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整個上午陳清焰在會場通過衛(wèi)星會,觀摩各種影像資料、疑難病例,并有最新手術演示。他靠驚人的意志克服殘留的副作用,專注、投入,和同行們用英語流暢快速地運作著大腦,到中午時,他的襯衫就已經(jīng)濕透。 此刻,他只想抓住簡嘉,徹底松弛下來。 “你不累嗎?”簡嘉不覺間挪移了位置,他吻的窮兇極惡。 “啊”她一聲驚叫,忽然離了床險些仰地上去 ,陳清焰勾手托住了她。 太過分了,簡嘉生氣地打他一下:“你嚇死我了!”說完,踢開他,轉(zhuǎn)身爬過去要下床。 陳清焰抓住她兩只晶白的腳踝,拽過來,壓在她背上,用低啞的聲音說: “給我,程程。” 他像蘇醒的一頭餓獸。簡嘉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努力轉(zhuǎn)過頭,笑他:“陳叔叔,你要這樣的話。將來,墓志銘上只能寫此人縱欲而死了。” 陳清焰垂眸盯著她,良久,似乎要確定她是在笑。 “我餓了,問問楊一我們?nèi)コ允裁础!焙喖纬脛萃崎_他,跳下床,快速穿起衣服。 “他回父母家了,有點急事,今晚不見得回來。”陳清焰暫時壓著火,他把簡嘉帶下來,兩人去楊一事先預定的餐廳吃飯。 圣誕節(jié)臨近,哪里的氣氛都很好。 路邊有個雪人在歪著鼻子笑。簡嘉拿下圍巾,給雪人圍上,又踮腳迅速解下陳清焰的戴到自己脖子上。 陳清焰笑了一聲,很快,他對她說:“有些事我要告訴你。” 兩人點餐,又要了紅酒。陳清焰用熟悉的動作把她腿環(huán)在自己的控制區(qū)域,簡嘉偏不,踩了他幾腳。 陳清焰看看她,倒很平靜:“可能下面的話會讓你不舒服,我先抱歉。”說著,取出耳機,給她戴上。 里面,清晰地傳來她昨天就已經(jīng)聽過的對話。 簡嘉耐心地垂著眼簾聽,長睫微顫,陳清焰坐在她對面觀察著她細膩的表情。 可她臉上只有睫毛投下的一小把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最后,簡嘉自己輕輕把耳機取下,還給他,并靜靜抬臉看他。 “她昨天忽然來找我,我并不知情,我怕你誤會更害怕傷害你。”陳清焰斟酌著開口,他繼續(xù)說,“我對你做過很下作的事情,對不起,我確實有很陰暗不能見光的一面。” 簡嘉不說話,她心里酸澀極了。 “你可以罵我。”陳清焰注視著她,黑眸微閃。 “這件事,我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許久,簡嘉慢慢紅了眼,“你讓我太難受了,所以,我不會罵你,但永遠不會原諒你對我做的這件事。” 她把路給他堵的很死。 陳清焰沒想到她這么決絕,一點余地不留。他以為,兩人復合已經(jīng)有了希望。前一刻,她還跟自己鬧騰。前一晚,她還那樣照料自己。 他嘴角不經(jīng)意動了動,眼睛又冷下來,說:“我會改。” “和我沒關系。”簡嘉冷不丁又拋出這樣一句,看侍者送餐過來,自顧吃起羊排,又嫩又香,入口美妙。 “程程……”陳清焰試圖重新和她對話,但簡嘉置若罔聞,認真品嘗著送上來的主菜,她若無其事和侍者交流兩句,又要了葡萄酒。 “我不想喝紅酒。”她淡淡說,用擦拭發(fā)亮的高腳杯喝酒。 他第一次實實在在領教了她的捉摸不定。她的情緒走向,根本把握不住。 仿佛甜美的微笑,馨香的呼吸,溫柔的手,統(tǒng)統(tǒng)是假的。 她冷淡的時候,像個生氣的小女孩但又是矜持的暗火,不明明白白告訴你,讓人心里堵得慌。 陳清焰被她堵的沉默下來,終于,他擦擦了嘴角,問她:“明天我們?nèi)ゲ┪镳^?后天回去?” “你急著回去,是為了給她當證人,不想錯過冬至,對不對?”簡嘉仰頭把葡萄酒一口喝盡,她更冷了,“去博物館做什么?你想走,現(xiàn)在就走也沒人攔著你。陳清焰,我來猜猜吧,你本來的節(jié)奏是我聽完錄音,你要裝作坦蕩無比的跟我說你要出庭的事,對不對?出庭完了呢?她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她心愿了結(jié),你們又要雙宿雙飛離開南城開啟新生活,而我,只是你這 段時間的調(diào)劑品。