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外公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外婆冷笑一聲。 想了想,沈老爺子倒了一杯酒,然后敬到外公面前,“我自罰一杯,你看行么?” 外公不吭聲。 沈老爺子訕訕,又轉(zhuǎn)向一旁的外婆,沒話找話道:“哎,你一直抱著這貓多累,來,我?guī)湍惚規(guī)湍惚А!?/br> 外婆并不愿意將自己懷里的胖桃桃拱手讓人,可胖桃桃不知是不是嗅到了金錢的味道,竟主動撲進了沈老爺子的懷里。 沈晏看著老頭子這副模樣,實在是恨鐵不成鋼。 老大也就算了,這人是多少年前就栽了。 但老頭子之前那么有立場有原則,現(xiàn)在不過一個未出生的胖團子,竟也讓老頭子低聲下氣的。 嘖嘖嘖。 這個舒家果然是……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作為沈家最后一個清醒有原則的男人,沈晏時刻提醒著自己萬萬不可淪陷,成為舒家的傀儡。 當(dāng)然,他是高估自己了。 窩在老頭子懷里的胖桃桃一點都不安分,待了沒一會兒便開始扭著腦袋“喵喵”叫。 沈晏看得眼紅,趁著老頭子去討好黎家二老時,趕緊不動聲色地將桃桃摟進了懷里,“我來抱它,爺爺你專心吃飯。” 此后的一頓飯時間里,沈晏都緊緊地抱著懷里的胖桃桃。 他表面上正經(jīng),但私底下卻一直在偷偷rua著桃桃rou乎乎圓滾滾的背,一刻都不舍得停。 直到沈易將這個蠢弟弟叫出了包廂,皺著眉頭道:“你摸夠了沒?” 看著被自己rua得一身毛油光锃亮的胖桃桃,沈晏大驚失色: 作為沈家最后一個清醒的男人,他竟然也栽了,栽在了舒家的這只胖貓手里。 沈晏趕緊搖頭否認(rèn):“不不不,這不怪我……只能怪這只貓是新型毒.品!” 沈易懶得和他扯皮,而是直接切入正題:“剛才吃飯前你見誰去了?” 沈晏心里一驚,沒想到這樣的小事都瞞不過老大的眼睛,當(dāng)即便乖乖坦白道:“媽也來了巴黎,就住在樓上酒店里。” 說著,沈晏又從褲兜里掏出來一個東西,是一個小小的首飾盒。 他嘆了口氣,然后解釋道:“媽說了,給小舒姐的……我還沒想好怎么說呢,就先被你發(fā)現(xiàn)了。” 沈易將那個首飾盒接了過來。 里面裝著的是一枚十分普通的金戒指,不是大牌珠寶,也不是名師設(shè)計,算不上什么貴重東西,可卻是沈家一代代傳下來的,只給長房長孫。 沈母在這樣的日子來了巴黎,卻也不現(xiàn)身,沒和沈家的長輩見面,只是將這枚金戒指交給了沈晏,讓他代為轉(zhuǎn)交。 沈晏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后道:“怎么說呢……我瞧著她像是后悔了,當(dāng)初舞臺出事的時候,她應(yīng)該就后悔了。” 當(dāng)初舒黎排練的時候舞臺出事,后來查出來是周之南所為后,沈晏第一時間就將這事告訴自家親媽了。 當(dāng)然,沈晏倒不是為了讓自家親媽痛哭流涕悔不當(dāng)初什么的,他就是想告訴親媽,討厭舒黎就討厭舒黎吧,沒必要因為討厭舒黎,就把這么個蛇蝎心腸的女人當(dāng)作兒媳來看待。 后來沈易大約也是對周家的耐心終于用完,直接將手中握著的周之南的把柄送出。 周之南因為吸.毒被拘,她原本便是外籍身份,后來又因為吸.毒被中國永久拒絕入境……沈母在知道這個在她面前一向乖巧懂事的名門淑女,竟是這樣的真面目后,更是久久失了言語。 沈晏看出來自家親媽大概是有幾分悔意的。 可她這輩子要強慣了,哪怕是真的后悔了,也不會去向黎蔓的女兒道歉的。 這枚只傳給長房長孫媳的金戒指,已經(jīng)是沈母能給出的最大程度的示好了。 沈易也和弟弟一樣了解母親。 他心里也十分明白,沈母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是十分不容易了。 