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秋菊沒有說話,良久道了一聲是,把藥碗擱在床邊的小桌上,退了出去。 孟玉如有些尷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終也還是出去了。 屋中一片寂靜,蘇梅詞只覺得胸口發悶,他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些人給悶死了。他不想看見孟玉如,也不想看見秋菊,她們都是母親給他準備好的人。 那個男人對他的嘲諷,他竟然一句也反駁不了。 或許,他沒有說錯,如果不是他的懦弱無能,蕓香也不會被攆出府去。 他將手抬起,遮住了眼睛,指縫里溢出了些許水漬。 春曉才走進屋中,就聽當啷一聲,一物砸碎在腳邊,湯水四濺。 她嚇了一跳,定睛看去,卻見之前秋菊端進去的湯碗,碎裂在地。 老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在羅漢床前坐了。云雀上來,拿了手杖念珠,將靠枕替她墊好,便取了一支美人錘,替她輕輕捶著。 老夫人一手撐著頭,輕瞇著眼眸,眼角邊的細紋堆疊,像秋日的菊花一般。 良久,她忽然嘆息了一聲,看著腳邊跪著的云雀,她說道:“蕓香在府里時,你和她倒是很好。” 云雀不防老夫人突然問她,手顫了顫,還是繼續錘了下去,垂首低低回道:“蕓香jiejie待人很好,我們都是喜歡她的。” 老夫人微微頷首,又不由嘆息道:“這孩子,怎么到了這會兒才有了這層身份。若是再早些,她還在府里時,那該有多好!” 云雀靜默不言,一下下輕輕的替她捶著。 但聽老夫人說道:“若她是現在的身份,指揮使的千金小姐,配我家梅詞也就配的過了。就是娶她為正,又有什么不可?” 云雀將頭埋的更低了,不敢接這話,半晌才小聲說道:“近來,表小姐倒是和少爺走的很近呢。” 老夫人冷笑了一聲:“你們大太太的心思,我還看不明白?她白日做夢吧!只要我活著一日,那個孟氏就別想進我蘇家的門!” 說到這里,她忽然又長嘆了一聲:“這玉如也真是個可憐人,早早沒了爹娘,家里又遭遇了這樣的劫難。她原本該有個好姻緣,奈何月嬋……月嬋……” 提到月嬋這個名字時,她眼中不由泛起了無窮的惆悵,甚而隱隱有一絲水光閃過。 云雀不敢聲言,雖然從未見過,但她曉得,這個閨名為月嬋的女子,是相府中的嫡長女,更是老夫人第一個女兒。 她從入府到老夫人身側服侍時,便聽人說起過,這位大小姐當年本是皇上御賜的姻緣,嫁給了寧王做王妃的。只可惜紅顏薄命,生產時難產而亡,連帶著腹內的孩子也一并夭折。 這件事,是老夫人心頭的一塊疤痕。這么多年了,每逢初一十五,老夫人必要念經為大小姐超度。后院的佛龕之下,總也放著一只燒紙用的銅盆,紙錢那是從未斷過的。 然而此事,府里從未有人敢提起。上一個不留神說走嘴的人,惹得老夫人勃然大怒,幾乎生生笞死。落后,這個人便被攆出了相府,永不聽用。 此刻聽老夫人自家提起這個名字,她只能低頭做事,做一個聾子。 過得片刻,內宅管家李氏進來,請了安,便說道:“老太太,寧王府打發了人來,說王妃聽聞大少爺落水一事,心中很是記掛,特特派人過來探望,還送了些補品過來。” 老夫人面色微冷,不言不語,半日才淡淡說道:“倒也難為她,一向不回娘家,娘家的事聽得卻這般分明。把人領到大少爺院子里去,就不必來見我了。” 李氏答應了一聲,正要走,卻聽老夫人又吩咐道:“大少爺正發著高熱,不要叫他們停留太久。半柱香的功夫,就打發他們離開。” 李氏連忙應命,提著裙子,快步離去。 老夫人看著李氏離去,再度長嘆了一聲,終是不言語了。 隔日,大夫人還是乘了轎子到太子府上去見她女兒。 