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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相門千金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陸士儀對著陸觀行了大禮,笑道:“女兒多謝爹爹了。”

    王夫人趕她回房,“你不是正在為你爹做一套新衣服嗎,還沒做完吧?快快回去做。”

    陸士儀得令,沖著王夫人眨眨眼睛,“女兒告退!”

    陸觀嘆氣,“你看看你,把女兒寵成什么樣了,她這個性子嫁人了,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儀兒處事機智善變,以后到哪里都能過得很好,我才不擔心她呢!對了,我讓你去打探宋淮,怎么樣了?”

    陸觀道:“夫人,先饒了為夫吧,你昨日才讓為夫去打探,總得要幾日吧。不要太心急,儀兒自有她的好姻緣,急是急不來的。”

    王夫人深諳馭夫之道,她不再說這事兒,親手為陸觀換了衣服,給他斟茶,然后緊靠著陸觀,柔聲細語跟他說話。陸觀享受著夫人的服侍,心里越發(fā)喜愛她。

    陸府侍婢伙同情夫偷盜主人財物私奔,罪名不輕。袁安之將罪名都推到紅蕊頭上,說是紅蕊引誘他,財物是紅蕊所盜,他并不知情。

    偷盜財物的事情,紅蕊百口莫辯,兼之痛恨袁安之的無情無義,悲憤之下,緊咬袁安之,堅稱是袁安之攛掇她去偷主家的財物。最后監(jiān)司長官判了袁安之與紅蕊流刑,至于書童,則將他打了二十大板,放他返回故鄉(xiāng)了。

    陸士儀得知袁安之判了流刑,道:“哼,便宜他了!”

    綠梅說:“小姐宅心仁厚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本朝盜竊罪判的極重,大儒士們曾說:“是知為盜賊計,而不為良民地也。”高祖立國時,規(guī)定:盜竊贓物的價值超過十貫錢,一律是要處死刑。放那些并不貴重的珍珠,是因為陸士儀不想要他們的命,只要遠遠地將他們流放就可以了。

    青桃從家中回來,知道了這事兒,氣道:“紅蕊這個賤婢,差點害了小姐。”然后對陸士儀說,“小姐,都是我不好,若是當時我在您身邊,怎么也不會出這事兒,我一定打的袁安之鼻青臉腫,哭爹喊媽,以后我再也不離開您了。”

    陸士儀笑道:“好,以后你就是我的護身金剛。”

    她問起青桃母親的事情來,青桃道:“我母親的身子已經(jīng)好多了,多虧了夫人遣了大夫來給我母親瞧病。”

    “沒事就好。”

    袁安之的事情徹底過去,陸士儀的心情重新明快起來,約了周婉去茶坊喝茶。茶坊的用竹簾隔擋著,隱約能看到人影。陸士儀與周婉討論最近看到的一本書,就聽到有人隔壁有人在說話,聲音嬌嬌怯怯的,“宋公子,不如我們來下一盤棋吧。”

    這聲音聽著耳熟,陸士儀卻記不起來是誰的聲音,周婉低聲道:“應該是蕭家姑娘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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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蕭家是本朝第一爆發(fā)戶,蕭美仙的jiejie是當朝蕭貴妃,為皇帝生了兩個公主,深得皇帝的寵愛,在飲膳供給方面甚至超過田皇后。蕭貴妃家貧,進宮為奴,但她天生麗質(zhì),聰慧伶俐,善于逢迎,沒幾年就成了皇帝的寵妃,連帶著雞犬升天,蕭家也一躍成為了京城的新貴。

    這種靠嬪妃起家的外戚,天然與進士出身的官員們不是一路人,因此陸士儀與周婉只見過蕭美仙幾面,沒有過多的交情。

    兩人喝著茶,隔壁的聲音不住的傳進來。蕭美仙嬌滴滴地說要跟宋淮下棋,宋淮不解風情地拒絕了,語氣頗有些嚴肅,“蕭姑娘,男女授受不親,禮也。你我同處一室,在外人眼里,難免會落人話柄。”

    蕭美仙委屈地說:“宋公子,清者自清。奴只是欽慕你的才華,今日難得偶遇,想向您清請教棋藝而已,你我之間風光霽月,奴不在乎外人的閑言碎語。”

    著蕭美仙膽子還真大,陸士儀與周婉忽視一眼,屏氣凝神聽他們說話。

    只聽著宋淮仍舊是用一副嚴肅的口氣說:“人言可畏,蕭姑娘不在乎,宋某卻很在乎,宋某潔身自好,不愿意沾惹上是非。”

    哈哈,蕭美仙與宋淮仿佛掉了個個兒,蕭美仙是風流的公子,宋淮反而成了貞婦了。陸士儀差點笑出聲音來,她連忙用手捂住嘴巴。

    宋淮一甩袖子,道:“蕭姑娘請自便,宋某告辭。”

    蕭美仙眼睛紅了,聲音里帶著哭腔,“宋淮,你就這么看不上我嗎?”

