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大人，我們這次還像以前那樣不做數據限制嗎？”作為段珩夜真實身份的知情人士，他猶豫著問道。

    段珩夜是一個間諜，且是一個在孟錦淮機甲上動過手腳的間諜。盡管上回出事那次的具體數據已經被銷毀，但是東方上將依舊不確定是不是應該讓段珩夜繼續接觸核心數據。

    沒想到孟錦淮搖了搖頭，接著語氣非常輕松地說：“沒關系，不做限制。”

    “這……”

    孟錦淮打開了圖書室的監控裝置說：“帝國軍權在我的手上，有新機甲誕生對我們有利。再說……現有機甲就是他研發的，他想動手腳的話根本無法預防。”聽完孟錦淮的話后，東方上將沉默了下來。孟錦淮說的沒有錯，單從技術方面看，只要段珩夜還想在機甲上動手腳，軍部依舊無能為力。

    幸虧孟錦淮的精神力已經在那場危機中進階，并且追蹤系統仍然在起作用。如果段珩夜想更改機甲程序，軍部便會在第一時間收到通知。

    ……

    盡管性格迥異，但是段珩夜與孟錦淮在熱愛工作者方面確是非常相似的。從早晨到傍晚，這兩人竟然一直在埋頭工作，連片刻的休息也沒有。

    直到傍晚的時候，孟錦淮終于處理完了今天的公務，接著順手打開了光腦周圍的監控裝置。均布的超級光腦周圍有信息屏蔽裝置，這個監控權限不高，只能看到簡單的二維圖像，并且無法讀取光腦屏幕信息。

    孟錦淮本來只是隨便一看，他沒有想到等自己將監控打開之后，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段珩夜怎么和孟河稀并肩坐在一起？

    元帥大人不由得皺起眉將監控時間向前調整。

    現在的段珩夜除了研究院工作以外，還有安羅大學的機甲理論課程授課任務。看了一會光腦內的戰斗資料之后，段珩夜便離開了這里，轉而到另一張桌子邊上研究起了學生們提出的問題。

    這張桌子位于圖書館的角落，若是在室內的話很難會發現這里居然還坐著一個人。

    監控顯示在今天下午，一直緊閉著的圖書室大門再一次緩緩地打開，一個小男孩鬼鬼祟祟的跑了進來……作為孟河稀的監護人，叔叔孟錦淮并不覺得自己這個侄子會跑到圖書室來做什么正事。

    孟錦淮瞇了瞇眼睛，果不其然，畫面中的孟河稀并沒有看到坐在角落的段珩夜，他在環視一周確定這里沒有人之后便快步跑到了圖書館里的一個銀色小球旁邊。

    這是目前星際最頂尖的全息球。

    孟錦淮瞬間就明白自己侄子究竟是來做什么的了。全息娛樂已經在星際流行了好幾百年，好玩的游戲自然是數不勝數。只是一般全息球都是綁定用戶身份并且有重重限制，比如說孟河稀自己的那個全息球就只能玩特定的幾個兒童游戲，并且還有裝有防沉迷系統。

    大概很少有人知道，位于圖書館內的這些屬于軍部的全息球是星際僅有的幾臺匿名全息球，它們一般只被用于模擬機甲駕駛……

    不過現在看來，孟河稀大概是早已經摸到了bug，并且利用它玩了不少的游戲。

    想想自己那為國捐軀的哥哥嫂子，再看眼前這個不學無術又十分懂得歪門邪道的小侄子，監護人孟錦淮元帥的心中第一次產生了挫敗感。或許自己的確對孟河稀疏于管教了，孟錦淮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些愧疚……

    監控依舊在播放，畫面上的孟河稀一臉激動，不過可惜的是，他忘記了這個匿名全息球并不靜音，也不知道現在圖書室里面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孟錦淮看到，就在孟河稀興致勃勃的打開全息球的時候，聽到開機提示音的段珩夜有些疑惑的抬起了頭。接著段教授便一眼就鎖定了圖書室另外一邊那個正在閃著光的儀器……孟河稀就這樣翻車了。

    雖然已經結婚有一段時間，但是孟錦淮卻發現自己或許從未看透過段珩夜。

    以孟錦淮對段珩夜的了解，面對這種情景對方應該會直接無視孟河稀的才對。可畫面中卻顯示，曾經對周圍事物都漠不關心的段珩夜竟然慢慢的走到了全息球邊，接著面無表情的出現在了孟河稀的對面。

