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大廳里,目光紛紛投向她,許遙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沒素質,她從小沒素質慣了。 相反,她總帶點惡作劇的心理。 簡嘉手里拎著從門口餐館買的熟食,看見許遙,很意外,甜甜笑著走過去,只能受她牽連,被人圍觀。 簡父出事,許遙一清二楚,她不過表面胸無大腦,精明內藏,自家跟簡家那些過往以及沒有的未來她也都一清二楚,但好在,她覺得當勢利眼會讓人生乏味許多,太沒意思,所以,熱忱地撲了上來。 更何況,老哥還在追求簡嘉,雖然,她一度懷疑許遠不過是退而求其次。 “你……”許遙差點問出“你媽怎么還不出院”,猛然想起,她應該是不知道的,許遠會咔嚓她的,立刻,調出個新表情,表示錯愕,“你怎么在醫院?” 簡嘉笑意褪去幾分,但顧著禮數:“我mama生病了,你呢?哪兒不好了嗎?” 她沒有把壞情緒傳染給別人的習慣。 這話一提,許遙忽然抖擻,踩著高跟鞋腳下生風地走進附近店面,買了花籃跟水果,把簡嘉胳膊一挎,來病房探望簡母。 嘰喳一路,聒噪得要命,簡嘉只能委婉地提醒她:“遙遙,這里都是病人,需要安靜?!?/br> 許遙閉嘴。 見到簡母和外婆,甜到發膩地問候了長輩,很快,轉過頭問簡嘉:“你知道103的醫生都在哪兒吃飯嗎?” 她抬起手腕,看表,到飯點了。 簡嘉恍然大悟,以為在暗示自己,不好意思笑:“瞧我,該請你吃飯的,你想吃什么?” 許遙搗她一下,神神秘秘:“醫生去哪兒我去哪兒。” 簡嘉為難了:“他們有食堂,三樓,不過那是職工餐廳,我沒去過。” “好嘞!”許遙打個清脆的響指,推走了簡嘉。 正是飯點,簡嘉被許遙生拉硬拽上三樓。 許遙有一種張揚跋扈的勁兒,不靠五官,靠氣場,跟簡嘉相反。 于是,兩個人,一個正經美人胚子,一個閃亮矯揉造作,成功吸引了黑壓壓一眾職工的目光,程述先發現的簡嘉,驚喜,忙告訴陳清焰: “拉大提琴那姑娘,快!” 程述是第一次在103見到簡嘉,陳清焰卻不是,他看過去,想笑,她的伙伴們類型豐富:夜店女郎,財大學霸,瑪莎車主,就她,最貧窮。 當然,也最漂亮。 窮人家的漂亮姑娘,男人忍不住就會想著給她捷徑走。 她在抿頭發,側過臉和許遙說話時,純情地像個中學生。 這么些年,他發現自己一直在固有的秩序里不斷重復自己。 因為那個吻,他原諒她。 陳清焰隔著人群,靜靜看了幾秒。 “上啊,肯定是沒吃飯,機會來了!”程述拱他,火急火燎,在簡嘉偏頭說話時驚覺這姑娘乍一看像某人,陳清焰則笑而不語,他已經發現許遙看見了自己,他不動,就近坐了,等人自己走過來。 果然,許遙拉著簡嘉朝這邊欣喜若狂地奔來,高跟鞋刺耳。 毫不客氣坐到對面,許遙腿一翹,坐的像網紅直播:“陳醫生,既然我請你吃飯不好,那你請我,不,和我的朋友。” 聽許遙熟稔的口氣,簡嘉一愣,轉頭看了看她。 朝陳清焰這過來時,她夠驚訝了。 陳清焰把飯卡一推:“隨便刷?!?/br> “我要你幫我買,你喜歡什么口味我就喜歡什么口味?!痹S遙開始撒嬌,吃吃笑著,目光落在陳清焰的餐盤上,她要使喚男人為她服務,腦子里,想的已經是第一次什么姿勢比較好。 “稍等,”陳清焰竟答應,他抬眸,眼睛像藏在霧里,目光很深地延伸到簡嘉身上,“和我一起。” 第13章 簡嘉五味雜陳地起了身。 好像,她認識的女孩子,全都認識陳清焰。 她尷尬笑笑。 但陳清焰沒有回之一笑。 “喜歡吃什么,隨便點?!彼醋约耗且环荩o許遙選,兩人挨得近,簡嘉看到他握慣手術刀的手,修長,有力,穩定,她想起他說過的話,輕聲問: “您從香港回來了嗎?” 問完,覺得自己蠢,他當然回來了要不然現在站自己跟前的是什么? 陳清焰卻不在意,“嗯”一聲,“你mama還好?” “查房時醫生說還好,再觀察,謝謝?!焙喖稳A點心,碰到他的手,一縮,臉紅了,連帶著耳朵根,是小女人半清不楚霧里看花的嫵媚。 也許還因為,她又想起了那個初吻,足夠回味。 陳清焰笑了一下,很淡,帶著她,東挑西撿,也不顧別人目光把能逛的走了一遍。 