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太后過世受到影響最大的就是宮珩了, 畢竟太后名義上的兒子只有他還沒有成親, 其他人不過禁欲三個月而已。

    就算如今他家暖暖基本都依著他, 他都不滿足, 看著人家一個個都大婚了, 他眼睛都熬紅了！

    也是他運氣好碰上一個隨心所欲的未婚妻，否則他那么挑剔, 好不容易看上一個還要干等, 要是對方再規矩一點不輕易見面, 那這兩年零三個月的日子怎么過？

    他心里多不平衡啊！

    已經大婚的太子每天都被他噴成傻逼, 之前大婚的二皇子每次遇見都被他懟得懷疑人生, 還有永王世子，嵐王世子看見他都繞道走。

    整個朝堂都知道，原本清冷的昭王殿下去了一趟東都之后就修煉出了毒舌,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東都遭遇了什么。

    而最絕的是很多時候都不用宮珩開口, 直接一眼看過去都能把人嚇哭了。

    就怕自己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這位活閻王，萬一上了他的黑名單，要是本身安分守己那還好, 要是私下里有些小動作的，說不定誰抄家滅族就會帶上他了。

    “哦……那婚期怎么就要推遲了呢？”顧暖暖見宮珩各種懊惱不開心，總不能說她其實并不恨嫁吧，為了不刺激宮珩顧暖暖果斷轉移了話題。

    “南蠻打起來了。”說起來真是讓人嘆氣。

    大啟對南蠻一直的態度就是先禮后兵的微警戒態度, 要說和南蠻有多大仇恨那是沒有的，左不過就是語言文字習俗的不同讓南蠻和大啟這邊不太好溝通。

    但是最近幾年其實已經很不錯了，兩方面還時有通商, 雖有沖突發生，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和平的。

    結果這個還算和平的局面被一個老色鬼打破了。

    四十幾歲的縣丞，搶了喬裝打扮進城的云寨二小姐。

    云寨是南蠻一把手，雖然說起來南蠻有十八寨，但是誰都知道都是以云寨為首的。

    這位云寨二小姐說一聲南蠻公主也不為過了。

    人家小姐出門肯定不是一個來的，所以雖然搶了，但還是被人逃出來了，若是這事兒到這里也就完了，畢竟搶人不好聽，這云寨二小姐私下喬裝進城也不好聽。

    但是壞就壞在這縣丞是又毒又蠢！

    他居然張貼告示，捉拿逃妾！

    南蠻的女人地位要比任何地方都高，人家云寨二小姐說起來和云寨目前當家的其他幾個孩子一樣擁有繼承權，說不定未來還能當上女王。

    作為云寨當家的長女，她身后也是很有勢力的，哪里容得縣丞張狂，結果那縣丞撕倒是撕了告示，但是轉頭就說異族女子白送都不要。

    好了，沒幾天縣丞就被人吊死在城外，那縣丞家也是當地望族，于是不顧當地縣令阻攔跑去云寨找晦氣了，當然肯定是沒有找到的，要是能被輕易找到，南蠻現在早就是大啟的了。

    于是這一家就開始為難在城里通商的南蠻人，然后推搡之間一言不合就開打了，然后不斷鬧出人命，積累的各種仇恨也徹底爆發，云寨以大啟這邊羞辱南蠻，撕毀和平通商為由攻打和南蠻接壤的城鎮。

    南蠻并沒有想要占領大啟城鎮的意思，他們就是惡心你，讓你損失。

    當地的衛所已經做出反應了，但要是這些衛所真的有用，還是那句話，南蠻早就是大啟了。

    這件事情換個人還真不能解決，因為宮珩早年因為治病的關系和云寨有那么一點交情，再加上分量也夠，又會打仗，所以這一次南蠻之行是避無可避。

    顧暖暖冷漠臉：感情你昭王殿下就是那塊萬能磚，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現在別說宮珩不高興了，就連顧暖暖都不高興了，這場低氣壓一直維持到北蠻天香公主舉辦的秋山活動。

    顧暖暖不是什么特別會體諒別人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戰敗國，還是她未婚夫出了主力，并且差點讓他回不來的戰敗國。

    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又惡劣的三分。

    所以今日顧暖暖雖然沒有帶很多首飾，但是穿得衣裙十分華麗，臉上還畫了精致的妝容，讓本來就十分逼人的美貌更加銳利，更具備攻擊性。

    顧暖暖一出場，來參加踏青進香的姑娘們全部黯然失色，各個咬牙切齒但又不敢嗆聲。

    看到大家都不高興，顧暖暖雖然不能成的還是那個高興，但是心情沒有那么惡劣了。

    再然后顧暖暖獨自一人呆在角落讓所有姑娘們都松了口氣，要是這位縣主喜歡眾星拱月，那么她們都要被襯成爛白菜了！

    本來準備了漂亮的衣裙和華麗首飾，想要壓一壓顧暖暖這個昭王未婚妻的天香公主氣得臉都白了，但是作為今日的主人，不管如何她都是要出場的。

    于是穿著一身紅裙的天香公主和顧暖暖一個照面，就被同樣一身紅裙的顧暖暖秒成了渣渣。

    天香公主畢竟是戰敗國公主，這會兒在大啟有沒有什么靠山，所以來參加她的宴會已經是給面，若是要人捧她是不可能的，壓著嘴角沒有直接笑出聲就已經算好的了。

    但也有那看不慣的，不管是對天香公主還是對顧暖暖，于是就聽人驚道：“哎呀，天香公主和朝陽縣主真是心有靈犀，今日都穿了紅色的長裙。”

