懂,她可是看清楚了,就在剛才幾人暗中使眼色來著。 小明甩了甩,臉上有些急切,“他們才不會,奶奶,你快放開我,我要和東東哥哥他們一起玩。” “不準去,奶奶的話你不聽了是不是,你就幾個豆腐干,輸了就沒有了。”劉云芳語氣有些強勢,小明也跟她擰上了,“我要去,你放開我。”他去學校后,就來豬場玩過一回,這才第二回呢,他要跟東東他們玩。 小明掙脫不開,扁著嘴就嚎啕大哭,邊哭身體邊往地上倒,蹬著腿反抗劉云芳,大寶陸巖石他們聽到凄慘的哭聲回眸望了眼,隨即跑得更快了,就東東和西西停了下來,西西掉頭都想劉云芳,“劉奶奶,讓小明跟著我們去吧,他在學校都沒怎么打過豆腐干。” 其實小明在學校是有些無聊的,好多學生嫌棄他年紀小不想跟他一起玩,再則怕他輸了找李雪梅告狀,除了他和陸巖石,幾乎沒有人主動找小明打豆腐干。 劉云芳雙手圈住小明肚子往上提,板著臉不悅,“去什么去,你們是贏得高興了,我家小明才多大點,論力氣哪兒贏得了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找他打豆腐干就是想贏呢,西西啊,不是劉奶奶說你,小明懂事吧,手里有兩個糖就給了東東一個,你是做大哥哥的,就該幫著他贏外邊人的,咋能幫外邊人贏他的呢,那個糖小明是白給你們了。” 霎時,豬場鴉雀無聲,西西扁著嘴愣在原地,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聽到劉云芳罵西西,東東臉脹得通紅,掏出衣兜里的糖丟給劉云芳,他力氣不大,但糖恰好被他丟到劉云芳腳邊,“吃你一個糖像欠你幾塊錢沒還似的,還給你,不就一塊糖嗎,我不吃,再罵我哥哥我跟你不客氣啊。” 小明看東東生氣了,心里越是火大,伸手就往劉云芳臉上打,“你放開我,我要去玩,我就是要去玩。” 劉云芳一時不察,臉上挨了巴掌,雙手打滑差點把小明摔了出去,見狀,不悅的臉上越發陰翳,抬手就在小明屁股上拍了幾下,“誰教你打奶奶的,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奶奶這么做是為了誰,他們多大歲數了,你還和他們玩,人家輕輕松松就能贏,你咋不學好啊。” 東東以為劉云芳只是不爽他們,此刻看他打小明,不知怎么想的,撲過去抱住劉云芳大腿就咬,“放開小明,不準你打他,五叔呢,五叔……” 疼得劉云芳下意識的松開了手,小明跌坐在地上哭聲震天。 劉云芳嚇得臉都白了,本來抬腳踹東東的,被小明尖銳的哭聲嚇得忘記了動作。 陸明就在豬場編竹笆子,起初就想說點什么了,小孩子本來就喜歡跟同齡人玩,劉云芳表現得有點過了,可顧及劉云芳白天沒見著孫子,他忍住沒開口,這會兒卻不能不管了,他丟下手里的竹篾,沖到院壩抱起小明,“咋了,有沒有摔著哪兒?” 劉云芳先反應過來,睚眥欲裂的瞪著東東,“都是你干的好事,我家小明要是摔著我非揍你頓不可,你爸媽來我也照揍不誤。” 這會兒看熱鬧的人皆斂起了笑,沒想到小打小鬧會弄成這樣,孫桂仙急忙去灶房喊專心納鞋的薛花花。 小明趴在陸明背上,哭得連話都斷斷續續的,“都是奶奶,我要玩她不讓我去,她打我,爸爸,奶奶打我。” 