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姜武在她耳邊輕語。

    宋妤兒道，“你不許再去和太子做交易。”

    “婉婉……”聽宋妤兒提起太子，姜武無奈起來。棋局已經(jīng)開始，只能落子無悔，想抽身已經(jīng)太遲了。

    “你答應(yīng)我好嗎？”宋妤兒掙脫他的懷抱，看著他淚眼朦朧道，“姜哥哥，你就答應(yīng)我，我不想你再拿命去拼那些富貴，這次有護(hù)身符在，替你擋了一箭，可下次呢，下下次呢……姜哥哥，榮華富貴真的沒有那么重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才最重要，不是嗎？”

    “婉婉。”姜武看著她的眼睛，心里不忍拒絕她，可嘴上卻不得不說服她，“上次只是個意外，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將自己置于險境，你最后相信我一次好嗎？”

    “……”宋妤兒搖頭，眼眶變得更紅，隱隱有些發(fā)腫。

    姜武看著心疼極了，忍不住低頭吻上她眼角的淚，一下一下，最后將自己冰涼的雙唇印上宋妤兒的唇，撬開她齒關(guān)，勾著她蜜一般的靈舌與自己一同起舞、淪陷……

    宋妤兒被姜武吻得渾身發(fā)軟，慢慢將東宮這檔子事拋之腦后。

    待兩人分開，肩頭已經(jīng)落了一層細(xì)雪。

    宋妤兒臉紅的能滴出血來，攏了披風(fēng)就要來離開。

    姜武拉住她，眼里一片溫柔，“陪我再站一會兒，一會兒，我們就白頭了。”

    宋妤兒聽他這么說，撲哧一下，破涕為笑。她怎么也沒想到，姜武也有會哄人的時候。

    兩人正含情對望著，管家又暗搓搓的走上前來，喚了聲，“侯爺，夫人。”

    “怎么了？”宋妤兒別開眼，低聲詢問。

    管家呈上一份燙金的帖子，道，“太尉大人說今年過年，姑爺和小姐都不曾回去，老夫人想孫女、孫女婿了，特請侯爺和夫人回去住上幾天。”

    “唔。”宋妤兒應(yīng)了一聲，將帖子接過，看了下，的確是宋太尉的字跡。

    “你去準(zhǔn)備車馬，等雪停了我們就回去。”她合上帖子，吩咐管家。

    管家應(yīng)聲，退了下去。

    宋妤兒看向姜武，見他表情淡淡，有幾分忐忑的問，“夫君不高興嗎？”

    姜武確實(shí)不高興，他剛跟宋妤兒感情破冰，正恨不得一日十二個時辰都黏在一處，可宋太傅卻非要橫插一腳，不過沒辦法，誰讓那是他的泰山大人呢。

    此時的姜武只覺不太愉悅，卻完全沒想過，此次出府，又會讓他陷入一場殺機(jī)。

    一個時辰后，雪停。

    姜武、宋妤兒牽著昭蓉，帶著碧痕、青瓷兩人離府上了馬車。

    因有積雪，馬車行的慢了些。車上，姜武正襟危坐，宋妤兒和昭蓉則是一人抱著一個手爐，放在腿上取暖。

    昭蓉有段時間沒見姜武，如今終于能跟爹爹親近，rou嘟嘟的小臉上盡是歡喜。

    她眨巴著眼睛，向姜武描述，“……蓉蓉想爹爹想的厲害了，就讓娘親給蓉蓉畫了幅爹爹的畫像，畫像和爹爹一樣高，一模一樣，可惜就是不會動，也不會給蓉蓉講故事。”

    “是嗎？”姜武雙手放在膝蓋上，臉上浮起一抹寵溺的笑。

    昭蓉認(rèn)真的點(diǎn)頭，“是真的，和爹爹可像了，等蓉蓉下次回靑梨園了，蓉蓉拿給爹爹看。”

    “好。”姜武點(diǎn)頭。

    昭蓉笑成一朵花兒。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下，姜武抱起昭蓉，扶著宋妤兒下車。

    門口處，宋太尉已經(jīng)等著，看見一家三口下車，他笑著朝宋妤兒望去，臉上盡是慈祥。

    “妤兒來了。”