    “嬸……啊，段教授……”看到眼前男人之后，心理素質不過關的孟河稀差點腿一軟從全息球里面滾了出來。聽到第一個“嬸”字后，段珩夜的臉明顯黑了一秒，幸虧反應靈敏的孟河稀將這個作死的稱呼給收了回來。接下來在看到對方的表情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孟河稀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個“下午好”來。

    顯然段珩夜并不吃他這一套，“你來這里做什么。”他問。

    “我……”孟河稀神情緊張的四處亂瞄，接著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呃……我來這里模擬機甲駕駛。”他似乎找到了一個好理由，不過可惜的是，眼前站著的人就是整個星際最最了解機甲的人。

    剛才親耳聽到了游戲開機音的段珩夜當然沒信他的鬼話，段教授接著問：“哦？你模擬的型號是什么？”

    “……”從沒有模擬過機甲駕駛、只會打游戲的孟河稀沉默了。

    什么叫做撞到了槍口？這就是！

    此時正在看監控的孟錦淮則忽然覺得自家侄子有些丟人。

    看著孟河稀低頭沉默不語，段珩伸出手去無情的關掉了正在運行的全息球。而還存有自知之明的孟河稀則耷拉著腦袋從全息球中鉆了出來，他小聲嘟囔著：“我去學習了。”接著便轉身想跑。

    沒想到段珩夜還是沒有放過孟河稀，“在這里寫。”他冷冷的說。

    ……

    視頻被快進到了現在的時間點，孟錦淮看見在圖書室的另外一臺書桌前，段珩夜與孟河稀坐在一起皺眉看著對方的功課。盡管因為工作忙碌而不太有時間去管自己的侄子，但是監護人孟錦淮可是知道孟河稀那稀爛的成績的。

    他沒有想到，一直有天才之名，曾經連研究院同事的難題都不屑于解答的段珩夜現在竟然有耐心去看一個小孩子學習。

    明明對方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但是孟錦淮卻又非常確定——段珩夜變了，而自己一點也不了解現在的這個段珩夜。

    向來對所有問題都能平和面對的孟錦淮此時竟稍有些心煩意亂。他自小喜歡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可現在孟錦淮忽然發現了一個不但不受自己掌控，并且連看都看不透的人。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孟錦淮關掉了監控。

    此時在圖書館內，看著光腦怎么也算不出答案的孟河稀眼睛已經紅了一圈。而在他旁邊坐著的段珩夜終于有些絕望的在心里嘆了口氣，自己可別把小孩搞出什么心理陰影了……

    “這里不對。”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接觸過這些基礎學科的段珩夜終于忍不住在光屏上點出了孟河稀的問題所在。

    聽到段珩夜的話后，喪了半天的孟河稀忽然眼神一亮將那句“謝謝嬸嬸”脫口而出。

    嬸嬸？聽到那兩個字后，段珩夜神經便是一緊，可還沒等他再次糾正，抬頭便看見圖書館的大門已經打開了大半。幾秒鐘后，一天沒見的孟錦淮出現在了門口處，看著男人意味深長的表情，段珩夜非常確定，孟錦淮絕對聽到了孟河稀這小家伙剛才說那兩個字。

    看來還是作業不夠多。

    第十七章

    宴會結束后又經過幾天“休養”，段珩夜終于等到了再次去安羅授課的日子。盡管因為“身體不適”的緣故，自己這回只能在安羅呆一天時間，接著就得回南諸繼續修整。不過若是仔細觀察還是會發現，在踏上離開南諸星的星艦那一刻，一向喜歡冷著臉的段教授嘴角竟然在某個瞬間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靠！終于可以暫時離開孟錦淮的身邊了！

    段珩夜暈倒在珍翠星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整個星際，在他迷妹迷弟的大本營安羅大學，大家更也是一點也不收斂的對段教授表達著關心。

    上課時段珩夜站在講臺上向四周看去，只見所有學生均雙目炯炯的盯著自己，那眼神既有幾分仰慕、贊嘆還有無法描述出的悲傷，活像是看烈士一般……不過這也怪他今天上課前沒有好好地照鏡子。

    原主的身體素質真的不怎樣，半點也經不起折騰。從元帥府去安羅的路上星艦正好路過一個小行星帶，癡迷于欣賞星際風光的土包子·段珩夜看得入迷忘記了休息，到上課的時候，他的臉色便是rou眼可見的疲憊和蒼白了。

    段珩夜畢竟有“高嶺之花”的大名在外，盡管大家非常擔心他的身體，但是私下沒有與教授有過接觸的學生還是有些怕他。所以在經過一番猶豫之后，大家還是決定不去打擾段教授，叫他一個人安靜的休息就好。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

