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陳清焰記得她在歡愛里臉上每一個細膩的表情,她動情時,每一處的反應。 他什么表情都沒有,被瘋狂的嫉妒啃噬著骨頭。 兩人是如此一致。 他和周滌非擁吻的照片,也曾這樣沖進過簡嘉的眼睛里。 這是命運的“回贈”。 陳清焰把打火機掏出來,點燃照片,卻只燒掉一半。邊緣變成不規則的鋸齒,女孩的臉被熏黃,但耳垂像珍珠一樣潔白光潤。 半面殘缺,被陳清焰慢慢塞進錢夾里。 他來到窗臺,吸完兩支煙,已經等不及要重新掠奪。這個時候,廣闊的科拉半島成為陳清焰最難忍受的存在。他不會允許她有別的男人,無論如何。 他要重新占領她,但卻是做她的殖民地。 第100章 參觀完列寧號核動力破冰船,她們下一站目標是薩米人村落, 可以坐馴鹿雪橇, 以及雪地摩托。 稀疏枯冷的樺木林后,藏著一輪下弦月, 清冷、近乎透明。有兩粒星,雖然最終會消失, 但它們總是無畏地閃耀著。 天色微醺, 薩米人舉著火把牽馴鹿而來。簡嘉晶瑩的小臉躲在圍巾里, 她高興地跑過去, 用蹩腳的俄文, 問對方可不可以摸鹿角。 沒想到, 對方會英文。 馴鹿眨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 無辜地看著她。簡嘉笑嘻嘻摸了摸鹿角,分枝繁復, 她笑的很大聲:“我想到一個超搞笑的,小松鼠可以把蘑菇掛在這上頭, 哈哈哈!” 杜小冉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搞笑嗎?” “不搞笑嗎?”簡嘉反問, 她憋住笑, 認真聽戴大皮帽子的薩米人在用英語和游客說: “we are not w,thisthe life style for us.”她覺得,每一種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都挺好。 因為要排隊坐雪橇, 兩人趁著空閑, 在雪地里拍照。這里, 人跡罕至,純粹的自然力量,淡藍的空氣透過所有的冰雪。沒有薄霧,沒有帷幕,天空和大地一樣不可思議。 周圍,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大家紛紛裹在羽絨服里,有人只露出兩只眼睛。 簡嘉忽然蹲下抓起一把雪,趁杜小冉不注意,一股腦塞進她脖子里。杜小冉大叫,兩人在雪地里瘋起來。 雪很厚,簡嘉拼命掘雪朝杜小冉洋洋灑灑扔過去,她眉眼彎彎,露出整齊的潔白牙齒,呼出大口的白氣。 忽然,一團雪啪的一下準確無誤砸中她后腦勺。簡嘉沒留神,應聲倒地,趴進皚皚的白雪里。 “是誰呀!”她抬起臉,像小狗一樣抖了抖毛,有點生氣。 但很快,靈巧的舌頭一伸,舔了舔嘴唇上的雪。隨后,向四處張望,除了游客三五結伴,沒有人。 她又格格笑起來,迅速爬起,擦掉鼻端的一點白雪,累得哼哧亂喘又朝杜小冉奔去。 “and the one please!”薩米人在提醒她們。 “好了,好了,程程別鬧了,你真能跑我要窒息了!”杜小冉無奈點了下她額頭,簡嘉帽子圍巾上全是雪,她撣幾下,兩人一起坐到了雪橇車上。 簡嘉在前座,杜小冉在后座,馴鹿在前面一搖三晃的走??梢钥吹剿囆g品一樣的鹿角,宛如童話。 “哎,你看它屁股,毛茸茸的好想摸,尾巴真短!啊,我好想踹它的小屁屁怎么辦?”