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許耐耐:“你還有其他事嗎?” “你之前有沒有……” 有沒有見過我。 堵在心頭已久的一句話終究還是問不出口。 “有沒有什么?” 楚文雋搖頭苦笑。他問的荒唐,本身這句話也十分荒唐。他說:“我有一個朋友。” “呃?” “她喜歡吃辣,喜歡吃糖,小時候最喜歡喝草莓味的酸酸乳,不喜歡棒棒冰掰成兩半吃,不喜歡喝溫熱的水,不喜歡番茄雞蛋里的番茄……” 許耐耐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這朋友怎么和她的習慣這么相似? “她和你一樣,也愛傳單的油墨味。” 這也太巧了,竟然能有一個人與她的喜好相似到如此地步。 “他跟我有點像。”這哪里是有點像,這簡直是完全一模一樣。 “是嗎,我也認為她和你很像。” “他是?” 他驟然沉靜下去。 她是你。 一切事實都指向一個論斷,既真實又虛幻荒謬。況且,如果她是那個她,又怎會不記得他。然而他又確信她就是她。 許耐耐見他神情暗沉,踟躇之后,不再問他那人是誰。她正要說再見,視野里忽然出現一道身影。 許馨抱臂,靠在樹干上,親昵道:“文雋。” 許耐耐驚愕,他們認識?許馨認識楚文雋? 楚文雋并未搭理許馨。他皺起眉,對許耐耐說:“你先走吧。” “走什么走?”許馨攔住許耐耐,纖瘦漂亮的天鵝頸仰高,嬌嬌膩膩道:“文雋,你還沒追到她?我不是讓你快點嘛。” 話音落下,許耐耐愣住。她轉向楚文雋,一臉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楚文雋眉頭越蹙越緊,“聽我說。” “我告訴你吧,你以為文雋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啊,是因為我,因為我讓他來追你,所以他才接近你的。”許馨翹起薄薄的唇角,笑容冰涼,如吐出蛇信子的毒蛇。 許耐耐整理好情緒,一眨不眨地緊盯楚文雋,“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松開緊擰的眉心,面容鎮靜:“是,對不起,但是” 許耐耐打斷他,“你一直在騙我。”被人欺騙的慍怒夾雜著難過充斥胸腔,她無法相信,那么一個溫柔干凈的人會做這么卑劣齷鹺的事。 “對啊,就是在騙你啊,誰叫你蠢,還巴巴的相信他。”許馨看戲似的,聲音愈發尖銳烈刻薄。 “閉嘴。”楚文雋冷聲叱她。一向的謙和登時散去,周身氣壓低得讓許馨喘不過氣來。從來沒見過他這般陰沉的模樣,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終于忐忑,惴惴不安地往后退半步。 他收回視線,與許耐耐四目相接時斂去陰沉,“對不起,我不該騙你,我已經后悔,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做錯事,所以我沒有再繼續騙你。” 還處于慍怒之中的許耐耐被他這番話消去了些許怒氣,她緩下起伏的胸膛,無言看了他良久,最后一言不發地轉身而去。 楚文雋握緊雙拳,隨后面向樹干邊上的許馨。他緩步走近。高大的身軀遮擋住光線,黑暗霎時籠罩下來。 在他離她兩寸遠的距離站定,他摘下眼鏡,幽幽道:“好玩嗎?” 悠長而詭異的聲音仿佛從地獄里傳上來。 沒有了鏡片的遮擋,那雙黑沉的瞳孔里暴露出來的陰鷙讓許馨顫抖起來。 他不是楚文雋,不是楚文雋,不是她的文雋! 作者有話要說: 秦刺:我尋思我才是男主,怎么兩章了都還沒啥戲份? 楚文雋:誰說你是男主? 萌某人:你們想多了,本文沒有男主。 耐耐:無cp,謝謝。 哈哈哈哈哈,楚文雋是個小可憐,你們別討厭他啊。說起來秦刺也是個小可憐,以后不寫可憐兮兮的男主了。t_t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愛吃土豆的貓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陟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6章 睡前運動 許馨手腳發冷,她顫動著眼皮, “文雋……” “誰讓你這么叫我?我不是說過我們不再有任何關系?”他瞇眼。 “我……文……”她磕磕巴巴的, 及時止住。 他輕啟唇, “以后要是再去招惹她,別怪我不客氣。”他的音量很輕,神情也很淡,卻讓她感到可怖。 “聽到沒有?” 她被震得做不出任何反應。 “嗯?”上揚而又下沉的尾音刺進她的身體里,她渾身一瑟縮, “聽到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腿,轉而大步往后退,如有惡鬼在追一般慌急地遠離開這里。 楚文雋看也不看她, 他取出一塊帕子。帕子看起來有些年份了,邊緣綴了兩朵淺藍小花。他的神色柔和下去, 輕緩而優雅地用帕子擦拭鏡片。 忽然間,似乎是察覺到什么,他迅疾回首。 他愣在那兒, “耐耐。” 去而復返的許耐耐站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 他的眸光里有種說不清楚的異樣東西。表情似乎是空茫的,又像是因為驚詫而失了神。很快他戴上眼鏡, 恢復之前溫和沉靜的模樣。 他們互相看著,誰都沒有說話。 目睹了方才那一幕,許耐耐才意識到, 她一點都不了解眼前的這個人。陰鷙冰冷這樣的形容詞她從來沒有想過會用到這個溫柔謙和的男生身上。她震愕不已。 戴上眼鏡的他與方才摘下眼鏡的他大相徑庭,完全是兩個人。他仿佛有兩幅面具,一面溫文爾雅, 一面冷酷無情。 “耐耐,對不起。”他率先打破沉默,誠摯地道歉。她收去復雜的情緒,想到剛才他警告許馨的那些話。