    沒有按時休息再加上幾小時的高強度腦力工作，段珩夜現在已經是身心俱疲。等回到休息室后，他便坐在了室內那把皮質辦公椅上一點也不高冷的打了個哈切。星際時代科發達，人也更加懂得享受，比如說這張辦公椅便極其符合人體工學。段珩夜本來只想稍微休息一下，不過一會竟然給生出了一陣nongnong的困意來。

    擔心有人會來向自己提問，段珩夜剛才并沒有關閉休息室的大門。所以等到藍凈遲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穿著米白色襯衫的男人靜靜的坐在黑色的皮質座椅上，座椅的顏色加上休息室里冷冷的燈光，襯得他愈發面色蒼白。不知怎的，段珩夜的頭輕輕向后仰去，而他的左臉頰處竟然還靜靜的墜著一枚尚未蒸發的眼淚。

    段珩夜……哭了？

    眼前這個場景實在叫藍凈遲感到震撼。

    盡管段珩夜身體不好，甚至前幾天剛剛因為昏迷事件上了星際新聞，但是在大多數人的心底，眼前男人卻絕對是強大的。此時燁天正處于戰亂狀態，親手創造出新式機甲的段珩夜在他們的心中無疑就是帝國守護神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在藍凈遲的眼里，段珩夜除了高高在上的研究院院長以外更是那天將自己從人生的低谷中拖出的救世主。

    但是現在，藍凈遲心中的救世主段珩夜竟然哭了？

    作為以理性著稱的藥劑學專業在校生，一般情況下藍凈遲不是一個多么有想象力的人。開始今天僅在看到段珩夜此時樣子后的幾秒鐘里，藍凈遲的心底卻已經腦補出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難道說段珩夜的病很重？不對，藍凈遲第一時間在心底飛快的否定了這個猜想——要是段教授病重的話，估計元帥都不會同意他到安羅來上課。

    等一下……元帥？站在那里的藍藍凈遲慢慢皺起了眉。

    段珩夜在燁天帝國的社會地位實在很高，在不知道他和皇室那復雜關系的藍凈遲看來，能夠叫段珩夜傷心到一個人在休息室默默流淚的人好想只有……他的配偶孟錦淮。

    差不多已經進入夢鄉的段珩夜不知道，自己這一滴因為打哈欠而產生的生理性眼淚及究竟叫藍凈遲聯想到了多少東西。等他聽到身邊腳步聲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站在對面的一臉憂郁的藍凈遲，以及對方緊握著垂在身側雙拳。

    看見藍凈遲的樣子，段珩夜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難道說安羅又有不長眼的人招惹了未來人氣男配？想到這段珩夜習慣性的伸出手去輕輕的按了一下太陽xue，接著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怎么了？”他蹙眉向藍凈遲問道。

    藍凈遲只看見，方才那滴靜靜懸掛在段珩夜臉頰上的淚珠隨著他起身的動作向后劃去，接著便徹底隱入了他那一頭黑發之中。水珠消失，最終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的短促淚痕。

    明明不是一個喜歡關心他人私下生活的人，可藍凈遲看到那道淚痕之后，只猶豫了一下便果斷將剛才的猜測問了出去，“段教授……您……您最近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事情嗎？”

    您最近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事情嗎？

    自從上次在安羅留了聯系方式之后，藍凈遲時不時的會給段珩夜發些消息過來。不過在段珩夜看來，藍凈遲給自己發來的那些消息很像是從前地球被資質的貧困生定時給資助者發去的生活簡報——無非是講講他最近的學習狀態還有取得的進步。除了上回暈倒上了星際新聞外，藍凈遲似乎從倆沒有關心過段珩夜的生活。

    所以他現在怎么忽然關心起了這個？盡管心頭很是疑惑，不過對方畢竟是未來的藥劑學天才，段珩夜還是搖了搖頭，接著反問道：“怎么了？”

    作為《傾倒星際》中一位亦正亦邪的角色，藍凈遲的身上也帶著幾分反派常有的偏執氣質。他似乎已經認定了段珩夜“偷偷”在休息室里流淚與孟錦淮有關，沉默幾秒后，藍凈遲咬了咬牙深呼吸說：“段教授……抱歉，作為一個外人我真的不應該關心您的感情問題，可是請您相信，盡管元帥大人是我們燁天的戰神，但是在我心中，您遠遠比元帥大人更加偉大。”他的語氣格外認真。