簡嘉捂著嘴樂,她轉過臉,示意杜小冉看馴鹿的屁股。杜小冉本來哂笑:“無聊?!钡?,兩人極快達成一致,想要摸馴鹿的屁股,甚至,想好好擼一擼。 但又很快,簡嘉搖頭晃腦唱起《鈴兒響叮當》,她很快樂。 臉上,做著夸張的表情,并用翻譯腔對杜小冉擠了下眼睛:“嗨,我的老伙計,看在上帝的份上,請傻笑一個!” 杜小冉彎腰抓雪砸向她,頃刻間,簡嘉臉上開花,她捂住臉倒傻笑停不下來。一個重心不穩,從雪橇上翻下去了。 “?。 焙喖渭饨幸宦?,被人扶起,又重新坐上雪橇。 后來,簡嘉試著讓馴鹿跑起來,卻失敗。薩米人給她換上一輛更輕盈的馴鹿車,示意她坐上來,隨即,在雪地里顛簸起來。 風從耳邊隆重的呼嘯而過,簡嘉不停在尖叫。 跑著跑著,很不幸,簡嘉連顛被擠,再度翻掉下去,整個人陷進又深又綿軟的雪地里。她爬起來,跳上車,繼續顛。 還不過癮,不得不從雪橇上下來時,簡嘉問薩米人要了個簡易的橇板,栓上長繩,她塞到杜小冉手里,嚶嚶撒嬌: “你拉我好不好?” 杜小冉看她那副蠢萌蠢萌的勁兒,高冷拒絕,抱肩說:“我這么瘦,程程,你以為你真是一只小白兔的重量嗎?”口氣欠揍,可杜小冉確實又高又瘦。 “對呀,我就是一只小兔子,咕嘰咕嘰,咕嘰咕嘰……” “你智障?!倍判∪缴焓?,拇指和食指一捏,“閉嘴?!笨啥判∪今R上好心給物色到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孩子,像巴西人。 兩人嘰里呱啦用英語溝通完畢,年輕的男孩笑著走來,拿起繩,簡嘉有點不大好意思但還是果斷蹲上去了。 力量就是不一樣。 簡嘉不停地笑。 杜小冉給她錄這段傻樣兒,可惜,男孩拽著她朝前跑時,忽然滑到,繩子丟開。簡嘉在巨大的慣性使然下,沖向了薩米人堆起的雪堆。 她栽了進去。 像壁虎一樣四肢張貼在那。 然后,轟地又摔下來。 簡嘉在地上打了個滾,天地沒有界限,在視線里混沌一瞬。她站起來,把紅色的毛線帽摘下,抖抖雪,頭發瞬間被冷風吹的翩然飛舞。她又把帽子戴上,對著杜小冉的鏡頭露牙笑。 嘴巴完全舒展,滿滿的膠原蛋白,簡嘉年輕的一塌糊涂。 隨后,她們體驗雪地摩托。簡嘉不滿足于只坐在后面的雪橇上,親自跨上摩托,讓薩米人教她技巧。 不同于城市,她沒嘗試過開車上路。況且,她沒車開。這里,一望無際,是廣袤無垠的潔白世界,好像怎么折騰都可以。 “杜小冉,你坐后面抱緊我。”簡嘉說,她戴上了口罩。 杜小冉投來不怎么信任的一瞥:“你行嗎?” “行,我當然行!” 兩人風馳電掣、刨起一路雪沫向金黃色的落日沖了過去。簡嘉大聲說:“我們是不是像野狗一樣瀟灑!” “你說什么?聽不清!” “我說,我們是不是像野狗一樣瀟灑!” “啊,這比喻留你自個兒就好!” 等到日暮,游客們聚在一起吃烤鹿rou,篝火映著紅的臉。簡嘉掰了塊面包,跑到一邊,去喂當了一天背景墻和娛樂工具的馴鹿。 溫熱的鼻息噴在掌心,非常癢,簡嘉摸摸它可愛的鹿角:“你為什么總一臉懵逼???” 馴鹿對她眨了眨眼,簡嘉又笑起來。 篝火旁,薩米人拉起手風琴,游客們跳起圓圈舞,簡嘉立刻跑了回來,加入大家。 她裹了件薩米人的紅格紋披肩,嘗試喝伏特加。簡嘉五官皺巴到一處,她吐吐舌頭,一抬頭,看小木屋的主人又拿出了吉他。 越來越快的節奏,人們瞎跳起來,圍著篝火。 簡嘉灌了一大口伏特加,烈焰般的灼燒、刺激。主人用俄語風味的英文問大家誰會跳披肩舞,簡嘉自告奮勇站出來: try!” 