確切來說,你只喜歡跟我上床。” 說完,簡嘉重新變得安靜,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眼睛底下時常藏了一絲挑釁,猶如彷徨之刃。但這些都不顯,因為她天生一雙無辜靈動的眼。 她就這么毫不退縮地看著陳清焰,等他的反應。 可是,隨后又冷冷地加上一句:"第一次呢?我們的第一次,也是你被她刺激了要隨便找個人上床嗎?知道我是第一次,你很得意對吧?" 第114章 她要一件件清算。 那些從來沒有拿到臺面上來說的病灶, 匿在心靈的暗角,同樣考驗著陳清焰手中的柳葉刀。 簡嘉眼圈依舊微紅,她像小時候練芭蕾舞時那樣時刻準備著吃苦。 “我按次序回答你,”陳清焰抿了口紅酒,他直視著簡嘉, “她的案子,我是作為證人出現(xiàn), 僅此而已。我要跟你在一起開啟新生活,除了你, 沒有別人。是我自以為是了,應該早就和你商量才對。至于我們的第一次, 那幾天,我確實情緒不好, 聽到她結(jié)婚的消息覺得不甘心。但無論是有意接近你,還是在華縣,是出于你讓我心動我希望得到你,最純粹的, 一個男人想和看上的女人發(fā)生關系,就這樣。當然, 我不會美化成愛情, 那個時候,我僅僅是覺得喜歡你, 有好感, 就想要得到。” 說到這, 壓制不住的那份驕傲讓他有些失控,神情卻更漠然,語氣冰冷:“我不會裝坦蕩,是什么,我說什么。這些事,我沒有主動說出來是因為我知道這會讓你二次受傷。但是,你執(zhí)意認為我想和周滌非繼續(xù)在一起,把你當調(diào)劑品,我不會認,因為我根本沒有那么想。” 他即使認錯,也克制,有不愿意妥協(xié)的東西。要他痛哭流涕低三下四祈求對方原諒,或者,是稀里糊涂承受誤會,陳清焰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陳清焰,你為什么說話永遠這么理直氣壯?好像出軌的是我一樣。”簡嘉討厭他這種冷靜陳述的口氣,理性、有條不紊、像對著她念公式。他隨時把那種本可以稱之為迷人的東西,變得一團糟。 “你愛為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她挎上包,戴好手套站起來往外跑。 等陳清焰結(jié)好賬追出來時,簡嘉沒了蹤跡。 街頭因為雪停的緣故,燈光閃爍,人流量不小,還有孩子們在堆著雪人。 陳清焰邊打手機,邊找她。頭上懸著雪球形狀的圓燈,廣場中央,則布置著巨大的麋鹿燈,兩旁樹上也掛滿了燈,遠遠望去:這一路的燈,像天上銀河接到人間。 沒人接手機。 她故意的,在懲罰自己,陳清焰不斷撥開人群,額頭亮晶晶一片。他停下,戴著鹿皮手套狠狠砸向樹干,黑眸深處燃起火焰。 鑰匙在他這,簡嘉不會回楊一的住處。陳清焰在來回找她一個小時后,微喘著站在異國他鄉(xiāng)的街頭,非常頹敗。 他皺眉左右張望,不停撥打著手機。 時間在點滴流逝。 這里是個圣誕集市,到處是變幻的燈光,和人頭。 陳清焰在考慮是否報警時,看到燈火璀璨的摩天輪下那種賣圣誕禮物的小木屋,旁邊,是一排復古酒吧。 他邁開長腿跑了過來。 終于,陳清焰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身影。簡嘉嚼著巧克力軟糖,彎腰挑手工肥皂,一塊一塊地嗅著: 玫瑰香、薰衣草香、綠茶香……她很享受這些氣味。 劇烈的心跳慢慢回歸正常,他走上前,在簡嘉翻包里零錢時,把錢付了。 聽到他聲音,簡嘉抬起了臉。下一秒,人被陳清焰死死攥緊手臂拉出人群。 連拖帶拽,陳清焰根本不理會簡嘉的反抗。他一肚子火,不知道她會這么任性,隨便說走就走。一點都不怕自己在異國他鄉(xiāng)街頭出事。 他把人按到燈光斑斕的樹下,想弄死她。 “生我的氣可以,為什么要亂跑?!”陳清焰太陽xue狂跳,兩只眼,像黑色天鵝絨撒上火星,他極力壓著自己不要沖她發(fā)火,她怕別人兇她。 簡嘉滿嘴巴的甜,她眼眸閃動,借著燈光仔細瞧陳清焰每一個毛細孔下藏著的真實情緒。 忽然,她伸出手在他眉骨那摸了摸,果然汗?jié)窳恕?/br> 哦,陳醫(yī)生應該找了她很久似乎。 “楊一說昨天他到時,只有我和你在,你什么時候回到的住處?”