    “自重!”宋淮義正言辭地說,“蕭姑娘是大家閨秀,當知《閨訓千字》有云,凡為女子,大理須明;溫柔典雅,四德三從,言辭莊重,舉止消停。《禮記》也說道,男女不雜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櫛,不親授……”

    宋淮居然給蕭美仙普及起閨中典籍起來!

    蕭美仙很憋氣,但他說的都是世人皆知的大道理,自己根本沒法反駁他,氣得嗚嗚哭起來。

    宋淮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拱拱手,“宋某告辭。”只留下蕭美仙主仆兩人,蕭美仙跺跺腳,也帶著侍女離開了。

    陸士儀與周婉看了全場,只覺得啼笑皆非。陸士儀笑道:“蕭美仙容貌昳麗,還裹著一雙尖尖的小腳,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如同弱柳扶風,聽說她同宮里的貴妃有七分想象了,這樣一個妙人兒,宋淮卻不為所動,要么是真的對于美色毫不在乎,要么是有更大圖謀。”

    周婉則說:“不管怎么說,蕭家宮里有貴妃坐鎮(zhèn),極有權(quán)勢,宋淮卻毫不動心,連著拒絕兩家權(quán)貴,可算是威武不能屈,實在是個有骨氣,讓人敬佩。”

    “佩服是佩服,可是宋淮未來的妻子要倒霉了。”陸士儀說。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陸士儀解釋道:“宋淮動輒規(guī)矩,可這些規(guī)矩都是男人設(shè)置的,什么‘婦人無故,不窺中門。’‘量宏意美,原宥海涵,刻毒嫉妒,吵鬧難堪。’想想都覺得可怕,一言一行都按照這些規(guī)矩來,還不讓嫉妒,寬待姬妾,這樣活得還有什么意思?”

    周婉心有戚戚地點頭,“我母親曾對我說,夫婦之道,在于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果做丈夫的行止不當,荒yin不堪,卻反而拿這些去要求妻子,妻子也可不必尊敬丈夫。若是一味著照著《閨訓》來,那就是傻子了。”

    陸士儀點點頭,突然又笑了,“宋淮與我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以后她的妻子是好是歹更是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這是cao哪門子心呀!”

    回到家中,她將這事兒跟王夫人說了。王夫人嘖嘖兩聲,道:“這蕭家可真是上不了臺面,想要與人家接親就正正當當?shù)厍裁饺巳フf,讓自家閨女去行這種不入流的事情,也只有蕭家才干得出來。”

    陸士儀道:“宋淮拒絕了蕭姑娘,她哭的很傷心。”

    “活該,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作出這些事不害羞么!這家子人從跟上就亂了,蕭貴妃憑著美色得了圣上的寵愛,這家子人就以為美色是無所不能的事情了。”

    王夫人很有些憤憤不平,宮里的田皇后昔日在閨中時,與王夫人是密友。田皇后秉性賢德,慈愛寬容,祖父是大梁開國功臣,名門之后,只是容貌普通,便不得皇帝的寵愛。蕭貴妃仗著皇帝的寵愛,一點都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甚至還曾慫恿皇帝廢后。但廢后畢竟是國家大事,群臣上諫,田皇后這才能保住后位。

    陸士儀倒了一杯茶給王夫人,道:“您可別為蕭家的事情氣壞了,不值得。外戚依靠嬪妃起勢,這權(quán)勢富貴是不會長久的。”

    王夫人笑道:“正是這個道理,所以蕭家才想著同新科進士結(jié)親,可惜人家卻根本不愿意與外戚結(jié)親。宋淮這人不錯,我已經(jīng)讓你父親去打探。”

    “他連著拒絕了樞密副使張家,還有蕭家,這眼光夠高的,還是不要了吧。”

