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簡嘉迅速從女魔頭辦公室出來,她打開柜子,一瞬間,知道東西被人動了,她做事情,喜歡井井有條,從來沒有亂丟亂放的習慣,簡嘉覺得心在往下沉,翻了翻,影印資料和復印的憑證都不見了,她整理出的一切。 但柜子的確是鎖著的。 簡嘉渾身冰涼地呆住,很快,她再次踏入姚麗的辦公室,姚麗已經不愿意再多花一秒看她讓人氣悶的表情,而是說: “稅局的人昨天下午在你那兒找到□□,所以,小朋友,你很有先見之明,持有偽造□□罪,跟你正配,你應該在吃牢飯前好好準備下交接工作。還有,你被開除了。” 昨天下午,姚麗出短差沒回來,簡嘉請假。 姚麗沒有任何內疚,她替簡嘉說過話了,盡管,簡嘉不知道。 努力過的事情沒有效果,姚麗不會浪費時間,她也沒有那么濃烈的憐憫情懷,此刻,以最大的善意再度提醒她一次: “你肯定得罪人了,而且來頭不小。” “不可能!□□不在我手上了,我……”簡嘉看著姚麗精致的假睫毛眨了兩下,她喉嚨一陣疼,知道對方沒有興趣,而且也不會站到她這一邊。 事實情況是,這個時候,沒有人會站到她這一方,她身后,習慣性空無一人。 兩件事同時發生,簡嘉大腦一片空白,許久,只抓住一個信息 ,她可能鋃鐺入獄,成為簡家第二個進監獄的人。 “準備一下,你要配合有關部門調查。”姚麗簡單說完,電話突然響起來,她接了,對簡嘉下了個逐客手勢。 簡嘉失魂落魄地走出來,她勉強對上來想打聽消息的小菜鳥同事笑笑,一路走,所有人都在看她,但在和她目光接觸上時,又若無其事轉開,繼續手頭的事。 進衛生間后,簡嘉渾身發抖,她忍不住哭了。 恐懼感瘋狂襲來,不可以,她絕對不能再成羞恥,簡嘉伏在冰涼的墻磚上想象這是誰的懷抱,她肩膀顫動的厲害,但沒有出聲。 今天是陳清焰重回手術臺的第一天,小手術,一個多小時而已,他戴著口罩,只露眉眼,那里變得更為清雋。但手術,依然像一場高級且傲慢的尋情逐愛,只不過,醫生覺得自己像獵物,他心甘情愿等他小鹿一樣的獵人來圍堵他。 周瓊等了很久,才見到陳清焰,有點猶豫,因為陳清焰永遠一副“我很忙”“沒時間”“對不起”的拒絕三連表情。 她想過來道個謝。 給周家老人動手術的是胰腺外科的頂級大佬,這讓周瓊感激涕零,她沒買別的,因為見過陳清焰吸煙,好像癮不小,自作主張買了據說很流行的萬寶路27號。 陳清焰換下綠色手術服、拖鞋,在拐角走廊看到周瓊,對方略局促,總帶點不知所措的討好和殷勤,但不能提簡嘉,那會讓周瓊迅速切換模式,暴露她性格潑辣的一面。 “我戒煙了。”陳清焰明確拒絕了心意,這件事,他沒給自己留任何余地,循序漸進是不存在的,雖然會難受,但現實中有比戒煙更難受的事在腦子里,兩相比較,戒煙是小事。 “我年紀不小了,為孩子考慮。”陳清焰居然有心情和她聊兩句,周瓊懵了,她有點困難的問,“孩子?” 意識里,陳清焰他媽的什么時候結的婚?還他媽這么快有了孩子! 陳清焰淡淡的:“我會和程程生孩子。” “啊?” 他側過臉看看周瓊:“我只跟她生孩子。” 說這話時,陳清焰面孔平靜,心里面,則完全是一頭愛欲交織的雄獸,散發著危險又溫柔的味道。 周瓊嘖嘖稱奇,當然,也是在心里,她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目光看著比她們大十歲的醫生,在感慨,也許陳醫生真是吃屎長大的。 罵人也是門手藝,周瓊可以一天不重樣,她七年級時曾在菜市場和大媽大打出手,并在罵人上,完勝對方。 