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不是。”無病說,“就是偶爾在這里,也要睡的舒坦一點。” “我在書房又不是為了睡的舒坦,想舒坦自然是回房里睡。”沈立文說。 兩口子好久沒有這么溫情相處的時刻,沈立文都頗有點不舍出門,只是商行的事迫在眉睫,不出門是不行的。 “快去吧。”無病推他說,“又不是回來看不到了。” “我這幾天商行事忙,焦頭爛額,那天對你態度不好,是我不好。”沈立文道歉說,“你大人大量,不要生我的氣。” “是我無理取鬧在先。”無病說,“這事過去了,就不說了,你先出去忙吧。”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聊聊。 也是幸好無病沒先說后面這一句,不然沈立文真的出不了門了,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無病要跟他談談,不是要他死心,就是要和他和離,真是后怕了。 沈立文今日是特意早些回家,無病準備了一桌好菜在等他,還準備了酒,沈立文有些高興,“這真的是好久沒有了。” “因為孩子疏忽你良多了。”無病說。 “也不是這個話,你給我生兒育女幸苦了,我不體諒你,還增加你的負擔。”沈立文說。 無病看著沈立文,一直定定的看著,想著從何說起,沈立文心口一跳,移過來位置,想要給無病斟酒,“我敬你一杯。” “立文,我們談談。”無病說。 “我知道我錯了,我們不談好不好。”沈立文聞言馬上說。 “其實這次我們都感覺到有一點問題。”無病說,“我們都有一點不耐煩。” “我會改,我以后保證都不會再有這種情況出現。”沈立文說,“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有現在的這樣的局面,不要輕易說分開好嗎?難道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就一點點重點都沒有嗎?就算你不顧我,你顧顧思慈,顧顧嬌嬌,我們的小女兒還沒取名呢。” 沈立文說著都要哭了。 無病看著他,“你以為我想說什么?” “你難道不是又要和說我和離?”沈立文問。 “我沒有那么硬心腸。”無病笑了,她用力握著沈立文的手,“就像你說的,想想思慈,想想嬌嬌,還有我們沒有取名的小女兒。” “再說,我也舍不得你。”無病說。 沈立文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他從來沒有奢望過從無病口中說出這些話,這么些年的堅持,只是他的一廂情愿,他沒想過無病會回應這份感情,就算她現在已經是沈太太。 “你再說一遍?”沈立文問。 “我說,我也舍不得你。”無病說。 沈立文一把把無病摟入懷里,緊緊的抱住,“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我好開心。”沈立文說。 “這樣就開心了。”無病撫摸著他的背說,“顯得我對你多壞似的。” “你對我很好,是我貪心,我想要更多。”沈立文說,“我總害怕你跟著我只是將就,如果有機會你肯定會頭也不回的離開我。” “我也害怕。”無病說,她用力擁抱住沈立文,“我害怕你不喜歡我,我立足在這里的全部理由,就是你喜歡我。如果有一天你厭煩了我,不喜歡我,我就沒有在這家的理由了。” “無論如何,我都有地方去,但是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能不能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生活。” “我怎么會不喜歡你?”沈立文看著她說。 “不一樣的。”無病眼里淌著淚,哀戚道,“我們曾經相處時間短,聚少離多,總有一份新鮮感在,但是現在朝夕相處,我害怕你生厭。” “你是少爺出身,我是丫頭出身,我們相處久了,你總會發現我的貧瘠困乏,你喜歡我的點,會慢慢被你不喜歡的點蓋掉。” “你怎么會覺得自己貧瘠困乏呢?”沈立文問,“你的談吐,你的學識,絲毫不比我差,某些方面還要比我強上幾分。” “你總在意自己丫頭出身,難道當初我喜歡你的時候,不知道你是丫頭嗎?” “再說,你知不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丫頭,這份金貴,尋常人家的千金都比不得,外面多少人說我攀上高枝,偏偏你還要妄自菲薄。” “如果我不是皇后的丫頭呢?”