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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爺你咋不上天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得到這樣的結果,蘇梨很放心,陪岳煙用過午膳就去了御前,請求出宮。

    她去時楚凌昭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她說完想出宮的請求,楚凌昭連頭也沒抬,也沒讓她起來。

    晾了她一刻鐘后,方才慢悠悠的抬頭。

    “那日在朝堂之上,阿梨曾懷疑安家大少爺安無憂名下的茶樓與此案有關,可能會與胡人勾結,如今你還這么認為嗎?”

    楚凌昭問得漫不經心,說話的時候,拿著朱筆在奏折上圈圈勾勾的批注。

    “回陛下,民女的確仍堅持自己的看法!”

    “在知道那座茶樓的所有利潤都上繳國庫以后,你還堅持?”

    楚凌昭終于停筆正視蘇梨,好像她說了什么異想天開的話,蘇梨挺直背脊,一臉鄭重嚴肅:“回陛下,民女不認為充盈國庫這件事足以影響民女對這件事的判斷!”

    “你知道在朕面前說這句話要承擔怎樣的后果嗎?”

    楚凌昭說著微微瞇起眼睛,帝王的氣勢與威壓悉數壓在蘇梨肩上,似要將她壓垮,讓她改口再不口出狂言。

    “民女已被蘇家除名,身無長物,唯有以項上人頭來擔此后果!”

    言下之意就是,這句話若是說錯了,她也不過是掉腦袋而已,分明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楚凌昭知道她不怕死,怕死的人不會幾次三番讓自己處于極度危險的境地,無論是除夕宮宴被派去做活靶,還是那日在議政殿冒著被扣上賣國罪的風險替岳煙辯駁。

    “脖子有多硬?能擔得起這后果?”楚凌昭幽幽的問,放下筆,合上剛批閱完的奏折:“若朕要因你一言,滅了蘇家滿門,你還堅持自己的懷疑嗎?”

    從蘇梨進門,在這個問題上,他問了好幾遍,每問一次就要加上一些籌碼,一開始蘇梨以為他是想逼自己扭轉想法,這會兒看來卻更像是一種考驗。

    “回稟陛下,就算賭上整個蘇家,民女也還是懷疑那茶樓有問題!”

    這次回答完,御書房靜默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直到蘇梨跪得膝蓋發(fā)疼,楚凌昭才再次開口:“起來吧。”

    “謝陛下!”

    蘇梨站起來,楚凌昭瞧著她,目光落在她頭上那支木簪上,問了句題外話:“謹之送你的?”

    他沒去過邊關,沒一眼認出這簪子是胡楊木,卻認出了楚懷安的手藝。

    “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楚凌昭半是無奈半是寵溺的搖搖頭:“他慣是如此,總喜歡做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如今做了昭冤使也還改不了這習慣。”

    “侯爺心中應當自有分寸。”

    蘇梨替楚懷安辯解了一句,楚凌昭并未在意,將成堆的奏折拂到一邊,拿了新的宣紙鋪展開來,提筆一鼓作氣在紙上寫下一個字:濁!

    他的書法應當極好,落筆之處遒勁有力,筆鋒剛銳,挾裹著勢不可當的凌厲。

    “阿梨以為朕的字如何?”

    “自成一體,剛勁有力!”

    “此字何解?”他問的是這個字,卻分明想從蘇梨口中聽到更多其他。

    “濁者,即不清,官不清,害一方黎民,朝不清,毀萬里河山!”

    這話若讓朝中的迂腐老臣聽見,定要指著蘇梨的鼻尖跳腳罵一句大逆不道,膽大包天,竟敢在陛下面前說此等危言聳聽之言。

    可楚凌昭沒有生氣,他饒有興致的看著蘇梨,像發(fā)現了什么新奇的寶貝。

    “依你之見,當如何處之?”

    楚凌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蘇梨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個年輕的帝王,那日在議政殿已經看出來楚懷安和顧遠風是在故意偏幫自己,卻還是停了安玨的職,甚至早在除夕宮宴那日,自己寫出那篇國論之時,就猜到自己來自邊關,與陸戟相識。

    他遠比眾人想象的要睿智有遠見,也更賢明有謀略。

    “若要治污,必先尋其源頭,斬草除根!”