在她的嘴巴里,陳清焰吃屎腦子進屎絕世大渣男祝他永遠不舉……總之,她在罵陳清焰上,表現出的是一個合格閨蜜的素質,當時,簡嘉捂住了她的嘴,不讓罵,周瓊知道簡嘉聽不慣臟話。 “陳醫生,您這是,想復婚啊?”周瓊忍不住問。 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陳清焰放慢腳步,他說:“嗯。” 周瓊簡直又想跳腳罵他了! 他怎么有臉?他怎么有臉! “沒有人會原諒新婚夜就把新娘子丟下的男人。”周瓊忍無可忍,“陳醫生,你傷透了程程的心,她不會回頭的。” 陳清焰的心則閃回到那個晚上,所有的細節,他記得一清二楚,整個人漂浮在不確定的深淵上,他薄唇又成一線。 “如果,程程跟你那前女友,”周瓊吸口氣,她壓根不想提名字,嫌臟嘴,“被綁架了,只能救一個你救誰?”她突發奇想,忽然就預設一個幼稚語境。 “程程。”陳清焰竟認真地回答了她的鬼問題,眼睛直視,一點沒有閃避。 n bs 切,男人都會花言巧語,周瓊心里翻白眼,隨口瞎扯:“程程以前看中過一把大提琴,上百萬,你舍得給她買百萬的大提琴嗎?” 在她的概念里,錢雖然不能等同于愛情,至少,可以代表愛情的一方面。 陳清焰沒說話,他訂的大提琴,的確是百萬起步價。 他這個位置,年收入很高,骨科本就是所有科室里最賺錢的科室之一。陳清焰帶組,科研經費又不少,在搞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存款后,他沒有逞能,也沒有吝嗇,給簡嘉訂了一把在自己能力范圍之內的大提琴。 果然不敢吭聲了,一試即知,周瓊鄙視他,明明家里那么有錢。 晚上八點一刻,簡嘉拖著疲憊的身體像喪家之犬一樣回到繁華里,兩腿虛軟,她被嚇到了,這一點沒辦法,她還太年輕。 但簡嘉緊繃著一條線,她依然趁坐地鐵的功夫,和學法律的高中同學聯系上了。下地鐵后,一路上,她都在講電話,老同學熱忱,但表示這種情況非常棘手,再好的律師,也繞不過鐵板釘釘的法律。 她脆弱又堅強地調整好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好,簡母今天不回來,會住華縣。 眼淚留在心里翻騰就好。 門是開著的,簡嘉以為是周瓊先回來,以為她準備下樓扔垃圾。 進來后,她的心臟再次被緊攥: 家里一片狼藉。 碎掉的花瓶、被踢翻的凳子、打開的抽屜…… 簡嘉逼著自己把每個房間檢查一遍,沒少東西,但書房最亂,她所有東西都被扔在地上。陳清焰的信也混在其中,她彎腰撿起來,先放到包里。 空蕩蕩的家中,只她一個人,如處地獄,簡嘉忽然極度恐慌,她撐不住那根弦了,打電話給周瓊: “你晚上回來嗎?要陪爺爺嗎?” “啊,我忘記跟你說了,程程,今晚跟我爸輪個班,我跟我媽頂一晚上,怎么了?”周瓊在那頭噼里啪啦,嗓門不小,她手里拎著剛買的蝦餃,出現在103一樓大廳,等電梯。 簡嘉眼圈頓時紅了,弦斷的清脆,可她忍住:“沒什么,我就問問你今晚回不回來,你好好照顧爺爺。” 她擦干眼淚,拿起包,迅速跑出來,先去找物業,溝通無果。 小區破舊管理松散,雖有安保,但人員進出自由,從不核查身份。今天丟自行車,明天丟小電驢,都是不了了之。 監控很難查,根本不知道是哪個時間段進的賊。 物業的人對她態度很敷衍,簡嘉爭辯幾句,只好報警,但家里沒之值錢的東西,而且,似乎什么都沒丟,只是被翻亂了。 簡嘉突然覺得頭皮發麻。 她真的很害怕,這也許是報復。 對方顯然知道她精確的租房住址。 