這頓飯,吃的許遙雀躍,她問什么,陳清焰實在躲不過去便象征性搭下腔,而程述,女性之友,話嘮,跟許遙很快發現臭味相投,侃得天花亂墜,不知所謂。 簡嘉兩腿習慣性并攏,沒什么聲音,陳清焰腿長,每當坐不銹鋼餐桌,舒展的話,能伸出去老遠,此刻,他伸得長,把她雙腿困在自己的范圍內。 他吃飯時,也習慣性沒什么話要說。 許遙跟程述說話時,目光不忘空給陳清焰一部分,時刻關注著。 “陳醫生,你有女朋友嗎?”許遙終于憋不住問。 程述賊笑,跟他匯了個見怪不怪的眼神。 語氣玩世不恭。 陳清焰目光浮動,抿了口香氣高揚的英紅:“有。” “那我要把你搶過來!”許遙哈哈笑,“說,是誰,在哪兒,我要看看是哪個女人居然擁有陳醫生!太罪過了!” 這么英俊的男人,誰擁有,都是一種罪過。 很少有人知道,在某段關系里,陳清焰永遠是被拋棄的一方。 陳清焰面色平靜,拿起紙巾,輕輕拭著嘴角:“不好意思,私人問題?!?/br> 程述看了眼他,心思亂動,忽然扭頭笑呵呵問簡嘉:“冒昧,你有男朋友嗎?” 話頭一下對準自己,簡嘉愣了愣,繼而搖頭。 “誰說沒有,我哥哥就是你男朋友!”許遙抬手就拍了下她肩膀,咋咋呼呼,“你可不能賴賬!” “遙遙……”簡嘉沒辦法只能這樣回敬她一句,以示無奈。 氣氛突然沉寂。 在許遙停頓數秒后又開始的新一輪聒噪中,一頓飯,結束了。 許遙是依依不舍離開103的,回頭時,露出一種“我還會再來”的囂霸之氣。 當她把當日見聞說給大哥許遠聽時,許遠從跟女人上床發泄完性、欲的狀態里完全抽離,他拿下眼鏡,那雙近視的眼便呈現一種迷離陰沉的騭影來,平靜問meimei: “陳清焰現在是副主任醫師?” “前幾年就是了,大廳墻上有他履歷,嘖嘖,好厲害呀!”許遙什么都不懂,但不妨礙她對青年俊杰有一種發自靈魂的諂媚。 那是他有個好爹,許遠想。 “你怎么不關心程程?”許遙腦子轉過來。 許遠重新戴上眼鏡,世界明亮如水洗,他復變溫和:“怎么不關心?” 許遙斜著眼,余光銳利,想從哥哥臉上發現點什么,在許遠看過來時,她變得歡快,伸出爪子沒心沒肺沖哥哥笑:“給錢,我看中一款新的包包!” 兩兄妹都完全不提,今天,是許母的忌日,該去公墓獻花。 許母死于一年前的車禍。 “齷齪之徒”裝修得極富質感,并且,舞臺成了重中之重。 簡嘉裹著一身夜色進來時,不巧,陳清焰想起沈秋秋那條短信,也約到了這里。 沈秋秋心里并不樂意辛苦擠時間來這種地方看老同學簡嘉跳艷舞,但沒否決。 陳清焰信息說的很直白:不喜歡可以不來。 她不能不喜歡,怕機會溜走。 又恨他如此冷,她想要的殷勤和溫度一點沒有,但陳清焰依然讓她覺得此前情路種種都成為垃圾。 他是放在“黯然失色”這個語境里的,讓前任黯然,讓后任失色。 陳清焰的車還在4s店,開的備車,接到沈秋秋,一路聊了幾句,索然無味,他看的出對方意圖,連撩一下都懶得出手。 相反,更加客氣和周到。 但還是愿意帶人出來。 看到簡嘉換好衣服在一旁候場時,他感覺尤其強烈,是一種非常原始卻又有其他企圖的感覺,交混著,陳清焰自己沒有細想。 等兩人對視,簡嘉嘴巴頓時發干,內心抗拒:她不想被他的目光消費,隨便誰,只要不是陳醫生。 但上臺后,她還是努力表現出了自己的專業,在妖嬈的節奏里。 場子里,有人拼命拉口哨,啦啦隊的陣勢,不知道的,以為臺上正在拔河比賽。 陳清焰發現了張牙舞爪的許遙,他皺眉,在想這是什么日子,程述則比他興奮,十管麻醉都放不倒的那種,一不留神,開壞了玩笑: “可以啊,這后宮,還差一個周滌非?!?/br> 陳清焰沒變臉,很平靜,程述朝回狠狠咽了口唾沫,知道說錯話,嘴里塞塊榴蓮,刺激下自己趕緊清醒。 聽在沈秋秋的耳朵里,她鄙薄地睨了一眼程述,借著昏光。 程述沒接到這份鄙薄,接到了一個電話,陌生號,直閃,他擠出來,在大門口吹了兩分鐘冷風,然后,揣著一顆熱起來的心進來,看向陳清焰,幾次欲言又止。 那個嘶吼的dj躍躍欲試,準備狂嗨。 下臺時,簡嘉穿上鞋,有熟悉的聲音對她說:“要不要過來喝點東西?加冰糖的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