    王夫人說:“張英是先帝潛邸舊人,蕭家是外戚,這兩家雖然權(quán)大,但都不是進士清流出身,宋淮進士及第,愛惜羽毛,自然不愿意同這些人家結(jié)親。”

    陸士儀還是拒絕,她把宋淮今日對蕭美仙說的話一一告訴王夫人,“他太古板了,像個石頭一樣硬邦邦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王夫人敷衍女兒,說:“行,都聽你的。”但私下仍舊讓陸觀去打探。

    ……

    宋淮回了寓所,與他同科的另一位進士屈安一臉喜氣,見他回來,拉著他,“走走走,我請客,咱們?nèi)プ硐蓸呛染疲 ?/br>
    兩人到了醉仙樓,屈安爽快地點了一大桌子菜,喜滋滋地說:“多吃點,別客氣。”

    宋淮調(diào)侃道:“往日你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用,今日怎么突然大方起來了?”

    屈安也不在意,道:“人窮志遠,前些日子多虧你了,不過我現(xiàn)在否極泰來,吏部的文書下來,我被授了陳留縣的知縣,不日就要啟程赴任。”

    宋淮端起酒杯敬他,“恭喜恭喜!”

    屈安道:“多謝,我想你的差遣應該也快下來了吧?”

    大梁官職與差遣分離,宋淮是進士甲科第二名,皇帝親自授了大理寺平事,但差遣還沒有下來。宋淮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下來。”

    屈安嘆了口氣,“樞密副使張家,多有權(quán)勢的人家,你居然拒絕了他家,他可不得給你小鞋傳。”

    宋淮道:“圣上是英明的君主,張家在朝堂上不能一手遮天,我的差遣遲早都會下來。”

    “可是你原本或許可以去富庶的地方,就因為得罪了張大人,可能就讓你去貧瘠偏遠的地方了,這又是何必,聽說張家小姐姿容端麗,你娶了她也不虧,還能得一大注嫁妝,不比你現(xiàn)在強嗎?”

    屈安在老家時就奉父母之命娶妻,待中了進士后,看見其他未成婚的進士受權(quán)貴人家追捧,心里到底有些羨慕的。

    宋淮淡淡地說:“十年寒窗,走到如今的地步,我所要的東西日后都能得到,實在沒有必要邀寵獻媚于權(quán)貴。”

    屈安大笑道:“你這樣想也行,那些權(quán)貴人家的小姐脾氣驕縱,不好伺候,別到時候搞得夫綱不振。”

    宋淮沒有把蕭家的事情說與屈安聽。其實蕭家?guī)状窝^府,除了第一次與其他幾位進士一同去了,之后他就找借口推拒。蕭美仙之父蕭元景暗示過想將女兒去陪給他,宋淮當即婉拒,本以為這事就此了結(jié),卻沒想到在茶坊被蕭美仙糾纏,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卻說蕭美仙被宋淮的一席話傷透了心,哭哭啼啼地回了家。她的母親聽說后,過來看望她。侍女將當時的情況的說了,蕭美仙抹著眼淚,質(zhì)問蕭母:“娘,人家看不上女兒,你何苦讓女兒送上門去讓人家羞辱,難道女兒不是您親生的?”

    蕭母道:“你這說的是什么傻話,娘一向都是疼愛你的。宋淮是榜眼,以后大有前途,娘是為著你想啊。”

    “他不過就是窮書生,咱們家干嘛非要巴著他。jiejie得皇上的寵愛,咱們讓她給我找個好人家,那不是更好嗎?”

    蕭母道:“這進士就是頂頂好的,中了進士,日后才能為官做宰,那些王爺國公們只是名頭上好聽,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實權(quán),這根本不能算是好人家。”

    蕭美仙見說不通母親,頓時又哭嚎起來,“我再也沒有顏面見了,你讓我死了算了吧!”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蕭美仙慣常試用的手段,在父母面前無往不利,然而這次蕭母鐵了心,道:“本科進士中,人品才干最出眾的就是宋淮,我們都是為你好,你可不要太任性,不然你父親回來罰你。”

    蕭母語氣不好,蕭美仙有些害怕了,止住了哭聲,蕭母又苦口婆心勸起來,“其實宋淮也沒錯啊,他言語得當,沒有趁機占你便宜,反而把你勸走,這是正人君子的所作所為。”

    蕭美仙嘟囔道:“可他就是不同意婚事,我能有什么辦法呢?”

