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第59章 陳清焰立刻意識到, 自己cao之過急了, 他讓她恐懼, 并反感。 盡管其實這不過是他沉默而用力地準備游出來,趕上時間,但時間偏偏是他最大的不幸與障礙。 也許所有的經驗都是謬誤。 他退回自己的位置, 保持距離, 說對不起后離開了房間, 讓簡嘉呆在她或許會舒服些的獨處中。 而那種陰郁的,冷漠的東西,隨著時間變成陳清焰身體里的一部分,成深沉的風暴, 很多時候, 他在這種狀態里,或者說,在這種時間里,能感受到和自己邏輯一樣的自洽。 他壓住自己大腦里的種種, 以及沒問出口的話, 下午,仍然堅持把老人送回華縣, 一路上, 聽老人說簡嘉小時候的趣事。 所以, 陳清焰第一次詳細知道了對方喜歡吃什么、做什么、害怕什么、但有一點他覺得奇怪。 “您是說程程不愛吃蝦?” 老人努力回憶:“我記得, 囡囡說程程這孩子吃蝦過敏, 可能好了, 但口味對不上。” 陳清焰心里被擊得一震,翻江倒海。 但無論他如何回憶,都想不出那一次她吃光了蝦仁有沒有什么異常。 他要恨自己的疏忽嗎?不對,即使時間倒流,他可能還是要犯錯,人們總喜歡說如果時間倒流,我就會怎樣,其實,你還是那樣,人性的弱點。 簡嘉在打過許遙之后,一直抖,心里發顫的那種,像小時候最后一筆捺沒寫好,顫歪了小捺腳。 以至于,她到了鑫盛,精神不能集中,好幾次走神被姚麗用眼神暗示,終于,女魔頭發話: “你今天,我非常不滿意。” 直截了當。 她選她是為了什么?哦,先前的不是太笨就是太滑頭,都不太順手。 簡嘉立刻道歉:“對不起,麗姐,我不該把生活中的情緒帶過來。” “道歉沒用,改了最重要。”姚麗點她。 然后笑容滿面和人繼續談話,中間,轉頭對簡嘉說:“給我接xx的一個電話。” 簡嘉在愣十幾秒后,判斷出那是上周的一個少數民族客戶,麗姐發錯了音,那個名字拗口。 簡嘉在麗姐騰出時間來要吼她時,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句四聲調的“喂”,她松口氣。 而她,要繼續為英文小姐擦屁股,簡嘉踩著高跟鞋可以隨時隨地向任何一個方向沖過去。這個時候,她忽然接到鹿祁連的電話,居然向她咨詢法律問題。 簡嘉忙的不透氣,耐心說:“鹿同學,真不好意思,我不太懂這方面的,要不,你去律師所事務所咨詢一下?” 鹿祁連的女朋友,就是那個不停給他戴綠帽的女朋友忽然要復仇,說找到了戰友,簡直是中二少女的口吻。 簡嘉幫不上忙。 鹿祁連因為文化水平的緣故,更是文盲,在他眼里,簡嘉是高材生,知識分子。 “簡老師,”他壓低聲音,像做賊,“你說,很多年前的性侵案,現在告發還有用嗎?” 簡嘉腦子一晃,這些事,離她太遠,只能隔岸觀火對當事人表示同情:“應該不好判吧?” “簡老師,我還想問你,你高中是在哪兒讀的?”鹿祁連的問題越來越奇怪。 “s大附中,怎么了?”簡嘉說,這是僅次于一中的第二重點中學。 “哦,沒事,打擾了,我有事再聯系。” 簡嘉沒把這個插曲放心上。 但許遙把東華樓門前的插曲,直接插心上了。 許遠的車里,隔三差五坐著周滌非,兩人的錄音、視頻,許遙了如指掌。她的傻.逼哥哥,在幫女表子忙離婚。 不過,許遙知道蘋果有捉jian功能,這一點,周滌非不知道,臺商卻和許遙一樣了解得十分清楚。 周滌非自從第一次回南城,臺商便清楚她行蹤,不過,酒店、醫院、婚紗店這些地方似乎尋常中庸,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 老年人對愛情有種色厲內荏的心虛,尤其,娶了個年輕貌美的妻子。 許遙有這種本事,她火速勾搭到臺商。 因為,灣灣的征信社出動了。跨越海峽,捉jian定位。 18萬臺幣起步,一周內搞定背景調查,再加價,許遙成為他們的線人。她對錢不在乎,只在乎報復的快感。 “我早搞到第一手證據,激吻照,感興趣嗎?”許遙戴墨鏡,面無表情嚼口香糖,咬合肌一動一動的。 她選擇和臺商直接對話。 但臺商顯然多疑:“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艸尼瑪,許遙翻白眼,喊誰小姐?她冷笑:“打住,你老婆才是小姐,我不是。” 臺商隔著信號想掐死她,男人和女人最大不同是,當你告訴對方另一半出軌,女人要去捉小三,而男人,想先打死眼前說話的人。 “你出個價。”臺商臉上肌rou聳動,軟塌塌的。 許遙嘲弄他:“我說,我們大陸人不缺錢,你那點錢我真看不上,我只問你,老大爺,別慫,敢不敢來打死這對狗男女?” 臺商被惹怒,但不動聲色,對方這種看似毫無城府但是不是內里藏jian的做派,讓人捉摸不透。 南城什么地方,他清楚,心臟位置。 更何況,剛才許遙已經把對方參加過越戰的上將老爺子、后勤部長中將老子以及七大姑八大姨什么金貴身份轟炸過了。 