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你記得多跟陳醫生通電話,沒話也要找話,多關心他?!敝墉傇趐pt前直起腰。 “可是他很忙,有時,我也不知道要說什么。”簡嘉覺得“陳清焰”這三個字,都成紅字一樣,突然烙印,在知道信件之后。 “程程,我知道你做人坦誠,但不可以太坦誠,比如,這件事,假裝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簡嘉重拾微笑:“我明白,那是他的過去,我會尊重他?!?/br> 但,巨大的疑惑依然盤旋在心頭,時隔十年,再度降臨: 曉菲jiejie為什么要自己去抄一份一模一樣的信?而且,她的字,同樣練過。 小學生有問過,回答模棱:因為我信任你,你是好孩子。 簡嘉覺得十分感動,小孩子被信任,被需要,格外光榮。 五月近在眼前。 周滌非是在站著給婚紗撩針時,昏倒的,尖叫聲一片,助手們手忙腳亂把她送到醫院。 她連續十九個小時沒消息,極度亢奮,滴水未進。 來躲開死亡的緝拿。 睜開眼,手腕上已打上吊針,有人影在眼前交疊,聲音也漸漸清晰,助理問她:“您好點嗎?” 周滌非聽得見聲音,是聲音,但看著對方蠕動的嘴,不能把聲音轉化成具體信息。 她艱難地動了動唇,說不出話。 助理順著她的目光,拿出手機,遞給她。 整個世界,她只記得陳清焰的號碼。 什么都不記得。 于是,她伸出手指,又一個鍵一個鍵地按了下去。 第29章 占線。 她第一次用手機,給陳清焰電話。 響了十三聲, 周滌非絕望混沌地掛掉。 陳清焰出來閑走, 在尖沙咀。 手機撥著簡嘉的號,等接通。 這個地方, 和銅鑼灣一樣, 是香港的購物天堂,陳清焰換了許多港幣,方便買小物品。 “程程?”陳清焰來到美妝專區, 眼花繚亂,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像水晶一樣冷漠, 但有光芒,而且是永恒的。 簡嘉沒想到他會突然打過來, 毫無預兆,把手里的紙杯放下,悄悄走出財大圖書館。 “陳醫生,你今天不忙?” 出來,往左手拐,那里是cao場的后山, 清靜。 陳清焰看對面女孩子在試紀梵希的口紅色號, 豐盈, 潤澤, 女孩子從鏡子中注意到他, 忽然, 沖他微微一笑,眼睛里,曖昧暗涌。 他沒任何反應。 “你是不是不用口紅?”他問的沒頭沒腦,想起她水果味兒的唇膏,大概是草莓? 簡嘉想笑,適應他奇譎的說話風格:“我用的,只不過我天生嘴巴比較紅,有時涂唇膏而已。”她順手折一朵小花,在手心把玩。 “你喜歡什么,我買給你。”他漫無目的地走,“這里東西比較全?!?/br> 以前,也不是沒幫女同事們帶過東西。 簡嘉心里亂跳,臉微紅,他又不在眼前,不知害羞什么:“你買口紅就好了?!?/br> “還需要什么?”他問,朝香奈兒專柜走去。 簡嘉“嗯嗯”的,像小女孩,陳清焰聽得好笑,覺得她在撒嬌:“你利索點?!?/br> 他習慣性抬腕看表。 簡嘉慢吞吞的:“我什么都想要,陳醫生要買給我嗎?” “包括哪些?”陳清焰很直男得問,不拐彎抹角。 “我想要鉆石項鏈,但,”簡嘉逗他,在偷笑,“必須是天上的星星做的,你買給我。” 陳清焰笑了。 這姑娘,其實很調皮。 “不好意思,香港沒有賣?!标惽逖婵跉饫涞?,順便,告訴柜姐,“麻煩幫我挑一款適合年輕漂亮女孩的?!?/br> 柜姐微笑答應。 陳清焰思考著補充,“她皮膚很白,很有活力,不要太濃烈,要自然一點?!?/br> 被簡嘉聽到了。 她愣了下,捂著胸口直吐氣,吹得劉海,又蓬蓬得向上飛起。 