    走近后，宋太尉輕輕問候了一聲，跟著將宋妤兒打量了一番，道，“怎么又瘦了？”話落，責(zé)備的看向姜武，“妤兒胃口若是不好，你多擔(dān)待著點(diǎn)兒，別只顧著自己的身子。”

    “是，岳父大人。”姜武一句沒有解釋，只是頷首稱是。

    宋妤兒看不過去，開口替姜武解釋，“夫君對女兒很好，爹爹不必?fù)?dān)憂。”說著，看了眼姜武懷中的昭蓉，又道，“這是昭蓉，您的外孫女兒。”

    話落，笑吟吟的提醒昭蓉，“叫外祖父。”

    “外祖父。”昭蓉聞言，乖巧的喊了一聲。

    宋太尉聞言，只是嗯了一聲，說了句，“長的倒還算圓潤。”

    連見面禮都不曾準(zhǔn)備。

    宋妤兒有些尷尬，卻不得不強(qiáng)顏歡笑，“祖母等急了吧，我們先去南邱苑。”說著，她抱著宋太尉的胳膊一起往里走去。

    到了南邱苑，老夫人對昭蓉是稀罕到了骨子里，給的見面禮是她做姑娘時，她娘親送她的一塊暖玉。

    宋妤兒替昭蓉將玉戴上后，明顯發(fā)現(xiàn)她爹宋太尉臉上劃過一抹不悅。

    似乎是覺得，一個丫頭片子配不上這么好的東西。

    宋妤兒心中又是一酸，不過念著父女情份，卻沒詢問。

    用過晚膳后，老夫人精神很好的要將昭蓉留下來再陪她一會兒。

    宋妤兒向來孝順，問過昭蓉的意思后，就將她留了下去，自己跟姜武回了桐華苑。

    桐華苑地龍已經(jīng)燒起來，進(jìn)去后，兩人只覺溫暖如春。

    宋妤兒將兩個婢女支出去后，走上前主動抱住姜武的腰。

    “怎么了？”姜武見她情緒低落，忍不住問。

    “對不起。”宋妤兒低著頭，小聲道歉，“夫君，對不起，剛才讓你和昭蓉受委屈了。”

    “就為這事？”姜武攬住宋妤兒的腰，輕輕笑道，“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這般小氣的一個人？”頓了頓，又用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發(fā)心，道，“妤兒，我希望你知道，整個太尉府里，能傷到我的人只有一個你，只要你站在我身邊，無論旁的人說什么，我都不會在意的。”

    “真的嗎？”宋妤兒還是有些難過。

    “嗯。”姜武說著，將宋妤兒抱的更緊。

    之后。兩人正要做些什么。外面卻傳來了青瓷的聲音，“小姐，老爺身邊的小廝過來了，說老爺有事要找姑爺，喚姑爺去書房走一趟。”

    ……

    “你去吧，我爹要是再說什么你不喜歡的話，你只當(dāng)沒有聽見就是。”出門前，宋妤兒交代姜武。

    姜武點(diǎn)點(diǎn)頭，又低頭在她唇上碰了下，才轉(zhuǎn)身離開。

    他走后，宋妤兒只覺百無聊賴的很，干脆讓青瓷拿了棋盤，陪她下盤棋。

    青瓷自幼跟宋妤兒一起長大，又素來伶俐，棋藝自然不差。

    兩人旗鼓相當(dāng)。

    時間轉(zhuǎn)眼就過去一個時辰，眼看著棋盤上的空位越來越少，青瓷終于撐不住，正要認(rèn)輸。外面卻突然亂了起來。

    有婢女大聲喊著，“殺人了、殺人了！老爺被姑爺殺了……老爺被姑爺殺了……”

    宋妤兒一驚，手里的白棋落了地，臉色煞白，險些摔倒在地。

    “小姐！”青瓷趕緊站起來扶住她，低聲安撫道，“不可能的，姑爺不是那種人，說不定是底下人誤傳，您……”