過程如何陸明看在眼里,想著他媽以前囂張慣了,前不久和大嫂撕破臉心里難過,又遭他們兩口子抱怨了幾回,畢竟是親媽,陸明心里多多少少有點愧疚,就沒及時站出來阻止,哪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要傳到李雪梅耳朵里,恐怕會鬧起來。 別看李雪梅說話輕聲細語的,關乎到孩子的教育她是堅決不會退步的,細究起來,這件事劉云芳本就站不住理。 他輕輕拍著小明的背哄他,“爸爸都看到了,小明告訴爸爸哪兒痛,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爸爸帶你去醫院看看啊。” 小明搖搖頭,掙扎著要下地,陸明不敢違背他意思,彎腰將他放下,就看小明撿起地上的糖塞給東東,臉上滿是淚水,“給東東哥哥吃的,mama買的,東東哥哥吃。” 東東戰戰兢兢接過,哇的聲抱著小明痛哭,“小明哪,你奶奶太嚇人了,我以為你會被她打死呢,你沒事吧。” 踏出灶房門檻的薛花花聽到這話,嘴角抽了抽,旁邊擠過來的孫桂仙神色頗為動容,“東東這孩子不愧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性格就是好,換作我,早不和小明玩耍了,生產隊這么多孩子,跟誰玩不好啊。” 薛花花嘴角的rou跳了跳,看著東東繼續他的表演,“小明啊,聽東東哥哥的話,以后你奶奶打你的話你要跑啊,不能讓她打,你死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怎么辦啊。” 小明不住的點頭,雙手摟著東東脖子,哭得無比傷心。 好像是被后母虐待的爛兄爛弟似的,本來有點壓抑緊張的氣氛,因著東東聲淚俱下的哭泣,硬是平添了幾分喜感,又好笑又無奈,屁大點娃兒,懂啥死不死的,她轉身回位置上,繼續納鞋,孫桂仙不懂,啞著聲問她,“你不怕劉云芳打東東啊,嚇得我都捏把冷汗呢。” 劉云芳真動起手,吃虧的也是東東,即使薛花花跟劉云芳撕破臉,以兩家目前的關系以后怕是不好相處,她回頭朝外張望了眼,陸明一手抱著東東,一手抱著小明往外邊走,留下神色低落的劉云芳立在原地,她心思動了動,看向薛花花,“事情好像不對勁啊。” 她認識劉云芳幾十年了,從未看她在哪件事上忍氣不吭聲的,但陸明雙手抱著兩個娃兒離開她都不曾說半個字,孫桂仙費解,“劉云芳咋不罵陸明呢,以前陸明他們幾兄弟誰要不聽話,她張嘴就罵的,今天咋不吭聲了。” 她想表達的是,劉云芳是不是被東東咬傷了,咋跟木頭樁子似的一動不動,不合常理啊。 很長時間豬場里都沒人說話,寒風瑟瑟吹動著院壩里堆積的竹篾,咚的聲,劉云芳栽到地上,雙手枕著腦袋匍匐在地,甕聲甕氣哭了起來,沒錯,是甕聲甕氣壓抑著哭聲式的哭泣,聲音沙啞,渾身顫抖著,悲傷不已的樣子。 薛花花沒有出去安慰她,倒是孫桂仙于心不忍,唉聲嘆氣先走出去,伸手攙扶她起來,“別傷心了,小孩子說話沒個規矩,你這把歲數還跟他們計較什么啊,你要把自己氣出啥病來,沒準待會小明就屁顛屁顛跑回來喊奶奶了。” 見劉云芳扭頭望著自己,孫桂仙目光直直,“我可沒騙你,小時候大寶二寶不聽話,我打了他們頓,兩個兔崽子說等我老了要把我背去河里淹死呢,你現在問他們這話,他們哪兒記得住那么多?小孩子都是不長記性的,說過什么轉身就忘了。” 劉云芳擦了擦臉上的淚花,朝編竹笆的人望了眼,幾個男同志忙撇開眼,笑哈哈的說起其他,“小孩子真是這樣,我家老大七八歲的時候也嚷嚷著要把我背去河里淹死,還說等我老不動了不給我飯吃。” “孩子不都這樣嗎?”