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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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的軟魂香早就好了,可風寒卻一直沒好,臉色很差,很是慘白,眼窩也凹陷下去,一片青黑。 她低低地咳嗽著,往宮門的方向望了望,似乎在等著什么人。 下了一日的雪在這個時候終于止了,只是寒風仍刮著,吹進屋子,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亡魂在嗚咽哭泣,頗為滲人。 太后站了一會兒復又進屋,屋里燒著炭,關上門,寒氣便被阻絕在外。 時辰不早了,屋里暖洋洋的很適合睡覺,但太后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抓緊披風,一步步在屋里走著,皺紋交錯的臉上一臉凝重,又有些恍惚,心里很是沒有著落。 她回想著自己這一生的對錯,回想著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是否有紕漏,但是想到最后她只覺得孤單,這偌大的寢宮只剩她一個人了,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已經許久不曾來看她了,連后宮那些妃嬪也都不曾來覲見。 她這個太后做得著實沒意思。 兒子不孝,可她還有皇孫可以依靠啊。 想到這里,太后復又開心起來,她唇角勾了勾,走回自己的臥寢,從衣柜里翻出一雙虎頭虎腦的鞋。 那鞋子做得十分精致,大紅色的貢綢鞋面,鞋尖攢著三顆成色極好的珍珠,后面繡著憨態可掬的麒麟,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這鞋是她三年前就備好的,只是沒能送出來,但現在好啦,她的皇孫回來了,她可以親手給皇孫穿上這雙鞋,扶皇孫上位,然后自己垂簾聽政。 胡人不過是要幾座城池罷了,那便給他們! 待她的皇孫長大,再奪回來便是,鴻熠不孝,被外人蠱惑軟禁她這個母后,她便也沒有必要再與他迂回那么多了! 太后眸光慈愛的摸著那小鞋子,臉上的表情卻漸漸變得狠絕。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門被敲響,太后放下鞋子,挺直背脊,還沒來得及開門,只聽得外面的人高聲道:“太后娘娘,陛下半個時辰前親自率領御林軍羽衛出宮去了,陛下說今日天寒,請太后娘娘保重貴體早些休息,若他明日未歸,只能有勞太后娘娘替陛下上朝主持大局了。” 那人說話中氣十足,并非尋常宮人,更像是孔武有力的御林軍。 太后心底一驚,撲向殿門想要拉開,卻只能拉開一條縫,然后是鐵鏈嘩啦作響的聲音。 他們竟然在門外上了鎖!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給哀家的寢殿上鎖,哀家是太后,信不信哀家出去砍了你們的頭!”太后又驚又怒,抓著門框嘶吼。 楚凌昭如此幽禁著她已經讓她的顏面掃地,如今再將她鎖在屋里,豈不是把她當成階下囚對待? “太后娘娘,陛下的口諭還有一句話。” “他說什么?” 太后追問,心中隱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外面的人頓了頓,以更正義凜然的語氣道:“陛下說,若他明日歸來,還請太后就安家余孽擅自征糧一事給個合情合理的交代!” 太后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樣,她軟軟的癱坐在地上。 屋里的炭火很旺,可地磚還是很涼,寒氣侵入體內,她打了個寒顫。 她努力思索自己的計劃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心中的怨恨更深,覺得自己養了個心狠手辣的兒子,過了一會兒她臉上卻浮現出瘋狂狠戾的笑,她笑著低語:“鴻熠,你贏不了,你贏不了的!” 低語漸漸變成大笑,如癲如狂,卻無人再理會…… 與此同時,安家老宅門前,年輕的帝王親率御林軍羽衛將安家包圍。 時間緊急,他沒有命內務府精心趕制威風凜凜的鎧甲,只穿了平日的明黃色常服,他不像先帝是易胖體質,即便經常處理朝政鮮少鍛煉,身體仍保留著少年時期的健迫。 