他并不是六親不認(rèn)的孤家寡人,更何況是對于守寡多年的母親。 如今沈母愿意低頭,沈易已經(jīng)是極其欣慰。 因此當(dāng)下沈易便將那個戒指盒收進褲兜里,然后道:“改天我去看她……你跟她說,戒指我會帶給舒黎的。” 離演出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沈易將幾位長輩安頓好之后,又讓蘇盈安排車,送他去劇院看一眼舒黎。 舒黎這會兒也正在后臺準(zhǔn)備。 作為首席,她原本是有獨立化妝間的,但因為化妝間前不久才裝修過,舒黎怕對肚子里的寶寶不好,于是便搬去了多人共用的化妝間。 舒黎的化妝臺在房間的最里面,這會兒她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也許是被掛滿衣服的拉桿擋住了,剛進化妝間的幾個年輕女孩并未注意到房間里有人,于是便嘰嘰喳喳的說起了八卦。 “你們知道lily懷孕了嗎?” 其實對于團里的這些群舞演員、獨舞演員,舒黎的印象并不深,也認(rèn)不太全她們的臉。 現(xiàn)在這個正在說話的女孩,舒黎依稀記得,應(yīng)該是去年剛進來的一個華裔女生,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是學(xué)徒級別。 關(guān)于舒黎懷孕的事情,舞團里其實不少人知道,但沒人拿到明面上來說,這會兒有人起了話頭,旁邊女孩紛紛附和道—— “知道呀,她之前的化妝間不用了,好像就是因為懷孕了。” “不過lily好像沒有受影響,剛才彩排的時候她跳得那么好。” “她還這么年輕,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選擇要寶寶呢?真是想不通。” 這幾個歐洲女孩倒是不糾結(jié)未婚先孕的事情,畢竟這太常見,她們單純是為正處在職業(yè)生涯巔峰lily感到可惜。 明明還這么年輕,竟然就考慮要寶寶了。 先前那個起話題的華裔女生又開口了:“因為她想要結(jié)婚呀……她的男朋友是中國富豪,但好像沒有娶她的意思。這些大陸富豪很看重血脈的,golddigger想要嫁入豪門,只能用這種方法了。” 舒黎:“……” 她本來想出去透透氣的,但現(xiàn)在出去她們會不會有點尷尬? 那個華裔女生還在繼續(xù)道:“但是你們看,她現(xiàn)在都懷孕這么久了,還是要來跳舞,而且也沒有人來給她捧場……正經(jīng)的豪門兒媳怎么會這樣拋頭露面呀?肯定是還沒過家里那一關(guān)。” 舒黎:“……” 身在最頂尖的芭蕾舞團,不想著多多爭取上臺機會,竟然還把上臺當(dāng)做是拋頭露面……舒黎脾氣再好,聽見這話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好歹也是個前輩,有義務(wù)指導(dǎo)新人……正當(dāng)舒黎在糾結(jié)有沒有必要站起來、糾正一下小女生錯誤的價值觀時,化妝間的門被推開了。 沈易先前在門外站了半分鐘。 他的法語還是小時候?qū)W的,并不及舒黎好。 不過雖然是聽得一知半解,但那個華裔女生話里的幾個關(guān)鍵詞他都聽懂了,于是很快地推測出了話里的意思。 沈易:“……” 承這位朋友吉言,他也很想看到郎心似鐵胖梨梨帶球逼婚、哭著喊著要嫁進沈家的場面。 沈易手里提著一個便當(dāng)盒——里面裝了幾個壽司,是蘇盈準(zhǔn)備的。 這東西口味清淡,又能飽腹,萬一小公主真的餓了,吃一點也不至于影響演出。 那個華裔女生顯然是認(rèn)得這位年輕的大陸富豪,因此看見沈易提著便當(dāng)盒進來,整個人都驚呆了。 迎著女生驚愕的目光,沈易朝房間里的幾個女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然后徑直往后走去。 