無病問,“我對你沒有絲毫幫助。” “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沈立文摸著她的頭說,“你又在意自己是丫頭出身,又懷疑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皇后丫頭的緣故是不是?” “我也不想的。”無病說,“大概是越來越喜歡你,所以愈加的患得患失。我們都太客氣了,客氣的不像一對夫妻。” “我自小學的,長大做的都是如何做別人的丫頭,我沒有學過如何做別人的妻子,我敬著你,照顧著你,但我煩悶的時候又忍不住想要和你發脾氣,我從來沒有對別人發過脾氣,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我不想的,但是我還能去跟誰發脾氣呢?”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對我發脾氣,這是應該的。我們是夫妻,是最親密的人。”沈立文摟著她,心疼的說,“你自己瞎想了多久,為什么不跟我說?就這么自己熬著。” “懷孕的時候。”無病說,“坐月子的時候,我不想想的,但是忍不住,想不通就想發脾氣,你讓著我我有一套想法,你要是面色不好,我又有另外一套想法。我總灰心的想你不愛我了,我們就得散了。但又想,因著我是皇后娘娘的人,便是心散了,你也不會和我和離。”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忍受的了,你為了我的身份不得不敷衍我的樣子。” “你是丫頭,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丫頭,這個是我們相遇的最初,也是故事的開始,不用去在意它,它也是不能更改的。”沈立文說,“但是故事的發展到現在,點點滴滴,你都能感受的到,已經和你是皇后的丫頭沒有什么關系了。” “我愛你沉靜,愛你理智,愛你聰明,與別的女人不一樣,萬千溪水,我只取你這一瓢。” “如果單為是你皇后的丫頭,我要巴結你要得到好處,我是萬萬做不到現在這樣的,真心實意做不得假。” “再者,你是我求來的,我怎么會不要,我看著是那么不惜福的人嗎?”沈立文說。 “你要怎樣才能感覺到我的愛意,你怎么說,我怎么做,到你放心為止,到你滿意為止。”沈立文說。 “就是你給的太多了,所以我才惶恐。”無病說,“惶恐你有厭倦的那天,單方面的付出總有一天會厭倦的。” “我今天想和你談的,就是想請你相信我,我也愛你。”無病看著沈立文的眼睛說,“也讓我來付出,你不用誠惶誠恐的擔心我離開,我們都平常的平等的,信賴,依賴彼此好嗎?” 沈立文十分感動,用力把無病摟入自己的懷里,“我真是何德何能。” “以后也不要說這樣的話。”無病說,“我們能在一起,都是彼此的福分,好好惜福,好好的過生活。” 第三百零七章 番外:芳若和陳矩 太監權重,能善終者少,尤其是明朝的大太監。陳矩一早就是司禮監培養的小太監,馮保一手遮天時,他在司禮監做太監,和旁的跑腿太監沒什么區別。 馮保死了,還有張成,陪著陛下玩耍的情誼,非同一般,司禮監還是他說了算。 陳矩是家里窮,才進宮當了太監,他進宮時體格好,被挑了去習武,許是這個原因,他和尋常太監不一樣,那種陰暗的心理比較少,對權力依舊有欲望,但也有克制欲望的自制力。 還有一點殘存的良心。 陳矩被陛下提拔上來后,把握機會,穩扎穩打,慢慢變成陛下最相信的人,便是張成也要退居一二,在進入司禮監二十年后,他終于成為了司禮監說話的那個人。 陳矩獨掌大權后,日常起居依然是保持之前的低調,他不愛錢,不,他還是愛錢的,宮外的大宅子他也是有的,有些孝敬,你不收,人家心里不放心,反而要壞事,但是額外的多要,那就不需要了。 尤其是幫官員加官進爵這種錢,是要不得,燙手。 這一點讓朝上的眾臣對陳矩的觀感非常好。 憑著這一份冷靜和清醒,于是二十年,又二十年,陳矩依然是陛下身邊最得信任最位高權重的太監。 芳若已經是尚宮局的尚宮了,滿宮內,除了主子們外,她就是權勢最大的人,這也算圓滿了她進宮來的愿望。 