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她沒說話,這讓陳清焰立刻判斷出人已經跑去了機場。 看看時間,黎明在兩個小時外,他思考三秒鐘后說了句“你注意安全”掛掉了手機。 簡嘉拖著拉桿箱,拖了整個世界一樣沉重。 雨水不斷沖洗著玻璃,淋濕的貓頭鷹,一臉懵然地躲到窗臺,想進來,看樣子,可憐透頂。 受今年第一場臺風影響,飛機延誤。 酒店的燈光,昏昏慘慘,周滌非在雨聲中醒來,陳清焰在身邊。 她笑了:“我想起余光中先生那篇《聽聽那冷雨》,可是現在天氣很好。”坐起身,貪戀地伏向他的懷抱,陳清焰伸出手臂,接納她。 周滌非去摸他的臉,手指動著,劃過他清晰俊朗的線條,走到脖間,她看到了口紅的印記。 不一樣的。 周滌非想尖叫,發現,自己根本承受不來。 兩人在交往的幾年里,分手,復合,復合,分手,陳清焰會和別的女孩子上床,她一直都知道。 但他絕不會允許自己身上有別的女人留下的任何痕跡。 心靈上的愛情在腰部以上,**的愛情在腰部往下。 周滌非認同馬爾克斯。 她有無辜的自信,無論陳清焰跟多少個女人做.愛,他愛的,都只有自己。她才是他全部精神里的罌粟花,永不枯萎,好像時間從來不會流失。 但他的身上,有了新的痕跡。 他一定很嬌縱她,才讓她頑皮地肆無忌憚地留下這樣的痕跡。 “想吃東西嗎?我帶你出去。”陳清焰握住她停下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吻著。 不管分開多久,他和她,總能無縫重拾以往彼此深愛彼此折磨的狀態。 程程吃飯了嗎?陳清焰腦海中閃過令他吃驚的一念,閃電般,迅速出沒于云層,想認真捕捉,卻又不肯再出現,全靠機緣。 周滌非回應他一個吻,兩人的唇,久違地貼合到一處,陳清焰對她養著的愛.欲蘇醒得完全,小心又囂烈地動情,低下臉龐,有那么一個傾斜的角度,他分明看到簡嘉的模樣。 這讓他渾身僵硬了一瞬。 腦子里爆發關于程程在他身下的洪流。 她一定還在機場,天氣惡劣。 陳清焰覺得沒有善后干凈。 “我去趟機場,”他溫柔地結束掉這個冗長的吻,“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外面在下雨,”周滌非來到窗前,“我們那把傘你肯定沒帶。” 她說的是,那把兩人在英國旅行時買的fox。 “我只想做一只狐貍,足夠狡猾聰明。”這是周滌非當時堅持買fox的原因。 因為有人說她是美麗的小鹿,柔弱的羊羔,潔白的乳鴿,但她厭惡這些懦弱無能的譬喻。 陳清焰這才想起,那把傘,他曾經在第一次的雨夜借給程程用過,在華縣。 “等我回來,我陪你。”陳清焰忍不住再一次吻她柔軟的發。 醫院那邊,他出來抽空繼續請假。 香港最后的行程,注定脫離軌道。 大雨滂沱下,他趕去機場。 第34章 飛機一延再延。 南城萬里無云, 甚至,知了都開始藏在樹葉里不知天高地厚地扯著嗓子亂嚎。 財大的知了尤其愛表現, 真要命。 周瓊坐小花園長廊那, 拿書噼里啪啦撣兩下,喜滋滋坐下,給簡嘉發微信:程程啊,別只顧跟陳醫生黏糊,記得給我帶干貨, 愛你。 想了想,又發: 我幫你問婚紗了,據說, 快改好了,等你回來我陪你再去試一試。對了,你大概什么時候回來? 啰嗦得不像話。 一抬頭,看到沈秋秋和院里的老師相談甚歡地從噴泉那走過, 老師自家的侄女,正值過了南城教師統一考編筆試,報考的學校,是市一中, 重點中的航空母艦, 面試用得到沈父。 沈秋秋和院里的老師關系基本都很好,教授的子女, 也得上高中不是? 