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暖瞥了一眼宮人，彎了彎嘴角：“好，我會記得的。”

    宮人被顧暖暖一看頓時感覺后背涼颼颼的，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他一貫自傲的巧嘴都好像被粘上了一樣，但是只要一想到上頭交代，一定讓四個貴女高高興興的，特別是這位朝陽縣主一定要把人哄高興了，宮人也只好自己給自己壯了壯膽子，舔著臉笑道：“是是是，王妃說的是。”

    四個姑娘被安排在相鄰的兩個院子里，顧暖暖和馮婉清自然是住一個院子，進去之后大家都是先洗漱休息，等到休息夠了再出門。

    然后被這里的麼麼提醒，這里是皇家別院，那么她們其實已經可以稱呼彼此的夫家稱呼了，這樣還顯得親近。

    馮婉清從來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種說法，顧暖暖到覺得或許只是培養對夫家，也就是皇室的歸屬感。

    不過在此之前馮婉清就糾結了：“表姐，我以后是叫你表姐還是叫你小嬸嬸？”

    顧暖暖“emmm……”

    這是一個好問題！

    第一零一章

    輩份這種東西在普通人家那都是不可逾越的存在, 但是在皇室, 輩份向來就是一個屁, 放過就完, 只要符合利益人家內部都可以亂來。

    什么外甥娶姑姑, 外甥女嫁舅舅的，什么姑侄共夫, 父子共妻都不是稀罕事情。更別說沒有血緣關系的了。

    就連那種大世家里也是一樣, 他們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家通婚的, 這樣難免扯來扯去都是親戚, 要是都扯什么輩分, 那簡直太亂套了。

    所以一般這種情況都是各論各的，我和你家關系好，那么咱就攀個親戚捋一捋關系, 我和你關系不好, 看你家不順眼，那么那點子親戚關系就當不存在。

    顧暖暖和馮婉清是嫡嫡親的姨表姐妹，現在在皇室卻嫁了叔侄倆, 生生差了一個輩分，這時候稱呼就要分內外了，還要分場合。

    比如對外，或者在有皇室在的場合, 她們就只能是嬸嬸和侄媳婦兒的關系，但是私下里或者回了娘家，那么就可以隨意了。

    顧暖暖根據上輩子拍古裝劇時摸到的一點常識跟馮婉清討論了一下, 雙方都覺得這樣應該比較合理，于是別院里馮婉清就和其他兩個準皇子妃一起稱呼顧暖暖十九嬸嬸。

    十九嬸嬸：雖然被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叫成長輩，但是其實內里時放飛老阿姨的自己覺得還行，反而這樣感覺更舒服。

    在別院里的日子其實挺無聊的，當然不是說沒有事情，皇家別院嘛光是逛逛都要逛上好幾天，更別說一樣一樣玩了，還有各種貴女喜歡的游戲，真要玩起來還有些樂不思蜀呢。

    就像其他三個小姑娘，哪怕看上去堅韌又穩重的馮婉清也每日都是臉上紅撲撲的，興致勃勃的參加別院里各種皇室游玩的設施。

    只有顧暖暖除了每日去練武場馬場轉一圈后就窩在大書房里看書。

    說實話顧暖暖也不是什么學霸人物，對于文言文也很頭疼，普通的水平就是個一知半解，不過大啟因為天空是篩子的緣故，所以文學方面也不是純古言派，很多書籍都是白話文形式，也有橫版，標點符號也齊全，所以看書這件事情對顧暖暖來說還算輕松，不是很費腦子。

    半個月后顧暖暖所在的大書房又迎來了一位常駐者，只比梁貞貞大幾個月的jiejie梁靜靜。

    顧暖暖本來就不太合群，梁靜靜看起來也是很安靜的人，大多數時候就和她的名字一樣，不過到底是小姑娘，這別院又很不一般所以也折騰了半個月才安靜下來，只是兩個人進來別院半個多月都沒有說過幾句話。

    兩人相安無事地一起看了幾日書，這天梁靜靜突然看著窗外開口道：“十九嬸嬸喜歡這里的茶點么？”

    顧暖暖一只手翻著書，另外一只手捏著小巧的茶點正要往嘴里送，聽到梁靜靜的話手微微一頓，抬起眼朝著窗邊的少女看過去，和轉頭看過來的少女對上視線，顧暖暖就這樣看著梁靜靜然后張嘴把茶點塞進嘴里，然后點了點頭，咽下茶點才開口：“味道還行。”