他騎在高高大大的紅棕馬上,背脊挺直,身形頎長如最鋒利的刀劍,眼神如刀挾裹著雷霆之勢看著前方。 寒風呼呼的刮著,他未曾受到半分影響,守在門口的胡人勇士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他并不拐彎抹角,只沉聲命令:“請你們王上出來一見!” 那胡人勇士本還想裝作聽不懂,卻見楚凌昭抽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劍,大有他不進去稟報,他就率兵直接攻進去的架勢。 胡人勇士眼神一凜,連忙朝里面跑去。 這一去,時間有些長,楚凌昭拿著劍卻極有耐心的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又洋洋灑灑的落下來,厚重的冬衣被雪水打濕,頭頂和肩頭很快堆了雪,身下的馬打著噴嚏晃晃腦袋,躁動不安的動了動。 “陛下……” 有人低喚,楚凌昭沒應聲,又過了片刻,忽韃才姍姍來遲,他穿了很厚的衣服,最外面裹著一張虎皮大衣,脖子上佩戴著色彩鮮艷的掛飾,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顯然經過一番精心的裝扮。 “本王已經睡下了,陛下突然深夜造訪,不好隨意面見陛下顯得唐突失禮,耽誤了些時間,請陛下恕罪。” 忽韃嘴上說著恕罪,面上卻一點賠罪的意思都沒有,眼底反而帶著一絲得意,好像能把這位年輕的帝王晾在門外這么久,是一件多么值得驕傲的事。 “無妨,左右是朕有事想請王上幫忙,等一等王上也是應該的。”楚凌昭輕聲說。 明明是他親口說有事想讓忽韃幫忙,卻也還坐在馬上紋絲不動,姿態擺得很高,絲毫沒有請人幫忙低言細語討好的意思。 忽韃瞇著眼睛在楚凌昭身后掃了一圈,大致一看,楚凌昭至少帶了三四百人。 “陛下帶這么多人來這里,不像是請人幫忙的,倒像是要圍剿了本王的使臣團一般呢!” 忽韃說得沒錯,楚凌昭的確有這樣的心思,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這樣做。 萬一忽可多攻打是真,陸戟戰敗,而楚懷安并未來得及率兵增援,為了避免更多的百姓遭受戰火侵擾,他必須留下忽韃作為和談的底線。 “王上誤會了,朕乃一國之君,不得隨意出宮,一般出宮都要帶這么多人。”楚凌昭面不改色的解釋,說完又拉回正題:“方才京中突發了一點事,朕想借王上的勇士去救個人。” 他只說了借,卻沒有問忽韃同不同意,言語之間很是強硬,根本沒有給忽韃拒絕的機會。 “不知出了怎樣的大事,竟惹得陛下親自率兵出宮?”忽韃疑惑的問,仿佛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楚凌昭心里攢著一團火,四處灼燒著,面上卻掛著笑:“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歹人,劫持了朕的大理寺少卿,朕十分倚重這位少卿,自是要親自將他平安接回才好!” 這話是說給忽韃聽的,事卻是做給朝中大臣看的。 朝中人心不齊,趙寒灼如今是楚凌昭最倚重的人,若趙寒灼出了什么不測,這朝中只怕會人心渙散成了一盤散沙,到時不必胡人再使什么陰謀詭計,便會自取滅亡! 楚凌昭此舉,是為了收服人心,他很清楚,這非常冒險,但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必須去做。 “竟然有此事?真是太膽大妄為了!” 忽韃先是驚訝,復又憤慨起來,竟還學會了用成語! 楚凌昭心中冷笑,開始自貶:“也是朕平日管束無方,竟叫歹人混跡進了皇城,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亂,王上既是抱著和親的目的來的,朕也不拿王上當外人,因此拉下臉深夜來此向王上借人。” 楚凌昭這一番示弱聽得忽韃心里十分熨帖,他之前還在為陸戟殺了他兩個勇士的事不滿,這會兒也平息了些,看著楚凌昭道:“陛下也不必自責,本王與遠昭是盟友,如今陛下有求,自是不能不答應,陛下要借幾人?” “除了王上,朕要使臣團所有的人!” 忽韃:“……” 本王仿佛聽見你在逗本王發笑! “陛下,這些人都是本王的親信,他們是來保護……” “既然朕要走的王上的人,自然會派兵保護王上,王上是對朕不放心,還是對遠昭與王上的結盟不放心?” 楚凌昭認真的問,語氣很是嚴肅,忽韃無論是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這段結盟的關系,都十分的不得體。 