    “你放開我！”宋妤兒喊了一聲，瘋狂的往外跑去。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她抓住大聲喊叫的婢女，厲聲問道。

    婢女精神似乎出了問題，只是喃喃的說，“書房許多血，老爺躺在血泊里，姑爺手里拿著匕首……好多血、好多血……”

    宋妤兒聽她說完，臉色更加蒼白，不顧青瓷阻攔，拔腿又往前跑去。

    到了前院書房，外面已經(jīng)圍了好多人，他一步一步朝臺階走去，太尉府管家一臉驚恐的跑到他面前，眼里含著淚道，“大小姐，節(jié)哀！”

    宋妤兒死死咬著嘴唇，沒有說話，越過他徑直往書房走去……

    踏上臺階后，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濃烈。

    宋妤兒步子也越來越慢。

    她不敢相信，那個剛還在跟她卿卿我我的男人、那個說生生世世都只愛她一個的人，竟然會殺了她的爹爹。

    終于，她邁進(jìn)書房門檻。

    一抬頭，就看見姜武背對著她，手里握著一把帶血的匕首。

    044 婉婉寫休書

    “姜……夫君你……”她急怒攻心，磕絆的喊了一聲。姜武聞言轉(zhuǎn)過頭來，雙目一片赤紅。宋妤兒被他恐怖的模樣嚇的一震，呢喃著問，“為什么、為什么要?dú)⑽业俊?/br>
    姜武面無表情的看著宋妤兒，像是沒有聽見她在說話，眼神發(fā)直。

    “你說話啊，夫君！”宋妤兒渾身顫抖著質(zhì)問，“你說你為什么要?dú)⑽业　?/br>
    “我沒什么好說的。”姜武甩下這么一句，扔掉匕首，越過她往前走去。

    他一走，宋太尉的尸身露了出來，只有左胸口有一道傷，傷口溢出的血染紅了衣襟，是一刀斃命。宋妤兒跌跌撞撞的撲了上去，跪在地上，抱著宋太尉的尸身痛哭……

    青瓷隨后趕到，跪在地上，也陪著她一起哭。

    碧痕則在外守在姜武身邊，沒有進(jìn)來。

    不多久，得到訊息的老夫人也趕了過來，她從姜武身邊經(jīng)過時，一個眼風(fēng)都不曾瞟過，進(jìn)了書房，確定宋太尉真的是被殺了，才紅了眼睛，踉踉蹌蹌的走上前去，淚涌如泉，慟道，“我的兒啊，你怎么就、怎么就……”后面的話太殘忍，宋老夫人還未說出，就已承受不住，眼一閉，往后倒去……

    春芳和夏至連忙扶住老夫人，紅著眼看向伏在宋太尉身上的宋妤兒，道，“大小姐節(jié)哀，老夫人已經(jīng)倒下了，現(xiàn)在府里能主事的只有你一個了，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宋妤兒聞言，強(qiáng)忍著眼淚，從宋太尉身上爬起來，膝行后退兩步，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哽咽著發(fā)誓，“爹爹，女兒不會放過害您的人，不管他是誰，女兒都不會不放過，定要拿他的命來祭您！”說完，她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眼地上的尸身后，朝宋老夫人走去。

    “請兩位jiejie送祖母回去，無論如何，讓府醫(yī)穩(wěn)住祖母的情緒，爹已經(jīng)倒下了，萬不能讓祖母也倒下去。”

    “是，大小姐。”春芳和夏至答應(yīng)了一聲，扶著老夫人往外走去。

    宋妤兒抬起頭，極力將眼淚逼了回去，然后吩咐守在外面的管家，“去刑部報告福大人，讓他帶人來查明太傅大人死因，將兇手繩之以法。”

    “是，大小姐。”管家領(lǐng)命離開。

    宋妤兒一甩袖子，往外走去。

    不知何時，外面又飄起雪花，漫天白雪中，宋妤兒走近姜武，與他對視，良久后，啟唇哀聲道，“夫君，我再問你最后一遍，爹爹他……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是。”姜武冷淡的看著她，沙啞的吐出一個單字音。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