    蘇梨斬釘截鐵的回答,骨子里不輸男子的錚錚傲氣浸染出來,與她嬌小柔弱的外表截然不同,與蘇挽月更是性格迥異。

    楚凌昭突然有些好奇,蘇良行到底是怎么教的,將養(yǎng)出三個性格南轅北轍的女兒?

    這個疑問只是在楚凌昭腦子里轉了一圈并未真的問出來。

    紙上的墨跡很快干了,楚凌昭將那張紙卷起來,很有閑情逸致的用綢帶綁好遞給蘇梨。

    “謝陛下賜墨寶!”

    蘇梨跪下謝恩,雙手接過。

    楚凌昭沒有立刻放手,食指輕輕壓著那卷紙,便讓蘇梨起身不得。

    “朕不信阿梨空口無憑的懷疑,朕只信證據,若阿梨能找出服眾的證據,朕便饒了你的欺君之罪!”

    蘇梨欺君的地方太多,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哪一宗,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楚凌昭也懷疑那個茶樓甚至是安家有問題,所以才會讓蘇梨放手去找證據。

    “民女明白,定傾盡全力替陛下解憂!”

    蘇梨保證,楚凌昭收回手讓她起來,半開玩笑道:“謹之紈绔,渾渾噩噩的活了這么多年,眼光倒是比朕要毒辣許多!”

    話里話外,毫不掩飾對蘇梨的欣賞。

    蘇梨拿著那卷紙乖巧站著,不自戀也不謙卑。

    兩人在御書房談著話,楚懷安也沒閑著,蘇梨前腳去了御書房,他后腳就去了內務府。

    還沒跨進院子,遠遠地便聽見女子凄厲的哭嚎,他快走幾步,那女子的哭嚎漸漸低了下去。

    跨過院門,入目的是剛施了重刑的血腥畫面。

    一個宮女躺在長凳上,背上和屁股上被打得皮開rou綻,血糊糊的和衣服黏在一起,人已經暈死過去,看樣子是兇多吉少。

    濃郁的血腥撲面而來,惹得楚懷安皺眉,有眼尖的太監(jiān)瞧見他,立刻讓人將那宮女拖走,自個兒擠出笑撲過來:“喲,侯爺,您今兒怎么來了?”

    “新年剛過,你們干嘛呢?”

    楚懷安努努嘴,宮女被拖走后,立刻有人提了水來沖洗地面,等地上的水干了,誰也不會知道剛才那方寸地磚上,有個人被活活打死了。

    楚懷安不過是恰好碰上問了一句,太監(jiān)苦著臉張嘴:“都是奴才辦事不周,讓侯爺撞見觸了霉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內務府成日是跟宮里各位主子打交道,稍有不慎出了紕漏就只有死路一條,因此最會認錯做人。

    楚懷安被那啪啪響的巴掌聲吵得臉色越發(fā)難看,不由喝止:“爺就是問問什么事,你上趕著自殘給誰看呢?”

    “謝侯爺寬宏大量!”太監(jiān)叩了謝,這才回答:“剛剛那個是蘇貴妃宮里的宮女,昨日犯了點事,惹貴妃娘娘不開心了,怕她再被貴妃娘娘看見叫娘娘動怒擾了腹中龍嗣,這才給她點教訓,沒成想她身子弱,沒扛住,又沖撞了侯爺!”

    太監(jiān)說得含糊,并未具體說這宮女到底犯了什么事,竟到了要杖斃的地步。

    說話間地上的血跡已經被沖洗干凈,這種事在宮中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楚懷安不過多看了兩眼,便在那太監(jiān)的指引下走進內務府。

    “前些日子剛進貢了一批西域酒,總管昨日還說要給侯爺送到府上呢,侯爺今兒可巧就來了,侯爺要不要先嘗嘗這西域酒的滋味?”

    這太監(jiān)也算是內務府的二把手,知道楚懷安平日來內務府都是想尋些新鮮玩意兒玩玩,還當他今天也是如此,扭頭不妨看見楚懷安從袖中抽出一支瑪瑙簪。

    身為內務府的二把手,整個內務府進進出出的東西,他不說全部記得去了何處,也記了個七七八八,此時一件那瑪瑙簪,心臟就是一突,兩腿軟綿綿的跪下,顧不上尊卑,按著楚懷安的手把那瑪瑙簪塞回袖中。

    “我的爺,這玩意兒您是從哪兒得來的?怎么敢就這么隨隨便便拿出來?”