一見到蘇婉然,她便急不可待的將事情講了一番,要女兒為她兒子出頭出氣。 蘇婉然卻正在心煩意亂,昨兒傍晚,側院里出了喜事,大夫診斷出來,宋側妃有喜了。 太子那時正在她屋中,和她商議事情。這消息一傳來,太子歡喜的坐也坐不住,連忙就去了她的院中。 蘇婉然作為正妃,也只得跟去。 盡管不愿,也還是要看著太子和那個宋側妃恩愛甜蜜,甚而還要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為那個宋側妃打點安排養胎的種種事由。 盡管她才是正妃,就算宋側妃為太子生下了第一個孩子,也動搖不了她分毫。 但長子不是正出,多少有些麻煩。 何況,她尚且沒有生育,宋月芯竟然就搶在了她前頭,這口氣讓她咽不下去。 然而太子一個月也不進她院子一次,除了大婚那兩日來敷衍過,幾乎就再不曾碰過她了,這讓她如何有孕?! 她對太子,其實全無情意,但如此明顯的區別對待,讓她心中難受。 這些事情,搞得她虛火上升,浮躁不堪,偏偏這個時候,家中竟然又鬧出來了這件事! 蘇婉然聽母親抱怨了些有的沒的,心中十二分的不耐煩,說道:“近來府里事情多,這些小事,母親就不要來煩我了。” 大夫人滿臉訝異,當即說道:“這怎能是小事?你弟弟竟然讓一個村夫推進池塘,生了一場大病。你這做jiejie的,再不為你弟弟做些臉面,這話傳揚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合著,堂堂相府公子少爺,就讓一個鄉下人欺負了,整兒個相府連個能出來說話的人都沒有?” 蘇婉然說道:“這也是他自己不檢點,為了一個驅逐出府的丫鬟,跟鄉下匹夫爭風吃醋,才會招來災禍。出了這樣的事,不說自家關起門來反省,還要往大里鬧,不是笑話也成笑話了。再說,母親想我怎樣?難道要我親自走到鄉下去,跟那一對村夫村婦為難么?”話到此處,她卻忽然想到了什么,閉口不言,默默盤算起來。 大夫人對這個女兒,是自來有些懼怕的。蘇婉然在相府時,便是她的主心骨,現如今她成了太子妃,大夫人更是言聽計從。 蘇婉然不肯出頭,大夫人也沒了法子,只好又說道:“玉如來咱家也有日子了,這事兒我也跟老太太跟前試著提了提,老太太總不肯松口。我想著,你是太子妃,老太太又一向疼你,哪日你去說了這事,或許就成了?” 蘇婉然卻正色道:“這件事,母親往后再不要提起。玉如往年是有親事的,她怎么能嫁到咱家來?” 大夫人不依,說道:“你姑媽老早就沒了,她那親事,哪還能算數?她如今也沒個倚靠著落,所以我想……” 蘇婉然不等她說完,便打斷了母親的話,說道:“就是因為有當年這件事,老太太每每看見她,就會想起姑媽來,就會生出滿身的不自在。母親不知道避諱,還要把她往家里招,這是純心和老太太過不去呢?我留她另有用處,母親不要再說了。” 大夫人無可奈何,又坐了一會兒,只好乘車離去。 蘇婉然坐在窗前,看著外頭一院積雪,白涔涔的,冷的心里發涼。 陳長青的事還沒有了結,竟然弟弟又給她出了這么一件難題。 她眉頭一皺,心里倒有了一件主意,或許這能解了她如今的困境。 清晨,落了一夜雪的下河村,蒙了厚厚的一層白,銀裝素裹,一派琉璃世界。 秦春嬌醒過來時,只看那窗紙上一片光亮,還當起晚了。 她翻了個身,卻見身邊的男人依舊在熟睡。 每日,都是易峋比她先起,沒別的原因,只是每天夜里他都叫她分外的勞累。 今兒,他竟然比她還晚起,這倒有些少見。 床下是燒的滾熱的炕,男人的身軀也像爐子一般的火熱。 看著易峋那熟睡的俊臉,寧靜而祥和,甚而還有些孩子氣的樣子,秦春嬌心里只覺得甜甜暖暖的。 她笑了笑,低頭拱進了他的懷里。 香膩**的肌膚,緊貼著他的,被男人的氣味兒淹沒,她瞇細了眼睛,想再睡一會兒。 正在這時,她的后腦上忽然被誰輕輕鑿了一下。 