    “能和朝陽縣主穿一樣的顏色本宮也是高興的，本宮可聽說了，朝陽縣主不但自己是京都的第一美人，未婚夫昭王殿下還是大啟第一美男，也不知道本宮來到大啟能不能像朝陽縣主一樣嫁與如此出色的男子。”

    現場一靜。

    這天香公主啥意思？

    眾人紛紛看向顧暖暖，可是顧暖暖臉上根本沒有其他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生氣，但是大家直覺這位肯定是生氣了。

    “公主遠道而來，一定能尋到如意郎君的，至于昭王殿下，殿下身份尊貴可不是我們能放在嘴邊說的。”禮部尚書家的女兒心不甘情不愿地給天香公主圓場，當然還不忘刺一下。

    “是呀，曾小姐真會開玩笑，穿個一樣顏色的裙子就是心有靈犀了，那我們都是黑頭發黑眼睛不都是天下本一家？”見有人打圓場，馬上就有人跟上，當然對于引起話頭的人自然十分討厭。

    你想死，跑去戳朝陽縣主，可別帶上她們！

    “這話不假，這天下還有很多種族，他們和我們不同膚色，眼睛顏色都不同，要真的分個內外，那些才是外人。”顧暖暖嘴角一彎，“不過人嘛，總是最擅長窩里斗的，天香公主比起我們想來是深有體會的。”

    在場所有人：臥槽！好毒！扎心了！

    第一二九章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天香公主抿著唇差點把自己的指甲給掰斷了, 站在她身邊的北蠻貴女立刻上前打圓場：“既然大家都已經來了, 那么我們就去進香吧, 之后在山頂我們公主準備了一些好玩的東西, 之后就是烤rou，還希望各位小姐玩得高興。”

    過來的姑娘們倒是沒有不給面子, 畢竟今天能來的人都是家里叮囑過的, 算是代表大啟招待北蠻使者的。

    諂媚什么自然不用, 但是也沒有那種特別刺頭的存在, 另外這里的姑娘家出了顧暖暖清一色出自文官家庭。

    至于為什么沒有武將家的姑娘, 實在是北蠻和大啟的恩怨是真的很深，雙方在戰場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大啟的武將世家就沒有幾家和北蠻沒有血海深仇的。

    為了不讓都是小姑娘的宴會發生什么大沖突, 皇帝特意叮囑禮部注意著點。

    但是有時候人家要作死, 別人那里攔得住。

    天香公主一邀請就邀請了一個最兇的，也不知道說她厲害呢，還是倒霉呢！

    靜靈庵顧暖暖以前沒有來過, 那些姑娘們倒是有不少是常來的，所以大家都是熟門熟路，只有顧暖暖在后面慢慢地看著景色往前。

    “縣主沒有來過靜靈庵么？”一個姑娘湊了過來，顧暖暖抬眼看過去, 這是一開始說她和天香公主心有靈犀的……曾姑娘。

    “沒有。”顧暖暖倒是給面子回了一句，當然主要是她無聊。

    “靜靈庵的姻緣神很是靈驗的，我們好多人都來過了。”曾姑娘嬌笑著說道, “也是，縣主哪里還需要求什么姻緣，不當皇子妃還可以當王妃！”

    先是和侄兒訂親十年，轉頭又說不合適，然后沒多久就訂給了叔叔，這里面要說沒有事兒，那就在鄙視她們這些后宅里長大的姑娘了。

    所以哪怕麗嬪背鍋，太后背書她們都不信，因為這兩樁婚事之間的轉折實在太過生硬了，完全無法掩蓋。

    只是礙于皇室和國公府的權勢，沒有人敢提出異議罷了。

    現在有人不怕死，大家當然是想吃個瓜的。

    四周的聲音都低了下來，好些姑娘的腳步都慢了下來，再仔細看發現北蠻貴女們臉上都帶著笑容，剛才還說她北蠻窩里斗，你看轉眼大啟貴女們都自己內斗起來了。

    這臉真是打的啪啪啪啪直響。

    “確實不需要。”顧暖暖停下腳步回頭笑著看向曾小姐，嘴角一掀，“誰叫我命好呢？父祖爭氣呢？當然還有皇恩浩蕩呢？”

    曾小姐還真不好反駁，只好尷尬的笑笑：“縣主說的是。”

    “曾小姐若是羨慕我，可以回去督促父兄好好為陛下立功，到時候陛下自然會看在你父兄的面子上恩賜于你。”顧暖暖彎著嘴笑，“我們陛下可是最公正的，你們為大啟做出了多大的貢獻，自然會有多大的回報，你看看上次小選被賜婚的哪個不是父祖兄長為大啟鞠躬盡瘁的？”

