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秦春嬌摟著他的肩膀,笑道:“峋哥,鋪子今天頭一天開張,就凈賺了五兩銀子,你高興不?” 易峋瞧著她那張喜孜孜的、嬌艷的像朵玫瑰一般的小臉,淺笑說道:“鋪子賺錢,那當然高興。”開店鋪當然就是為了掙錢,鋪子盈利豐厚,他自然是高興的,但她的笑顏,卻比這些都更令他開心。 秦春嬌睨著他,說道:“我咋覺得,你沒那么高興呢?”說著,又扳著他的脖頸,在他膝上坐了,笑著說道:“我想了,今兒看著生意這么好,那是天氣還不算熱。等天氣熱起來,就沒那么多行人了,來咱店里的客人就會少。我琢磨著,晚上在院子里擺幾張桌子,賣些毛豆小魚,泡的梅酒也該好了,酸酸甜甜的正好夏天喝。你說,好不好?” 易峋瞧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因興奮而閃爍著光澤,他說道:“我說不好。春嬌,你賺錢的癮,怎么比我還大?你白天磨豆腐、做點心、煮面,還要忙里忙外,已經夠累了,還要想別的花樣。這世上的銀子,是賺不完的,你會把身子累垮的。” 秦春嬌眨了眨眼睛,輕輕說道:“但是……” 易峋下巴微揚,淡淡說道:“沒有但是,聽我的。我們賺錢是為了過好日子,不是要把自己累死。再說,八月下稻子,又是一場忙活,店里清閑了倒正好。”說著,他湊在秦春嬌那細白的頸子上,輕輕吻著,覺得那細嫩的皮膚滋味兒實在不錯,竟然咬了上去。 夏季的衣衫輕薄,易峋皮膚上的溫熱和氣息,透過細麻料子,燙著秦春嬌。 她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滴,兩頰暈紅,微微喘息著,兩只小手按在他的肩上,想推卻覺得胳膊酸軟,沒有力氣。 易峋含糊說道:“你夜里有空,還不如多陪陪我。” 秦春嬌滿面潮紅,喃喃道:“峋哥,明兒還要早起呢。” 易峋沒有說話,現下他眼中,只有這嬌媚甜美的女人。 第92章 鋪子頭一天開張,就賺了那么多錢,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因為是第一天開業,為討彩頭,秦春嬌給董家兄妹三人都包了喜錢,每人一百文,董香兒是拿分子的,董大成和董栓柱還有工錢。 董家三兄妹回了家,各自歡天喜地。 董老漢和董大娘白天也去看了熱鬧,董大娘起初記恨著秦春嬌,董老漢拉她,她還不肯去。落后,聽村里人說著易家鋪子有多火紅,她憋不住也跑去看,瞧見那鋪子人擠人的情形,雖然心里不忿,但也忍不住感嘆。 晚上,三個兒女回了家,老兩口聽說了他們得了多少錢,不禁咋舌不已,連連嘆息。 董大成兩口子經過了今兒,手里捏著秦春嬌給的一百二十文錢,更是死心塌地的跟著干了,再也不生別的念頭。 下河村的人,這夜睡前的枕頭邊閑話,都是易家的店鋪,算著人家一天賺了多少錢,眼紅著進去的人一天拿多少工錢。 那些家里有待嫁女兒的,心思就更活絡了。 入夜,董大成兩口子進了房關了門,楊氏燙了一壺高粱,從壁櫥里端了一盤鹵豬頭rou,一盤拍黃瓜,放在炕幾上,陪董大成喝酒。 董大成說道:“這是干啥,不是已經吃過了。” 楊氏笑呵呵的說道:“你去給人家當伙計,累了一整天,也該犒勞犒勞。吃了飯,喝點酒,解解乏。” 董大成也沒怎么拒絕,就上炕盤膝坐了,咂了一口酒,瞇著眼睛嘆息著,似是十分愜意,說道:“真沒想到,春嬌姑娘開的這食肆,生意竟能這么好。我起初還擔心,沒有客人,生意沒兩天黃了,掙不了長久的工錢。今兒瞅這情形,是個長遠的買賣。” 楊氏將銅板一枚枚的數了五遍,才拿條繩子穿了,放了起來,笑瞇瞇說道:“這是個好差事,你在鋪子里吃飯,還省了咱們自己家的口糧。就是,你給一個丫頭當伙計,難免委屈些。” 董大成夾了一塊黃瓜扔進口中,說道:“是賺錢的好差事,沒啥委屈的。我也想明白了,這年頭就看誰有本事。人家春嬌姑娘能支撐的起這么大一間鋪子,就是個能人。這樣的人,我佩服。跟著她,能掙錢,就沒啥委屈不委屈。” 秦春嬌如今成了他的東家,而且這樣的東家,他也心服,口里的稱呼便也尊敬起來了。 楊氏點了點頭,又笑道:“人家是峋子的媳婦,你還叫姑娘。” 董大成不以為然:“那有啥,他們倆橫豎還沒辦事兒,她還是姑娘打扮呢。” 