當上尚宮的那天晚上,她去了陳矩的小院子,帶著酒,喝的大醉,倒在陳矩懷里還嘟嚷著,看,我做到了。 當初那誰誰誰,嘲笑我,說我癡心妄想。 現在我是大尚宮,她在哪?早被清出宮去嫁人了。 “人家嫁人也不能說過的不好。”陳矩說。 “嫁人有什么追求。”芳若皺著眉,“睜眼就是柴米油鹽,伺候一個男人,伺候幾個皮孩子,灰頭土臉,毫無形象。” “人都不喜歡中年婦女,cao心變成臉上一道道的褶子,反而成了被嫌棄的原因,去跟誰說理。” “是,大姑姑說的有理。”陳矩說,“大姑姑是有追求的人,以后還要多仰仗大姑姑照顧咱家。” 芳若笑,她伸手摟住陳矩的脖子,湊上去獻吻,也是陳矩不嫌她一嘴酒氣,兩人胡天胡地鬧了一夜。 除了才勾搭上的那會,其實自芳若去了坤寧宮后,去陳矩的院子次數就少了,事忙,也要避嫌。現下成了大尚宮,芳若目標達成,心態變化,去陳矩的院子次數就多了。 去的次數多了就發現了,這宮里朝陳矩暗送秋波的宮人還真不少。 這也不奇怪,像芳若這樣的聰明人也不是沒有。再說,比起當年司禮監末位的陳矩,現在大權在握的陳矩,就是不需要多聰明,都知道要巴結討好的。 芳若在陳矩房里發現沒來的及去拿走的小宮人送的鞋子,貼身衣物,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小太監陪著笑說,“奶奶,這些人送的,陳爺從來沒收用過,都是原樣的拿來,原樣的送走。” “平常有哪個jiejie來這來伺候他嗎?”芳若問。 “沒有,絕對沒有。”小太監保證說,“陳爺是個好伺候的人,平常就是我們這幾個小的再伺候,都不常用,那些送上來要伺候陳爺的,從來沒有讓進屋過。” “也是我傻,問你能得什么真話。”芳若自嘲喃喃幾句,“行了,你先走吧。” “對了,這些東西留下。” 陳矩回來,看見芳若就笑說,“想著你也許今天又會來陪我吃飯,陛下去了啟祥宮,我就早早回來,不讓你像前幾日那么久等。” “你不去啟祥宮伺候?”芳若說。 “啟祥宮內有張成,還有新出來一個廖芳,小子腦筋快,嘴巴甜,陛下和娘娘都喜歡他伺候。”陳矩說,“我的長處遠也不在近身伺候陛下,我吃著rou,也得讓他們喝口湯。” “你別托大。”芳若擰了帕子給他擦手凈面,“近身伺候陛下才有情分,抬舉幾個上來,你的位置就沒有那么穩了。” “我心里有數。”陳矩看著芳若,眼底滿是笑意,他沒說過,比起芳若在床上,他更喜歡她現在這樣,絮絮叨叨,細微的關心,像妻子囑咐丈夫。 桌上三菜一湯,都還冒著熱氣,芳若先給陳矩盛了一碗湯,陳矩喝著湯,眼睛卻觀察到一邊放著鞋襪,“你這么忙又給我做鞋子了?” “不是我做的。”芳若說,“meimei做的。” “你哪個meimei?”陳矩問,芳若不是喜歡認jiejiemeimei的人,從前也沒聽說,還挺意外的。 “一片芳心記掛爺。”芳若說,“指不定哪天就成了meimei。” 陳矩明白了。“這小園子,不是讓他不要再把這些東西放到我屋里,怎么又不長記性了?” 隨后看著芳若說,“怎么,吃味了?” “我吃什么味。”芳若說,“早該想到的,我之前來的次數少,也怨不得你要別人伺候。” “你這可是冤枉我啊。”陳矩說,“你如今是大尚宮,你自己去宮女間打聽打聽,看誰是進過爺這間房的?” “話不要說的那么滿。”芳若說,“我之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有人覬覦你,自然是要去查的,要是查出來真有人出入過爺的房間,該怎么說?” “隨你怎么說。”陳矩說,“我坦坦蕩蕩,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芳若嬌嗔他一眼,按下話頭,不再說這個話題,一起用了飯,還相擁著在榻上小憩了一會,然后陳矩去陛下面前聽傳,芳若回了尚宮局。 芳若叫來尚功局的低階女官綠翹,芳若在尚功局待了一段不短的時光,當初就是和綠翹聊宮里的八卦,宮里任何風吹草動都清楚。 陳矩是她看重的人,這么多年的小心維護,可不想到了被人摘了桃子。 “姑姑今日叫我來,可是有什么好事想著我。”綠翹說,她沒有芳若的野心,也沒有芳若的運道,當年是一樣的品級,結果現在芳若成了大尚宮,而她只是原地升了一級。綠翹也不以為意,和芳若有之前這份交情在,這后宮的日子更好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