    “小女會一種點心，味道還不錯，不知十九嬸嬸有沒有興趣試一試？”梁靜靜似乎有些期待，還有些緊張，一雙狹長的眼眸一瞬不瞬看著顧暖暖。

    顧暖暖：……

    梁家和顧暖暖之間因為二皇子有一筆爛賬壓著，不過因為梁貞貞和馮逸清的婚約，這筆爛估計就會一直壓著了。

    本來在顧暖暖看來梁貞貞以前雖然腦子有些進水，但是也不過是個被哄傻了的姑娘罷了，她是不會多和小姑娘計較的，更別說后來她直接反手耳刮子正大光明打過去了。

    現在的梁家和顧暖暖應該是相安無事才對，保持表面的禮貌對大家都好，但是怎么這個梁靜靜看上去確實想要和她深交的意思？

    她是二皇子的未婚妻，而她們一家差不多已經上了太子的船，就算現在她和梁家不會怎么樣，但是也應該不會怎么交好，和她更是沒有深交的可能。

    所以是她太狹隘了？

    不是！

    顧暖暖覺得她才是正常人吧！

    “行啊。”不過顧暖暖并不介意看看這個未來的二皇子妃究竟要做什么。

    第二天梁靜靜果然帶著新出爐的茶點來了大書房，不過和顧暖暖想的不一樣，她以為梁靜靜既然用了茶點這個借口，那在這點心上面好歹也要走心一點，但事實上梁靜靜帶來的茶點和顧暖暖之前一直吃的沒有不同。

    當真是敷衍至極！

    是的，顧暖暖一開始就覺得茶點應該是一個借口，梁靜靜應該會借著茶點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十九嬸嬸你吃吃看。”梁靜靜把茶點推給顧暖暖，臉上掛著微笑，看不出有哪里不妥。

    顧暖暖的視線從茶點移到梁靜靜臉上，然后再回到茶點，最后垂下眼眸伸手拿起一個小小的紅豆糕。

    不過還沒有等紅豆糕完全拿起來，顧暖暖就松開了手指讓茶點落回了盤子里，抬眼看向梁靜靜開口問道：“什么餡兒？”

    堅果糯米做的茶點重得跟塞了鐵塊一樣，顧暖暖怕一口吞進去就掛斷了自己的肚腸。

    “寶石餡兒。”梁靜靜上前伸手小心翼翼掰開一個茶點，露出里面血紅色的寶石和金燦燦的托底。

    不管是寶石的品相還是托底的純度都非常好，在看外面那薄薄一層點心皮子，顧暖暖覺得梁靜靜真不容易，難為她把這么大一塊的東西，塞進一口能吞一個的茶點里面。

    “……”顧暖暖見梁靜靜將幾塊糕點都掰開，每一個都塞了寶石和金托，有些摸不著對面姑娘的想法，這吃東西里藏寶石，是上輩子古早言情文里的求婚套路。

    難不成，這是要跟她求婚？

    顧暖暖面上不動神色，但是心里的亂碼已經鋪天蓋地了。

    “這些東西都是我私下里塞的，是要送給十九嬸嬸的，還希望十九嬸嬸能笑納。”梁靜靜把掰開的茶點小心合攏放回盤子里，外表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異樣，這梁靜靜當真好手藝，“十九嬸嬸若是喜歡可以帶回去慢慢吃。”

    “不用了，吃了那么久有些膩了。”顧暖暖把茶點推回去。

    “十九嬸嬸！小女沒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對你表達一下感謝。”梁靜靜有些急了，不過還記得壓著聲音小聲道。

    這是她是私下里的，并不想被別人知道，自然也是瞞著家里的，所以才把東西塞進茶點里。

    這別院里都是伺候的人，她們身邊也基本不會斷人，她實在找不到機會，直到到了這個大書房觀察了幾日，確認這里真的只有她們兩個人，除了每日晚間整理書籍，其他時候宮人們都是站在門外的，她才行動的。

    “感謝？什么感謝？和二皇子退了婚？”顧暖暖覺得真是荒謬！

    但是梁靜靜卻認真點頭。

    顧暖暖：……

    第一零二章

    梁家說實在的女兒不少, 但是和梁貞貞年紀相仿的只有她梁靜靜, 而本來作為一個庶女, 要么下嫁那些梁家要籠絡的學子, 要么嫁到高門大戶做填房。

    梁靜靜雖然沒有什么野心, 但也知道半路夫妻的難，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嫁一個家世低一點的, 做一個正頭娘子, 但是這個愿望在這種時刻其實是很不靠譜。