忽韃看著楚凌昭,心緒有點復雜,他沒想到楚凌昭被逼急了會跟他來這么一招,直接調走他身邊的人,以非常完美的借口把他看管起來。 “陛下,你是真的想救人,還是想以此為借口,對本王下手?”忽韃反問,對楚凌昭的用意也用了十分惡意的揣測。 楚凌昭絲毫沒有被戳穿的慌亂亦或者窘迫,他甚至認同的點點頭:“坦白說,朕懷疑王上因為之前生死局上損失兩員大將,懷恨在心,所以故意讓人挾持朕的少卿蓄意報復,朕來向王上借人,也是間接想證明王上的清白!” “……” 忽韃突然有點相信楚凌昭和楚懷安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這件事了,論厚臉皮的程度,他們兩個人簡直如出一轍! 忽韃哪里知道楚凌昭少時經常和楚懷安湊到一起玩,潛移默化間,已經把楚懷安身上那些痞氣學了四五成呢。 “少卿如今生死未卜,時間緊急,還請王上早些把人借給朕。” 楚凌昭幽幽的催促,手里拿著劍動作靈巧的挽了個劍花反手背在身后,絲毫沒有要收回劍鞘的意思。 忽韃臉色發青,不過也沒過多猶豫,片刻后悶聲道:“陛下既然如此急需,那便借與陛下吧!” 說完沖身邊的胡人勇士遞了個眼色,片刻后,整個使臣團的人都在外面集合。 楚凌昭身后的羽衛統領清點了人數,湊到他耳邊低語:“陛下,人到齊了。” “出發!” 楚凌昭一聲令下,夾著馬腹疾行,其他人立刻跟上,剩下幾十人落在最后,站在馬上無聲的看著胡人勇士,那些個胡人勇士互相看看,最后還是忽韃咬牙切齒的發令,這些人才跟著跑起來。 最后楚凌昭帶來的羽衛,有十人留了下來,他們翻身下馬走到門口一字排開,沖忽韃行了一禮:“王上,接下來由我等負責您的安危!” “……” 我信了你們的鬼! 忽韃在心里冷嘲,拂袖轉身回屋,十個羽衛亦步亦趨的跟上。 楚凌昭帶著人大張旗鼓的搜城,挨家挨戶,每一家客棧,每一個房間,任何有可能藏匿人的地方,他都不會讓人放過。 使臣團被他帶走了,安家也空蕩蕩的很方便查探,他不相信,趙寒灼這么一個大活人會平白消失不見! 丑時一刻,安若瀾做了個噩夢,立刻坐起身來,她渾身冒著冷汗,心臟因為夢里的場景而瘋狂的跳動著。 “嬤嬤!” 安若瀾扶著額頭喚了一聲,語氣有些虛軟,帶著自幼養成的依賴信任。 叮鈴。 耳邊傳來清脆的鈴鐺聲,她微微皺了下眉,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下一刻,手中被塞進一杯熱茶,暖意從掌心傳向四肢八骸,她的眉頭松開,低頭喝了一口。 馥郁的茶香在唇齒漫開,是極清甜的果茶,很好的安撫了噩夢帶來的慌亂不安,是記憶中才有的味道,但她剛醒,還沒安全清醒過來,所以并未察覺哪里不對,只揉著眉心低聲道:“嬤嬤,點燈吧,我做了噩夢睡不著,想和你說說話。” 話落,猩紅的火折子被吹燃,然后燭燈被點亮,昏黃的燈光傾灑而下,將整個屋子都照亮,最后一點心悸終于被驅散,安若瀾抱住被子,喝完整杯茶將被子遞給嬤嬤,嬤嬤還未轉身,她已自顧自談起剛剛的夢境。 “嬤嬤,我剛剛夢見長姐了,她正在生孩子,原本好好的,可產婆中途卻突然變臉,要她把孩子憋回去,不許她生出來,她哭著求產婆放過她的孩子,可沒一個人聽她的。” 安若瀾輕聲說,想到夢里安若裳的慘叫和無助的哭求,心里還是很不舒服:“我問過陛下,陛下說他不曾害過長姐,我猜應該是兄長從中做了什么,可現在兄長已經死了,長姐為什么還要給我托夢?” 安若瀾迷茫的問,手有些發酸,終于發現嬤嬤一直沒有答她的話,也沒有伸手接過杯子,心里涌上詭異,她立刻擰眉低斥:“你是誰?” 說著話,便將手里的杯子砸出去,杯子做得很厚實,砸在‘嬤嬤’背上,然后落地咕嚕嚕滾到門邊。 “是我。” ‘嬤嬤’輕聲開口,聲音很柔,與平日衰老冷肅的聲音截然不同。 只簡單的兩個字,便讓安若瀾如遭雷擊,她驚愕的瞪大眼睛,后背一陣陣發涼,只覺得屋里陰風陣陣,不自覺往床角縮了縮。 “你……你……” 她的聲音抖得厲害,顯然是被嚇得不輕,‘嬤嬤’連忙回過頭抓住她的手:“瀾兒,是我,我沒死!” 握住她的手是溫熱柔軟的,而‘嬤嬤’在面對她以后,露出一張戴著面紗的臉,面紗遮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雙輕靈漂亮的眼眸。 那眸子如杏,眸光如星,盛著盈盈水光,折射著細碎的光暈,攝人心魄,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