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起自家兒子孫子的糗事,不好意思聊剛才的事。 第七十章 極品婆婆 至于劉云芳,在場的人將她落寞寂寥的神色看在眼底,皆在心里忍不住嘆息,要不是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劉云芳多潑辣的人哪,竟會栽到小兒子和孫子手里,今天的事情要換陸明大哥他們,劉云芳非跳起來扒他們一層皮不可。 擱陸明身上,她話都不敢多說了,當真是活該。 以前受過劉云芳氣的,聽說這件事后解恨不少,她劉云芳不是愛罵人牛逼哄哄的樣子嗎,分了家誰還聽她的?叫她年輕時不積點德,將來還有得她受呢!不說其他,等她再上點年紀走不動了,日子更凄慘。 不得不說,生產隊還是有很多人幸災樂禍的,都等著看劉云芳以后的熱鬧。 照理說這件事和薛花花沒啥關系,不知為什么,劉云芳卻記恨上了她,天天在豬場話都不和薛花花說,看著薛花花就把臉拉得老長,好像薛花花欠了她錢沒還似的,背過薛花花,更是對東東比手畫腳嚇唬,趙彩芝看到過兩回,礙于她是長輩沒吱聲,只讓東東聽話點,別闖禍。 孫桂仙在旁邊看得直搖頭,向薛花花打小報告,“德文媳婦性格太軟了,明明劉云芳陰陽怪氣,她說東東做什么,東東還不夠聽話啊?”換作她,定要跟劉云芳理論番好的,當然,她也只是嘮叨兩句,真要和劉云芳理論她是不敢的,沒辦法,誰讓劉云芳兒子多呢。 這年代,誰后人多誰就厲害。 薛花花低著頭,專心納鞋墊,布鞋已經做好了,剩下些千層底,她尋思著簡單縫縫當鞋墊用,這個時候穿著暖和些,見她不說話,孫桂仙搬過凳子挨著她坐下,余光瞄著檐廊上獨自蹲地上寫寫畫畫的東東,“哎,以前他和小明天天在豬場打打鬧鬧的,吵得人心煩,現在就他一個人,反倒不習慣了,我看要不讓他跟著紅英去小學吧,那兒熱鬧。” 天天看劉云芳甩臉色嚇唬東東,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熱鬧是熱鬧,他要和學校里的人伙起來,估計把房頂都要掀了。”說話時,薛花花抬眸望去,只看東東雙手拉住嘴唇,朝劉云芳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齜牙咧嘴的,頗為滑稽,薛花花失笑,“你看他是不是被嚇唬幾下就怕了的?他心眼多著呢。” 就說那天的事,劉云芳沒怎么打小明,他卻抱著小明痛哭流涕好不傷心,回家后他四叔調侃他和小明才是親兄弟,人咋回答的?“我知道小明奶奶不喜歡我們,經常背著奶奶說我們壞話,我才不喜歡她呢,她打小明,我就幫小明,幫了小明以后小明就跟我親了,讓他奶奶買的糖在米缸里發霉。” 這話逗得薛花花哭笑不得,小小年紀哪兒來那么多花花腸子,況且家里也沒人教他那些,偏陸德文頗為自豪,說東東性格隨她和陸紅英,將來長大了肯定是個人才,這兩天陸建勛和陸明文他們去公社小學打灶,有心把東東帶去,東東自己不肯,理由是他走了害怕劉云芳拿趙彩芝撒氣。 言外之意就是留在生產隊是盯著劉云芳不讓她欺負人。 