陳清焰灼灼地回視著她,“你在乎我,程程,但不要拿你的人身安全來折磨我好嗎?你如果不解氣隨便打我都可以。” 簡嘉收回目光,無所事事地朝裝扮的圣誕燈光瞄去。陳清焰扳回她的臉,“我要的是你,不是她,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哦。”簡嘉還是若無其事,“可我不要你,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說完,她朝下一委身子又想溜,陳清焰忽然爆發(fā),他兇狠地把人壓在樹上去吻。簡嘉嘴里一股焦糖味兒,腔壁甘甜,陳清焰勾住她舌頭不放,幾乎是泄憤一般。 “我得怎么解釋才行?程程,如果法庭需要我去做證人,不管是不是她的事情,我都會去,僅僅是出于公民應該盡到的義務。我不要你誤會我。”他慢慢松開她時,壓抑地說,“我提后天回去,也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簡嘉偏過頭,咬著嘴唇:“她這樣對你,你還是不怪她是不是?” “對,因為沒有發(fā)生更糟的事我現(xiàn)在可以大度地說不怪她,只是覺得失望,為什么分手后是這種局面。但如果因為她的瘋狂而讓我又做出令你痛苦無可挽回的事情,我這輩子都會恨她。”陳清焰又重新掰過她的臉,“看著我,我沒有說謊。”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簡嘉忍不住哭了:“對,我就是很難受,好像怎么都擺脫不了她……” 陳清焰把她擁進懷里,輕撫著她的肩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過錯。我答應你,出庭是我和她客觀事件上最后一次有牽扯。” 簡嘉伏在他懷里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她做不到阻止陳清焰去出庭,可心里又不痛快。許久,她抬起臉,輕聲說:“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好。”陳清焰親吻掉她的眼淚,把圍巾給她戴上,又把人弄到背上來。 兩人穿過熱鬧的人群,走在閃閃發(fā)光的燈下,簡嘉很安靜,她貼在他背上,閉上了眼。 一只手卻摸向陳清焰的耳朵,把玩著,他微微轉(zhuǎn)頭說:“不凍手嗎?把手套戴上。” 兩人回到住處,站在蓬蓬頭下,陳清焰從身后抱著她,簡嘉沒有拒絕,卻也不說話。直到兩腿發(fā)軟,她扶著光滑的墻壁再支撐不住,開始求饒: “我不要了……” 輕巧地被陳清焰一個轉(zhuǎn)身,面對著他,她雙眸迷離被迫仰頭,陳清焰慢慢把她頭發(fā)往兩邊分開,開始吻她的唇。 后來,她在吹風機的聲音里睡去。陳清焰沒有睡,一個人在露臺冰冷的空氣里吸煙,看倫敦的夜景。 等到凌晨三點多,簡嘉迷瞪著做夢醒來,她猛地睜眼。旁邊,空無一人,她害怕了,卻摸不到床頭的燈在哪里。 “陳清焰!”她開始找他。 他本在書房一面吸煙,一面寫東西。聽到簡嘉的聲音,立刻趕來,打開了燈,簡嘉已經(jīng)從床上光腳下來緊緊摟住了他: “你去哪兒了?” “睡了又醒了,所以我去書房呆著了。”陳清焰把她抱回去,簡嘉胡亂親吻起他,“你抽煙了?”她在他身上嗅到淡淡的煙草味兒,混合著一股冷冽。 “嗯,我去漱口。”陳清焰低笑了聲,“怕熏到你。” “不準走!”簡嘉纏著他,“我不嫌棄你……”說著,她帶著不清的睡意吻他的眼睛、鼻子、兩人滾進了被窩里。簡嘉像條小白蛇一樣扭動,明明摩擦地很痛了,但不停要。 兩人廝纏的盡頭,她喘息著選擇告訴他:“就這樣吧,陳醫(yī)生,我們放縱這最后一次。回到南城,我們各走各的路。” 陳清焰僵了一瞬,他剛從**的蝕骨滋味里漸漸退出。 “你說什么?” 他不能相信,眼睛瞬間陰沉地可怕。 簡嘉摸摸他的臉:“你聽到了,我們糾纏地夠久了。其實,你知道我心里芥蒂很深不會輕易消失,我并沒有真正快樂,頭頂上,永遠懸著一把劍,隨時會掉下來。明天我不想去博物館了,謝謝你,帶我出來這一趟,我們訂機票回去吧。” 屋里頓時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