或許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他認識到了錯誤,不再繼續騙她,和許馨也撕破了臉,可是他畢竟騙了她。 剛剛她一氣之下轉身就走,至半途又停下來。她竭力控制怒氣,折回去只想告訴他,他不再是她的朋友,不曾想卻看到了這一幕。她已然冷靜。冷靜之中迅速忖好該說的話,她清清嗓子,說:“我原諒你。” 他握緊的拳頭猝地一松,“原諒我?” “我原諒你,但是,從此以后我們不再是朋友。”她原諒他,因為她不愿在這種事情上做過多糾纏,并且因為剛才的事,她認識到他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群,她更不能與他做過多糾纏。索性原諒他,他不用愧疚,她也不用煩擾于此事。 她很慶幸,他們之間的友情還沒有達到讓她被欺騙之后十分難過傷心的程度,她很慶幸,他不是她的竹馬。要是她的竹馬和他一樣的話,她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她可能會直接一耳光甩過去破口大罵。感情越是深,被欺騙背叛后就越是憤怒。 “耐耐!”他上前,神色略急。她止住他,“別過來。”他不得不定在原地,雙臂抬起,在空中揮了兩下,似要抓住什么,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去。 她走之前,余光掃到他掌心里攥著的帕子。淺藍的小花映入眼簾,她停頓了半秒,繼而頭也不回地背過身。 樹葉陰影下,頎長瘦削的少年站得挺直如青松,背脊卻在慢慢彎曲,他的神情落寞灰敗,漏出指縫的帕子蜷得皺皺巴巴的。 在香樟林看到往教室走的秦刺,許耐耐胸口淤積的情緒頓時消融。 秦刺也看到了許耐耐。她說過在學校里要保持距離,要冷淡一點。所以他如同之前那樣兩手抄兜,慢騰騰地繼續走,像是沒看到她。 身畔忽然響起輕微的動靜,他還沒看清什么,就只覺有人抱了過來,只在一瞬間又立馬撤離。 他正欲發火,赫然發現抱他的人是她,他要揍過去的拳頭猛地滯在半空中。 她笑吟吟地彎著明眸,“這里沒人,抱一下。”說完就拉開兩人之間的直線距離,站到不遠不近屬于陌生人的合適距離。 這是她第一次這么主動地抱他。而且還是在學校里。秦刺半天回不過神,還處于訝異的狀態。他撫過被她抱過的腰側,遲疑問道:“你怎么了?” 她負手而立,笑得燦爛狡黠,“沒怎么啊,反正沒人嘛,就抱抱。” 秦刺平淡地哦了一聲。 她扯扯卷起的衣袖,“走了。”話音才落地,腰身霍然被人攬了去。他摟高她的腰,露出一口白牙,虎牙尖滑過白光,像一匹即將進食的狡詐的狼。 “你自己違反了約法三章,你說,該怎么辦?”他撫摸她的下巴,等待她的回復。她慌忙掃視四周,不見有人后,稍稍松氣。 “這是給你規定的約法三章,又不是我的,快放開。” “還學會狡辯了。”他用食指壓住她的脖頸,感受著脈搏跳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香一口。 許耐耐雙頰嫣紅,懊惱自己方才由于沖動抱了他。她從他懷里鉆出來,說:“你你你!” “我我我?”他刻意慢悠悠地拖長語調。她擰了他一把,硬邦邦的肌rou硌得她手疼,她甩著手,哼了一聲便快速走遠。 秦刺揚聲笑出來,他舉起被她擰了一把的胳膊,她那點力氣跟被小貓抓了似的,一點也不疼。 許耐耐刪除了楚文雋的所有聯系方式。有時候去辦公室會碰到他,她能看出他想要和她說話的急切與渴求,但她視若不見,每每都只是當做不認識直接忽視他。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在辦公室里再也碰不到他。 一周后,她才在樓梯拐角看到他。他清瘦了很多,面色蒼白憔悴,仿佛才從一場大病中痊愈過來。她心里生出難以言喻的情緒,想要問問他,又急忙住口。她為何要關心他。 還未離開,就見他上本身搖晃了一下,直直跌倒下去。她的動作先于腦子,急急接住他。他平衡穩身體,有些急亂地推開她,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站不穩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 他慌忙解釋,姿態放到最低。許耐耐口吻僵冷,“生病了?” “沒有。”他垂下腦袋,墨黑的頭發與蒼白的皮膚對比強烈。她估摸著他也沒什么大事,冷淡地嗯了一下,拐下樓梯。 有時候許耐耐會恨自己過于心軟。明明就是欺騙過她的人,她那么容易就對其心軟。她知道,她對他心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長了一張與她竹馬一模一樣的臉。她對那張臉沒有抵抗力。 小學五年級之前,她和楚文雋關系一般,普通鄰居關系而已,小學五年級之后,不知由于何種緣故,在那瞬息之間,她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無緣無故的憐惜之情。明明他比她大,她卻時刻想著要保護他不被別人欺負。曾經他還笑她,說她怎么變得像他jiejie一樣。她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對著這個世界里楚文雋那張臉,她抑制不住地心軟。她深呼吸,對自己強調,這里的楚文雋不是他,她要憐惜要心軟也憐惜心軟錯了對象。 / “不行,今晚你回去睡。”許耐耐擋住門,不讓秦刺進去。自從她把阿姨辭退后,夜里他老是喜歡賴在她家不走。到底還是面皮薄的小姑娘,兩人感情再好,她也不能經常留他在這里睡覺。這像什么話。 他抱著枕頭,委屈道:“我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