果然,郎心似鐵胖梨梨這會兒正躺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見他來了,她的眼睛里也是止不住的驚訝。 沈易的語氣溫柔,音量卻是不低:“爸爸和外公外婆我都安頓好了,待會兒嚴(yán)澤就安排車送他們過來,你放心……爺爺和幾個姑姑也都來了,演出前他們也不敢打擾你,只好讓我來問問,演出結(jié)束后能不能來和lily合個影?” 舒黎一臉好笑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這個狗男人好幼稚,戲這么多……簡直和外面的那個不遑多讓。 沒等她回答,沈易又接著道:“毓文姑姑說她去年特意來巴黎看了你的好幾場演出,在后臺蹲了好幾次都沒等到和你合影……虧得你成了我們家的媳婦兒,她現(xiàn)在才有合影的機會,你一定要滿足她的心愿。” 這個狗男人……怎么這么會? 雖然知道他肯定在瞎編,但她聽著……還是覺得好開心哦。 舒黎咬著唇,吃吃的笑:“好啦,演出結(jié)束我就去看毓文姑姑。” 這天晚上,闊別舞臺數(shù)月之久的lily shu,歸來之后的首場演出,重新編舞的新版《水中仙》大獲成功、滿堂喝彩。 舞臺上的燈光、布景美輪美奐,女主角的身段輕盈、舞姿優(yōu)美。 偌大舞臺上的泱泱演員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女主角身上。 這一刻,毫無疑問她便是舞臺上最耀眼的公主。 《水中仙》連續(xù)公演了一周,除了中間尤里安擔(dān)心舒黎的身體吃不消,強行換了一次b角上來,其他六場都是舒黎完完整整跳下來的。 無論是觀眾還是藝術(shù)界的反響都是一片贊譽。 最后一場演出時,巴黎已經(jīng)進入初冬,晚上下了好大的雪,整個城市都白茫茫的。 晚上的演出結(jié)束時,舒黎罕見的站了出來,同臺下的觀眾說話。 大概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lily近期內(nèi)的最后一場演出,因此上座率接近百分之百,偌大的劇場內(nèi)人頭攢動。 舒黎也看不清臺下到底有沒有他,但因為說的是法語,所以她倒也沒有太害羞,畢竟沈易聽不太懂幾句法語。 她的一只手輕搭在小腹上,另一只手捏著話筒,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我要告別舞臺一段時間,因為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大概只是三四個月,所以我原本并不打算特意和你們說告別的……畢竟你們很快就會重新在這里見到lily。” 臺下有觀眾的輕笑聲。 舒黎也笑了笑,然后繼續(xù)道: “但我今天在這里,想要感謝一下我的男朋友……我十三歲那年認(rèn)得他,他一直支持我追求夢想,一直在背后支持我。” “現(xiàn)場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坐在下面……如果你們看見一個面無表情、看起來不太懂芭蕾、法語也不怎么好的中國男人,那應(yīng)該就是他。” 觀眾們發(fā)出善意的哄笑聲。 舒黎有些緊張,所以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繼續(xù)道: “沈先生,雖然你不太懂浪漫,大多數(shù)時候關(guān)心賺錢多過藝術(shù),有時候欺負(fù)我,還想要讓未來的寶寶叫胖大海……但我還是想說,遇見你是我最不后悔的事情……我很想很想很想和你共度余生。” 直到回到后臺,舒黎的臉上還微微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