楊氏不由問道:“咋的,他們倆這樣,還要辦事兒?雖然誰也不提了,但咱都清楚,春嬌那是峋子買回去,壓根不用辦啥親事。” 董大成點頭道:“今兒忙著,我聽見那小兩口說悄悄話,說什么過了正月就辦親事啥的。” 楊氏不覺嘆息道:“峋子可真是個好漢子,光是春嬌的身價銀子就花了一百兩,這還要花錢辦親事。人都到身邊了,這rou掛在嘴邊生生不吃,也真能熬得住。” 兩人說著話,就聽隔壁吱呀一聲的關門聲。 隔壁的房子里,如今住著董香兒,兩人靜了靜,楊氏笑了一聲,低低說道:“這現下,兩口子說話也得悄悄的了。” 董大成卻皺了眉,說道:“我今兒白天在鋪子里,瞧見三妹子和那個趙三旺眉來眼去的,三妹子還悄悄拿東西給他吃。他們倆,真好上了?” 楊氏愣了愣,說道:“這我哪兒知道?”說著,又道:“哎,這峋子有了春嬌,那不說啥了。他家老二,不是還沒說親嗎?咱三妹子這也單著,不如說和說和?以往咱都只瞧著峋子,這易嶟也是個大好的小伙子啊,生的儀表堂堂,為人正派,待人也好,這家底也厚實。姑娘嫁給他,那就是等著享福的。三妹子如果嫁了他,也不算離了下河村啊。” 董大成點了點頭,說道:“你是她嫂子,這事兒你們女人好說,你去探探她的口風。如果她真看上了趙三旺那臭小子,就勸勸她。” 楊氏嘆了口氣:“你又不是不曉得你妹子那個辣脾氣,她哪兒肯聽我這個嫂子的。春嬌給了她三成分子,那腰桿就更硬實了。”說著,又問道:“李家那頭,還沒斷干凈呢。要給三妹子說親,得早點把這事兒給了了。” 董大成仰脖子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說道:“我明兒就去宋家莊。” 易家食肆的興旺,趙桐生是沒有看見,他今兒一大早就乘了車去上河村他岳丈家了。 趙桐生的渾家趙太太,是上河村里正的女兒。她娘家姓章,也是上河村有頭有臉的人家。 自打出了林嬸兒那事兒之后,趙太太一氣之下帶著女兒趙秀茹回了娘家,再也沒有回去。哪怕是收麥子打場,她也沒回家瞅一眼。 趙桐生原本是想早點來看看,但是趕著收租子收麥子,也就拖到了這會兒。 因他理虧,這次又是有求于人,特特先在集子上買了不少東西,提到了他岳丈家。 趙太太縮在屋里不出來,趙桐生的岳父岳母,章里正和章老太在正堂上坐著,橫眉豎眼,你一言我一語的數落著趙桐生。 趙桐生自知偷人被抓沒臉,蹲在堂屋地下,任憑兩個老人斥責。 好一會兒,章里正說道:“行了,二丫頭在里屋,你去看看她吧。到底是兩口子,說開了,以后還要繼續過日子。” 趙桐生曉得岳丈這已經是松了口,滿嘴答應著,自地下起來,快步往里屋走去。 到了屋中,趙太太正側身躺在炕上,背對著門,聽見了聲響,也不動彈。 趙桐生走到炕邊,單膝爬到炕上,扳著趙太太的身子,低聲說道:“還生我氣吶?” 趙太太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找你的老相好去,我才曉得,原來這么多年了,她才是你心坎上的人。” 趙桐生滿臉堆笑,柔聲說道:“我就是跟她鬧著玩,誰曉得你竟然當真了!再說了,她都死了,你還氣個啥!” 趙太太不由翻了個身,盯著他問道:“死了?!她是咋死的?!” 林香蓮下毒害人,被官府砍頭的事兒,她是知道的,畢竟她爹也是里正。但是這里面可沒說林嬸兒的事兒,她還納悶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怎么沒聽見林嬸兒的消息。沒想到,她居然已經死了。 趙桐生陪著笑道:“對,她自己嫌丟臉,一條繩吊死了。其實,她就是沒死,我也打算把她給侵豬籠了。” 趙太太突的坐了起來,兩只眼睛死死盯著他,身子竟有些微微發顫,她問道:“你說啥?” 趙桐生不知道她怎么了,兀自說道:“這寡婦偷人,按照鄉里的規矩,本來就是要侵豬籠的。”說著,瞧著趙太太臉色不對,不由又道:“咋了,你不高興?” 趙太太瞧著這個跟自己當了半輩子夫妻,近二十年的枕邊人,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背脊直躥上來。 她點著頭,一字一句的說道:“趙桐生,你可真夠狠的啊。這林寡婦的確不要個臉,但她好歹也是你姘頭,跟你好了那些年,你一掉頭就要殺了她?!” 