這就懸了。 但臺商想利用許遙,同理,許遙也是。 雙方各自心懷鬼胎,就看能不能順利生下來,莫要胎死腹中。 “我覺得,老大爺你是不是考慮以妨礙兩岸關系和平統一起訴他?”許遙腦洞大到自己都佩服。 但最后,還是談到價錢,許遙和很多青年人一樣,對灣灣莫名有敵意,老頭子的錢,應該是以前在沿海開工廠老百姓的血汗錢,許遙這樣想。 但對方又是那么狡猾,要石錘。 兩人討價還價,有條不紊進行。 周滌非從咖啡店走出來,這個天氣,她裹了條羊絨披肩,從里到外,冷透了。 剛才,和那位les的二度對話,像玻璃碎渣,刺每一個細胞四分五裂。 “我看到過他開車帶走你,那輛大眾挺臟的。” “之所以找你,我是覺得,我們都不是當年那個中學生了,你不想嗎?你知道嗎?我本來有喜歡的男孩子,但現在,只有女孩子才讓我覺得安全。” “沒用的。”她說,眼神冷酷。 “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對方叫李木子,是那種特別張揚富有侵略性的漂亮,但現在演化成徹底的中性氣質,抽煙,硬氣,有個家世絕好的女朋友。 周滌非在了解她的情況后,不免猜測,也許這是對方忽然要揭傷疤并不準備讓對方好過的底氣。 因為,李木子在一中讀書時,父親早逝,母親開一家小店,條件也并不好。 “我日后會和女朋友一起出國,但走之前,我想試一試,周滌非,你考慮考慮。” “為什么找我?” “一中沒有人不認識你,我們差一屆,我也記得你,而且,可能我知道的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多,你放心,我對你,什么惡意也沒有。”對方竟然忽的顫抖了一下,像被回憶攫住。 周滌非絕望地走在路上,試一試?不會的,一個四歲的女孩子被強.jian,人們會罵強.jian犯和父母;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有了些第二性體征,人們會這樣:哦,小小年紀就知道勾引男人,怎么單挑她下手?那如果,是二十四歲和三十四歲呢?yin.蕩的賤女人,活該□□。 網絡早告訴她這一切。 連空難死掉的逝者都會被惡毒咒罵,更何況,是活人? 她被裹在漆黑的洪流中時,再一次自殘,拿煙頭燙自己。 陳清焰在回酒店時,發現異常,她手臂上纏著一層層紗巾。 “你又傷害自己了?”他生氣地問她。 周滌非的臉難看極了,陳清焰壓著怒火,把人從地板上拎起來,嚴肅跟她說: “滌非,我知道有些事不是當事人,無法體會那些痛,但我要告訴你,不是你的錯,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折磨自己,不要鉆牛角尖,明白嗎?” “你知道什么了?”她忽然像垂死的鳥,掙扎翅膀。 事實上,陳清焰什么也不知道,但他想通一件事:只有周滌非走出來,把真相揪出、解決,他和她,才能真正變成結束的句號,而不是逗號,停在她自殺那里。他才能真正往前走。 他從來沒這么清晰過,這些天,他承認自己也被打懵,一切的一切,發生遽然。 以前,是他誤判,以為要包容不能勉強,但其實,他也不過看她在黑暗里打滾,并且,讓那份黑暗也濺滿全身。 她又不肯再說一個字,在陳清焰說“我沒有”時。 陳清焰揚眉看看她,把煙頭清掃,說:“我帶你去蘇醫生那里。” 周滌非漠然回望他,忽然問:“如果你十年愛著的不過是個女表子,你后悔嗎?” 陳清焰頭皮炸裂,但他臉上,卻是非常平靜:“言語暴力式的自戕,能讓你好過一點?” 他對她,其實一直都有對待病人的專注和關懷,只是眼下,似乎更明顯,也更純粹了。 “你可以把一切說出來,我來想辦法。”陳清焰翻她的包,又看看四處,把一切可能會傷害到她的東西收走,丟掉。 “你能做什么?”周滌非哭著笑了。 陳清焰搖搖頭:“首先,你從來沒跟我說過,其次,你也從來沒有信任過我,到現在也是,你這樣,讓別人怎么幫你呢?一件事,不去做怎么知道結果?” 周滌非覺得他在質問自己,那種嫌棄的質問,那種自以為是聽過千千萬萬遍的陳腔濫調: 你這個鬼樣子,是自己的問題,錯都在你,不怪任何人。 這激起她嚴重的逆反和自暴自棄的心理,她冷下臉:“學長,我對你很失望,我討厭你。” 陳清焰沒有太大感覺,放在從前,他一定會被這些話傷到并且感到無盡的痛苦,但奇怪,他心里除了憐憫,并沒有其他情緒,這導致他面孔呈現種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冷漠表情。 但他還是說:“我會盡我所能。” 片子都在陳清焰那里,簡嘉把這事忙忘,和mama商量一下,準備拿回,她主動撥通陳清焰的電話: “我想要回姥姥的片子,在哪兒可以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