猶豫著再給周瓊打電話,沒人接。周瓊到晚上調的靜音,怕打擾老人休息,她在水房排隊打熱水。 簡嘉在路燈下蹲著反復撥,她哭了,像被人追打的小羊羔無處可逃。 手機屏幕兀自在陪床上亮著,周母站在護士身后看給老人定時檢體。 門被推開,陳清焰走進來,他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程程”持續不停。 他直接拿起手機,走出來接聽。 “瓊瓊,你今晚能不能回來?我害怕……”簡嘉捂著嘴,她眼淚掉的非常快,哽咽難耐,“我真的害怕,你回來陪我一下好不好?你要是不能回來,我也去醫院行嗎?” 第79章 陳清焰的五臟六腑奄奄一息, 他對哭聲不陌生。 在醫院里,幾乎見遍所有類型的哭。隱忍的紅眼、嚎啕的悲痛, 應景的干嚎,無聲的啜泣, 種種。許多年以前, 周滌非一哭,陳清焰總覺得她有種驚心動魄的美,他會焦急,但不會多問,兩人是不規則戀人關系。 這讓長達十年的斷續關系,看起來,驚世駭俗。 因為這十年里, 陳清焰擁有別的女人, 他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反之亦然, 周滌非的情況如出一轍,兩人都固執地認為, 心靈屬于彼此。 陳清焰對這十年間林林總總的各路女友, 包容而開明,從另個角度來說,他在性.愛上的態度是種令人發指的冷漠和麻木, 他有正常需求而已, 至于身下的女人, 明天會在誰床上他從來不關心, 沒有一絲別樣情緒。 但簡嘉不一樣, 只有她,陳清焰發現光是想象她被別的男人觸摸,渾身的血,就往上涌。 那天,他想殺人的心都有。而在每一晚的睡眠里,他都難能清白,陳清焰領略到愛情里強烈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是怎么一回事。 那頭簡嘉的哭聲,也是獨一無二,像塊燒紅的炭,往心口上烙,此刻,陳清焰非常清楚他自己完全來到她的手中,他的情緒,取決于她的情緒: “不要動,程程,你在原地就好,告訴我位置。” 簡嘉聽到男聲,她的軟弱一瀉千里,隨后,哭著搖頭:“我不要你可憐我,你走開。” 陳清焰看到了周瓊,拎著水瓶,他疾步走過去,把電話貼上耳朵:“問她在哪兒,是程程。” 冷峻的醫生,命令式的語氣,聲線極穩帶著簡潔的強硬,讓人不能拒絕。 周瓊一臉茫然無措:“啊?程程?” “你能回來嗎?”簡嘉哭著問,她抱緊自己的包坐在路牙石上。 兩人的對話在簡嘉崩壞的情緒里,維持了一分十六秒。 陳清焰告訴周瓊:“我先走,你打車跟過來。”他沒時間等人,邊走邊脫白大褂,在走廊遇到腫瘤外科的小護士,對方剛張嘴:“陳主任好……” 陳清焰把衣服砸給對方:“骨科辦公室,謝謝。” 他跑到地下車庫,發動車子,一面摸風衣的兜,確定手帕在,一面打著方向盤,駛出103。 路上堵車,陳清焰低聲罵了句“媽的”,握拳砸方向盤,很快,面無表情掉頭,從另一條遠一些但交通相對通暢的道走。 到繁華里后,他從車里下來,重新跑起來。 陳清焰對這個破爛小區非常熟悉,他現在,更像敏捷無聲的豹子,突然夜襲。三分鐘后,他微微喘著出現在簡嘉面前。 如他所想,簡嘉坐在路燈下,抱著膝蓋,她把臉藏起來只有秀發垂墜。 陳清焰修長的影子投下去,他的心被狠揉了一把。 沒有直接喊她,而是蹲下去,他單膝跪在簡嘉面前,雙手捧起她的臉,柔聲低喚: “程程?” 簡嘉不由愣了愣。 陳清焰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