    “這簪子有何特別之處?竟讓你怕成這樣?”

    楚懷安淡然的問,掙開二把手的手復又將那簪子拿出來。

    二把手嚇得恨不得自戳雙目,連忙起身把門關上。

    “我的爺,這可是初一那天,太后賞給諸位娘娘的,怎么落到您手上了?您也不怕被人瞧見壞了大事?”

    二把手壓低聲音,嗓子劈了岔。

    簪子這種東西,是后宮妃嬪的貼身之物,平白出現在楚懷安一個外臣手上,自是十分不好,況且前不久這人才因為這樣的事進過一次大理寺,若是再來一次,怕是要上天。

    “太后賞的?這么說每個妃嬪都有?”

    楚懷安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二把手急得眉毛都要燒起來了,但楚懷安發(fā)了問,他也不能不回答,只能憋著焦急道:“按照俗例,每個妃嬪都會有賞,只是按照品階所賜之物各不相同,今年答應的賞是珊瑚鈿,貴人的賞是瑪瑙簪,貴妃娘娘的賞是雙鳳步搖,后位至今懸空,所以尚未備賞。”

    “也就是說,這簪子,只有貴人才有。”

    “是!”二把手點頭,見楚懷安問得如此詳細,慌亂之中靈光陡然一閃,竟是福至靈犀聰明了一回:“侯爺從何處得來這簪子?莫非是有什么內情?”

    楚懷安沒回答他,摸出一錠金元寶丟給他:“后宮之中,有幾位貴妃?”

    得了大賞,二把手的榆木腦袋難得派上用場,巴巴地湊到楚懷安跟前:“侯爺可是想查這簪子是哪位貴人的?奴才有法子!”

    楚懷安涼涼的白了他一眼:有法子你還不說?賣什么關子?

    “侯爺稍等片刻,奴才拿個東西!”

    二把手翻箱倒柜找了一根銀針出來,從楚懷安手里拿過瑪瑙簪,在簪頭三分之一的部位戳了一會兒,竟把那簪頭戳開,抽出光禿禿的簪身,簪身被簪頭蓋住的地上,刻了一個小小的‘劉’字。

    “侯爺您看,這簪子是劉貴人的!”

    “爺眼睛沒瞎!”

    楚懷安沒好氣的在那人后腦勺上拍了一下,搶過簪子恢復原狀,揣回袖兜徑直離開。

    他走后沒多久,之前拖走宮女的太監(jiān)折返身回來。

    “尸體處理好了嗎?”

    “好了,捆了石塊丟進冷宮那口井里,沒人會發(fā)現的。”

    二把手滿意的點點頭,將楚懷安方才給他的金元寶隨手丟給那人:“這是蘇貴妃賞你的,今日的事爛在肚子里,連做夢說夢話都不許說出來,懂嗎?”

    “奴才明白,謝公公賞賜!”

    楚懷安走得急,并不知道內務府后面發(fā)生的那段對話,他原是要直奔太后寢殿的,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準備從御花園拐去御書房,把蘇梨拎著一起去,路過御花園的時候,趕巧碰見一高一矮兩個宮婢正拿著網在華清池撈東西,嘴里還嘀嘀咕咕說著話。

    楚懷安步子一頓,閃身躲到一棵樹后面。

    “……昨日是丟在這個地方的嗎?怎么還是沒有?”

    高個兒宮婢不耐煩的問,矮的那個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言之鑿鑿:“就是這里!我看得清清楚楚,再仔細撈一下,那可是主子進宮時夫人給的,要是撈不到,回去以后仔細你我的腦袋!”

    “這么重要的東西,主子怎么說扔就扔呀?”

    高個兒宮婢抱怨,矮的那個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沒瞧見人,才神神秘秘的湊到高個兒宮女耳邊低語:“主子是為了討好貴妃娘娘啊,聽說那個蘇小姐,害貴妃娘娘的弟弟丟了官職,面子丟大了,主子讓她下水撿耳墜,當時貴妃娘娘在旁邊看得可起勁了!”

    其實這兩個宮女的聲音已經壓得很低了,可楚懷安到底是習武之人,耳力遠比常人要好得多,便將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全聽了去。

    下水撿耳墜?

    難怪這次來了小日子她會痛得死去活來,原是來這里受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