東東心眼多不多孫桂仙看不出來,不過東東明顯不怎么怕劉云芳就是了,因為劉云芳時不時會嘀咕幾句粗話,東東臉不紅心不跳的該干什么干什么,完全不受她的影響,淡定得很,哪兒像自家孫子,遇著芝麻大點事嚷嚷得山崩地裂似的,沒出息得慌,于是,她忍不住感慨,“男孩子就該像東東,長大了才能撐起家人,你看大寶他們,昨晚他媽少給他舀了勺飯,在院壩里又哭又跳的,聽得我折了根棍子就打了過去,少吃口飯能死啊。” 比起劉大寶他們,東東這孩子她是越看越喜歡。 薛花花認真的穿針引線,正想說點什么,外邊突然傳來陸建勛一驚一乍的聲音,聽得薛花花頭皮發麻,朝孫桂仙嘆氣,“我家小的省事,大的不省心。” 薛花花沒回,外邊陸建勛喊得更起勁了,“媽吶,媽,媽,我們回來了,以后小學里的學生都能吃口熱飯,咱是不是又給你增光了啊?”陸建勛走路風風火火的,干成件大事,別提多興奮了,邊走邊吆喝,“媽,你是不知道,三姐可厲害了,昨天我們去小學她就找校長說了全校師生吃飯的問題,冬天了,吃冷的是身體不好,她建議校長請個人專門幫全校師生熱飯,至于耽誤的工分,熱飯的師生每人出點糧食啥的,校長拍手贊成呢。” 不愧是他三姐,說話邏輯嚴明井井有條,什么情況都考慮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孫桂仙欣喜若狂的奪門而出,“建勛,紅英學校真的要找熱飯的?你看我行不?”孫桂仙順著自己頭發,眼神無比渴望,甚至臉頰的rou都漸漸崩了起來,眼角深邃的細紋往上拉得緊緊的,仿若繃緊的弦,看得陸建勛直直打了個哆嗦,“嬸子,你還是留在生產隊吧,校長說了,找個三十歲左右勤快的婦女同志,個子要高大,干活要有力氣,你好像不太行吧。” 不是陸建勛打擊孫桂仙,學校的活她肯定干不了,光是把每個年級學生的飯碗放進蒸籠就夠她受的了,熱了飯再依照順序放好,她更不行。 那個活,真得有力氣個子高的人才能做。 “我咋就做不了了?建勛,你太小看嬸子了吧,你大嫂生東東那會還是我陪著去的,這世上,難道有比生孩子更難的事情?”孫桂仙沒仔細考慮過要不要去,聽到去學校干活有糧食,她下意識的就想湊熱鬧而已。 陸建勛卻較了真,“嬸子,話不是你這么說的,生孩子是我大嫂生的,你們在旁邊加油打氣就行,學校里的活可不是加油打氣就能應付的,累得很呢,你想啊,要是不累的話,三姐咋不向校長推薦我媽呢?”整個豐谷鄉公社,他媽是炙手可熱的人,走哪兒哪兒閃閃發光的那種,他媽要是想去,校長恐怕要跳起來歡迎。 孫桂仙想想也是,“我不去,大寶媽去行不行?”在小學干活多體面的工作啊,說出去臉上也有光。 陸建勛搖頭,“不行,校長說了,要就近找個合適的,咱生產隊離得太遠。” 其實,今早校長就問他們三兄弟有沒有誰愿意去干活,他們三兄弟給拒絕了,如今薛花花和趙彩芝在豬場干活,陸紅英教書,他明年又要當兵,家里不留兩個干活的人,田地的農活咋個整? 當然,雖說他們拒絕了校長,這件事還是得和薛花花透個底,陸建勛和薛花花在屋里說話,外面,孫桂仙也和陸德文陸明文嘀咕劉云芳嚇唬東東的事,“有些事我們局外人不好說,但劉云芳的做法要不得,你們和陸明關系好,私底下跟陸明說說,讓他跟他媽說。” 陸德文抱起地上的東東,略有遲疑,“東東又沒少塊rou,大驚小怪的會不會不好?” 陸明文點頭,“我也這么覺得。” 