    一般情況下，段珩夜自己都承認他的情商只勉強在平均線上。但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聽明白了藍凈遲話里的意思……看來小遲好像是覺得自己孟錦淮的感情出了問題？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叫藍凈遲產生了這個錯覺，但他方才表忠心般的話卻還是叫段珩夜非常感動的。在這個人人崇拜孟錦淮的年代，一個能將自己放在放第一位的迷弟是多么的難得！

    此時人氣男配藍凈遲還是一副少年摸樣，從他的身上壓根看不出書里所描寫的未來那“妖孽”樣子。或許是剛才上完課的緣故，藍凈遲的身上還穿著學校統一發放的白色實驗服，看起來更是異常的幼齒和純良。

    上輩子的段家共有四位少爺，大概是身為家中老小的原因，段珩夜從小都非常想要一個軟萌的弟弟或meimei。不得不承認的是，現在眼前這個還未黑化的藍凈遲就非常符合段珩夜心目中的好弟弟形象。

    在心里腦補了一下藍凈遲跟在自己背后叫“哥哥”的場景之后，段珩夜便假裝正經的走到了對方身邊，接著又狀似隨意的摸了摸對方頭頂那蓬松的黑發。

    “好。”段珩夜一邊默默享受著當哥哥的感覺，一邊如哄小孩般的說道。

    只是正在心里感嘆著“手感不錯”的段珩夜沒有看到，就在自己摸上藍凈遲頭頂的那一刻，這位少年的耳朵忽然一下紅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段珩夜：你就是個弟弟。

    小遲：？？？

    第十八章

    渡光星西半球的夜幕慢慢降臨，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男子敲了敲門然后走進了段珩夜的休息室里。從早晨下課到現在，段珩夜一直呆在休息室中沒有出去，除了中途藍凈遲來的時間以外，他一直都在休息或看書。

    “段教授，星艦停靠在渡光星a17停靠坪，請問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說話的人是段珩夜的私人助理。

    聞言段珩夜終于關掉了光屏慢慢站了起來說：“不了，今天身體不舒服，明早再回。”接著便轉身向休息室外的懸浮器走去，看樣子是準備直接回安羅內的那棟別墅。段珩夜的余光看到，助理聽到自己的話后似乎是有些不滿的抿了一下嘴唇，但緊接著還是點頭記下了他的安排。

    雖然從原主的記憶中看不到有關于這個助理的特別內容，甚至《傾倒星際》的主線劇情里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但是段珩夜的直覺卻告訴他——自己的助理先生絕對沒有看上去的那么簡單。見到助理終于點頭準備回星艦后，段珩夜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實際上段珩夜今天的身體并沒有任何的不適，他只是借著這個由頭留在渡光星而已。

    經過段最近一段時間的觀察，段珩夜發現，相比于危機四伏的元帥府所在地南諸星，還有人口密度較大的研究院居住區，這個安羅校園內位置偏僻的小別墅倒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有件事段珩夜已經想做很久了，今晚正是機會。

    回到住處之后，段珩夜并沒有選擇休息而是徑直上樓換上了一身特別的黑色制服。這件衣服是他從珍翠星上帶來的，盡管外表上看起來非常普通，有點像是地球時代的特警制服，但是其中卻內置有目前全星際最高端的人體數據監控系統。

    段珩夜沒有猶豫直接換上了這身黑衣，與此同時他的斜前方也出現了一道暗綠色的光屏。光屏上沒有文字，不過段珩夜單單是看到它便已經精神緊張了起來。

    星際時代的科技非常發達，相比于段珩夜之前生活的地球，真的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不過在段珩夜的眼里，其中最最玄妙還有難以捉摸的便是“精神力”這一項。在一般情況下，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包括上次孟錦淮在意外中覺醒sss級精神在內，整個星際有記載的精神力突破事件也不超過百起。

    也怪不得當時有很多讀者堅定的認為孟錦淮就是《傾倒星際》男主，畢竟在他之前的雙s級精神力就已經是星際獨一份了，而直接突破sss則更是聞所未聞的事——在孟錦淮之前那僅有的百起突破案例中，精神力變化的數值也只在10到20之間徘徊。

    同樣可以查到的數據是，星際時代普通人的精神力應該在10－60之間，超過六十便能夠加入機甲軍團，而頂級精神力數值則在90以上。至于100……便是人們俗稱的“s級精神力”，雙s級則還要再翻上一倍。

    因為兒時那場意外，原主的精神力同被直接歸零。雖然精神力為零在日常生活中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但是對于一個機甲設計師來說這卻是一個難言的遺憾——就像是一個音樂家無法聽到自己譜寫出的樂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