兩人撞了個彼此都很冷漠的眼神, 匆匆一過。 每年的五月到七月, 是沈父教學外的黃金期。 五月底筆試,七月初面試,教師統一考編后,一切程序化而又規范,沈父穿梭于時間點里為各路人馬輔導,拓寬了不少人脈。 沈秋秋當然清楚這能為自己順便帶來點什么。 周瓊想到簡嘉的那個暗紅小本本,忽然生出忿忿:程程千萬不要跑去當什么一中老師。 雨,越來越張狂顛倒。 幾乎看不清道路,交通隨時要癱瘓的狀態。 簡嘉收到周瓊的信息后,去了免稅店,強打精神,一樣樣買下,把東西統統塞進行李箱中時,陳清焰又給她打電話。 手機鈴聲未免太矚目,調成振動,簡嘉的腦子在看到來電顯示時,也跟著滂沱。 一個踩空,直接扭了腳。 “具體在哪兒?”陳清焰的褲腳淋得濕透,帆布鞋也泡在水里,他這個人,五官遭清洗后,格外銳利清雋,這讓整個人看起來也異常難以接近。 一夜間,簡嘉只打了兩回盹兒,無精打采:“我不知道。” 她非常累,腳踝疼。 頭也沉,好像脖子托不住腦袋。 像小蝦,弓起身子,趴在了拉桿箱上。 早飯沒吃,眼見中午,她只渾身脫力,卻一口都不想吃。 喝了點礦泉水。 披肩什么時候丟的,不清楚,穿著吊帶裙在機場過了半夜。 陳清焰被她掛了電話,沒動怒,相反,聽出她聲音里的疲憊。 機場滯留的旅客不少。 但也不難找,十分鐘后,陳清焰看到了她,黑發垂下來,簡嘉伏在行李箱上睡著了,旁邊,有男人盯著她看。 女孩子的線條優美,皮膚白膩。 尤其那張臉,清純而無知地對著整個世界。 這個時候,機場通知航班取消。 她走不掉了。 陳清焰遞給鄰座男人一記警告的眼神,陰騭至極,踢了下拉桿箱。 對方被他冷硬的氣勢震住,自覺的,趕緊調開了目光。 簡嘉的面龐,紅撲撲,陳清焰看她不動,伸出手,摸了摸guntang的臉頰,她發燒了。 應該是受了風寒。 “程程?”陳清焰推推她,簡嘉困難地撩開眼皮,確定聲音來源,幾秒后,她忽然清醒了,頭昏腦漲地盯著陳清焰,有警覺。 “跟我去醫院。”他說,皺了下眉頭。 “我不!”她倔強地站起來,身子一歪,想跑掉。 因為腳扭到的關系,陳清焰直接把人弄到背上,一手托住她,一手拉著箱子,察覺她想掙扎,不耐煩說: “別動,我已經很不方便了。” 多虧他下車時,鬼使神差地拿了件外套過來。 他的外套大,蓋住腦袋,整個世界就看不到其他了。簡嘉頭疼得厲害,不想說話,趴他背上很快不動。 昏沉間,被放進后座,聽見陳清焰抖了兩下外套。 腦袋被人抬起,墊了個靠背。 陳清焰拿車上的備用毛巾給她胡亂揉了幾下,裹住腳,女孩子腳受涼不好,又把濕透的外套扔開,找了三分鐘,什么都沒翻出。 他冒雨去旁邊便利店買薄毯。 隔壁,買了雙36碼的帆布鞋,和短棉襪,換掉她的涼鞋。 再摸小腿肚,也是涼的,陳清焰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后座那,簡嘉燒得稀里糊涂,睡過去了。 車剛飆到伊麗莎白醫院,陸路交通一團亂麻,看來,很快會封鎖道路。 陳清焰打開車門,把簡嘉抱出來,雨點到臉上,她醒了,懶洋洋看著他: “我不要你抱。” 陳清焰不理會她,帶進去,由護士量體溫,測心跳,甚至做了心電圖,他要排除心肌炎的可能性。 雖然,不太可能,她畢竟剛病倒。 高燒38.9。 心電圖沒問題可排除心肌炎,卻微有異樣,又照了xray,只是發燒,但度數高,開了撲熱息痛,四小時服用一次。 陳清焰不停看時間。 兩人重逢太混亂,他竟忘記弄到她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