    蕭母拍拍女兒的背道,“這事你就別管了,都交給你父親處理,為娘就不信了,咱們有貴妃娘娘在,還搞不定一個小小的宋淮!”

    蕭母安慰完女兒,與丈夫蕭元景合計一番,便進宮探望蕭貴妃。

    蕭貴妃住在景福殿,殿里裝飾華美,金碧輝煌,論起奢豪程度,遠勝于田皇后的坤寧殿,然而蕭貴妃仍然覺得住著不舒服。

    蕭母參拜過貴妃,然后落座,見還是她無精打采,關(guān)切地問道:“美瑤,你警惕看著不大精神,要不請?zhí)t(yī)過來瞧瞧?”

    “娘,我沒事,只是悶得慌。”蕭貴妃懶洋洋地靠在榻上,“皇上許諾要把鳳冠戴在我的頭上,可是群臣們都不同意,皇上也沒有辦法,我見到那田氏就膩味得慌。”

    蕭母勸道:“這事不能急,要慢慢來,等你養(yǎng)好了身子,生個兒子,到時候母憑子貴,還怕不能母儀天下嗎?”

    蕭貴妃發(fā)愁,“我進宮這幾年,卻偏偏得了兩個公主,唉,雖然說陛下非常疼愛她們,可是若是她們是兒子,我早就坐上了中宮的位置。”

    蕭母道:“jiejie引來弟弟,只要你能生,兒子肯定會有的。陛下獨寵你一人,幾乎絕跡與坤寧殿,皇后是生不出孩子來的,女兒你的好日子在后頭。”

    “但愿如此吧。”

    蕭母笑道:“你小時候,我讓跟人給你算命,說你有命格貴重,日后必定顯貴。那時候咱們家窮,不得已把你送進宮,卻沒想到這正是你的機會,得了陛下的看重,攜帶著家人富貴,算的多準!”

    蕭貴妃點點頭,自語道:“我確實不該著急,陛下對我可好呢!”然后她問蕭母,“meimei的婚事定下來沒有?”

    蕭母搖搖頭,“還沒有,你父親暗示過,宋淮給拒絕了。”

    蕭貴妃冷哼一聲,“這個人怕不是傻子,娶了我meimei,就能與皇上做連襟,以后的富貴權(quán)勢絕對少不了。”

    蕭母想了想,說:“書生都有些清高的骨氣,他們……”

    蕭貴妃打斷母親的話,“我可不信這話,哪有什么清高的人,只是拿喬作勢罷了。父親是個什么意思?”

    “你父親還是想要結(jié)這門親事,畢竟咱們家在朝中沒有什么勢力,別人家只當我們是暴發(fā)戶,召了宋淮為婿,兩家的利益綁在一起,宋淮日后沒準還能成為娘娘你的助力。”

    “行吧,這事兒我跟陛下說說,讓陛下去賜婚,我就不信了,這宋淮還敢不聽陛下的話!”蕭貴妃傲氣地說。

    到了晚上,皇帝過來景福殿,蕭貴妃迎上去。皇帝看到她這張芙蓉面,一天的勞累一掃而光。他擁著愛妃在塌上坐下,宮人上膳食。蕭貴妃親自伺候皇帝用膳,給他斟酒,皇帝享受著愛妃的服侍。

    酒過三巡,蕭貴妃趁著皇帝高興,說:“陛下,妾身家中有個小妹,今年一十七歲了,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仍然待字閨中,妾身的爹娘犯愁的很,連妾心里也急得慌。”

    皇帝奇道:“京中殷實的人家不少,難道你的小妹一個都看不上嗎?”

    蕭貴妃嬌滴滴地說:“小妹她是個極有主見的女子,她仰慕那些有才華的人,因此想嫁個讀書人。”

    “今年正好是殿試之年,新科進士那么多,這不是值得犯愁的事啊。”

    蕭貴妃不再兜圈子,索性把話都明說了,“新科進士第二名宋淮,今年二十二歲,尚未娶親,人品學問都是極好的,與小妹年歲也相當,我家父母都覺得他還不錯,想召他為婿。妾身希望陛下能下旨與小妹與宋淮賜婚。”

    皇帝笑出聲來,“眼光不錯,朕也覺得宋淮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