    可憐她偏偏是如今的年歲, 大一點皇子們還沒有長成, 小一點也沒她的事兒, 但是恰恰好就在這個時間。

    梁家在士林中有很有名望，所以在嫡妹和二皇子定親之后，就有不少皇子身后的家族子弟來打聽父親和嫡母的口風, 其中最好的大約就是大皇子的側妃了。

    還有不少貴妾的, 正頭娘子就是一個填房，對方年紀還沒比她父親小幾歲，要不是梁家還要臉她的未來就在這一波人里了。

    想想那些日子的惶惶不安, 她是恨的。

    她恨嫡妹搶奪顧暖暖的婚事，讓她處在這種不上不下的境地，也很顧暖暖沒有作為，好好一個皇子妃就被人搶了。

    不過后來顧暖暖轉頭訂了皇叔宮珩, 當初聽到消息，嫡母嫡妹有多煩，她就有多開心, 晚上一個人在被窩里簡直要笑出豬叫了！

    但是她的處境依然沒有多少改變。

    但是后來突然就峰回路轉。

    那天開祠堂把她的名字記到大伯母名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知道她以后要代替嫡妹，現在是堂妹了，代替她嫁給二皇子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雖然梁家統一口徑，說是她一出生就記在了大伯母名下，是按照嫡女的標準教養長大的，但是只有她知道所謂的按照嫡女標準是怎么回事兒。

    說白了她就是梁貞貞讀書學規矩時的一個陪客，可就這樣她都要對嫡母感恩戴德了，畢竟更多的人家庶女根本不會教，也只有他們這種自允讀書人家才要求子女不管嫡庶都要能寫會算，里外規矩都要達標不能出門丟人。

    整件事情里，只有她一出生就沒了姨娘算是真的。

    但不管怎么樣她如今算是庶女界的奇跡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顧暖暖退了二皇子的婚事。

    她覺得感謝一番結個善緣對自己未來怎么樣也不會有害的。

    “不過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十九嬸嬸笑納。”梁靜靜又往前推了推。

    顧暖暖站起身，沒有順勢接過盤子：“不必謝我，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梁靜靜見顧暖暖確實不接受，只能遺憾地把把點心收回來。

    倒是顧暖暖對這個安靜的小姑娘起了一點憐憫之心：“成婚之前可要保重自己，這皇子妃的位置只有真的坐上去了才是真的，現在還是虛的。”說完對著猛然抬頭的梁靜靜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書轉身出了大書房。

    梁靜靜面色沉靜地看著離開的顧暖暖，抿了抿唇，捏著茶點盒子的手指微微發白。

    二皇子是個怎么樣的人她怎么會不知道，她是看著二皇子把梁貞貞哄成了傻子的，大伯母成了她的嫡母之后也跟她透過一些話。

    畢竟梁家雖然沒有指望她怎么怎么樣，但也不是明知道是坑還拿閨女往里填的冤大頭。

    但是那又怎么樣？！

    這是她最好的出路，是她現在能抓住的最好的姻緣，她以后就是皇子妃，以后還可以是王妃，生的兒子是王爺世子，女兒是郡主。

    只要安安穩穩踏進了二皇子府，二皇子就不敢作妖，要是她在二皇子府出了什么事兒，梁家能扒下二皇子一層皮，正好給太子遞個投名狀。

    若是二皇子安分那就該好好抓住她，畢竟她堂妹的小姑可是太子妃，以后還要靠著她這層關系才可能不被新帝清算。

    若是不安分，她也不是死的，大不了做寡婦。

    她還不信看重面子清譽的梁家會舍棄她這個女兒，說不定正好給新帝一個做好人的機會。

    厚待作妖兄長的遺孀，多么仁德賢明的皇帝！

    呵！

    梁靜靜拎著點心盒子也出了大書房。

    男人們看不起后宅女人，卻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就栽在后宅之上，如今這世道也不知道真正蠢的是誰！

    梁靜靜的事情顧暖暖提醒了一句已經是極限，其他的也不關她的事。

    她現在就覺得她呆在這里的時間應該夠久了。

    這樣想著顧暖暖就去找別院里的管事：“出門半月之久，別院雖好但久不見家人甚是思念，不知何時可返家？”

    “這，皇后娘娘不曾示下。”管事掌管皇家別院，龍子鳳孫沒有少見，但是面對這位朝陽縣主還是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