陳清焰似乎,沒有掛電話的打算,就這么開著。 簡嘉握著手機,也不掛,不催他,一路走,一路仔細聽他那邊的動靜。 “程程?”陳清焰在五分鐘后,喊她,她踢著一塊小石子,“我在呢?!?/br> “香奈兒172?” 顏色清新日常,陳清焰已經能想出在她嘴巴上的光澤。 簡嘉皺皺鼻子,他的聲音,非常低醇,有一線凜冽,動聽。 “我都可以的。”無數個快樂從心底,沖撞著五官,簡嘉眉眼彎彎,在梧桐樹那停下,輕聲說,“你來過我學校嗎?這里有好多梧桐樹,職工樓這邊?!?/br> 青翠干凈的梧桐樹葉,在風中,微微漾著。 “你畢業典禮時,我應該能趕回去。”他自己沒意識到這樣說,好像在許諾著什么。 柜姐在給包裝,耐心的,等陳清焰講電話。 人們總是對長的好看的人,格外耐心。 陳清焰道謝,拎起東西走人:“婚禮首飾,等你婚紗出來了再挑合適的?!?/br> “我,”簡嘉看看四周,幾乎沒人,她貼上手機,漲紅了臉。 “你想說什么?”陳清焰等她后續。 簡嘉摳著樹皮,亂劃拉:“我很想你。” 陳清焰寒著臉,沉默,好半天,走出來被日光照到眼睛的那一刻,才瞇了瞇:“我知道了。” 電話還是沒有掛。 因為進入人潮,對方的呼吸聲不再明顯,停頓片刻,簡嘉問他吃飯睡眠工作,他簡潔作答,被她理所當然地關心著,感覺并不壞,但也沒什么特別之處。 兩人這一次,有史以來,通話記錄最長,并沒說什么,零碎的,跳躍的,還有,兩人時不時就發生的沉默,但又都不掛電話。 最后,簡嘉想起他在香港,說:“香港以前是殖民地對不對?” “嗯”陳清焰朝博物館方向走。 白晝已經開始被漸趨西斜的太陽,搗得粉碎。 整個香港,都裸。露在天空之下。 空氣,慢慢成彩色的。 “陳醫生也是我的殖民地?!彼懽悠娲?,毫不客氣宣誓她的主權。 簡嘉的臉,guntang燙。 陳清焰顯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他壓低了聲音:“你想找事?”暗啞的,帶點情、色意味。 非常想教訓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姑娘,敢這么跟他說話。 簡嘉不接他這個,而是說:“我都好久沒給你打領帶?!彼D移話題。 陳清焰一時間拿她沒辦法,站在原地,發現方向走反了,“程程,我還有事。” 掛完電話,他看到未接來電,陌生的號碼。 陳清焰眼睛里深沉地可怕,黑黝黝的,一分三十二秒后,他撥回去。 這時,離周滌非給他打第一個電話,過去二十七分鐘。 五顏六色的廣告牌都在頭頂上,周圍,是各自奔忙的人.流,陳清焰步子放的很慢。 手機在包里,助理趕緊翻出,遞給狀況好轉的周滌非,她瞥一眼,眼眶里突然有淚水,說: “你接,就說剛才打錯了。” 助理很有眼色,從不多問一句,手指一動,接到電話: 對方不說話。 覺得怪異,助理看周滌非一眼,會意,平靜地:“喂,您好,不好意思,剛才撥錯了號碼。” 陳清焰頓時陷入巨大的失望。 他說“沒關系”,捏緊了裝有口紅的包裝袋,這個時候,簡嘉在圖書館里發來信息: 陳醫生,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教師資格證我考下來了,外語科目的。 對于考試,陳清焰自己是學神,所以,別人無論考下什么證,似乎都是理所應該的,沒什么值得炫耀。 沒有回復。 直到三天后,陳家客廳里的座機響不停。小陶慌忙跑過來,兩手在圍裙上一揩,開口,用帶有陜西口音的普通話說: “請問您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