孫桂仙怒了,“真等少塊rou的時候就晚了,你媽和她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話不好說,你們跟陸明比較好開口。” 陸德文皺了皺眉,“我媽也是這個意思?”真要是薛花花的意思,他得趕緊找陸明說說,有什么不滿的沖大人來,別在小孩子面前裝怪,況且那天的事本就和東東他們沒關系,是劉云芳自己動手打小明的。 見孫桂仙不說話,陸德文抬頭看她兩眼,只見她僵著嘴角,眼神直勾勾瞄向外邊,他困惑的轉頭望去,正好看見劉云芳站在院壩沿,目光冷冷的瞪著他們,恨不得剜他們兩片rou下來,孫桂仙背后說人壞話被抓包,心虛得不行,陸德文卻無動于衷,甚至還笑瞇瞇喊了聲嬸子,這才抱著東東進屋找薛花花。 陸明文也表現得十分坦然,弄得孫桂仙一個人里外不是人,想了想,暗搓搓跟著陸明文進了灶房。 而劉云芳在院壩沿站了會兒,陰沉沉走了,看到她離開,窗戶邊的孫桂仙才松了口氣,拍著自己胸口說,“花花,你看見她嘴臉了吧,我都怕她撲過來打我們,德文和明文倒好,笑嘻嘻就過去了,我看東東像德文他們,不怕事。” 陸明文扯了扯嘴角,心道劉云芳不過甩臉色又不會真打人,有什么好害怕的,見薛花花拿著針在針腳處打了個結,他眼神發亮,“媽,鞋墊做好了?西西明天是不是就能穿新鞋了,你不知道,教室里可冷了,好多學生握筆雙手冷得發抖,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的難看死了,嚴重些的還長了凍瘡,化膿流血,看著恐怖得很。” 學校里有些教室的窗戶塞稻草堵住后光線不好,只得敞著,冷風呼呼往里灌,里邊的孩子從早到晚手腳都沒暖和過,他真不知那些孩子咋忍過來的。 “是不?那我家大寶他們呢,我也想拿舊衣服給他們做雙布鞋,兄弟兩說什么都不穿,要我把錢留著給他們買本子和筆,建勛,你去學校的次數多,看見我家大寶寫字是不是也那樣的?”孫桂仙一臉急切地問。 陸建勛哽了兩下,眼神心虛的瞄著孫桂仙,“他們應該還好吧,沒聽大寶喊過冷,要是冷的話,他們自個兒會說吧?” “也是,我家大寶他們懂事,心思都放在學習上的,還說期末考試爭取考個雙百分呢。” 陸建勛接不下去了,以劉大寶的成績,語文數學及格就不錯了,考100分,牛皮怕是吹得有點大,他敷衍的點了點頭,對薛花花說,“媽,我回家練題去了哈,昨天有道數學題錯了,我還沒找到原因呢。” 薛花花擺手,讓他把針線籃子提回去,順便帶東東回家。 雖說陸建勛沉迷打豆腐干的游戲,學習方面也不敢懈怠,眼瞅著離考試的距離越來越近,三兄弟都緊張得很,緊張到每天不翻書就睡不著覺的那種,便是陸紅英,在學校不上課也都會拿出題練習,數學還好,歷史地理有些細節容易讓人忽略,不知是不是天冷腦子動不起來的緣故,最近他們做題頻頻出錯,而且有些題目還是以前做過的。 為此,陸建勛很是擔憂,“大哥,你說要不要讓媽把考試挪到明年哪,以目前的情況,考試考砸了咋個整?”掃盲考試的題目本來是請農場的人出,羅夢瑩知道后,非常熱情的表示愿意幫忙請她老師出題,大學老師出的題,難度可想而知。 他好怕考不好。 “羅知青估計已經和大學老師說了考題的事,試卷寄過來后她肯定會問結果,咱不好意思說沒考吧?” 陸建勛抓了把頭發,“算了算了,考試就考吧,大哥,你快幫我看看這道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