第130章 秦春嬌微微吃了一驚,回頭一瞧,身后空空如也,并沒有人。 她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易峋,果然見男人雙目炯炯的看著自己,絲毫沒有才睡醒的惺忪之態。 自己適才往他懷里拱的樣子,被他瞧見了。 秦春嬌臉上有些紅,忸怩嗔道:“你早早就醒了?那怎么不起來?” 易峋瞧著她,嘴角噙了一抹笑,慵懶說道:“你不也醒了,怎么不起來?” 秦春嬌看著男人盯著她的戲謔眼神,將臉一扭,說道:“好啊,那就起來。”說著,她伸臂一撐,就想從他身上起來。 她才微微抬起身子,一只粗糙且溫熱的手掌卻按在了她背上。 她一個不穩,便重新栽倒在易峋的胸膛上,而背后的那只手臂,更得寸進尺,橫在了她的背上,讓她動彈不得。 兩人的肌膚緊密的貼在一起,男人火熱的身子燙著她,秦春嬌幾乎能感受到易峋那強健有力的心跳。 漸漸的,她覺得自己的身子也熱了起來,心也越跳越快。 秦春嬌臉上紅暈更甚,她不由輕輕問道:“干什么?” 易峋看著她,雙眸黑的深邃,她緊依在他身上,幾綹烏油油的發絲滑落下,映襯著底下的肌膚雪膩香細,小臉紅艷艷的,仿佛初晨的玫瑰,嬌媚可人。那雙眼睛,水汪汪的,映著自己的身影。眼角那顆淚痣,撩撥著他的心。 眼前這一幕,香艷撩人。經過了婚后這段日子,他眼瞧著,她是一日更比一日成熟甜美起來,周身充滿了小婦人的韻味兒。 一想到,她的這些變化都來源于他的悉心“教導”,易峋心里便滿是滿足和得意。 這都是,他的功勞,是秦春嬌是他的女人的證明。 易峋嗓音有些暗啞,手指勾纏著她的發絲,嗓音暗啞著說道:“你說呢?” 秦春嬌只覺得他的目光,灼的皮膚燙疼起來,她扭了一下身子,卻被易峋牢牢按住。 雖說成婚沒幾日,她哪兒不知道易峋想干什么? 這些日子,他可沒少干壞事。 她尚未開口,易峋便低聲說道:“既然不想起來,那就陪我再躺會兒。” 陪他再躺會兒?恐怕不會僅僅只是躺著吧! 秦春嬌嗅到了危險的味道,而男人的手也確實在她身上摩挲起來。 她捉住了他的手,嗔道:“別鬧了,昨兒晚上你弄得太兇了,我還不舒服呢。”說著,她小臉一擰,埋怨起來:“成婚前,你還曉得疼惜我。如今成了婚,盡欺負我。” 易峋瞧著妻子那撒嬌發嗔的小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唇邊一扯:“誰叫你昨晚上咬我來著?” 秦春嬌不甘示弱,嘟嘴回道:“那誰讓你使壞呢?” 昨天夜里,兩口子在書桌前算著賬目,說著話不知怎么就動了性子。易峋竟然將她抱在書桌上,就跟她親熱起來。 逗弄她,又偏偏不給她,哄著她說些羞死人的言語。 她又氣又羞,急躁起來,就在他肩膀上半重不重的咬了一口,結果就是換來了他一頓狂風暴雨般的折騰。 秦春嬌知道,易峋這是在算他們倆婚前的賬。落在他手里,她算是認栽了。 易峋撩了一下她的秀發,在她頸子上輕輕搔了一下,低低笑著:“那怎么能叫使壞?我那分明是在賣力的耕種,你不說體諒丈夫辛苦,還埋怨牢sao?”說著,他翻身將她壓了下去,在她耳邊低語:“橫豎今兒沒事,為夫就多cao勞一下。說不準,到了明年春天,你這塊地就要長小芽兒了。” 秦春嬌羞臊的臉和頸子一起紅了起來,甚而連胸前也紅了一大片,她用力錘了易峋肩膀一下。男人是不是在床上都是這樣的厚臉皮?明明是他想快活,卻胡扯出這么個理由來。 怕他真的再折騰她,秦春嬌摟著他的頸子,軟聲求了起來:“峋哥,峋哥哥,別鬧了,誰說今兒沒事呀?雖說鋪子收起來了,但咱們不說好了今兒辦年貨嗎?咱們起來,好不好?” 聽著她嬌聲軟語的央求,易峋只覺得更加興奮起來,但瞧著她那小鹿一般楚楚可憐的眼睛,曉得她也是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