杜小冉忙過來替她抱住羽絨服:“我看好你,程程,你這放飛自我估計親媽都不認得了。” 簡嘉沖她一皺鼻子,把披肩朝腰間一圍,當裙子。 周圍是喝彩聲,人群里又推出個年輕的俄羅斯男人。 簡嘉朝中央站定,她脊背挺拔,頸肩成一道優美的弧線。音樂一頓,她揚起下巴,狡黠笑了笑,揚手在耳畔拍打起節奏,非常地道。 所有人都在用一種愉快欣賞的目光看著她。 她眼神熱烈,腰肢扭動,全依仗著良好的舞蹈功底和對方跳出張力。她奇異地融入了陌生國度陌生的夜晚里,徹底釋放自己。 年輕的男孩子同樣報以熱烈的目光,他微微含笑,深邃的五官一剎那和某人重合了,在簡嘉轉過一個圈,甩動裙擺時。 高聳的眉峰,漆黑的眼,還有冷淡的薄唇。長睫毛像夢一樣覆蓋出翕動的陰影,簡嘉從對方瞳孔里,看到火焰。 她揚手要再打拍子,以為自己認錯。 耳邊是活潑輕快的鄉土民謠,和興奮的樂手。 但,陳清焰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他在和自己跳舞。 簡嘉僵住了。 霎時間,兩人重逢。 陳清焰黑眸沉沉,他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只有欲.望。但他也揚起手臂,在簡嘉耳旁,拍響手掌。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現的,混在一堆游客里,戴著頂黑帽子。 節奏還在,但簡嘉跳不下去了。是的,他一出現,完整地破壞掉了她的快樂。 她在反應過來后,猛地推開他,奔向杜小冉扯過自己的羽絨服胡亂套上。擠出人群,急急朝馴鹿走去。 走出幾十步遠,腳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咯吱作響。突然,身子被用力一拽,簡嘉反身跌進陳清焰的胸膛。 “我快要被你逼瘋了……給我機會,我會好好對你,相信我。”陳清焰不由分說開始吻她,囈語般喊她“程程”。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時間。 身后,不遠不近的距離那,站著觀望的杜小冉。 在這樣最原始最嚴酷的自然環境里,醫生像一頭十足的獸。 他吻的太深,侵略性太強,簡嘉一點都掙扎不動。兩人唇舌糾纏不清,壓抑的醫生仿佛怎么都吻不夠,彼此貼合。許久,簡嘉覺得臉上沾上一些溫熱的液體。 她被吻到虛脫。 “為什么不辭而別?你不能不要我?!边@是陳清焰松開她后,說的第一句話。他咄咄逼人,又是如此軟弱,眼睛里全是爆發出來的情緒。 簡嘉心里直抖,她雙手抵在他胸前,眼睛睜得很大,睫毛亂顫。 “你沒資格質問我,陳清焰,我們離婚了,我愛去哪兒去哪兒,你管不著。你知道嗎?我跟小冉出來特別高興,可是,你一來,太敗興了。” “是嗎?”陳清焰冷笑一聲,他捏住她肩膀,“看到網上的謠言,你哭什么?我死了你不該拍手稱快嗎?” 簡嘉同樣冷冷看著他:“就是一只流浪狗死了,我也不會幸災樂禍。你放開我,我不想在這里跟你吵架,陳清焰,你有病嗎?跑那么遠來和我吵架的?我以前不會和你吵,現在更不屑和你吵,你真幼稚,放手!” 她猛地甩開他,轉頭就走,重新跑向人群。找到剛才那個俄羅斯人,邀請他,繼續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