    “照縣主這么說，小女倒是很想知道現在的太子妃殿下的父兄立過什么功勞，讓她能當上太子妃？”開口說話的姑娘和皇后娘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之前皇后娘家出昏招惡了皇帝皇后，他們家以為太子妃的位置很有可能落在他們家，沒想到根本沒有他們家什么事兒。

    這事兒吧，你要是沒有抱希望，那就算失敗了也不會多難受，但是你報了十二萬分的希望最后失敗，那個打擊，真是讓人難以承受。

    顧暖暖轉頭看向開口的姑娘，長長嘆了口氣，頗有些語重心長地道：“你們以后都是要嫁進權貴之家的貴女，眼光不要只放在后宅，也要看一看朝堂上下，一些最基本的東西也是要明白的。”

    皇帝要扶持寒門弟子，為太子鋪路的同時還要避免以后外戚干政，這已經顯而易見的事情了，朝堂內外只要沒瞎的都看出來了。

    “婦人怎么好議論干涉政事？”立刻有人提出異議。

    顧暖暖也知道如今的女子教養是愈見壓抑了，武將家的姑娘還好一點，文官家的已經無限向著東都看齊了。

    “誰讓你干涉了？懂就一定要干涉么？”顧暖暖翻了個白眼，抬手一指面上帶著微笑的天香公主，“看到沒有？這就是女人完全不問政事的結果，若是天香公主和她的父兄一樣懂政事有魄力，就可以第一時間穩住家族，之后扶持兄弟也好，扶持族人也好，怎么也不會到現在這個，只能被當作犧牲品送到帝國任人羞辱，也必須忍氣吞聲的地步！”

    天香公主：mmmmp！！！

    眾閨秀：驚恐！！！！

    “你……謬論！”顧暖暖的話和她們從小受到的教養完全不同，三觀被沖擊地七零八落，本能的，她們恐懼這些東西，仿佛什么東西要被破壞了。

    “謬論？《大啟名將錄》看過沒有？看看里面有多少女將軍？《大啟女帝起居注》看過沒有？天啟女帝在大啟歷代帝王中都是排的上號的！《大啟名臣榜》看過沒有，知道里面記載了多少政績杰出的女官么？”顧暖暖都不知道現在這些人家的男人都在想什么，腦子里怕不是都糊了米田共！

    教一個和丈夫完全沒有任何共同語言的玩偶，是想結親還是結仇？

    “大啟的科舉可是有秀榜的，只不過現在沒有姑娘考而已。”顧暖暖是真的無聊才會浪費口水，“想想看，等到以后嫁人，你們丈夫說什么你都不懂，丈夫做什么你都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意思，嫁得好是好，萬一嫁得不好，被丈夫給你順帶娘家一起賣了，你還在幫他數錢，想一想就心疼你們！”

    畫面感太強，而且這種事情還真不是沒有，多少家族互相傾扎，原本的姻親轉瞬就成了血仇，女子往往就是被最先犧牲的那一個。

    若是夫家和娘家成了仇敵，作為夾在中間的女子該如何選擇？選擇夫家也不會得到信任反而怕你報復，選擇娘家說不定娘家還會嫌棄你沒用。

    眾閨秀都被顧暖暖說得臉色發白，有幾個互相之間握著手，要不是互相扶持都要嚇倒了。

    她們從小錦衣玉食，最大的苦惱大約就是哪首詩寫得太傷感，今兒的點心不好吃了，外面又流行新首飾了而自己的月錢已經添了新裙子了。

    婚姻大事上她們能參與的實在是太少了，開明一點的人家，會挑幾戶人家給女兒選，更多的是等到定親想看了才會知道。

    之后未婚夫妻相處，要是不錯那還好，要是不好，那也只能忍著，又有幾家人家定了親之后還會退親的？

    真以為誰都是朝陽縣主，做不成皇子妃轉頭就做了親王妃？

    “聽朝陽縣主的口氣，自己很懂時政了？”天香公主莫名其妙被扯出來做了一個反面教材，都要氣爆了，嚴重懷疑自己是腦子坑了才會邀請顧暖暖，但是既然邀請了，就不能讓對方掌控了主場。

    沒錯，在天香公主看來，不管顧暖暖做了什么，說了什么，目前的情況就是明明是她的宴會，但是現在大家都在聽顧暖暖在說話，思考的也都是她的問題，反而把她這個請客的人撇到了一遍。

    這種事情不管怎么樣都是不能忍的，更別說她還是那個昭王的未婚妻！

    天香公主到底也不是傻的，你會懟人，沒關系，我會挖坑啊！

    結果人家顧暖暖根本不上當：“我不懂。”

    眾閨秀：你特么自己也不懂，你還在那邊嚇唬我們，說得頭頭是道！

    天香公主愣了愣才笑著道：“既然縣主自己都不懂，那怎么能說剛才一番話呢？這樣豈不是顯得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