她是恨林嬸兒不要臉,也恨趙桐生背著她勾搭寡婦,然而她原先想著的也就是讓林嬸兒丟個大臉,把她攆離下河村就算了,可從來沒動過殺人的心思。沒想到,趙桐生這個跟林嬸兒私通這些年的男人,竟然打算殺了她。 這個男人的心腸,真是冷硬狠毒的可怕。 趙桐生壓根沒想過這些事情,林嬸兒死了就死了,他原本想著把這事兒告訴了趙太太,她能消氣。沒想到,她竟然好像還不太高興。 他索性就說道:“那啥,你回娘家也這些天了,消消氣差不多就帶著秀茹回去吧。我一個人在家,怪沒意思的。” 趙太太瞧著這張黝黑的臉,滿臉諂媚也似的笑,頭一次讓她泛起了惡心。 她忽然咬牙說道:“趙桐生,我不可能跟你過了,你滾蛋!” 趙桐生哪里肯答應,說道:“那林嬸兒都死了,你還跟我生啥氣。咱倆這都半輩子了,兒女都大了,我還滾啥蛋。” 兩口子正拉扯著,外頭章老太就叫趙桐生去吃飯。 趙桐生答應了一聲,回頭說了一句:“你下午可得跟我回去。”便抬腳出去了。 趙太太照舊倒在炕上,這次卻是發起了愣。 天氣熱,飯桌就擺在了院子里大槐樹底下,借著樹蔭有點涼風。 章老太給做了兩碗番茄雞蛋鹵子面,曉得這翁婿倆必定有事情商量,自個兒回廚房吃飯去了。 這翁婿兩個喝了兩杯酒,章里正問了幾句今年的麥子收成,便問道:“你今兒來,八成又是為了放水的事兒來的吧?” 趙桐生啃了一瓣蒜,說道:“可不是,今年雨水少,這事兒又得跟您老商議了。” 章里正說道:“前兒我還說,估摸這兩天你就要來了。今年,你們村子湊多少,又打算叫我們放多少水?” 這上河村之所以叫這個名,就是因為坐落在七柳河上游。 每逢旱年水枯,上河村就要設閘攔河存水,下河村難免就要吃虧。往年兩村子為了爭水,沒少械斗,還出過人命。這幾年,趙桐生娶了章里正的女兒,兩村子姻親往來也不少,這關系緩和的多。趙桐生就從中調停著,到了這該要水的時候,一村子人湊些錢糧出來,跟上河村商量著讓他們放水。 面上這事兒讓他辦好了,其實私底下這翁婿兩個里外做扣,吃拿卡要,沒少從中撈好處。 村子里有人咂摸出來怎么回事,但也沒法說,換成別人,章里正他不認啊。所以下河村人還認趙桐生,就是因為他能辦成這件事。 趙桐生咬著牙說道:“今年,我想給爹送份大禮。” 章里正一聽這話,立馬就猜到他什么意思,斜著眼睛看他,說道:“我說桐生啊,你也別太過了。都是莊戶人,身上能有多少油水。逼急了,容易出事。” 趙桐生說道:“話不是這樣講,爹您是不知道,你女婿在下河村都快叫幾個后生給擠兌的活不下去了!”說著,就添油加醋的將這事兒講了一遍。 章里正吃完了面,拿出煙袋鍋子抽著,說道:“我曉得你這意思了,反正這事兒也不是沒出過。但你不是說她男人厲害,你干完了,不怕人報復?那小子動不動報官,捅到官府跟前,你咋交代?” 趙桐生嘿嘿一笑:“爹,您女婿辦事兒,您還不知道?我早打聽清楚了,那丫頭如今還是奴籍,弄死了她真見了官,頂多也就賠他們家一匹騾子錢。再說了,他們家出了妖怪,村里哪兒還能容得下他們。” 章里正是不把這事兒當回事的,他親手cao辦過的,也多了。 翁婿商量了幾句,就把一條人命給算計好了。 趙桐生離開上河村時,還是把趙太太和趙秀茹都帶走了。 畢竟當了近二十年的夫妻,趙太太又給他生了一兒一女,章家也不會由她任性,硬勸著女兒回去了。 一路上,趙太太沒和趙桐生說一句話。 直到了家里,趙太太下車時,才突然問了他一句:“趙桐生,你干這些缺德事,就不怕報應到兒女頭上?”說著,她抬腿邁進了門檻,扔下了趙桐生。 連著收麥子到開鋪子,劉氏也跟著忙的團團轉,也就把陳長青那事兒放下了。 這之間,陳長青又來了幾趟,都是來買點心的。那位主兒吃了上次的槐花蒸糕十分滿意,一趟趟的叫他來。他在口腹之欲上,頗有幾分孩童心性。 然而,劉氏卻忙著,沒有功夫理睬他。 陳長青本就不是個能言善道的人,劉氏不理會他,他心中發急,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那塊腰牌,劉氏早就硬塞給了他。他現下的借口,只剩下來鋪子里買點心。 陳長青是朝廷里第一條大光棍,年近四十想起來追求女人,竟然是束手無策。 而劉氏,忙著店鋪和照料兒女,對陳長青的這段糾結心思,渾然無知。 秦春嬌看在眼中,也私底下問過母親幾句,劉氏嘴上雖說不會,但偶然還是有發呆的時候。每逢陳長青來,她臉上也會格外的多幾分笑意。